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秦玥安靜坐著喝茶,一會兒石心急匆匆進來,說家里人瞧見李源春氣勢洶洶帶著人過來了,直奔周秀家,村長好像都被驚動過去了。 秦玥挑起了眉毛,李源春要做什么?將周秀帶走,自己關起來折磨著? 以他現(xiàn)在的心態(tài),該是不會做這么幼稚的事,畢竟現(xiàn)在他身邊只有夫人一人,誰會揭他的傷疤?但他又不會可憐周秀將其好生照養(yǎng)著。 秦玥略一想,秀面素淡,聲音慵懶,輕描淡寫道:“你們?nèi)タ纯?,只要不是什么打死人的動靜,不用再來叫我。恩……回來后跟我說說李源春到底來干嘛的就行了!” 她也是蠻愛湊熱鬧聽八卦的!哈哈,秦玥內(nèi)心里仰天長嘯…… 石心對秦玥冷淡的態(tài)度并沒有太驚訝,主子有時就是太心軟,那些個趨炎附勢恃強凌弱的人,你給他好臉色,他就能蹬鼻子上臉,就該一腳踢的遠遠兒的,眼不見為凈。 “是,那奴婢過去了?!?/br> 石心安靜轉身,秦玥卻又叫住她。 “讓重陽陪你去,以防有人欺負你,別怕,讓重陽打回去!” 秦玥將教人打架的話說的正義十足,石心輕笑,“知道了,謝主子關心?!?/br> 秦玥懶懶擺手:“去吧去吧……” 此時剛入下午,屋頂上有隱約可見的小蟲子在飛,在太陽底下看起來很是熱鬧。 不知道李源春會帶來什么樣的熱鬧著?秦玥斜倚在沙發(fā)上,將嘴角翹出一個溫柔的弧度,靜靜等著石心。 石心和重陽回來已經(jīng)是申時正了,說,李源春給周秀扔下一塊精致的牌位……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作的怎樣? “牌位?!” 秦玥蹭一下自沙發(fā)上坐好了,將石心拉到自己跟前坐著,端著一副側耳傾聽的好奇寶寶樣子。 “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她將瓜子盤和熱茶水端過來,邊吃邊喝,開啟故事匯經(jīng)典聽眾模式。 石心為此刻被氣的喘不過氣來的周秀默哀半分鐘。拿了一旁的小毯子給蓋到秦玥腿上。 初春了,屋里不再燒炭,但周恒心疼秦玥,特意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準備了小毯子,讓她在外面坐的時候能夠暖暖腿腳。 秦玥很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小毯子,目光再次轉向石心:“來,給主子講講!” 石心整理了一下思路,秀眉微蹙,明麗的眸子微彎,啪地拍手,唇揚笑溢,神情瞬間精彩起來。 “話說李源春自周秀入獄后……” 既然主子想聽茶館的說書講故事,那她就勉為其難的為她獻上處女作吧! 周秀入獄后,李源春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每日謹遵秦玥的要求,勤快鍛煉身子,笑口常開,對府里的人都寬和起來了。這樣的變化讓他的婦人也很欣慰,愿意等著他,等他將養(yǎng)好身子,為李家開枝散葉。 日子長了,李源春覺得自己身子似乎有了改善,以前那些癥狀都減輕了。他想找秦玥來復診,不過聽說她又在縣城里開了一家鋪子,生意似乎忙了起來。 于是,李源春去了許攸那里。 許老爺子嫉惡如仇,性子怪僻,一邊為李源春看診,一邊就不小心地巴拉巴拉將周秀的事兒給抖的一干二凈,話里話外都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授意。 要說這事兒吧,李源春能知道自己有病,還是得了周秀陰差陽錯的折騰。不過說到底,周秀是對不起他的,竟然將一個大男人的這種私密有損臉面的事兒大肆宣揚。要不然,李源春也不會一氣之下將她送進監(jiān)獄里,還囑咐了讓多關些時日。 許攸說他身子確實是有改善,給他換了藥,讓再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日,再來復診。 李源春很是高興,身輕如燕地在自己園子里看了會兒含苞待放的米分桃,越想越覺得有點虧…… 他深思熟慮后,很愉悅地回房寫了點東西,讓人去定做了點兒什么。心情舒暢的等待東西做好,并且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做一件更高興更暢快的事兒! 李源春想著想著更是樂不思蜀,抱起下人的小娃玩兒了起來…… 直到今兒下午,天朗氣清,陽光大好,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日子。 李源春自吃藥以來,第一次出門坐馬車,風風火火來到了老丈人家。 當然,也是他第一次來。 不過,周秀的病情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幾個月前還在他家中嬌鶯軟語,秀美安順的小嬌娘,此時竟然橫臥床上,瘦的棉被幾乎沒有起伏。巴掌大的小臉蒼白里透著病怏怏的黃氣,兩頰凹陷,一頭長發(fā)斜淌,卻是將人面托的更憔悴失色,如幾近枯萎褪色的干花一般。 李源春感慨萬千,自個兒浸在過去的回憶里,周秀嫌惡的目光卻是實實在在將他心底最后一絲暖情澆了個拔涼! 老爹在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深深記得周恒跟他說的話,將周秀送進監(jiān)獄的,不是他和玥娘,是…… “李,李老爺……今天這是……” 他不知道該喊李源春什么,按理說他是李源春的老丈人啊,可是他倆也就相差不幾歲…… 這樣基本算是互不相識卻要裝的客客氣氣的場面,著實讓老爹不知該怎么辦了,說話都是顫著的,出口后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了…… “恩,我該叫你一聲岳父大人的!” 李源春人高馬大,瘦下來之后越發(fā)顯得身材魁梧、精神抖擻。比起老爹在村中過的不太如意的日子,整日唉聲嘆氣思慮深深,年輕了不止幾歲。 “自周秀進我家門,還沒來過家里?!崩钤创和@被村民偷偷圍起來的小院子,春天來了,卻依舊破敗,處處寒氣。 “我也不是蠻橫不講理之人,便喊你一聲岳父!” 他話聲底氣十足,拱手半鞠躬,瞧著十分誠懇。 老爹受寵若驚,連連后退,隔得遠遠地抻著胳膊扶住他,“不,不用,這么多禮……受,受不起??!” 李源春也就意思意思,在他的虛扶下站直了身子,道:“今日來無別事,只是將一件重要物件送給周秀?!?/br> 李源春說著話像談論著今日天氣一般隨意,面上甚至帶著淺薄的笑,從袖中掏出個半黃的紙,展開,遞到周秀眼前。 周秀那蒼白的面上瞬間像蒸熟的蝦子,一臉羞憤屈辱,使勁了力氣瞪著李源春,目光鄙夷帶恨,呸一聲朝他吐口水。她雖然識字不多,但那幾個字她還是認識的。 老爹驚悚,還沒來得及去拉開李源春,他已經(jīng)靈活退到墻角,眉目皆凜寒氣,冷聲沉喝。 “怪不得人都說你惡毒,挑撥是非,看來我之前將你看的還不透徹,你竟然想將這頹敗的病氣渡給我?!” 許攸既然告訴他周秀的病情還慫恿他來羞辱她一番,當然會告誡他這病會傳染要小心遠離病原體。李源春防備著呢,但不想周秀還真的敢往人身上涂口水,這賤女人! 周秀那一點惡毒的心思,瞬間將李源春心中的怒火挑起。他到底是給了她多日的好日子,這女人不知感恩戴德,竟想將他往死路上推! 好,很好! 李源春暗暗點頭,看來他今天來這一趟還沒來錯!他若是不來,哪日周秀真死了,估計還在陰間詛咒他斷子絕孫什么的。他今日送這東西,既斷了兩人的關系,還幫了她早登極樂,算是為她家省一筆錢,閻王爺估計會給他記上一大功,就不聽周秀的鬼言厲語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自如地整了衣衫,涼薄地半笑道:“雖然你只是個妾,但是我起碼對你是真情的。所以,就不讓你與那些被我趕出家門的小妾姨娘同樣狼狽了,我好生為你寫了休書,算是對得起你!” 老爹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李源春到底也是個地主爺,他們?nèi)遣黄鸢?!但李源春這話一出,老爹又布了滿背的汗?jié)?,汗毛根根豎起,頂在衣服上針扎一般。 “李,李老爺你……” 李源春無所謂的看他,擺手道:“不知你是否知道,我府里現(xiàn)在只有我妻子一人,其他姨娘女眷,皆被我趕了出去。我想給我妻子一個好環(huán)境,讓她安心,這也不是壞事。作為妾室的周秀,自然也不例外,需要走人?!?/br> 話畢,李源春齜牙朝他笑了笑,老爹見過白牙如刀,明晃晃直逼他的門面,冬日已過,可是今日為何如此冰寒,凍的他不敢伸手,不敢出氣。 豪壯的男人又很慈悲的朝周秀挑眉微笑,嘴角笑的高深莫測,目光卻是憐憫至極,極中透著半絲幸災樂禍,還頗有一副你看我對你多體貼的邀功請賞之態(tài)。 周秀深覺自己氣血上涌,幾乎將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臉上,心中翻騰不停的氣息如浪擊石,不住的拍打她綿火積郁的胸腔,烈火與激浪的冰涼仿佛兩重天,碰撞激烈,聲聲要撕裂她的胸腔,涌出她的喉管。 “滾——” 自塌間傳出嘶啞沉沉,莫辨男女的低吼,聲后疾咳如鼓,敲的人心都是皺疼的。 他算個什么東西,竟然也來,拿休書羞辱她? 周秀慘笑,唇間剝露出的鮮紅如血,在干凈的被褥上抹了一朵又一朵大麗花一般,艷的刺目,詭異的驚心。 真是,這條命,到死都不能安生??! “秀秀!”老爹如刺傷了眼睛般跑到她床邊,拿汗巾擦拭她嘴邊的血跡,“秀秀可別急,李老爺不是說了嗎,他家中除了原配妻子,再無他人了。閨女啊,你可別動氣……你可不能動氣啊!” 周秀不知有沒有聽見他的話,只咕咕的像鴿子叫一般笑著,那笑聲每跳一點,都伴隨著粘稠的血外涌,液體翻滾的聲音襯著,似乎更像鴿子叫了。 這血腥的場面,李源春是沒有多見過的,潛意識的皺了眉頭,便想盡快離開此地了。 “來啊,送上我給周秀的最后一份禮物!” 他招手,下人進來,將一個裹了布的東西恭恭敬敬擱在桌子一角,然后緩緩解開。 藍色絨布慢慢滑落,漸漸的露出一角,純黑帶墨香的尖角漸寬模樣,當布料全部拿下,桌上赫然擱了個嶄新精致的牌位,黑底金字,霸氣側漏,幽冥深重。 上書“周秀之靈位”! 走這么老遠的路,就為送休書送活人牌位?! 老爹一口氣沒上來,翻眼哐當?shù)沟亍?/br> 周秀倒是停止了吐血,因為人也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給她擱好了,別掉在地上摔壞了!”李源春看看那濃黑的牌位,像荒漠深寂的夜色一般,充滿了悲愴的死亡招引之意,撩撥的室內(nèi)的空氣都稀薄了幾分,瞧著莫名恐懼,渾身起寒毛。 他挑了挑眉,沒什么大不了的道:“用的都是上好木料,摔到地上估計也不會壞!我很放心,就算有人想將它摔了,嘿嘿,也摔不壞!” 說完,李源春面帶微笑出了周秀的屋子,下人緊跟而上,急迫的不愿在那女人屋中多呆一秒。 院外不時有人探出頭來張望,但大都知道周秀有病的事兒,不敢太往前看。 周復奇繃著臉站在門口,一見李源春出來就上前問。 “源春今日來可是什么重要的事兒?” 他之前與李源春說過一次話,對健康逐漸恢復的李源春有那么幾分好感,也不便對人多么兇神惡煞嚴肅逼問。 “周秀生病了最后來看一眼,也算了了我的心事!”李源春熟稔地對周復奇笑笑,點點身后那位置,痛快道:“之后我可無憾矣!” “走了老兄!”他拍拍周復奇的肩,跨步如風,利落上了車,下人揚鞭走馬,車輪轆轆。 “對了老兄!”李源春忽然透過半扇車窗朝他喊:“屋里人都暈了,趕緊讓他家人喊喊吧,別再真閉了氣,還以為是我弄死的呢!” 周復奇倏的黑了面,望著李源春那漸行漸遠的馬車,微抿了嘴,繃成一條線僵直著。 他不愿進他們家門了,站在原地朝里面喊:“周秀娘,趕緊去看看你家男人和閨女!將人弄醒了,好生照看著!” 周復奇聲音宏遠,院子那么一點兒誰都能聽見,竟是不見有人出來看看。 這婆娘到底有沒有點兒良心?周秀爹對她也是夠忍讓夠寬和了,現(xiàn)在父女倆都生了病,竟是不愿出來照顧?這一家子,真是,作孽??! “出來了沒呢!”周復奇怒吼,震落了樹枝間沉積了一冬天的塵埃。 “再不出來讓你家男人休了你!他可不是第一次跟你說休妻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