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中午的粗布衣衫，周恒跟他們上了山，帶著阿正。小孩兒說他能幫他們捉到兔子。

    這些日子連程往山上跑得勤，山邊的兔子窩早被他刨遍了。幾人又往上走了不少。

    “這光禿禿的，到哪兒去找只兔子??？”李秋四處望著，連根兔毛都沒有。

    “有的！”阿正看著一堆堆枯枝黃葉：“這個時候兔子都在窩里，要是出來就是找東西吃的，跑得快！”

    阿正拿著秦玥送他的彈弓，手里還握了數(shù)個石子隨時準備出擊。

    “白兔子都不出來了，出來的都是灰兔子，它們不顯眼，要看仔細了?！卑⒄值馈?/br>
    楊潛咂舌：“這才是真正的獵手！”

    他們以前上山捉兔子就是憑運氣讓兔子跳坑的，看這孩子，都有經(jīng)驗了。

    “有了！”阿正一喊，小身子朝一處飛快跑去，幾人一扭頭，小孩兒已經(jīng)竄出去十來丈。

    前面枯葉中有東西急速躥著，灰不溜秋耳朵稍長，還真是只灰兔子！

    阿正邊跑邊裝好了彈弓，手臂一拉，石子直直飛射出去，嘭一聲，前一秒還做瞬間轉(zhuǎn)移的兔子噗嗤朝前劃了一段兒，跌在葉子里。

    “喔！”楊潛跑過去抓起兔子的耳朵，肥碩碩一只，rou都是一層一層的：“真肥！阿正好樣兒的！”

    周恒看那兔子在他手里晃悠，突然想起剛才秦玥撲到他臉上咬了他的耳朵，那時的他是不是也想這只兔子一樣，裝死一般任她動作不去抵抗？

    嘶，娘子濕軟的唇廝磨，像打鬧攀附的貓勁狂，又小心地帶了控制不弄傷他……娘子那么生猛的樣子不常有，他是不是要經(jīng)常讓她鬧一鬧？不行不行，不能老讓娘子吃醋，對感情不好。

    幾人都圍著兔子看，只周恒一人立在不遠處，眉眼迢遠不知思量著什么。但阿正瞧他嘴角的淺笑，知道定是在想嫂子了，可是捉兔子跟想嫂子有什么聯(lián)系嗎？

    “這兔子是死了還是？”李秋問阿正。

    “我也不知道??！”小孩兒皺眉摸摸兔子頭，“都沒流血，應該沒死是暈過去了吧?！?/br>
    “嘿。正好！活的！”李秋高興：“馬上就能賠給你jiejie了。”

    “哦，不過我姐喜歡白色的兔子……”阿正碰碰兔子腿，那兔子竟閉著眼蹬了一下：“嘿嘿，它是活的！沒事兒，灰兔子也是兔子，賠的起白兔子的一撮毛！”

    李秋綠了臉，這失手的一撮毛就不要再提了。

    夕陽燃盡，西天展了暗藍灰紫的錦緞飄搖，村子錯落的屋頂遮了藍光寧靜深沉。

    阿正知道連程將狐貍rou扔到這一片了，今天仔細找了卻是沒找到，他收了彈弓隨著哥哥們下山。

    阿銀就是在山上的，知道二師父給它們東西，都把狐貍rou吃了。

    給了灰兔子，小雨表示可以接受，李秋就卸了心里的石頭，不僅阿正不能惹，周恒的meimei不能惹啊……

    連程為什么沒跟幾人一起山上？他正在幫石心洗豆芽。

    雖然秦玥說石心是她的大丫頭可以不用做那些雜活兒，但石心也是閑不住的人，總是自己找活兒干。

    發(fā)豆芽的水是涼的，連程不舍得她的小爪子，就搶著去撈。

    石心很奇怪，連程很閑嗎？以前他沒事的時候也只是到屋頂坐坐，在屋里睡會兒或者是在廚房拿東西吃，今天怎么一直跟在自己身邊？

    “連大哥你有什么事嗎？”石心小心看著他。

    “沒事??！”連程黑眸一移，落在她小巧的面孔上：“怎么了？”

    小丫頭搖頭，輕聲道：“我過去炒菜了，你歇著吧?！?/br>
    連程看著小兔子跑出去，皺眉想：我嚇到她了？得跟石青打聽打聽這丫頭喜歡什么，他好去學學。

    男人不知道，秦玥已經(jīng)趁著他倆在這兒撈豆芽的時候，將家里人叫到一塊使勁兒吩咐了一通，不讓幫他的忙……

    中午剩下的菜都送給鄉(xiāng)親們了，晚上又做了新菜，炒豆芽，冬筍香菇，素包子還有米湯。很清淡的一桌飯。秦玥說中午吃的油膩東西多，晚間要吃清淡助消食。

    周家的人都不挑食，阿正嚼地豆芽脆脆響，楊潛看他吃得香，自己也去夾那道沒見過的冒長芽豆子，清香爽脆，別有一番風味。

    “嫂子都是從哪兒學的這些菜式？還都很好吃。我們從沒見過呢?！?/br>
    秦玥：“在家沒事就折騰點吃食唄，要不我們家孩子都長這么好？”

    她看著身邊的大小弟妹，三人朝她笑笑。

    阿正：“嫂子來了我才長高的！”

    “我也好看了，你瞧周家村誰家的閨女比得上我？嘿嘿！”小雨不害臊地道。

    “恩?！卑⑶诘溃骸靶∮赀€是很不錯的，是我們周家村一枝花！”

    周恒看了一圈的同窗：“我也是娘子養(yǎng)出來的?！?/br>
    “秋兒，來吃這個！”楊潛扭臉給李秋夾了菜。

    “來，喝湯！”王中簡和張群生碰了米湯碗，端碗對飲。

    一家子都秀，看不下去……

    連程不屑地一口吞了包子，為什么石青不跟他說石心的事兒？！

    秦玥不在意地聳肩，知道他們都是與周恒開玩笑，這么大的年輕人，玩玩鬧鬧的感情才會好。她微笑著動手給阿正擦了嘴角的菜湯，沒什么事兒她還是將這幾個孩子養(yǎng)大的好。

    無意識中，秦玥已經(jīng)將自己長嫂如母的職責刻到了心里。

    次日一早，楊潛幾人趕了馬車回了新縣。

    先送了李秋，人下了車還在門口看著他們走遠。

    楊潛朝他喊：“我們走了。進家吧！”

    青木門前的人朝他揮手，楊潛回頭，馬車繼續(xù)轆轆行駛在石板路上。

    李秋去跟爹娘請了安便回自己屋子去，人走在光禿的花樹前，脖頸突然被人一擊，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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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新東家

    送走了幾個同窗，周恒將阿正和阿勤叫到身邊，開始檢查他二人的學習情況。

    兩個孩子端正正坐著，客廳里燒著碳，秦玥將幾朵干菊花扔進去，一會兒飄了一屋的花朵灰燼的甘香。

    “阿正握筆姿勢有歪斜?！敝芎阄丈习⒄男∈郑L指移著他的嫩指頭：“握姿要正確，不然手指和胳膊都會用上正常力量的幾倍。要及時改正過來，不然日后再難改了?！?/br>
    秦玥坐在一旁縫著一只有五個長短不一條條的套套，瞧著像手的形狀。

    “對，姿勢很重要！”她白皙的臉沉靜，手中皮子軟滑，玉指細蔥樣來回穿梭，微淡的陽光在指尖跳躍。

    “執(zhí)筆要穩(wěn)，肩要平，眼要正，距離桌面有一尺。不正確的姿勢長期下去孩子會長成高低肩，站起身肩膀一高一低多少會影響形象?！?/br>
    她稍放下手中的東西：“咱家?guī)讉€孩子長得周正，可不能來個高低肩影響隊形。阿正現(xiàn)在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一定要保持良好的習慣和坐姿，不然日后會后悔的?！?/br>
    阿正很驚訝的看著嫂子，坐的不好會長成怪樣子嗎？

    秦玥又一想，現(xiàn)代孩子多是因為課業(yè)太重，每日趴著學習的時間長，或是課桌不夠用三人擠一桌，才會有那種情況。現(xiàn)在呢，阿正和阿勤一人一屋，地方要多大有多大，哪里用擔心這個？

    阿正圓臉蛋微微側(cè)著，大眼滿是驚訝不敢相信。

    她朝小孩兒微微一笑：“當然了，你們平日里不是只有學習的時間，還有很多時間是在做別的事，變成那個樣子的概率要小的多了。是嫂子太過擔心，方才說的太夸張了。”

    “哦，那阿正以后會注意的?！毙『夯仡^看周恒：“大哥，我們繼續(xù)吧?！?/br>
    現(xiàn)在這個階段，周恒要求他倆識字且會寫。今兒檢查是他提著字詞，他倆寫著。不時的，周恒還問個常識的問題讓兩人回答。

    秦玥不再說話，靜靜縫著手套，一大兩小的男人在自己跟前，不時有周恒溫潤的聲音響起。墨香混著炭香氤氳，時光悠然不歇，載滿了長信善意的溫良。

    小雨教過那幾個丫頭新的內(nèi)衣款式，哼著不知名的山歌過來。一掀門簾看兩兄弟正安靜寫著字，自個兒就閉了嘴坐到秦玥身邊。

    “嫂子?！毙∮贻p著聲音道：“咱們這兒都還沒有生產(chǎn)新款的內(nèi)衣，現(xiàn)在就教給她們幾個了？會不會不太好？”

    現(xiàn)在賣的內(nèi)衣都沒有鋼圈，但秦玥已經(jīng)教給小雨那種的制作方法，并讓她教了那幾個丫頭。那是準備到明年初夏新上市的款式，現(xiàn)在市面沒有。小雨擔心她們知道自家的新款會被泄露出去。

    秦玥笑著看她：“她們是張文義送來的人，跟咱們是一伙的。京城開的店也有咱家的一部分，他不會讓心思不正的人過來的，那是自毀前程。你放心好了，那幾個丫頭只有打死不說的份兒，沒有背信棄義的可能。不然張文義十多年經(jīng)商的頭腦經(jīng)驗算是白費了?！?/br>
    “嫂子有把握嗎？”小雨黑白分明的眸子瞅著秦玥，帶了周家人特有的執(zhí)著。

    “當然有了！”秦玥拿著兔皮子輕拍在她頭上：“你快教完了吧？過幾天就讓她們回去了?！?/br>
    小雨一接那皮子瞅兩眼：“這是……戴在手上的？”

    那只手套已經(jīng)縫了三根手指，她把自己的手伸進去，有些大，但是皮子柔軟擋風，這樣戴在手上出去就不擔心凍手了。

    秦玥拽下半成品的手套：“猜對了?！?/br>
    “這是給大哥做的？”小雨摸摸兔皮，“我也要做個，出去不冷?！?/br>
    “連程那天獵到好幾只狐貍，將狐貍皮給剝了，他藏起來不拿出來，你去給他要過來?！?/br>
    小雨微微趴在秦玥身上，少女輕聲說著話，嘴角的笑溫和。

    “我知道，就是那天他說石心是他的嘛！他肯定是想著藏起來都留給石心用的?！毙∮晖焐纤母觳?，大眼一笑彎成了月牙：“等他給石心了，石心肯定會給嫂子的，到那時候我再來找你要。狐貍皮嘛，還做個坎肩？要是有足夠的皮子，能做個大披風給你穿。你出去就不怕冷了?！?/br>
    秦玥捏上她的臉蛋：“怎么不想著給自己做個衣服？”

    “嫂子給我做了好多衣服啦！”小雨胳膊一展化出個大圈：“你怕冷，冬天得好好保護。”

    “那嫂子就先謝謝你啦！”

    推己及人，秦玥十分欣慰兄妹幾個能護著自己想著自己，就像他們護著周恒一樣自然的，想到自己就想到他們這個家。

    “阿勤和阿正識字的情況都還好?！敝芎憧粗藢懺谛埳系男∽郑骸鞍⒄淖诌€需努力練習，也是因為你還小，有些把握不好筆的走勢，練習多了自然就過來了。”

    小孩兒知道自己的字不如二哥，乖乖點頭聽著。

    “阿勤也不能驕傲，你在家中學習到底不如去學堂，與阿正比較不出高低，但擱在外面就會有差別?！敝芎愕溃骸澳阋恍淖瞿净?，大哥也不會強迫你上學，但要識字念書，日后自己做木工接活兒，也有些依仗，不怕被人騙?！?/br>
    “是，阿勤曉得，不會放松學習的?！敝芮邳c頭，知道大哥對他的用心良苦，他也在每天做了木工后安心識字念書的。

    檢查完了，秦玥拿起阿正的紙看，才六歲的孩子寫毛筆字能有多好看？毛筆比不得鉛筆，下手輕了重了都不好，阿正紙上的字有些歪斜，但好歹能認出來他寫的什么。秦玥覺得小孩兒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阿正不錯的，多練練就會好。”秦玥擱下薄薄的宣紙：“以后阿正上山練武，歇息的時候可以拿樹枝在地上練習。練字如習武，融會貫通之后便能悟出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或能創(chuàng)造一套新的武學套式，或能寫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屬于你自己的字體?！?/br>
    周恒微含了笑看少女又給阿正提出了新點子。

    “真的嗎？一邊練武一邊寫字？”阿正斜了三十度的腦袋看秦玥，小孩兒坐著，皮坎肩鼓出來一個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