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沒有光,漆黑之境叫人有些不安,身后的氣流突然動了,梓淑攻擊尚沒出手,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對她施了一個定身咒,托著她快速退到黑洞一角。 “我倒不知,赤鱬族的追蹤計如此拙劣?!鄙砗蟮娜藟旱吐曇粽f道,語氣慵懶。 捂在嘴上的手松開,梓淑輕咳了兩聲,“你……” “你跟來正好,省得我一人進去,引他懷疑。” “你想干什么!” 仙師提著她的衣襟往黑洞深處行去,“想不想知曉美人遮面在哪?” “美人遮面!你竟奪了我族至寶,你無恥!”梓淑怒,一直未曾聽他提過美人遮面,梓淑只當(dāng)美人遮面還藏在深海的那處行宮,并沒被人找到,然而,此時此刻聽得,才知心底唯一存下來的僥幸都破滅了。 仙師對她的怒意無動于衷,昏暗中,他斜睨了她一眼,“你怎知是我拿了它?” “不是你是誰!” 仙師摸了摸下巴,嘀咕了一句,“在她之手與在我之手,無甚區(qū)別……” 梓淑不明他話中之意,但也品出點異樣。 仙師突然不再言,梓淑則轉(zhuǎn)悠著自己的心思,仙師半托半提帶著她在黑洞中行走。 昏暗中,有光線從前方透來,兩人抬眸,見前方有明亮的光,仙師放開提著梓淑衣襟的手,用神識傳音,對梓淑警告了一番,無非是讓她進去后,勿要亂語。 梓淑不應(yīng)聲,仙師深思的看了她一眼,兩人迎著光亮之地前進。 …… 淡淡的光暈下,星眸專注的看著走不出回憶的人兒,相比前面幾段記憶,這一段于她而言,已算仁慈。 美人遮面已飛入水晶棺材之中,水神與梓甯相攜的手還在輸送仙氣,隨著仙氣的流失,水神面色逐漸蒼白,梓甯臉色卻漸顯紅潤,琵琶身上忽明忽暗的那張臉滿是哀色的看著棺材中的兩人,面上露出猶豫徘徊之色。 沒人關(guān)心這邊的一切,場中唯一的兩人中,一人沉睡,一人眼和心中只有她。 沉睡的人回憶還在繼續(xù)。 時光在看不見的黑暗中交錯,記憶有時是一條解不開的繩,捆綁著陷入往事中的人推不開現(xiàn)實那道門。 …… 開得滿園嬌艷的花,被暴怒席卷,精致奢華的屋舍被蓋下的涌流夷平,水漬沖刷著殘花和泥土自仙院的門檻漫出,稀泥污了潔凈的青石地面,路過的仙人忌憚的看著高墻內(nèi)散發(fā)出的死亡之氣,打了個寒顫,遠(yuǎn)遠(yuǎn)躲開,昔日環(huán)繞嬌花的蜂蝶已消失在花團錦簇間,自然的活力和生機于此時的仙院,再不復(fù)從前。 無人料到,當(dāng)水神將天西掘地三尺,找到梓甯時,竟是這樣的場面。 人生如戲,如今,竟是連仙人也逃不開命運的捉弄。 老天到底給他們開了怎樣一個玩笑。 前一刻,梓甯親眼見自己心愛之人與那個她親昵的喚為meimei的女子赤身共臥一床。 后一刻,水神卻發(fā)現(xiàn)掛在心尖的女子竟與白狐王白瑬有染,且還被當(dāng)場捉于室。 屋內(nèi)靜無聲,梓甯裹著被子,縮在床角,面上掛淚,悲絕非常,白瑬踉蹌的披著衣物爬下床,跪在水神面前,言語哆嗦的告饒。 “上仙寬?。∥覠o意侵犯梓甯仙子,我也不知怎會如此,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記得我明明是與……”白瑬將目光投向水神身后的西海龍王妃,“怎會……”與他把酒言歡的是龍王妃,寬衣倒于床的也是龍王妃,一朝夢醒,如何會換了人? 另,每次歡好后,他都未曾有乏倦之意,為何這次偏偏沉睡過去? 突然,白瑬明白了什么,伸手指著西海龍王妃,“是你!你竟然……” 完整的話未吐露完,水神眸光凌厲如刀。 水神昂天怒吼一聲,排山倒海的威力壓下,洪流涌出,無數(shù)難以覺察的細(xì)小似水晶的銀針藏于洪流,洪流瞬間淹沒了整間屋。 哧!很輕微的聲音,白瑬還未來得及反抗,只覺身體突然竄進一物,無形的劇痛傳滿全身,倒地,他被淹沒在洪流中。 西海龍王妃面上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腳步后退,飛身閃躲。 洪流出手那一刻,水神飛身躍出,一把抱住縮在床角的梓甯出了屋。 盛怒之下,水神取了白瑬之命,滅了錦華之屋,毀了花圃之院。 玄女不知那日發(fā)生了何事,梓甯被水神帶回住所時,衣裳不整,雙目通紅,一言不發(fā)的將梓甯放到床上,他轉(zhuǎn)身離開。 梓甯手指動了動,想拉住他,終是耷了下來。 此后,水神再沒出現(xiàn)過。 仙界的氣候多是陽光,這日卻被黑云遮了暖陽。 院里的丹桂依然彌漫出甜香,梓甯望著樹梢,目光空洞無光。 玄女于她身后,看著飛落的淡黃星花,“不管你信與否,那日,我與水神是清白的?!?/br> 梓甯突然蹲下,掩面而泣,“我知,是我太蠢……” 上前,玄女也蹲下,將掩面的手拉下來握在掌中,“這一切都是西海龍王妃的陰謀,去同水神說清楚,只要他留心調(diào)查,一切都會水落石出?!?/br> 梓甯搖頭,“不!我非清白……我與白瑬……”她的話語斷斷續(xù)續(xù)。 聞言,玄女震驚,“怎會如此……” “那日我醉了酒,神智不甚清醒,誤將白瑬當(dāng)做了……他!”梓甯哽咽著告訴了她事情的始末。 第十九章 濃情破! 原來,那日她見到玄女和水神雙雙赤身共臥一床,悲痛之下,到附近的仙店內(nèi)以酒消愁,醉酒時,她恍惚看到水神出現(xiàn),并將她帶離了仙店,扶著她的人依然如以往一樣溫聲細(xì)語,她連聲質(zhì)問為何,那人在她耳邊承諾,此生只要她一人,清酒的烈性加上痛與愛相融,梓甯迷迷糊糊被人壓在了床上,那人在她耳邊愛語不斷,一如往常,她卸下了心房,同時也失了身。 醒來時,才知一朝糊涂錯了事,而她愛的人卻滿臉寒若冰霜的站在三丈外,冷冷的看著她。 糊涂之時,行糊涂之事,糊涂之時,蒙了糊涂之心。 若那日梓甯突見玄女和水神共臥一床時,梓甯不被表現(xiàn)迷惑,理智尚存,對兩人信任尚在,應(yīng)能心細(xì)發(fā)現(xiàn)兩人異樣,若是如此,或許這場被人精心設(shè)計的陰謀便不會發(fā)生。 可萬事沒有或許,所以她的悲劇還在繼續(xù)。 聽了梓甯之言,玄女驚愕,吶吶不語。 她不知該如何安慰梓甯,盡管,她與水神清白,源起之由是因她,深深的負(fù)罪囚禁著她,讓她也默了聲。 一月過去了,水神沒有露身。 仙宮內(nèi)傳出,天東有意與天西結(jié)親,天東天帝欲將天東第一美人瑤姬送往天西,與水神結(jié)連理,水神并沒有及時回復(fù),同時亦未回絕天東之意,一時間,天西之境漫出各色流言,其中最多的當(dāng)屬,梓甯失了水神垂愛。 聞得此消息時,梓甯默默的看了一日仙宮的方向,當(dāng)晚,拔了院中所有丹桂。 兩月過去了,水神沒有露身。 白瑬因梓甯而死,白狐族中四大長老找上門,言辭激烈要梓甯償命,顯然,白狐一族知曉了梓甯失了水神垂愛,知奈何不了水神,只有將仇視的矛頭指向她。 梓甯壓抑許久的情緒尋到了發(fā)泄口,加之玄女相助,四大長老被重傷,狼狽逃離。 三月過去了,水神沒有露身。 水神拋棄梓甯之事,不知怎的被梓淑得知,梓淑找水神理論,水神避而不見,當(dāng)日,憤然之下,梓淑大鬧仙宮,無果,被梓甯帶回。 “姐,跟我回族吧!” 梓甯空洞搖頭,眸中已沒了淚。 “區(qū)區(qū)一個水神而已,這樣的負(fù)心男子,咱們不要也罷!” 梓甯沒有反應(yīng)。 “赤鱬不出懦弱之人,一個男子便讓你死了心,你怎配為赤鱬族人!” 勸說,激將,各種言語輪番用上,可無論梓淑說什么,梓甯皆是木然。 見梓甯心死模樣,梓淑忿怒之下,拂袖離開。 玄女心愧之感更甚,她還有何顏面,再留于此。 離開,可她又如何忍心讓梓甯孤身迎難。 她不懼厄運,可將厄運帶予他人,卻是她之罪。 心罪最是難恕,玄女陷入前所未有的負(fù)罪和自責(zé)中。 難道她真的只能帶來厄運嗎? 她默默仰頭看蒼天,她該如何與命運抗?fàn)?,該如何讓梓甯心傷不再,又該如何讓曾眷顧梓甯的美好重歸! 她到底該怎么拯救這一切不該有的過錯,思慮百般,卻無辦法,哀傷溢出眸。 她也曾瞞著梓甯去找過水神,然而,水神對她,也選擇了避而不見。 四月過去了,水神沒有露身。 天東與天西聯(lián)姻一事,仙宮內(nèi)的水神終于有了回復(fù)。 允! 簡單一字,讓天西炸開了鍋,也斬斷了梓甯唯一的希望。 最絕望的卻不止于此,梓甯平坦了數(shù)百年的小腹在最不合適的時機悄然隆起。 孩子是誰的,不得而知。 以時間推算,白瑬和水神皆有可能。 可無論是誰的,這個時候,她都不愿留下腹中之子。 赤鱬族屬異族,其族中之人化形成人后,一旦懷孕只能生下腹中之子,若不然,只能魂魄脫體,以靈魂為引,方可將腹中之子剝離身體,而靈魂脫體后,赤鱬族身體便成半死之狀,想再回身體,極難,除非有仙人愿以畢生修為為代價,將其體內(nèi)的仙氣盡數(shù)度給已離魂的半死之體,喚醒半死之體后,離體的靈魂方可再回體內(nèi),然而,就算靈魂歸體再活,彼時的赤鱬族人也與凡人無疑,修為盡無。 這樣的代價太大,所以赤鱬族受孕都會深思熟慮,且通常不會不要腹中之子。 但梓甯沒有多想,毅然決定舍了那孩子。 玄女自知沒資格勸說,但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梓甯變成活死人,她如何愿。 梓甯固執(zhí)著她的堅決,玄女在心中思量著自己的打算。 她執(zhí)意如此,她只好拼盡一身修為,助她再活。 反正,她曾失過一次修為,無懼再失一次。 以畢生修為,換梓甯重獲新生,值! 玄女之腦,尹靈兒嘆息感慨,兩女都是被命運捉弄之人,老天何其不公,任惡者逍遙,任善者坎坷。 玄女決意,她選擇沉默,若換作是她,亦會如此,被打倒不可怕,只要能重新站起,前方就還有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