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黃老板只呵了一口冷氣,低頭暖了暖手,沖里面喊了一聲道:“老謝,讓伙計出來,把這幾缸火鍋底料搬進(jìn)去?!痹瓉睃S老板深怕店里頭鍋底不夠,明兒一早下雪了又路滑,趕不及送來,就在那邊等了老半天,愣是等著那兩口子把鍋底料給熬了出來,這才讓車夫快馬加鞭的趕回來。 謝掌柜的忙喊了幾個伙計出去搬東西,趙彩鳳只笑著道:“說曹cao曹cao就到呢,東家可不就回來了?!?/br> 黃老板見趙彩鳳還在店里頭,又瞧著這個時辰,店里依舊生意興隆的樣子,便特別感激趙彩鳳,只往里頭走了兩步道:“小趙,你可算是把八寶樓給救活了?!?/br> 趙彩鳳聽他這么說,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正打算開口說飯錢的事情,黃老板就瞧見了宋明軒,只笑著迎了過去道:“這位就是宋舉人吧?咱們雖然沒見過面,但是如雷貫耳啊,年紀(jì)輕輕就靠上了解元,真是了不起呢!” 宋明軒只忙拱手還禮,扭頭瞧見趙彩鳳臉上焦急的表情,只開口道:“黃老板,這開門做生意,飯錢我們還是要給的,不然以后我們可不好意思再來捧場了?!?/br> 宋明軒雖然不諳庶務(wù),但是也大約知道這一頓飯的價錢,沒至于吃到讓趙彩鳳傾家蕩產(chǎn)的。黃老板聽宋明軒提起了這個,只笑著擺擺手道:“這一頓飯算什么,就當(dāng)是我孝敬舉人老爺?shù)?,和小趙沒啥關(guān)系?!?/br> 黃老板畢竟是多年的老生意精了,這和稀泥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趙彩鳳聽他這么說,只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再推拒了,只開口道:“行了,東家都這么說了,我要是還不答應(yīng),反倒矯情了?!壁w彩鳳只抬眸看了宋明軒一眼,他今天也喝了一口小酒,臉色微微發(fā)紅,越發(fā)顯出幾分俊美來,只牽著他的手道:“那就托了舉人老爺?shù)母7至?,讓我們也吃了一頓好的!” 宋明軒聽了,只越發(fā)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又跟黃老板和謝掌柜的別過了,這才和趙彩鳳一起離開了八寶樓。 外頭的雪越發(fā)就大了起來,一家人回家之后,楊氏只忙去灶房里頭燒熱水。趙彩鳳則和宋明軒在路口搬了一籮筐的碳進(jìn)來,兩人縮著脖子,抖得跟篩子一樣。 趙彩鳳只一邊暖手一邊跺腳,心里簡直有上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這沒暖氣的日子,真是要死人啊!偏生古代沒啥工業(yè),連溫室效應(yīng)也沒有,雖然身在最繁華的京城,可依舊一樣能冷死人。 趙彩鳳抖著手從碳籮筐里頭撿了幾塊碳出來,讓宋明軒把兩邊房里的炭盆都搬出來。趙家如今太窮,買不起銀霜碳,這普通的炭火煙火氣又太大,只能在外頭點燃了,再搬進(jìn)去。 宋明軒把家里一溜煙三個炭盆搬了出來,趙彩鳳只搓著手,點起了火折子,用刨花生了火,把炭盆里的碳給點燃了。 趙彩鳳點到最后一個炭盆的時候,才想起來平常晚上客堂里的炭盆都是不點的,只白天有時候余奶奶她們過來串門的時候,趙彩鳳才把客堂里的炭盆點上,讓大家伙都暖和一點。這會子見宋明軒已經(jīng)搬了出來,只擰眉想了想,也只彎腰點了起來。 楊氏從灶房燒了水出來,從房里取了一個湯婆子出來,往去后頭裝熱水。趙彩鳳見了,只喊住了楊氏道:“娘,你把這個炭盆給錢大叔送過去吧,他那兒還沒買炭盆,倒是我疏忽了?!?/br> 楊氏聞言,只開口道:“一會兒讓你弟弟過去睡覺的時候再帶過去好了,我先給你弟妹洗漱。” 趙彩鳳只笑著道:“又不遠(yuǎn),才幾步路而已,老二笨手笨腳的,萬一燙到了可怎么好呢?” 宋明軒見趙彩鳳這么說,正想說不如自己送過去得了,這話還沒開口呢,就被趙彩鳳給一眼瞪了回去,頓時就明白了趙彩鳳的意思。 楊氏聽趙彩鳳說的也有道理,便也不好意思推脫了,只開口道:“那我就走一趟吧。” 趙彩鳳看著楊氏搬著炭盆出門,只笑著道:“娘啊,路滑你慢慢走,你沒回來之前,我不讓老二過去?!?/br> 楊氏聽了這話,只一時臊得滿臉通紅的,又開口道:“你叔沒準(zhǔn)還沒回來呢!” 趙彩鳳便笑道:“反正你有鑰匙,送進(jìn)去了再說?!?/br> 楊氏見趙彩鳳越說越不像話了,也只沒再接她的話,只開口道:“那你一會兒幫弟弟meimei洗漱一下,先哄他們上床去吧。” 趙彩鳳聽楊氏都這么說了,便知道她大抵是要在那邊逗留片刻了,只笑著道:“那感情好,我讓老二也在這邊洗洗,他要是困了不肯走,我就讓他和相公擠擠睡了,我跟你們睡去?!?/br> 楊氏聽了,只忙道:“別,我一會兒就回來,還是讓他和你叔住去?!睏钍闲睦锩靼?,宋明軒今兒才回來,正是他們小兩口互訴衷腸恩愛的時候,哪里有讓他們分開睡的道理,只笑著道:“老二要是困了,就讓他跟弟弟meimei睡,反正西廂房里頭床大,我們幾個擠一擠也是一樣的?!?/br> 趙彩鳳便笑著應(yīng)了,只目送楊氏出去,只慢悠悠的嘆了一口氣,想想還覺得心里挺高興的。楊氏畢竟還年輕,且又是喜歡依靠男人的性子,這兩年趙老大死了,沒少受苦,拉扯他們幾個孩子,確實可憐。趙彩鳳將心比心,自己若是楊氏,未必能做到這一點,如今看著她總算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打心眼里替她高興。 宋明軒見楊氏走了,只悄悄的問趙彩鳳道:“娘子,那我們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錢大叔爹???” 趙彩鳳這下倒是有些尷尬了起來,她一個前世活了三十歲的人,若不是穿越到了這趙彩鳳的身上,讓她喊楊氏娘都覺得膈應(yīng)呢,如今又來了一個爹,好吧……趙彩鳳只抬頭看了看大雪紛飛的天空,擰眉道:“不然,咱倆還是叫叔吧,爹就留給弟弟meimei們喊,你說咋樣?” 宋明軒聽了這話,只笑著道:“我可以不喊爹,我直接喊岳父好了?!?/br> 趙彩鳳只斜了一眼宋明軒,打發(fā)他把點燃的炭盆搬到房里去。 錢木匠畢竟腳程快,送了楊老頭夫婦回廣濟路之后,也沒耽擱,就直接回了討飯街上的出租房里頭。那出租房獨門獨院的,進(jìn)了大門有個小天井。他回來之后,邊一個人坐在雪地里,拿著平常不怎么抽的旱煙也抽了幾口,臉上的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趁機。 煙桿上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黑夜中一閃一閃的,伴隨著幾聲沉重的嘆息。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楊氏帶著點沙啞的輕柔嗓音穿進(jìn)來。錢木匠收起了煙桿,站起來道:“門沒鎖,進(jìn)來吧?!?/br> 楊氏端著炭盆進(jìn)來,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大門,瞧見錢木匠就站在天井里頭,頭頂和肩膀上都沾著雪花,只問道:“我太當(dāng)你沒回來呢,沒想到你走的這么快?!?/br> 錢木匠瞧楊氏手里拿著炭盆,只開口道:“我一個大老爺們,身上火氣重,哪里需要這個,你們留著自己用好了?!?/br> 楊氏只低著頭道:“是彩鳳讓送來的,天這么冷,有總比沒有好的?!?/br> 錢木匠便伸手接了楊氏的炭盆,端著往房里去,楊氏只跟在錢木匠的身后走了兩步,臨到門口的時候,停住了腳步。炭火照得屋里隱隱有些亮光,錢木匠轉(zhuǎn)頭看見楊氏站在門口,臉上神色也透著幾分憨厚的尷尬,只開口道:“里面坐把,外頭冷?!?/br> ☆、第225章 楊氏醒過來的時候,身子靠在了錢木匠的胸口。楊氏只覺得渾身一點兒力氣也沒有,除了眼珠子,在沒有一個地方不是軟綿綿的,她抬眸看了錢木匠一眼,正撞上了他那幽黑的眸色,只下意識就低下頭去。錢木匠卻在這個時候勾住了楊氏的下頜,只低頭吻了上去。 楊氏稍稍掙扎了一下,帶著幾分生澀回應(yīng)了起來。過了良久,錢木匠才松開了楊氏,只開口道:“我是個粗人,便是有什么話說不出口,也不會說,只是……”錢木匠的聲線沉了幾分,繼續(xù)道:“你是我今生第二個女人,這件事不會再改變?!?/br> 楊氏聞言,只覺鼻腔稍稍有些酸澀,靠在了錢木匠的胸口,安安靜靜的點了點頭。錢木匠便又將她摟緊了幾分,嘆息道:“當(dāng)年我和趙大哥一起被埋在方廟村那礦底下,趙大哥就玩笑說:錢老弟啊,要是咱兩有誰出不去了,不管出去的是誰,都把對方的老婆孩子給捎上了,如今趙大哥卻還是因了那礦丟了性命,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br> 楊氏見錢木匠提起了趙老大,眸子便又紅了幾分,只開口道:“那年方廟村塌方,我本不讓他去了,他說他認(rèn)得礦下的路,只有他能救那些人,我攔不住他,卻不知還是搭上了性命?!?/br> 楊氏說到此處又悲傷了幾分,只閉上了眸子,濕漉漉的眼梢曾在錢木匠光裸的緊實的胸口,過了片刻才開口道:“我該回去了?!?/br> 這時候兩人還未過明路,雖然楊老頭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但若是被這討飯街上的人知道了,傳出一些閑言碎語,也總是不好的。錢木匠便便沒有留她,躺在炕上看著楊氏起身穿衣。那炭盆里的火星子忽隱忽現(xiàn)的,楊氏背對著錢木匠,穿好了衣服,臉頰上還帶著□□之后的一片酡紅,低著頭道:“我走了,你別起了,這個點,只怕老二也睡了,你睡吧?!?/br> 楊氏轉(zhuǎn)身按上門把,錢木匠卻也披了衣服起來了。外頭的雪越發(fā)大了,紛紛揚揚的,才一開門就卷了一股風(fēng)進(jìn)來,楊氏冷的哆嗦了一下,錢木匠取了墻上的獸皮,披在楊氏的身上,把她一路送到了門口。 楊氏回趙家的時候,家里早已經(jīng)安安靜靜的,楊氏點了一盞油燈回屋,瞧見趙彩鳳正陪著趙彩蝶和趙武睡在床上。趙彩鳳睡得淺,朦朦朧朧聽見楊氏進(jìn)來的動靜,只開口道:“是娘回來了嗎?” 楊氏嗯了一聲,放下油燈,只先去外頭洗漱,待洗漱干凈了,這才脫了衣服上床。趙彩鳳就把腳底下的湯婆子蹬給了楊氏,臉上帶著點笑揶揄道:“錢大叔可真不動憐香惜玉的,都這個點了?!?/br> 楊氏這會兒還覺得有些腿軟,聽了趙彩鳳的話,只越發(fā)覺得面紅耳赤了起來,嗔怪道:“你這孩子,當(dāng)著弟弟meimei的面,說什么胡話呢!” 趙彩鳳只側(cè)身躺在楊氏的邊上,笑著道:“他們都睡了,這有什么的,我也是有相公的人了!” 楊氏說不過趙彩鳳,依舊只是臉紅,頓了片刻才開口道:“你讓老二睡這邊就好了,明軒才回來頭一個晚上,你也不陪著他?” 趙彩鳳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道:“一下午還沒折騰夠嗎?晚上這么冷,我才不樂意呢!” 楊氏聽了這話,想起方才的事情,也只覺得兩條腿上涼嗖嗖的,只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天太冷了,早些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睏钍险f完,只稍稍打了一個盹,又睜開眼道:“明兒你還去八寶樓幫忙嗎?明軒才回來,你應(yīng)該多陪陪他的?!?/br> 楊氏還想再接著說,趙彩鳳卻已經(jīng)睡著了,只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的躺在邊上。楊氏只嘆了一口氣,也合眼睡了。 第二天一早,趙彩鳳醒的時候,楊氏早已經(jīng)做完了早飯走了。 趙彩鳳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就聽見隔壁傳來了宋明軒念書的聲音。古代人念書的時候講究調(diào)子,要求大聲朗讀,還真的和電視里頭看見的搖頭晃腦的讀書人有些相似,只是宋明軒沒電視里演的那般夸張。不過后來趙彩鳳想了想,其實古人這樣讀書,也是有科學(xué)根據(jù)的,平常他們都低著頭看書,頸椎肯定僵硬,正好站起來讀書的時候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脖頸運動,沒準(zhǔn)還有治療頸椎的作用。 炭盆里的炭火已經(jīng)滅了,房里又冷的跟冰窖一樣。這討飯街上的房子做工簡陋,窗戶雖然是好的,但是縫里頭漏風(fēng),要是們了炭盆,一會兒內(nèi)外就沒溫差了。 趙彩鳳一股腦爬了起來,瞧見趙彩蝶和趙武還在睡覺,只端著炭盆出門,又給生上了熱碳,擺進(jìn)房里去。 宋明軒見趙彩鳳起來了,也只放下了書幫忙,只開口道:“娘一早就走了,早飯在灶房里頭,快去吃吧。” 宋明軒見趙彩鳳睡得臉上紅撲撲的樣子,只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到了晌午,劉家派了小廝把宋明軒的行李都給送了回來,還一并帶了好些年貨來,又帶了錢喜兒的口信來,說是約趙彩鳳十五那日,一起去梅影庵上香。 趙彩鳳想起之前在梅影庵許下心愿,希望宋明軒這一科能高中,如今果真是心想事成了,也是時候去還原了。 這一晃便到了十五這日,楊氏聽說趙彩鳳要去上香,也只跟楊老頭夫婦說了一聲,抽出了半天空來,跟著趙彩鳳一起去梅影庵里頭求一求。如今有了小順子,她也稍微可以輕松些個了。 這才出門呢,就在門口遇上了余奶奶和翠芬兩人,也正拿著蠟燭香油要往梅影庵去呢。 翠芬自那日病后,似乎也已對郭老四死心了,如今養(yǎng)好了身子,看著氣色還不錯,瞧見趙彩鳳畢竟還有些尷尬,只私下里又道了幾聲謝。余奶奶便笑著道:“正好一起去吧,早些進(jìn)去求了菩薩,就可以早些出來趕集了,今兒的廟會可是這一年里頭最熱鬧的了?!?/br> 臘月十五是梅影庵年前最后一個廟會了,梅影庵門口一整條的巷子都擺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臄傋?。楊氏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只在路口看了一眼,便嚇得要死,只笑著道:“這廟會可比以前都熱鬧?!?/br> “可不是,東西還便宜呢,咱早些進(jìn)去早些出來,省的好東西都被人給買走了?!庇嗄棠桃贿呑咭贿吔忉尩溃骸斑@些商販有的是京郊的百姓,做完最后這一撥買賣,就打算回老家過年去了,所以這時候東西最便宜,再過幾天,有的東西就買不到了?!?/br> 楊氏一邊聽一邊點頭,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心道幸好今兒帶夠了銀子。前兩日楊老太翻了一下年底之前的黃道吉日,臘月二十八正是好日子,到時候面鋪歇業(yè)一天,讓楊氏和錢木匠把事情辦一下,在家里頭燒一桌菜,鄰里之間派一些喜糖,便也算是把這個親給結(jié)了。所以這幾日楊氏一直在張羅那天要用的東西,雖說是二婚,但有些東西也是不能缺的。 到了巷口,趙彩鳳就瞧見了劉家的馬車,這時候巷子里人多也進(jìn)不去,馬車只能停在路口。小丫鬟挽了簾子,把錢喜兒和李氏扶出來。 趙彩鳳只迎了上去,雙方見過之后,錢喜兒便辭別了李氏,拉著趙彩鳳先往里頭走去了。李氏以前也不過就是鄉(xiāng)野村婦,見錢喜兒拉著趙彩鳳走了,只笑著道:“讓孩子們玩去吧,我們先拜了菩薩,一會兒再出來看看有什么好東西,買些回去備著過年?!?/br> 楊氏聽了這話,也只隨了趙彩鳳去,只讓她到了時辰,在路口等著,千萬別走丟了。余奶奶見楊氏這般囑咐,只笑著道:“都做人家媳婦了,哪里那么容易丟,我們玩我們自己的去?!?/br> 趙彩鳳于禮佛方面,可以算是一竅不通的,所以錢喜兒做什么,她就跟著做什么。雖說不通,但心倒是誠的,且這次宋明軒一舉高中,沒準(zhǔn)還真有佛祖的功勞呢!趙彩鳳想到這里,只又閉上眼睛,虔誠的磕了幾個響頭。 兩人拜過了這庵中的大小菩薩,錢喜兒只領(lǐng)著趙彩鳳往后院女尼們住的禪房那邊去,進(jìn)到一個小小的院子,里頭栽著一顆菩提樹,此時早已經(jīng)只剩下枯瘦的樹枝,上面的雪花沒有化盡,看著倒是有些意境。門口站在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鬟,趙彩鳳只瞥了一眼,便認(rèn)出是程蘭芝身邊那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那丫鬟正打算撩開簾子通報,卻被錢喜兒給攔住了,只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兩人偷偷的靠到了簾外,只聽程蘭芝在里頭低聲祈禱:“愿佛祖保佑,他這次出征能旗開得勝,早日歸來?!?/br> 錢喜兒聞言,只捂著嘴笑了起來,趙彩鳳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終于也茅塞頓開,只打著手勢小聲問錢喜兒:“那個他,是不是蕭家三少爺?” 錢喜兒只笑著點了點頭,湊到趙彩鳳耳邊道:“可不是,聽說原本是要定下親事的,奈何鬧出個要打仗,你也知道,這出征打仗,刀劍無眼的,程夫人怕出事兒,所以兩人的婚約就耽擱下來了,說是等蕭將軍凱旋了,再談也不遲。” ☆、第226章 趙彩鳳心里自然明白程夫人的意思的,這帶兵打仗,過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自古以來,都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說法,有幾個帶兵打仗的,能全身而退的。若是蕭一鳴有什么三長兩短,毀得可是程姑娘一輩子的幸福。 趙彩鳳只嘆了一口氣,問道:“大軍出征了沒有?這都快年底了,也沒聽到什么消息?!?/br> 錢喜兒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只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大抵應(yīng)該還沒出去吧,只是前線情勢吃緊,出征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這打起仗來,三年五載的也說不準(zhǔn),我瞧著程夫人未必就讓程姑娘等下去,哎……” 錢喜兒說到這里,到底也是替程蘭芝郁悶了幾分。等、或者不等,這真是一個讓人難以抉擇的問題。姑娘家的韶華歲月,是最經(jīng)不起蹉跎的,尤其還是這古代的姑娘,這若是能等回來,倒也不算白費了時光,萬一要是沒等回來,終究是一場傷。 趙彩鳳想到這里,倒是覺得有些慶幸了,自己找個書生,到底沒有這樣的煩惱。想起那句古詩是怎么寫的來著?可憐無定河邊骨,又是深閨夢里人??!趙彩鳳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蕭一鳴來,他生得天庭飽滿,想來并不是無福之人。 一時間禪房里沒了聲響,丫鬟便上前一邊拉了簾子,一邊開口道:“姑娘,喜兒jiejie和宋夫人來了?!?/br> 趙彩鳳如今已嫁為人婦了,連稱呼上都有了改變,古人就是這般重規(guī)矩的。 趙彩鳳彎腰進(jìn)去,便瞧見以前臉上都帶著幾分笑的程蘭芝明顯沒有以前那般神氣活現(xiàn)的表情,臉上只帶著幾分憂色,聽見丫鬟開口,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只從蒲團(tuán)上起來,迎了過來。 程蘭芝見了趙彩鳳,只笑著道:“找知道趙jiejie和宋舉人大婚了,一直沒向兩位道喜呢。” 錢喜兒便笑著道:“他們回了村里頭辦的酒宴,我也不曾道喜,不如咱們這會子補上了可好?!?/br> 趙彩鳳便笑道:“我這都兩個多月了,早已經(jīng)是老夫老妻了,還補什么補呢!” 程蘭芝聽了這話,臉上便多了幾分艷羨,比起以前那嘰嘰喳喳的樣子,確實安靜了很多。 “上回蕭老三送你的新婚之禮,你還喜歡嗎?那可是我選的呢。”程蘭芝看著趙彩鳳的眼神,似乎也和之前有些不同,由剛才的艷羨,變的似乎有了幾分妒忌,然后臉上的笑卻還是沒有變,只定定的看著趙彩鳳,問她。 趙彩鳳似乎也察覺出了這里頭的異樣,卻只笑著道:“原來是你選的,我就說那東西那么精美,一看就不是蕭老三這個大老粗選的呢!” 程蘭芝聽了這話,臉上倒是多了幾分笑容,只開口道:“我也不過就是受人之托而已,你喜歡就好?!?/br> 兩人話語之中便多了幾分生疏之感,連錢喜兒這個局外人都聽了出來,便故意扯開了話題道:“蘭芝,程夫人怎么不再,她今兒是和你一起過來的嗎?” 程蘭芝聞言,只點了點頭道:“我娘去給大姐捐法事去了,今日是我大姐的忌日?!痹瓉沓碳页顺烫m芝之外,還有一長女,十幾年前就病死了。所以程夫人老來得女,對程蘭芝更是視若掌上明珠,愛護(hù)有加。 錢喜兒聽了,倒是好奇道:“原來你也有個jiejie,倒是不曾聽你提起過。” 程蘭芝沒出生之前,這個長姐就已經(jīng)去世了,所以對她也不是很清楚,只隨口道:“我還沒出生,她就去世了,聽說是因為當(dāng)時我母親陪著父親在邊關(guān)戍守,家里頭只有長姐一人當(dāng)家,得了急病死了,后來我父親為了這事情,抱憾終生,所以才辭去了將職,請調(diào)回京的。” 三人聽了這話,心中自然都不太好受,只覺心情都凝重了起來。趙彩鳳便笑著開口道:“外頭集市正熱鬧呢,我娘還在外面,我就先失陪了?!?/br> 錢喜兒原本以為三人許久未見,總能小聚一會兒,也不曾知道會如此尷尬了起來,見趙彩鳳說要走,便也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出去瞧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