“你不是想吃饃嗎？二文錢一個買三十個，夠吃十天，可不是你說的？”趙彩鳳眨著眼睛問宋明軒。

    宋明軒只低下頭道：“那不是因?yàn)闆]有的吃才想的嘛，如今你都給我裝好了吃的，我哪里還用得著吃饃了?！?/br>
    “那也要買！”

    “為什么？”

    “因?yàn)榭梢該Q著口味吃啊，九天都吃一樣的東西，肯定會膩味的，再說了，這饃那么便宜，難得你也可以土豪一把，吃一個扔一個唄！”趙彩鳳越說越不著調(diào)了起來。

    楊氏只笑著道：“你別聽她胡咧咧，饃哪有那白米粉做得糕好吃，我給你帶得管夠，你真想吃，就買上一兩個，頭一兩天吃一下，明兒早上我再煮上十個雞蛋，你路上帶著?！?/br>
    趙彩鳳只笑著道：“行了，這回可真的是背不動了?！?/br>
    吃過了晚飯，錢木匠要帶著趙文要回店里去住了，趙彩鳳主動收拾起了桌子，把東西拿到后院里頭洗去了。

    楊氏瞧見錢木匠去了宋明軒的房里，趙彩鳳也不在前院，便從房里拿了衣服和鞋子出來，遞給趙文道：“老二，你跟了你師父那么久，也沒什么好孝敬你師父的，這是娘給你們兩人做的衣服，你和你師父一人一件，還有這鞋子，也一人一雙，你先自己拿著，等回去那邊了，再給你師父，明白嗎？”

    趙文智力發(fā)育沒完全，基本屬于百分百聽話的類型，只一個勁兒的點(diǎn)頭道：“娘，我知道了，我一定會乖乖的聽師父的話，師父還說要教我功夫，以后我就再也不怕壞人欺負(fù)我了。”

    楊氏想起上回在廣濟(jì)路店面門口瞧見的那一瞬，只越發(fā)覺得錢木匠孔武有力，瞧著趙文已經(jīng)趕上自己的個子，只伸手揉了揉他的發(fā)頂?shù)溃骸澳阋院笠煤梅棠銕煾?，知道嗎？這世上只怕除了我們家里人，就只有你師父對你最好了?！?/br>
    趙文皺著眉頭點(diǎn)頭，又問道：“娘，啥叫續(xù)弦呀？”

    楊氏一聽，只嚇了一跳，忙問道：“這話你聽誰說的？”

    趙文只皺眉道：“我們在莊子上干活的時候，有個老婆婆整日里來找我?guī)煾福f是要給我?guī)煾附榻B續(xù)弦呢，我沒弄明白什么意思?！?/br>
    楊氏聽明白了趙文的意思，略略松了一口氣道：“那老婆婆大抵是想給你師父介紹一個師娘呢?！?/br>
    趙文聞言，只郁悶道：“我不要師娘，我只要娘！”

    楊氏雖然知道趙文這不過就是童言無忌，可到底還是紅了臉頰，只小聲斥責(zé)道：“老二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師父找?guī)熌锬且哺銢]關(guān)系，你好好當(dāng)你的學(xué)徒就好了?！?/br>
    楊氏對趙文很是寵溺，從來都不曾這樣唬過他，趙文見了，只嚇了一跳，嘴唇抖了抖，竟是要哭出來一樣，楊氏見了又覺得不忍心，只嘆了一口氣，柔聲道：“是娘不對，娘不應(yīng)該兇你，你早些和你師父回去吧?！?/br>
    這時候宋明軒正好送了錢木匠出門，錢木匠瞧見楊氏站在院里，只尷尬的笑了笑道：“嫂子，那我和老二就先回去了，明兒一早我就在巷口等著，里頭就不進(jìn)來了，省得大家看見了，誤會?！?/br>
    楊氏也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道：“那明兒就麻煩他叔了，明兒一早我**蛋煎餅，你別在外頭吃東西，到時候我讓彩鳳帶給你?！?/br>
    錢木匠只低頭應(yīng)了，領(lǐng)著趙文出了院門，楊氏在后頭跟了幾步，只等他們出門了，這才把門關(guān)上，只背靠著門板，略略嘆了一口氣。

    ☆、第133章

    趙彩鳳在后院洗完了東西，習(xí)慣性檢查了一下灶膛里的火，確認(rèn)沒有明火隱患了，才關(guān)上了門往前院來，只招呼楊氏道：“娘，后面鍋里水是熱的，你先給彩蝶洗一洗，一會兒我自己再燒一窩開水。”

    楊氏這會兒已經(jīng)回過神來，從門口走回來，見了趙彩鳳只開口道：“今兒我和彩蝶隨便洗一洗，你讓明軒好好泡個澡，明兒好神清氣爽的進(jìn)去考試，在里面□□天不能洗，這么熱的天只怕他熬不下去。”

    趙彩鳳一聽倒是有點(diǎn)道理，只開口道：“那行，我們把房里的木桶搬到他房里去，讓他好好泡一下?！?/br>
    宋明軒這時候還在房里準(zhǔn)備他最后的幾樣?xùn)|西，見楊氏和趙彩鳳忽然搬了一個木桶進(jìn)來，一時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這木桶原是他顧及趙彩鳳不能泡澡，所以讓李全出去買回來，他自己從來沒有用過，因?yàn)樘鞖鉄幔蚊鬈幤匠６际谴蟀滋斐弥柎蟮臅r候，把井里的水打出來，在太陽底下曬一曬，然后直接沖涼的，如今見她們兩人把木桶搬進(jìn)來，倒是有些奇怪了。

    宋明軒才想開口問呢，那邊趙彩鳳只開口道：“宋大哥，今兒好好泡一個熱水澡，放松放松，明兒好下場子啊。”

    宋明軒聽了這話便覺得耳邊一熱，他這輩子還當(dāng)真沒享受過泡熱水澡的滋味呢。楊氏沒來之前，宋明軒經(jīng)常在小院外頭聽著趙彩鳳在房里傳出來的洗澡的水聲，楊氏來了之后，因?yàn)橼w彩鳳的手不方便，似乎也有一段日子沒有泡澡了。

    “不用了，我打一盆熱水洗一洗就好了，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宋明軒一邊推辭一邊道。

    趙彩鳳見他推辭，故意道：“我的肩膀才好一些，就給你把木桶搬回來了，你也好意思的?！?/br>
    宋明軒見趙彩鳳這么說，還當(dāng)真不好意思了起來，楊氏也開口道：“洗一洗吧，就當(dāng)是討個好彩頭?！?/br>
    宋明軒見楊氏也這么說，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趙彩鳳去廚房打了熱水進(jìn)來，因?yàn)槟就氨容^大，所以楊氏又去后面燒起了熱水來。趙彩鳳站在灶頭打水，楊氏坐在灶膛前燒水，見了趙彩鳳只開口道：“彩鳳，娘說句你不愛聽的話，這回明軒下場子，不管他中不中，等他回來，你們都把事情辦一下吧，你們的事情一天不著落，我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安心?！?/br>
    趙彩鳳聽了楊氏的話，只笑道：“娘，你這是聽隔壁余奶奶說了郭老四的事情吧？其實(shí)我也聽說了，可我私下里想著，宋大哥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人，咱不能自己嚇唬自己?！?/br>
    雖然趙彩鳳也已經(jīng)決定要嫁給宋明軒了，可她要嫁給宋明軒的原因，卻不是怕他中了舉人后改變心意，而是真心的想就這樣和宋明軒走一輩子的。

    “話是這么說，可這樣的事情聽多了，未免也讓人有些心寒，我是瞧著明軒長大沒錯，可到了這京城，見的人多了之后，我才發(fā)覺這世上什么人都有，我聽翠芬說，郭老四沒中舉人之前，對她也是很好的，不然的話，她一個大姑娘，如何會千里迢迢的陪她到京城來，你聽娘一句話，早些把事情搬了，也讓我們兩老早安心。”楊氏只苦口婆心的勸著趙彩鳳。

    趙彩鳳悠悠嘆了一口氣，這年頭書生發(fā)達(dá)以后的人品可信度還真是低，不然楊氏如何能如此擔(dān)心？可轉(zhuǎn)念一想，這種事情就算是在現(xiàn)代也是屢見不鮮的，更何況是古代，宋明軒若真是一個有運(yùn)到的人，被京城的大官選中了當(dāng)乘龍快婿，那他以后若是中了進(jìn)士，至少可以少奮斗二十年。

    二十年對于壽命短暫的古代人來說，相當(dāng)于半輩子了。

    趙彩鳳想到這里，反倒是打消了一些想要嫁給宋明軒的念頭了，畢竟擋人財路，那也是不道德的……可瞧見楊氏那一臉期盼的樣子，還是笑著道：“行吧，那到時候這事情你和宋大娘商量一下，只要宋大哥愿意娶我，那我就嫁他好了。”

    楊氏瞧見趙彩鳳終于應(yīng)下了，只笑著道：“瞧你這小樣，好像還不愿意似的，你宋大哥難道還配不上你了？”

    趙彩鳳見楊氏打趣自己，只撇嘴道：“是我覺得我自己配不上宋大哥還不行嗎？他都馬上要是舉人老爺了，我不過就是個目不識丁的村姑而已?！?/br>
    楊氏聽了趙彩鳳這話，以為趙彩鳳嫌棄自己的出身，只嘆息道：“是我不好，讓你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平白要受這么多的苦?！?/br>
    趙彩鳳見楊氏自怨自艾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只忙不急就打了水往外頭去了，轉(zhuǎn)身笑道：“我去給宋大哥送水去?！?/br>
    浴桶里放滿了熱水，趙彩鳳伸手在里頭試了一下，正是合適的溫度。窮人家也沒有屏風(fēng)擋著，趙彩鳳便瞧見宋明軒在床鋪上放好了換洗的衣服，只開口道：“宋大哥，水好了，你先洗洗吧?！?/br>
    宋明軒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的時候瞧見趙彩鳳被熱水薰得紅撲撲的臉頰，便想起當(dāng)時買浴桶的時候，李全問他雙人單人時候的那種尷尬勁兒，臉上就忍不住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趙彩鳳見宋明軒忽然就臉紅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又想到哪些不該想的地方了，只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手，開口道：“你快洗吧，我先出去了?！?/br>
    宋明軒目送著趙彩鳳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了勾，脫下衣服在浴桶里泡起了澡來。

    溫?zé)岬乃炎约旱纳眢w完全浸泡在里頭，怪不得趙彩鳳喜歡泡澡呢，這真是一個驅(qū)除疲勞的好辦法。宋明軒只稍稍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放松的一刻。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宋明軒這才泡好了澡，神清氣爽的從房里出來，趙彩鳳這會兒正安安靜靜的在葡萄架下頭做針線，瞧見宋明軒出來，只扭頭看了他一眼，并沒說話。

    宋明軒就搬了一張小凳子在趙彩鳳的身邊坐了下來，靜悄悄的看她縫著衣服，她縫衣服的姿態(tài)也從一開始的假裝嫻熟，到現(xiàn)在真正的嫻熟了起來。

    趙彩鳳見宋明軒沒說話，便扭頭跟他聊了起來。

    “宋大哥，明日就要下場子了，你緊張嗎？”

    說不緊張，那肯定是騙人的，可若是說很緊張，好像也并沒有那么緊張了。當(dāng)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的過去，有些事情，緊張也已經(jīng)于事無補(bǔ)了。

    宋明軒只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了一眼今夜只如峨眉一樣的月色，搖了搖頭道：“好像也沒有那么緊張了，雖然成敗在此一舉，但古人還有一句老話：不以成敗論英雄。這一科等了三年，所以不論結(jié)果如何，我大概也可以做到不悔了?！?/br>
    趙彩鳳見宋明軒又恢復(fù)了他那種慣有的老成的說話口氣，也是拿他沒辦法了，不過這時候的宋明軒，總是充滿了一種讓人覺得很睿智的感覺，仿佛很多事情他早已洞察清晰，根本不需要趙彩鳳再擔(dān)心了。

    趙彩鳳只抬起頭又看了一眼宋明軒，終究也再沒說什么話，這個時候說再多的話語仿佛都是多余的，她只要這樣靜靜的看著他而已。兩人就這樣肩并肩在月色下坐了良久，直到石桌上的蠟燭滅了，楊氏出來喊了兩人睡覺。

    宋明軒從小凳子上站了起來，往房里走了幾步，忽然轉(zhuǎn)頭看著趙彩鳳道：“彩鳳，等著我！”

    趙彩鳳只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道：“宋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等著你金榜題名！”

    宋明軒只在內(nèi)心少少的哀怨了一下，以前趙彩鳳瞧著聽靈活的，怎么這會兒就一點(diǎn)心有靈犀的感覺也沒有了呢？宋明軒看著趙彩鳳一臉期盼的表情，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是說，讓你等著我回來娶你！”

    趙彩鳳這才弄明白他那句等你的意思，原本還想來一句：沒考上的話沒門兒?？赊D(zhuǎn)頭想想，這樣一來免不了增加他的心里壓力，便還是忍了下來。只用稍稍軟一點(diǎn)的語氣，帶著幾分嬌嗔道：“等你先考出來了再說！”

    宋明軒聞言，只微微皺眉，但眸中似乎又有了更加堅定的神色，攏在袖中的拳頭也跟著緊了緊，只朝著趙彩鳳的方向點(diǎn)了點(diǎn)頭。

    趙彩鳳見宋明軒進(jìn)了房間，也略略松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等宋明軒出了場子她就要嫁了，這還真是一件讓人憂傷的事情啊……

    十五歲的新娘，月經(jīng)來潮沒兩年，身體發(fā)育才剛剛開始。趙彩鳳只心煩意亂的揉了揉發(fā)頂，心道楊氏不會讓她那么早生孩子的吧？不然的話，這次可就真的進(jìn)了賊窩了。

    但讓趙彩鳳萬萬沒想到的是，楊氏竟然真的有這種想法，楊氏最近發(fā)覺自己對錢木匠有些異樣，心里多少有些難受，可一想到自己和錢木匠這樣的身份，若是在一起只怕也會惹來不少的閑言碎語。楊氏心里頭便覺得，一定是最近在京城太過清閑了才閑出來的，等趙彩鳳和宋明軒一成婚，再生一個孩子出來，她當(dāng)上了姥姥，日子過的忙碌起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想，只怕也就絕了。

    ☆、第134章

    第二天一早，宋明軒天還沒有亮就起來了。

    這討飯街里頭有幾戶人家養(yǎng)了幾只雞，一到這個時候就開始打鳴了，平常趙彩鳳這個時候是很難醒過來的，總是用被子捂著耳朵再睡一會兒，可今兒一聽見雞叫的聲音，就從床上給蹦了起來。趙彩鳳穿好了衣服走到門口，果然見宋明軒早已經(jīng)整理妥當(dāng)了，都打算出門了。

    趙彩鳳心里便不由有些生氣，雖然知道宋明軒是一片好意，不想讓她跟著自己跑這么一趟，可一想到這么重要的日子，要是自己不親自送宋明軒過去的話，一定成為一生的遺憾的！宋明軒如何知道，作為一個參加過高考的現(xiàn)代人，對于送考這件事的執(zhí)著呢！

    楊氏從灶房里出來，見趙彩鳳也起來了，只開口道：“彩鳳你也起來啦，正好正好，喝一碗熱小米粥，我做了雞蛋餅，我們一起送明軒過去。”

    趙彩鳳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去院外洗漱，楊氏這時候走到門口，伸著脖子往外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并沒有瞧見錢木匠的人影，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這時候呂家老兩口正好推著豆?jié){攤子往外頭去，見楊氏開了門，只招呼道：“彩鳳她娘，今兒宋秀才是要去下場子去了吧？”

    楊氏只點(diǎn)頭道：“正是呢，才起來，吃過東西就要出發(fā)了，也不知道今兒貢院門口會是個什么光景，少不得早一點(diǎn)去才行了。”

    趙彩鳳這時候已經(jīng)洗好了臉，坐下來喝起了小米粥，宋明軒也坐在那邊安安靜靜的吃東西，放滿了東西的書簍擱在一旁的地上，里面的東西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倒是像極了要外出多日的人。

    吃過了早餐，宋明軒便背起了東西，打算出門了，楊氏只把圍裙下了，急忙跟上了道：“我跟你們一起去，這一路上我不放心?！?/br>
    趙彩鳳只開口道：“娘你還是在家呆著吧，小蝶還沒睡醒，一會兒醒了見不著你，又該哭了。”

    楊氏只還是不放心，又道：“我把小蝶抱去余奶奶家去，讓余奶奶照看半日吧?！?/br>
    趙彩鳳見楊氏堅持，便也應(yīng)了下來，楊氏只把還沒睡醒的趙彩蝶抱去交代給了余奶奶。正巧余奶奶家那兩個孩子也沒睡醒呢，三個孩子就一同在炕上睡著。

    余奶奶瞧著趙彩蝶那可愛的樣子，心里只忍不住的喜歡，只想要了過來給涵哥兒做媳婦，可就怕楊氏不答應(yīng)，所以一直都忍著呢！見楊氏把趙彩鳳送來照看，心中只歡喜還來不及，只巴望著幾個孩子玩熟悉了，從小自己就看對眼了，也就省得他們當(dāng)長輩的多口舌了。

    宋明軒背著書簍，楊氏幫他拎著燒火的小煤爐，趙彩鳳把宋明軒帶著換洗衣服的包裹背在身上，三人一行出了巷口。

    這時候時辰尚早，幾家攤子都剛出來開早市，客人都還沒來呢，見楊氏他們出來，只紛紛拿了自家的東西送他們，有送燒餅的、送包子的、還有送窩窩頭的。

    楊氏一路謝著收了好些東西，等過了攤子的時候，才瞧見有一個魁梧健碩的身影，正站在巷子的背面，瞧見宋明軒他們過來，才稍稍露出半個身子，正是一直在這里等著他們的錢木匠。

    楊氏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一陣感激。錢木匠見他們來了，只從墻后面閃了出來，迎上去對宋明軒道：“來，身上的東西我先給你背著。”

    宋明軒只不好意思的推脫了幾句，錢木匠便笑著道：“你要逞能那我可不管了，一會兒要是背累了，考不上舉人，連累彩鳳當(dāng)不成舉人太太，那我可不饒你！”

    宋明軒聽了這句打趣的話，只就乖乖的把背后的東西讓給錢木匠背了。

    錢木匠身材魁梧，以前又是習(xí)慣了背著自己那些做木工的行頭到處走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壓根算不上什么，只伸手在后背掂了掂道：“還行，算不上太重！”

    趙彩鳳想起方才宋明軒蹲下把這些東西背起來時候那面部扭曲的表情，只低頭笑了笑，宋明軒便覺得臉上**辣的。

    從討飯街到貢院的路并不遠(yuǎn)，但走路還是要小半個時辰，一路上到處都有送考的人群，動不動就是全家出動的。

    不過姑娘家出來送考的還在少數(shù)，京城大多數(shù)的姑娘都是不拋頭露面的。況且也沒有多少姑娘會來送考，這若是送自己的兄弟來考試，也犯不著。送自己未來的相公，這還沒過門呢，也輪不到。

    所以像趙彩鳳這樣沒過門的姑娘出來送考的，還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都是過了門的小媳婦，條件好的坐著馬車來，條件不好的，便只像趙彩鳳他們一樣，踏著自家十一路來了。

    越靠近貢院，人群就越多。宋明軒自認(rèn)今天起的很早，就是為了能早些過來，省得和上次一樣，人都快被擠成rou餅一樣，可萬萬沒想到，時隔三年，秋試的盛況更比三年前還厲害了幾分。

    楊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倒是覺得有幾分新鮮，只小心翼翼的跟在趙彩鳳的身邊，瞧見身旁有一個挑著擔(dān)子的老人家過去，只小聲問道：“彩鳳，那人挑著擔(dān)子往里頭去是做什么的？難道這貢院里頭還可以做生意不成？”

    宋明軒見了，只開口道：“大嬸，他也是這一屆的考生，上次趕考我遇上過，平常在京城做賣泥人的生意，我去年聽說，他這都在京城考了五六屆了?！?/br>
    楊氏一聽，頓時都嚇傻了，只盯著那挑擔(dān)子的佝僂身形又看了幾眼，開口道：“他這把年紀(jì)，便是考中了，朝廷還會讓他做官嗎？”

    這個問題倒是把宋明軒給難住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正這個時候，忽然就聽見后面有人喊他的聲音，宋明軒只回過頭，瞧見劉八順和王彬身后各跟著一個書童，也一路往這邊來，見了宋明軒只先作了揖，開口道：“外頭的路都堵住了，車子進(jìn)不來，我便讓我娘他們在外面等著，讓這兩個書童跟著進(jìn)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