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程蘭芝想起方才的圣旨,心里便多了幾分柔情蜜意,只點了點頭道:“你幫我取一些出來用一下吧?!背烫m芝閉上了眼睛,丫鬟指尖取了香膏緩緩的為她按摩消腫,只聽外頭小丫鬟進(jìn)來傳話道:“姑娘,老爺請你去書房一趟?!?/br> 按摩的丫鬟停下手中的動作,程蘭芝睜開有些微紅的眸子,開口道:“你先去回話,說我馬上過去?!?/br> 心里雖有無數(shù)提心吊膽,也因為這一道圣旨吃下了定心丸,程蘭芝深呼一口氣,站來里了里自己的衣襟,讓自己看著多幾分喜色,勉強朝著銅鏡笑了笑,這才往前院的書房里去了。 書房外的紅梅開得正嬌艷,暗暗的香氣浮動著,書房里頭靜的沒有人聲,程蘭芝進(jìn)去,卻見程夫人也在,手里只端著青花瓷茶盞,看見程姑娘進(jìn)來,放下茶盞欲言又止。 程老將軍知道程蘭芝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便也索性不藏著掖著,只開門見山道:“你生父去了邊關(guān),如今為了救蕭老三身受重傷,不知道能不能挺得過這一關(guān),現(xiàn)下他人在蕭府,你若是愿意,就去看他一眼,也許……也是最后一眼了?!?/br> 程蘭芝雖然沒猜出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事情,可也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消息,當(dāng)下就愣在了原地,一雙秀美的杏眼頓時紅了起來,微微發(fā)怔。 程夫人忙開口道:“你若不愿意去,我們也不逼你,如今圣旨已經(jīng)下來了,諒蕭家也不敢退親,你只好好的待在家里,等著蕭府的花轎便好了?!?/br> 程蘭芝眼眶中的淚中是落了下來,只哽咽道:“若是他死了,我如何能當(dāng)做無事嫁入蕭家?他沒有養(yǎng)我這十幾年,難道頭一次相見,就要死給我看嗎?我不信……母親,你帶我去見他,我要問問他,為什么生下我,卻又不要我……” 程夫人眸中也含著熱淚,只點頭道:“好好,你別著急,我這就去備馬車,眼下蕭家的男丁都在外打仗,老爺你也不便去了,就讓我?guī)еm芝過去走一趟吧,如今有圣旨傍身,蕭夫人就算知道了什么,總也該守口如瓶的。” 程老將軍聞言,只點點頭道:“去吧,說話的時候小心些,遣散眾人,只……只說是去看蕭老三的,明白嗎?” 程夫人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如今有了圣旨,我們和蕭家也算是兒女親家了,蘭芝去看一眼蕭老三,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說我也明白?!?/br> 蕭一鳴快了一步回府,彼時蕭夫人未曾起身,而宮里傳旨的太監(jiān)又現(xiàn)去了程家。蕭夫人一早問了孫mama蕭一鳴的近況,孫mama只說是吃過了東西,如今正在睡覺,想來身上的傷是無大礙的。 蕭夫人聽了這話,只松了一口氣道:“老三就是性格太仁厚了,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那大漢的命再精貴,能精貴的過當(dāng)今太后、老爺、還有恭王世子嗎?隨便一個人病了就要進(jìn)宮去求藥,這宮門口又不是菜市場。” 孫mama聽了,臉上只尷尬的沒法開口,只一味低頭說是,上前服侍著蕭夫人用早膳。蕭夫人高高興興的坐下來吃著早膳,又將幾樣好吃的東西留了下來,命孫mama給蕭一鳴送過去,便等著兩個媳婦過來請安,這人還沒等來,倒是等來了宮里的太監(jiān),說是來穿圣旨的。 蕭夫人心道今日乃是大年初一,大抵是蕭貴妃的賞賜到了,只忙不迭進(jìn)房里換了衣服,吩咐前頭的人先擺了案條祭天接旨,這人還沒走到門口呢,就聽大媳婦迎了過來,笑著道:“婆母,說來也奇怪,咱家老三和程姑娘的婚事不是已經(jīng)定了下來嗎?皇上這時候下個圣旨賜婚,倒是什么意思呢?” ☆、第283章 蕭夫人原本想著,等過幾日蕭一鳴心情好一些的時候,把程蘭芝的事情好好跟蕭一鳴說一說,他一個大好的青年,老爹是一品驃騎大將軍,自己又年輕有為,如今又上了疆場,將來也少不得是個將軍,如何愁找不到好媳婦,只消把程蘭芝的身世跟蕭一鳴一抖露,只怕他自己也先要還個主意呢!可她哪里知道,她這如意算盤還沒開始打,皇帝居然捷足先登,下了賜婚的圣旨。 蕭夫人只氣的手都顫抖了起來,腳底下連步子也邁不開,見小廝在院子里跑來跑去的,只喊住了一個人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會賜婚呢?” 那幾個小廝如何知道,只急著下跪磕頭道:“太太,奴才們也不清楚,只聽那傳旨的公公說,是少爺昨兒三更在宮門口候著,自己給自己求來的。” 蕭夫人聞言,只氣的白眼都翻了起來,抖著手道:“他……他他這個混賬東西!” 趙公公心下很是納悶,這同樣是傳圣旨,程家人高興的跟什么似得,臨走還給他封了一個一百兩銀子的紅包。這蕭家,怎么蕭夫人竟是哭喪著臉出來了,看著自己兒子的眼神,竟似像要把他吃了一樣,嚇得趙公公連開門紅包都忘記要了。 趙公公才走開,蕭夫人就喊住了蕭一鳴,只破口罵道:“老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可知道那程姑娘是……” 蕭夫人的話還沒說完,蕭一鳴便壓低了聲音道:“母親若是絲毫不顧念自己三兒媳的名譽,想讓外人看咱們蕭家的笑話的話,盡管再大聲些?!?/br> 蕭夫人從未見蕭一鳴這樣的神色,只嚇了一跳,堪堪退后了一步,被孫mama扶住了,只落下淚來:“你瞧瞧,他以前是最聽話的,怎么如今也會這樣對我說話了?” 孫mama只急忙勸慰道:“太太別傷心,少爺出門打仗,見了世面,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自然心腸要比以前硬冷些了,太太也要心疼他幾分?!?/br> 蕭夫人見孫mama說的有道理,只搖頭嘆道:“我就說當(dāng)初應(yīng)該讓他棄武從文,這帶兵打仗的人,總是比一般人更冷心冷肺一些?!?/br> 蕭一鳴這時候卻不想和蕭夫人廢話了,只繼續(xù)道:“母親閑來無事,就幫兒子籌備婚事吧,等邊關(guān)告捷,兒子這就聽從母親的吩咐,早日成家?!?/br> 蕭夫人被噎得不行,只開口道:“你聽聽,這哪里像是在求我,分明是在命令我,我怎么就生了這樣一個兒子?” 孫mama只好繼續(xù)勸慰道:“太太以前老是勸少爺早日成家立業(yè),難得他現(xiàn)在想通了,太太應(yīng)該高興才好。”雖然知道蕭夫人如今只怕是高興不起來的,可該勸慰的話,還是一句也不能少的。 趙公公剛走,門房的人又來傳話道:“回太太,程夫人帶著程姑娘來了,說是得了老爺?shù)募蛹睍?,聽說三少爺重傷回京,特意過來探視的?!?/br> 蕭夫人這廂怒氣還沒消呢,又聽說程家的人又來了,只開口道:“什么重傷回京,讓她們請回吧,就說三少爺好的很!” 那傳話的小廝只愣了片刻,正要轉(zhuǎn)身去傳話,被蕭一鳴給喊住了道:“請程夫人和程姑娘進(jìn)來,就說我在西院養(yǎng)傷,讓她們上西院來?!?/br> 蕭夫人哪里知道那病床上趟著的錢木匠就是程蘭芝的生父,心下只納悶了幾分,又瞧見蕭一鳴臉上的神色,到底不敢再趕人,只開口道:“去把他們請進(jìn)西院去吧!” 孫mama卻是從頭至尾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眼下程家的人跑得這樣快,難保程家也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只怕是來看蕭一鳴是假,看那躺著的大漢是真,瞧著蕭夫人那一臉茫然的表情,孫mama到底有些著急,這事情瞞得了一天,瞞不了一世啊! 蕭夫人心情本就不佳,知道程夫人過來也無心迎過去,只帶著孫mama回了自己的院子,兩個兒媳也不知道自家婆婆今日如何生了這樣大的氣,也只乖乖的告退,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孫mama跟著蕭夫人這幾十年,哪里不知道她的脾氣,只不忍心騙她,將屋里的丫鬟都遣走了,只跪下來道:“老奴有事情瞞著太太,請?zhí)?zé)罰?!?/br> 蕭夫人本就覺得奇怪,昨夜她讓孫mama照看著蕭一鳴,即便孫mama失職,那也不至于連蕭一鳴出了門也不知道?如今見孫mama跪下來認(rèn)罪,便知道這其中必有貓膩,只怒道:“孫mama,你跟我三十多年了,居然幫著外人騙我?你……你也太讓我心寒了!” 孫mama只老淚縱橫道:“實在不是老奴要騙太太,只是老奴怕太太一怒之下,做出母子生分的事情來,太太可知道為什么程家人來的那么快?太太又可知道為什么少爺拼了命也要進(jìn)宮去為那個大漢求藥?” “老三進(jìn)宮求藥,不過就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不對?你說……你說老三非但進(jìn)宮求了賜婚的圣旨?連藥也求來了?” 孫mama只擦了擦眼淚,點頭道:“昨晚太太震怒離去,老奴奉命照看這三少爺,卻讓我得知了那大漢的身份,他……他就是當(dāng)年拐了程家大小姐yin*奔的那個!” 蕭夫人聞言,只嚇了一跳,驚訝道:“你是說……他……他是程姑娘的生父?” 孫mama只無奈點了點頭,開口道:“少爺?shù)钠饽阋睬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大漢大抵也是因為少爺會是程家將來的姑爺,所以才拼死救下了少爺,這份恩情,確實無以回報,少爺知道了真相,哪里還能坐的住,只求了老奴不要告訴太太,自己進(jìn)宮求藥去了,只是……只是這賜婚圣旨一事,老奴確實不知?!?/br> 孫mama想了想,還是將賜婚圣旨的事情給瞞了下來,畢竟現(xiàn)如今木已成舟,這門婚事已經(jīng)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她也不想再蕭夫人面前失去了原有的信任,只繼續(xù)道:“大抵是少爺為了報那大漢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求了皇上的圣旨,也可以將那些流言蜚語給壓下來,多少也保全了程姑娘的名聲?!?/br> 蕭夫人聽孫mama分析的有理有據(jù),只緩緩坐了下來,細(xì)細(xì)將這些事情理了理,越發(fā)就覺得胸口堵得慌,蕭一鳴的每一步都把她要走的路堵得死死的,哪里還有她翻盤的余地?蕭夫人只愣了半晌,搖了搖頭道:“孫mama,老三大了,越發(fā)有自己的主意了,我這個兒子,算是白養(yǎng)了?!?/br> 卻說西院里頭,程蘭芝跟著程夫人入了正廳,只聞見房里頭淡淡的中藥味夾雜著血腥氣,讓人進(jìn)門便覺得有些頭暈。程蘭芝抬起頭,看見左手裹著繃帶的蕭一鳴,只撇了撇嘴,眼眸略略紅了幾分。 杜太醫(yī)從外頭出來,倒是有些看不明白這中間貓膩,不過他本就是一個醫(yī)者,對于探聽別人家的**也沒什么興趣,聽程夫人說起這錢木匠原是程老將軍麾下的一位親兵,也算明白了她們的來意。 程蘭芝只緊張的往房里探了探身子,瞧這個架勢,她必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蕭一鳴便轉(zhuǎn)身對杜太醫(yī)道:“杜太醫(yī),你隨我去外頭走走吧。” 程蘭芝眼看著杜太醫(yī)要離去,只忍不住開口問道:“杜太醫(yī),里面這位大叔怎么樣了?還救得活嗎?” 杜太醫(yī)只開口道:“已用了御賜的十全還魂丹,不過眼下還不能確定,還要等一些時辰,至少熬過這兩日,方能看出成效?!?/br> 程夫人怕程蘭芝露了餡兒,只拉著她道:“我們進(jìn)去看一眼就走,不過是替你父親來看一眼老部下而已,不必這么擔(dān)心?!?/br> 程蘭芝只低下頭,見杜太醫(yī)和蕭一鳴都出去了,那邊程夫人這才朝著她揮了揮手道:“你進(jìn)去吧,我不想見到他,你看了他一眼,就走吧!” 程蘭芝點點頭,提著裙腳往房里頭去,才進(jìn)門便是一股子金瘡藥的氣息,小時候程老將軍也經(jīng)常受傷,這種氣味程蘭芝再熟悉不過,她只緩緩的走近了幾步,瞧見錢木匠睡在床上。這房間里四周都布著暖爐,可錢木匠的臉卻看起來那樣蒼白冰冷。 程蘭芝只跪在了床前,握著錢木匠滿是老繭的手掌,將臉頰靠上去,哭著道:“爹……你為什么不讓我跟著你,哪怕吃糠咽菜我都不怨你,我只求你不要這樣躺著,你睜開眼看一眼我,看一眼女兒??!” 錢木匠雖然身子硬朗,但這次傷的確是太重,他原本已是抱了必死之心,可一想到在京城待產(chǎn)的楊氏,還有從來沒正眼看過自己的程蘭芝,心下便又生出幾分不舍,只吊著一口氣,熬到了京城,卻是渾渾噩噩,自己全然沒有了清晰的神智。有時候似乎聽見有人說話,卻又睜不開眼睛,有時候做著光怪陸離的夢卻怎么也醒不過來,如此折騰了兩日,早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力氣,只等這一口氣散了,也就去了。 這時候卻猛然聽見有人跪在他床前喊爹,這一聲竟如晴天霹靂一般,將他那一息尚存的思維牢牢給拽住了。錢木匠又驚又喜,只睜開眼來,看著在自己床前哭成了淚人的程蘭芝,啞然開口道:“蘭芯,你來接我了嗎……我……我……我還不能走……” ☆、第284章 程蘭芝正哭得傷心,猛然抬頭看見錢木匠正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自己,只又驚又喜,忙不迭喊道:“杜太醫(yī),快來,我……”程蘭芝怔了怔,愣生生把爹字給咽下了肚,繼續(xù)道:“錢大叔醒了!” 杜若雖然方才給錢木匠喂下了藥,但是也沒想到療效如此之快,只和蕭一鳴兩人急忙就進(jìn)去,見錢木匠微微睜著眸子,最后又無力的闔上了,之急忙握住了脈搏,低頭探了半日,只蹙眉道:“脈象平穩(wěn),但似乎沒有要醒的跡象?!?/br> 程蘭芝忙開口道:“不……我真的看見他醒了,她還叫了我們的名字,真的!” 程夫人見程蘭芝這樣激動,也只上前勸慰道:“蘭芝,你別著急,讓杜太醫(yī)再看一看,杜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一定會治好他的?!?/br> 程蘭芝這時候早已經(jīng)難過的肝腸寸斷,只跪在床前擦著眼淚,杜太醫(yī)是個聰明人,這一來二去也看出幾分端倪來,只依舊淡然道:“程夫人程姑娘不必心急,這藥起效也要兩三個時辰,我們再等等看吧。” 蕭一鳴見程蘭芝那傷心欲絕的模樣,只越發(fā)內(nèi)疚了起來,開口道:“杜太醫(yī),我們在廳里等著吧?!?/br> 卻說趙彩鳳昨夜回去之后,也只擔(dān)心的一宿沒合眼,眼看著天快亮的時候,總算把宋明軒給盼回來,只急忙為他倒了熱水,又問了他幾句錢木匠的近況。宋明軒只將勸蕭一鳴進(jìn)宮的事情說了一下,趙彩鳳見他凍得臉都白了,伸手用暖著他的臉道:“我家相公的口才可是越來越好了,只希望蕭公子能求到良藥,錢大叔早日好起來?!?/br> 宋明軒只一邊搓手一邊道:“主要還是我信得過蕭兄弟的為人,若是別人我可不敢說出這些話來。” 趙彩鳳只看了宋明軒一眼,笑著道:“我瞧著你鐵定也沒按什么好心,蕭公子若是和程姑娘成了,你也可以高枕無憂了不是?” 宋明軒雖然有那么一點兒私心,可這畢竟只占很小很小很小一丁點的那么意思,被趙彩鳳這么一說,只越發(fā)就不好意思了起來,紅著臉道:“娘子你也太把人給看扁了,我……我有那么小心眼嗎?” 趙彩鳳便湊過去,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沒有嗎?沒有嗎?我看你就有!” 宋明軒被說的面紅耳赤,一時間也找不出話來反駁,只開口道:“娘子,我們再稍微歪一會兒,再過一會兒娘就要起床了,到時候肯定會來喊我們起床,我們先別露餡才好?!?/br> 趙彩鳳只急忙點了點頭,又脫了衣服躲到被窩里,只擰眉道:“我一宿沒睡著,被窩越睡越冷,你快進(jìn)來稍微給我暖一暖?!?/br> 兩人也確實有些累了,這一覺便睡得有些過了時辰。楊氏一早就起來了,見他們小兩口還沒起來,只笑著和陳阿婆玩笑道:“肯定是昨晚守歲睡遲了,今兒大年初一的,反倒起不來了?!?/br> 說話間趙彩鳳已經(jīng)穿了衣服從里面出來,她雖然心里著急,卻不能讓楊氏看出來,只笑著道:“娘,一會兒我和相公去劉家拜年,晌午之前再回來?!?/br> 楊氏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劉家每年也都來他們家拜年,今兒彩鳳他們先過去,也是應(yīng)該的,可頭一天那都是親戚之間走動,很少有朋友之間大年初一拜年的,楊氏只不免多問了一句道:“不知道他們今兒要不要出門拜年呢,你們這一大早過去,萬一沒遇上上,倒是白跑了?!?/br> 趙彩鳳便道:“白跑了就再回來?!?/br> 楊氏聽趙彩鳳這么說,便只應(yīng)了道:“吃些百歲圓再去吧?!?/br> 趙彩鳳只應(yīng)了一聲,等宋明軒穿戴洗漱好了,便急急忙忙拉著他出門去了。 楊氏瞧著趙彩鳳他們空手出門,只嘆息道:“越大越不像樣,有空著手出門拜年的嗎?” 趙彩鳳便隨應(yīng)付道:“我?guī)еy子,一會兒買點東西去?!薄?/br> 楊氏只扯著嗓門道:“這大年初一的,你上哪兒買東西去?”眼見著話還沒說完呢,趙彩鳳和宋明軒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楊氏只嘆了一口氣,笑道:“這兩個孩子,究竟還是小孩子脾氣?!?/br> 陳阿婆只笑著道:“等他們自己有了娃,自然就懂了,現(xiàn)在咱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吧?!?/br> 趙彩鳳和宋明軒到蕭家的時候,才知道程蘭芝也來了。圣旨也下來了,違抗圣旨的事情蕭夫人也不敢做,只好又請了孫mama到西院來,好好看著丫鬟婆子,生怕她們也說起閑言碎語來,那是真了不得了。 孫mama命丫鬟們送了茶上來,遣了她們都下去,只聽杜太醫(yī)說道:“眼下藥已經(jīng)用了下去,脈象也平穩(wěn)了很多,如今卻只能等著了,方才聽程姑娘說曾醒過一回,只可惜我沒瞧見,也不知道神智是否是清醒的?!?/br> 趙彩鳳心下又擔(dān)憂了幾分,可這時候除了等,真的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趙彩鳳只低下頭,難得學(xué)著陳阿婆的樣子,心里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程蘭芝從房內(nèi)走出來,瞧見蕭一鳴身上還帶著傷,紅著眼睛道:“你怎么還不去休息,這兒又用不上你?!?/br> 蕭一鳴方才小睡了一會兒,這時候精神已有些復(fù)原,只開口道:“你不是過來看我的嗎?我上哪里睡去?要睡自然也只睡在這里?!?/br> 程蘭芝臉頰便微微泛紅,只低頭擦了擦眼淚道:“那你進(jìn)去睡去,我……我也守著你?!?/br> 蕭一鳴以前只知道程蘭芝嘴巴厲害,說話又直爽,被她坑過無數(shù)次,現(xiàn)如今這樣紅著眼睛低聲下氣的說話,倒是讓他生出幾分憐愛來,兩人畢竟是從小親梅竹馬長大的情分,蕭一鳴一想起日后她會是自己的妻室,便爽朗道:“那好,我進(jìn)去小睡片刻。” 卻說是有不巧,趙彩鳳和宋明軒走后,劉家的下人卻正好來給宋明軒拜年,并帶了年禮過來。楊氏是見過劉家這幾個下人的,平素里都是在劉八順的身邊跑動的,見兩人過來,只笑著道:“兩位小哥,我家彩鳳和明軒不是去你家了嗎?這些東西讓他們帶回來就行了,倒是又勞煩兩位了?!?/br> 那兩個小廝聽了,只疑惑道:“宋舉人和宋夫人沒去我們家呀,難道是路上沒遇著?我家大姑奶奶今兒一早派人送信過來,說是我家大姑爺回京了,今兒讓我家少爺抽空過去坐坐呢,這宋舉人這會子去,只怕我家少爺已經(jīng)走了吧?!?/br> 楊氏聽了這話,心下只咯噔一聲,錢木匠當(dāng)時去邊關(guān)的時候,還是宋明軒去請了杜太醫(yī)帶著一起過去的,眼下杜太醫(yī)回來了,可錢木匠卻沒回來,這算什么事兒???楊氏越想越怕,只急忙開口問道:“那你們可知道,跟著你們大姑爺去邊關(guān)的那大漢回來了嗎?” 那兩個小廝如何知道楊氏和錢木匠的關(guān)系,見她問起,便擰眉想了想道:“這我倒是不知道,就知道我家姑爺帶了一個快死的人回來,這會子正在蕭將軍府救呢,聽說是救不回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楊氏本就膽小,且懷著孩子越發(fā)容易胡思亂想,聽了這話頓時就嚇呆了,只啊呀一聲,整個身子就不自覺的往后栽了下去,溫?zé)岬囊后w順著大腿根部流淌而下,粘連在厚重的棉褲上,這種感覺如此熟悉。楊氏捂著肚子在地上□□:“啊……啊……孩子……我的孩子……” 兩個小廝見楊氏跌倒,只急忙上前去扶,眼見著鮮血從楊氏的小腿根滑落下來,只嚇得大喊道:“不好了,快來人那!這位大嫂要生了!” 陳阿婆正在前頭正廳里跟楊老太嘮嗑,聽見外頭響動,兩人一起就趕了出來,見楊氏倒在地上,只急忙過去扶,又問道:“二姐,這是怎么了二姐?” 楊氏早已經(jīng)是滿臉淚痕,只忍著疼道:“娘,你去……你去……把彩鳳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