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一時的失誤啊!秦玥哀嘆。 若是早在周秀回來的時候就去看看,該就沒有這些后事了! 周秀,果真是她的禍害嗎? 秦玥緊繃著弦,在三月春光中幽沉著面色,濃郁化不開的憂慮浮上心頭。 她根本沒意識到,周秀患病其實(shí)是與她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的。只因?yàn)樗谴嬷市牡姆钦酱蠓?,潛在的職業(yè)道德讓她希望所有人都身體健康。因?yàn)?,不管再輕微的傳染病,患上總是折磨人的身體和心里的,傳染病,就是一場心理戰(zhàn),堅(jiān)持的久才能贏! 秦玥快步回了家,那煮開涼涼的水洗了手,才叫上石心跟她進(jìn)了制藥房,趕在女工下班的時候搞出一批藥來。 將所有的藥都包裝好,秦玥對石心道:“等人來了,你就給她們每人發(fā)一份,吃了飯就讓她們煎藥喝,還有,跟她們說,別忘了我說過的注意事項(xiàng),一定要照著做,不然家里人就受委屈了!” “明白!可是主子,您現(xiàn)在要去哪里嗎?就要吃飯了??!” 秦玥說完話,就拿了點(diǎn)東西要出去,石心忙將人攔了下來。 “我一會兒就回來,是到咱村里人家去的,不耽誤吃飯,你給我熱著就行!”秦玥邊說邊往外走,“對了,你把藥拿到外院去,就在那兒發(fā)吧!” 秦玥急急而去,石心有點(diǎn)心慌。 主子第一次這么著急的做藥送藥,一做就是六七人的,這么多人,都是同一種?。?/br> 沒有人回答石心的疑惑。整個周家村還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春季,天漸漸變長。此時天未黑,但已近暮色,光禿禿的樹枝杈影落地成網(wǎng),畫成金光橙色中的死死糾纏。夕陽將人影拉的長又沉重,拖在地上像要將人拽進(jìn)地里一樣。 秦玥先去了吳秀麗家。 吳秀麗正在準(zhǔn)備自己單獨(dú)的用具,汗巾,碗筷,洗臉盆都騰出一個來,與家里男人和孩子說好了,那一套只能她一人用。 家里的窗子已經(jīng)是開著的了,進(jìn)去有點(diǎn)涼。 “玥娘,麻煩你了,還得給我送藥。”吳秀麗說過話才過去接了藥,擱到桌上,退的離秦玥三步遠(yuǎn),從袖子里掏出錢,遠(yuǎn)遠(yuǎn)地塞到她手里,笑道:“這是藥錢,俺能不能早些回去工作,可就看你的了!” 不知是吳秀麗低燒的原因還是擱的時間久了,那一錠銀子還是溫?zé)岬摹?/br> 秦玥輕笑:“行,這銀錢我就收了!你放心,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我定還你個好身子,讓你趕緊回去干活,還多拿全勤獎!” “還說什么全勤……”吳秀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常跟我說話的人都咋樣啊?沒啥事兒吧?” “沒有,她們都還好!我已經(jīng)將預(yù)防的藥給她們了。你放心,只要控制好傳染源,再將你們的病一一治好,就不會再有問題!” 秦玥在旁人面前就好似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仍舊面帶淺笑,聲音溫柔。這樣的淡然,讓人都深深的覺得,天塌下來她給頂著,所有的難題都手到擒來…… 吳秀麗頓了一下,猶疑道:“玥娘……你的意思是,你還要給周秀看???” ------題外話------ 說好的萬更,給你們奉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肺結(jié)核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玥略靜了一下,遂又淡笑道:“她是個大禍患,不解決掉,我如何能安心?”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又是禍患又是解決掉的。 怎么解決?是治好,還是…… 吳秀麗想到另一種可能,突然就有點(diǎn)后怕,目光躲閃的瞧著秦玥,有點(diǎn)發(fā)怯。她問這問題,有種自找苦吃的感覺。 “不治好周秀,若是她又走出去,再傳染給別人怎么辦?我既然知道這事,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秦玥抓住吳秀麗一瞬轉(zhuǎn)至自己的目光,與她直直對視。 “這事,有點(diǎn)迫不得已的感覺,但終究是要插上一手的?!彼?,語聲微涼:“我與她,本沒有什么交集。她自己鉆牛角尖,扯謊瘋癲的,還要牽扯上別人,我雖看不慣不想與她再有什么瓜葛。可我卻不能學(xué)她,明知道有事要發(fā)生還無動于衷。這一個村人的安危,我不能不管!” 秦玥雙眸折射著夕陽最后的光斑,遙遙迷離,而又如夕陽墜落般毅然決然,毫無猶疑,堅(jiān)定的如同長在山頭無轉(zhuǎn)移的青樹一般。 吳秀麗望著她的眼,有種至今才認(rèn)識面前這女人的感覺。 通常來說,秦玥是她們的東家,是有腦子、會賺錢、會教養(yǎng)孩子的俏人物,有點(diǎn)摸不透,還有點(diǎn)距離感。可是今日,她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凡她知道的事,就算有困難有旁的揪扯,她也要去做上一番努力,因?yàn)樗荒茏暡焕怼?/br> 這就是她為什么跟她們不一樣,能將一個家持道的煥然一新的原因吧! “那玥娘你可小心些,別讓她傳染上你!”吳秀麗不覺握上秦玥的手,說完話才覺得自己離她近了,趕緊往后退,訕笑道:“你瞧我,說著說著就忘了??傊褪牵⌒陌?,別自己倒下了!” “沒事,我有準(zhǔn)備呢!”秦玥朝她晃了晃手中熏了藥的口罩,一笑:“那我要過去看看了,你們忙著吧!” 吳秀麗就是那天在車上說周秀回來的那人,她家跟周秀家挨著,所以才知道的早。 出了吳秀麗家的門,就能聽到一陣陣劇烈的要喘不過氣來的咳嗽,聲聲咳的人嗓子眼兒都是癢的。 秦玥皺了眉,以她的估計,周秀應(yīng)該是肺結(jié)核晚期了! 這樣的情況,和這樣的時代,這樣的醫(yī)療水平,想治好周秀?難哪! 她甩了頭,戴上口罩,還是進(jìn)去看看再說吧! 不知道她爹娘都怎樣了…… 秦玥走進(jìn)周秀家,廚房里亮著燈,周秀娘正在盛飯。 她在門上敲了兩下,周秀娘扭頭一看,目里有些微的詫異,微微撇了嘴。 “玥娘有事嗎?” 她瞟見秦玥的口罩,更是滿目的厭煩。 還往臉上遮個東西,臉毀了還是不愿意聞他家的氣味? 她雖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也模糊的知道,秀秀落到如今這般下場,跟秦玥脫不了干系! 這樣的人了,還來她家做什么?貼他們的冷屁股?! 秦玥懶得說那么多,直接就道:“我找周秀!” 她將院子環(huán)視一圈,目光定在其中一件屋子,“那間就是周秀的房間吧,我去看看!” 周秀娘扔下勺子就追出來:“誒,你怎么亂闖人家家?!” 周秀爹聞聲出來,見是秦玥也是一愣,但比她娘的語氣好上不知多少:“玥娘找秀秀有啥事嗎?她這些天身子不太好……” 他的話還沒說完,秦玥一皺眉捏上他的腕脈。 此時暮色將盡,院中瞧的不太清楚,婆娘只見秦玥抓了自己男人的手,一下就推上秦玥,破口大罵。 “不要臉的小妖精,你干什么?這能當(dāng)你爹的爺們兒還勾引?你能耐大?” “別以為你有幾個錢就能上天了!告訴你,這男人不是你的就別亂拽亂摸,找你們家男人去?。 ?/br> 虧得秦玥腳下穩(wěn),不然被這渾實(shí)瘋婆子一推,倒地上都是小事兒! 周秀爹是能感覺到她在給自己摸脈,瞪眼急喝:“閉嘴!你個瞎眼的,你哪兒瞧見玥娘那樣兒了?她是給我把脈呢!” “你……我……”婆娘跺腳瞪秦玥:“把脈就把脈,不能先說一聲咋滴?狐貍精就是狐貍精……” “我若是狐貍精,你早就沒命了!” 秦玥封了一臉寒氣,聲冷氣硬,“狐貍精能任你胡攪蠻纏亂推搡?那狐貍精也太弱了吧!” 婆娘聲噎,胸悶氣短,只管睜大眼瞪她,狠狠的瞪,最好是將她瞪出原型來…… “吱嘎——”一聲門響。 秦玥扭頭,周秀瘦如骨架地站在門邊,一頭發(fā)雜亂不堪,目光無神空洞,剛要張口說話,卻是臉色潮紅一噎,接連不斷的咳嗽起來。那氣息時而短促時而綿長,短的恨不得一秒咳十下,長的幾乎想要將整個腸胃整個肺都絞纏出來。 秦玥緊皺眉,面色鐵青。 她從來到周家村,幾乎沒有這樣的神情,這般嚴(yán)峻如鐵砂刮面,冰寒如風(fēng)雪蒙眼,仿佛如臨大敵,千鈞即發(fā)。夜色突降,墨藍(lán)的天透著陰森,將人臉籠的更加生硬冰冷,毫無情意。 她手一晃扔給婆娘一包藥,寒聲急喝:“熬藥!馬上!” 婆娘慌的抱上藥包,抱住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我為什么聽你的!” “不想她死就去熬?!?/br> 秦玥聲音平靜,卻深沉如石,悶聲不響的直砸進(jìn)婆娘心口,哐當(dāng)一下就是一個大血口! 婆娘一驚,有風(fēng)直往心口忽忽的灌,瞬間僵冷了四肢。 周秀爹已經(jīng)朝她吼:“還不快去!” 她輕嗤一聲不情不愿轉(zhuǎn)身,卻是跑著去到廚房,趕緊將藥扔進(jìn)瓦罐里,引火熬藥。 周秀乏力,兩手顫著扒上門框,看秦玥蒙著口罩,一步步,緩緩朝她走來,她卻只能深深喘著粗氣,仍覺空氣吸不夠,要窒息一般。 “你……你要……干什么……” 周秀如上了岸失水的魚一般,翕著魚鰓艱難掙扎,每一次呼吸都似用盡全身的力氣。 “聽說你病了,來看看。” 秦玥鎮(zhèn)靜的像久經(jīng)沙場的將軍,居高臨下看著半倚將要頹倒在門框上的周秀,面上神色安和,沒有同情,也沒有厭惡,幾乎是沒有任何神采的。 只聽她道:“你可有看過病吃過藥?” 周秀精疲力盡,不知她來是何意,只心思不定的盯著她,最后是連盯人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步三晃的撞進(jìn)屋里,倒在床上。 周秀爹唉聲嘆氣,無奈又憤懣:“看過,她來的時候就是帶著藥來的,可是吃了不管用!后來我又去鎮(zhèn)上給她拿了一回,還是這樣子,沒一點(diǎn)作用?。 ?/br> 秦玥一片冷淡,“不是去許氏醫(yī)館拿的吧!” 周秀爹微愣,后知后覺道:“不,不是,秀秀她……” “她不讓,說許攸與我沆瀣一氣,病的再重也不能去他那兒看,所以你就沒去,在別的小醫(yī)館拿了治標(biāo)不治本的藥來,亂給她喝?!?/br> 周秀爹直直看著秦玥,女人素面緊繃,在夜色下一片清冷,看著竟有些不近人情的寒氣。 “周叔,我說的不對嗎?”她抬眼,毫無畏懼毫不遮掩的看他。 秦玥無表情的面龐活像寒冰一樣,啪啪砸到他身上。那一刻,老爹竟有種無地自容的卑微。 他為周秀的事求過他們夫妻倆,如今仍是隨著周秀的話,不去那家口碑好的醫(yī)館。這才是他對這一系列事的回應(yīng)和答案。 他怨著年輕又無辜的夫妻倆,不想跟他們有瓜葛的人有交集,也不想求那些人,就算他明知道,那邊才是對的,他也不愿。 因?yàn)樗麗炌?,他惱恨,這所有事里面,受傷最重的終究都是他閨女! 秦玥沒再說什么,緩步進(jìn)了周秀的屋子,淡然自若的幫她開了窗戶,一應(yīng)動作隨意且優(yōu)雅,帶著淡淡清涼的風(fēng),涌進(jìn)這悶的有了異味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