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jié)
婆子說,“先緊著現(xiàn)在的季節(jié)里外各做四身,然后再置辦夏衣。” 一下子就添了八身新衣裳。 易齊終于明白吳氏所說,為什么達官顯貴家的夫人小姐需要專門的人管著衣服首飾。 當天晚上,世子楚恒來瞧她,帶了兩套頭面,一套十成十的足金,另一套鑲了紅色的瑪瑙石。 還指派了兩個二十左右歲的大丫鬟專門伺候她。 上元節(jié)那天,她已經(jīng)見過楚恒,知道是個風雅尊貴的人兒。 今兒見了,才知他又是那般的溫柔體貼。 “自打那日分別,常常想起姑娘芳容,夜不能寐,終于盼了姑娘來,”楚恒俯首,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耳邊,“既然來了,就安生待著,丫頭們不聽話,盡管去前面尋我,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也找我。” 兩人相隔那么近,她可以聞到他墨綠色團花錦緞衣袍上熏的龍涎香味。 這么尊貴的男人,又是用那樣溫柔的語氣,易齊雖然覺得不妥當,可話語聽在心里著實受用, 楚恒見她害羞,低低地笑,“你身上的茉莉香味真好聞。你喜歡茉莉花,以后我喚你茉莉可好” 她想說自己叫“易齊”,可不等開口,丫鬟已笑著提醒,“姑娘還不快謝過世子爺賜名?!?/br> 從此,她就成了茉莉。 兩個大丫鬟一個叫葉兒一個叫枝兒,都是識文斷字的,也能做一手好針線。她初來乍到,房里并沒什么事,丫鬟就湊在一堆兒看話本子,一邊看一邊吃吃地笑,“哎呀,羞死人了”,“再怎樣俊秀的公子怕也不如郡王爺與世子爺吧?” 看完了,就隨手扔在一邊。 易齊覺得好奇偷偷瞧了眼,話本是《游仙窟》,本以為是游記之類,卻不想是張鷟奉使河源,與十娘五嫂夜宿之事。 張鷟握著十娘的手,“若為求守得,暫借可憐腰?!?/br> 十娘半推半就地投進他懷里。 張鷟摟著她的纖腰,又道:“若為得口子,余事不承望?!?/br> 再然后,又說:“藥草俱嘗遍,并悉不相宜。惟須一個物,不道亦應知?!?/br> 易齊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臉漲得通紅,心怦怦亂跳,可又忍不住想知道,張鷟既然嘗遍了好東西,還想要什么? 一看便不可收拾,直到看完才恍然警醒過來,猛地將話本仍回原處。 而身下卻已濕了大片,雙腳酸軟得竟是動不得。 枝兒葉兒進來時,易齊猶在擔心,怕被她們瞧出端倪來,可兩人竟似半點沒有發(fā)現(xiàn),笑嘻嘻地支開竹繃子繡錦帕。 枝兒繡得是魚戲蓮葉,葉兒繡得是交頸鴛鴦。 葉兒嫌鴛鴦眼珠子發(fā)死,拆了好幾次,又喚她,“茉莉姑娘,幫我瞧瞧,這黑絲線配著銀線金線怎么就沒靈性?” 易齊上前,看到脖頸交纏在一起的鴛鴦,猛地想到張鷟跟十娘“插手紅裈,交腳翠被”,一時竟臉紅心跳。 看完《游仙窟》沒幾日,葉兒換了本《西廂記》,挑燭與枝兒看,然后又看《牡丹亭》。 易齊跟著她們將這幾冊話本子也都看了個仔細。 夜半無人時,不免會想起話本上的詞句,書生持半枝垂柳請她賦詩,杜麗娘半推半就,兩人松領(lǐng)口寬衣帶,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rou兒般團成了片。 易齊心頭如同用羽毛輕輕拂過,癢得難受。 天氣漸熱,楊柳吐翠,百花盛開。 枝兒葉兒伴著易齊在花園游玩,花園里有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上垂著藤蘿,如翠帶搖曳,又綴著野花,星星點點的,別有野趣。 三人走累了,便在山腳大石上歇息。 面前是清澈見底流水潺潺的小溪,身后是綠藤纏繞野花盛開的山景,易齊心曠神怡,如同置身仙境。 就在此時,假山洞里突然傳來粗重的喘息聲,還有低低的說話聲。 枝兒是個大膽的,尋了個隱蔽之處往里瞧,瞧完了又向葉兒跟易齊招手。 兩人也跟著過去,易齊聽到女子嬌得幾乎要滴出水的聲音,“好哥哥,慢些,人家受不住了?!?/br> 又是男子沙啞的聲音,“我的小心肝兒,要不哥哥出去?” “哎呀,冤家!”女子低罵,“哪個要你出去的?” 易齊雖不知事,卻也猜到了幾分,慌得要走,葉兒拉住她的手,“別走,好容易趕上了,看兩眼?!?/br> 透過山石的孔隙,易齊看到交纏在一起的身體,白花花的,不停地擺動。未幾,男子低吼兩聲,身子俯了下去。 易齊腦子“轟”一下似著了火,想起《西廂記》張生說崔鶯鶯,“將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 直到假山洞里兩人穿好衣服離開,易齊才自震驚中清醒過來,臉紅得如同滴了血。葉兒跟枝兒面色倒是平靜,笑盈盈地望著易齊,“茉莉姑娘怕是還沒經(jīng)過事吧,自然不曉得其中的妙處。說起來,真真是……以后姑娘得了趣,自會明白?!?/br> 易齊方知這兩人都已不是閨閣女子,不由訝然。 葉兒瞧出她的心思,笑道:“姑娘可是瞧不起我?我看姑娘也是個通透的人,就跟姑娘交個心。我是世子爺?shù)娜?,進了郡王府就沒打算出去。雖說沒名沒份的,可日常穿用哪一樣不是上等的好?世子爺又是憐香惜玉的品性,沒少疼愛我跟枝兒……人生在世不過這三五十年的好光景,依著我,卻是不愿嫁到寒門小戶里,早晨倒夜壺,傍晚掏灶灰,天天灰頭土臉的,早早就老了?!?/br> 易齊深有同感,往常雖說她不用下廚,可自己的衣服要自己洗,夜里用的夜壺也得自己倒,就著還時常被易楚說教。 而眼前的枝兒跟葉兒,名義上是丫鬟,可粗活重活一點都不干,最多就是端茶倒水,做點針線,比有些人家的小姐都嬌貴。 易齊面上不由露出幾分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