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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千秋在線閱讀 - 第115節(jié)

第115節(jié)

    沈嶠緩緩搖頭:“早就聽說你們不和,只不過元宗主不像是會坐以待斃的人?!?/br>
    桑景行:“她的確有幾分小聰明,否則我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才殺了她?!?/br>
    沈嶠:“可惜了。”

    桑景行:“你喜歡她?”

    沈嶠:“元宗主雖是女流之輩,比起你來說,尚有一派掌門的氣度,若由你來當(dāng)宗主,只怕今日之后,合歡宗就要改換門庭了?!?/br>
    桑景行怒極反笑:“什么意思?”

    沈嶠:“意思就是,我要?dú)⒘四恪!?/br>
    說完這句話,他就動了。

    手腕微微一動,身形便化作虛影,在倏然而起的萬丈劍光之中,身影淡化得幾近消失。

    身隨意動,劍隨心動,山河同悲,天地失色!

    第120章

    面對沈嶠的漫天劍光,桑景行自然沒有選擇坐以待斃,但在旁觀者看來堅(jiān)不可摧的劍幕,于桑景行而言其實(shí)也并沒有那么恐怖。

    沈嶠的對手,畢竟是一位宗師級高手。

    但見桑景行腳下快若流星,袍袖高高鼓起,整個人如御風(fēng)而行,白日飛升,陡然到了半空,而后朝重重劍幕之后的沈嶠拍出一掌。

    劍光受到掌風(fēng)沖擊,霎時如同星光在湖泊中被打碎了一般,片刻凝滯之后又搖晃揉碎開來,竟是生生被桑景行的掌風(fēng)撕開一個缺口!

    桑景行人至半空,腳下本無憑借,然而在旁觀者眼里,他腳下卻像有一塊塊無形的石頭,讓他可以踩著一步步往上躍起。

    他本是身材高大之人,如今迎風(fēng)凌空,衣袍獵獵作響,雕龍掌已臻化境,仿若飛龍?jiān)谔?,咆哮著令萬物臣服,氣勢之驚人,直欲沖入九霄。

    場上雖然戰(zhàn)成一團(tuán),但還有些武功平平,插不進(jìn)手的玄都山弟子,只能提著劍在一旁觀戰(zhàn)助威,眼見桑景行這般厲害,一顆心當(dāng)即都提到了喉嚨口,眼睜睜看著真力凝聚而成的“巨龍”,在桑景行的cao縱下,呼嘯著朝下俯沖,撲向沈嶠。

    兩相對比,沈嶠就顯得有些渺小孱弱了。

    “桑景行使的是什么妖功,為何竟能在半空步步向上!”一名弟子禁不住失聲道。

    婁量仰頭看著,合不攏嘴的同時,心頭竟有種因?yàn)椴罹嗵蠖腿划a(chǎn)生的自卑羞愧。

    自己要何年何月才能練成桑景行那樣的武功?其實(shí)不需要像他那樣,但凡只有他十之一二,自己也心滿意足了!

    可對方既然如此厲害,沈師叔他……到底能不能應(yīng)付?

    此時邊沿梅與蕭瑟二人好戰(zhàn)正酣,樂安則與白茸交上手,云暢武功略遜一籌,插不進(jìn)手又不想給師兄添亂,只得在一旁看著,以便隨時增援——實(shí)際上白茸的武功比起樂安好了不止一點(diǎn)半點(diǎn),連樂安都看出來了,自己對面這妖女根本不肯出全力,在他的劍風(fēng)縱橫之間猶游刃有余,倒像是在戲弄他一半,樂安心里有氣,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憋著一股氣繼續(xù)與對方纏斗。

    卻說云暢聽見有人這般疑問,就為他們解惑:“除非是神仙,否則哪能憑空飛行呢?你們仔細(xì)瞧瞧,他其實(shí)是在借力使力,那一步步,其實(shí)都踩在自己腳面上,然后再借由這點(diǎn)力道提氣向上,只因桑景行的動作太快,所以看上去就像踏云飛升似的!我?guī)煾刚f過,合歡宗內(nèi)有一門步法,叫‘天淵十六步’,便可做到這一點(diǎn),不過必然需要深厚內(nèi)力配合?!?/br>
    眾人定睛端詳,發(fā)現(xiàn)果真如此,可就算發(fā)現(xiàn)了其中奧妙,這樣的輕功也非一朝一夕能夠練成,以他們的資質(zhì),更不知窮畢生精力,能不能達(dá)到這一點(diǎn),光是這樣看著,就已令人心生絕望。

    話又說話來,桑景行這樣厲害,沈師叔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嗎?

    一瞬間,他們腦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好幾個念頭,但對于交手的雙方而言,不過是眨眼工夫,“巨龍”無聲咆哮,挾著獵獵風(fēng)吼,已經(jīng)掠至沈嶠面前,近在咫尺,連他的袍袖亦被狂風(fēng)卷起,仿佛要將整個人吹跑。

    桑景行的攻勢鋪天蓋地而至!

    原本燦爛奪目的劍光,在雕龍掌的真力籠罩下黯然失色,甚至慢慢地,一點(diǎn)點(diǎn)地消失,就像最終被強(qiáng)力壓迫,吞噬殆盡,所有劍光歸于泯滅。

    這是……輸了?

    所有正在觀戰(zhàn)的人,都不約而同產(chǎn)生這個疑問。

    云暢婁量等玄都山弟子見狀,心里空落落的,更生出一種“今日玄都山也許要大勢已去”的感覺,可除此之外,他們又覺得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畢竟桑景行的武功是這樣厲害,在場之中,恐怕無人能與他匹敵了。

    然而就在此時,那點(diǎn)原本已經(jīng)消失的劍光,竟又死灰復(fù)燃,重新出現(xiàn),而且越擴(kuò)越大,終于拉成一條光線。

    不,那不是光線,那是一道劍光!

    劍光猶在,沈嶠卻已經(jīng)在眾人的視線之中消失,白練長虹筆直貫穿,穿過“巨龍”的血盆大口,將桑景行以真力凝練出來的龍形悉數(shù)化為齏粉,四散開來!

    桑景行面前筑起的內(nèi)力屏障因而受到?jīng)_擊,他本人在半空中的身形也微微一晃。

    說時遲,那時快,白虹倏然而至,人為虛,劍為實(shí),旁觀眾人竟未能看清沈嶠究竟是如何動作的,只有一個感覺:快。

    迅雷不及掩耳!

    對桑景行而言,他的功力比旁觀者又不知高出幾許,又近在咫尺,自然能夠看清沈嶠是如何動作的,但能夠看清,不代表他愿意跟對方硬碰硬,眼看凌厲鋒芒將自己的攻勢悉數(shù)劃去,片刻之間就反守為攻,桑景行選擇了暫時避其鋒芒,身體往后飛退。

    他的身形飛快,一退便是數(shù)丈,腳下則是三清殿屋頂,桑景行落在飛檐上,只虛虛一點(diǎn),隨即借力反身飛掠向前,再次撲向沈嶠!

    這一次雕龍掌之力用上了十成,他自忖先前的試探已經(jīng)測得對方深淺,此時心中有數(shù),便不再留手。

    高手對決,從來不是投機(jī)取巧,能夠決定勝負(fù)的,往往只有真正的實(shí)力。

    桑景行喜歡沈嶠的容貌,無數(shù)次動過yin念,想象過對方在床幃間的動人景象,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垂涎,他甚至有些嫉妒晏無師的艷福。

    但他也很清楚,對方在雙目失明,功力喪失大半的時候,還能夠奮起一擊拼盡全力跟自己同歸于盡,這就說明沈嶠骨子里有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勁,這樣的對手,絕不能小覷。

    所以這一次桑景行用上了八九成功力,卻沒有半分憐香惜玉。

    雙方勢在必得,殺意重重。

    掌風(fēng)狂嘯而至,比方才猶勝三分,如暴風(fēng)雨在海面上肆虐,驚濤直要將天也卷下來一般,這是雕龍掌練到了極致的威力,九條龍由桑景行澎湃的真力凝聚涌出,分往不同方向,撲向沈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有人屏息瞧著這一幕,即便是正在交手的人也不知不覺緩下動作。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沈嶠與桑景行,這兩位宗師級高手,又將是誰勝誰負(fù)?

    即使天下十大高手的排名早已傳到云暢婁量等人耳中,知道沈嶠躋身其上,名次甚至在桑景行前面,但在沒有親眼瞧見之前,他們依舊不太敢相信,因?yàn)楫?dāng)年半步峰一戰(zhàn),沈嶠的失敗依然歷歷在目。

    沈嶠被昆邪打落山崖的那幅場景給他們的印象實(shí)在太過深刻了,即使時過境遷,到了此刻,沒有見證沈嶠一步步從谷底崛起的許多人,不免仍舊在內(nèi)心深處質(zhì)疑過沈嶠的實(shí)力,質(zhì)疑沈嶠能否贏過桑景行。

    真力如狂潮一般從天地各處涌向沈嶠,四面八方,幾乎將他所有可能的退路悉數(shù)擋住,而后在沈嶠外圍集結(jié)為一股,朝他當(dāng)頭罩下,桑景行這一掌,凝聚了他數(shù)十年雕龍掌的極致成就,任何一個宗師級高手,哪怕是晏無師,都不可能等閑視之,故作無事。

    沈嶠動了。

    他以足下為點(diǎn),一躍而起!

    劍由下而上,如破開山脊!

    霎時間,山崩地裂,懸江倒海一般的內(nèi)力澎湃推宕開去,一層強(qiáng)似一層,兩股真力正面迎上,伴隨著強(qiáng)橫的劍勢,轟然巨響之中,桑景行竟是口吐鮮血,完全抵擋不住,繼而崩潰,身體被一股撲面而來的力道重重壓下,他不由自主往后飛退,直接跌下三清殿屋頂。

    將將觸地之時,他的手掌往后一拍,人又再次躍起,朝沈嶠飛去,一邊連拍出三掌。

    沈嶠正欲舉劍化解,不料卻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后忽然傳來一聲破空細(xì)響,動靜雖然輕微,卻已入了他耳。

    那聲細(xì)響來勢極快,正對背心,并未給他任何躲避的機(jī)會,沈嶠動作再快,畢竟是人,而不是神,彼時他早已將全副心神都投入與桑景行的交手之中,再分不出一絲一毫去應(yīng)付其它人事,劍勢已發(fā),來不及閃身躲開,更不可能中途折返回身抵擋。

    前方三掌已至!

    一掌威力強(qiáng)似一掌,絲毫不比方才那一掌威力弱,沈嶠此時已經(jīng)明白,方才桑景行吐的那一口血,傷勢其實(shí)未必有多么重,只不過想勾起自己的輕敵之心,從而露出破綻。

    而身后,破空之聲已然咫尺之遙,他注定無法躲開,沈嶠暗暗咬牙,不得不露出身后空門,一心一意對付前方。

    忽然間,一道黑影從側(cè)面撲了過來,正好擋在他身后。

    沈嶠只聽得一聲悶哼,繼而又是身體重重落地的聲音,耳邊繼而響起“郁師叔”之類的驚呼。

    他心下一沉,卻根本無法回頭去看,只能提劍迎向桑景行。

    山河同悲之下,風(fēng)雷共鳴,日月疊璧,劍光化作千盞星光,卻比星光還要更加璀璨,星星點(diǎn)點(diǎn),如從天而降,落入眼底,更落入心田,然而這樣無法用筆墨形容的華麗,卻只有當(dāng)事人才能體會到它的森冷殺氣。

    桑景行發(fā)現(xiàn)自己拍出的那三掌也洗漱被沈嶠化解時,想也不想轉(zhuǎn)身便走,根本沒有所謂“要面子不要命”的堅(jiān)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桑景行剛剛從元秀秀手中奪來宗主之位,甚至還未享受夠,他舍不下的東西太多,注定不可能像沈嶠那樣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單就戰(zhàn)意而言,他已經(jīng)輸了!

    在他轉(zhuǎn)身奔逃之際,劍光自身后掠來,兼以“天闊虹影”的輕渺,緊追不舍,飄然而至。

    許多人畢生練劍,卻至今未曾見過這樣輕靈幾近神仙法術(shù)的劍法,當(dāng)即都看愣了眼,心中震撼無以復(fù)加。

    桑景行只覺背心先是一陣冰涼,緊接著傳來劇痛,他無法相信“天淵十六步”竟然會輸給“天闊虹影”,一開始的勝算早已蕩然無存,心頭只剩一片恐懼,他加快了腳下步法,恨不能將數(shù)十年輕功成就都運(yùn)到極致,身形快得化作一道輕煙,直接從眾人視線范圍內(nèi)消失,地上只殘留一片斑斑血跡。

    白茸時時關(guān)注這邊動靜,見狀美目一閃,嬌呼道:“師尊,您怎么樣了!”

    便也棄了樂安,直接朝桑景行離開的方向追上去。

    蕭瑟暗恨白茸狡猾,更恨自己慢了半步,一個沒留神,便被邊沿梅一掌拍在胸口上,吐了血,又連退數(shù)步。

    那頭沈嶠沒有去追桑景行,而是回過身。

    他這才看見,郁藹胸口上插了一把銀錐,錐子不過樹枝粗細(xì),卻已沒入大半,對方口角正汩汩流血,臉色煞白,顯然情況不妙。

    沈嶠將人從云暢懷中挪過來,搭著他的手腕灌入真氣,心下卻是一沉。

    對方遭到暗算時已經(jīng)是受了傷的,從山地爬上來又耗盡力氣,如今還替自己擋了這一擊。

    脈象微弱,正是風(fēng)中殘燭,強(qiáng)弩之末,恐怕大羅金仙也回天乏力。

    但真力灌注進(jìn)去,終究還是有些用處的,郁藹的身體微微一震,慢慢撐開眼皮。

    等到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沈嶠時,他一把抓住沈嶠的手,微弱道:“二師兄……阿嶠……”

    “是我?!鄙驆儆袣猓@些氣也在他為自己擋下暗襲時消了大半,此時只覺有些心酸,嘴上還安慰道:“你別急著說話,好好休息,我會為你療傷的?!?/br>
    郁藹輕輕搖頭,費(fèi)力道:“方才,對你出手的人……是譚,譚元春!”

    沈嶠驚怒交加,舉目四望,原本應(yīng)該正與突厥人交手的譚元春此時早已不見蹤影,至于段文鴦,則正被其他兩位長老纏住,也暫時分不開身來找沈嶠的麻煩,邊沿梅對他道:“別擔(dān)心,劉長老已經(jīng)去追了,我也過去看看!”

    說罷又對云暢樂安的師父孔增道:“這里就有勞孔長老了?!?/br>
    孔增來得晚,不知他身份,見他與沈嶠熟稔,自然不敢怠慢,忙道:“道友放心便是,此處有我!”

    譚元春與突厥人勾結(jié),暗算郁藹一事,沈嶠雖然意外,卻并不覺得太過震驚,只因害人者人恒害之,郁藹當(dāng)日暗算他,也早該想到有朝一日別人會將這些都用在他身上,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自己面臨生死關(guān)頭時,郁藹竟會挺身而出,來舍命相護(hù)。

    “阿嶠,你還恨我嗎?”他這樣問道。

    “我不知道?!鄙驆辉钙鄄m他,“師尊當(dāng)年將掌教之位傳給我時,我絕沒想到會發(fā)生后來這些事情,如果能夠料到,我一定不會繼任掌教?!?/br>
    “我也……沒有料到,”郁藹苦笑一聲,繼而咳嗽幾聲,嘴角又有新血溢出:“我曾經(jīng)覺得……自己做的,都是對的,是師尊太保守,是你太無用,可,可是,我后來才知道,錯的人,由頭到尾,都是,咳咳,都是我!”

    沈嶠沉聲道:“玄都山長久以來封閉山門,閉目塞聽,與世隔絕,已經(jīng)到了不能不改革的地步了,在那之前,我一心一意想要守好師尊傳下來的這份基業(yè),想要將你們保護(hù)好,卻從未想過,這個辦法對玄都山是否合適,你錯只錯在與突厥合作,錯在對我下毒,你對玄都山的這份心思,卻是連我都及不上的。”

    郁藹:“終究還,還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不該起了貪婪的心思……”

    他劇烈咳嗽起來,血也流得更加洶涌,沈嶠一驚,試圖注入更多內(nèi)力,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力進(jìn)了郁藹身體里,就如泥沉大海,杳無蹤跡。

    “所以,我現(xiàn)在,把命還,還給你,你別恨我了,好不好,阿嶠?”郁藹恍若未覺,兀自握著沈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