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jié)
小章氏的嫂子。 果真是認(rèn)識的。 想必明天,或者今天,信義伯府就會知道杜仲的消息了。 章氏會來接杜仲回去,還是想什么主意算計他們? 從畫屏口中,易楚早就知道大小章氏都不是善茬兒,尤其兩人還都是長輩,大章氏更是一品的侯夫人。 單一個“孝”字壓下來,杜仲就不得不受鉗制, 易楚頓覺心煩意亂,杜仲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安,伸手捉住她的手,兩手相合,將她的手包在里面,“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我了。” 言語里,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淡漠。 易楚凝望著他俊朗軒昂的面容,眼底帶著疼惜。當(dāng)年的事,畫屏并不清楚,只含糊地提過杜仲當(dāng)著一眾賓客的面被打得鮮血淋漓,當(dāng)夜就離開了杜府,十幾年沒有消息。 杜仲明了她的心意,往她身邊靠了靠,口唇貼在她耳邊低喃,“你要是真心疼我,夜里可得由著我?!?/br> 不妨他竟說出這種話,易楚倒抽一口冷氣,極快地將臉側(cè)到一邊,心里卻忍不住腹誹:他回來這兩日,兩人每夜都廝纏在一起,還要怎么由著他? 難不成真的……要按著冊子上畫的? 說是差事不容易,可也不知怎就尋了那東西來。冊子上全是高鼻梁深眼窩的韃靼人,薄薄的二十幾頁,每頁動作姿勢都不同。 昨夜,他就讓自己側(cè)轉(zhuǎn)了身子趴在床邊…… 杜仲微笑地看著她瑩白的脖頸染上了云霞的粉色,漸漸變得嫣紅,腦海里閃過昨夜的畫面——她柔軟纖細(xì)的身子緊緊熨帖著他,如山巒般起伏的曲線在他掌心延綿,烏黑順滑的長發(fā)波浪般甩動……杜仲苦笑不已,他的自制力何時這么差過,不過是想一想身下就有了反應(yīng),待會還怎么下車? 深深吸口氣,趕在馬車停下之前按下了心頭的綺念。 盛福樓,是專賣首飾的店鋪,上下共三層。 剛踏進(jìn)去,沁人的涼意撲面而來,易楚長長地舒口氣,適才火熱guntang的臉色慢慢恢復(fù)成往常的平靜,不由納罕地問:“大暑天,里面怎么這樣清涼?” 耳尖的伙計聽到了,殷勤地指向屋角:“放了冰盆,免得太太小姐們暑熱?!?/br> 易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兩個三尺多高的青銅冰盆,正嘶嘶地往外冒著冷氣。這么大的冰盆,又是上下三層,一日單是用冰就花費(fèi)不少銀兩,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里的首飾價格定然昂貴。 杜仲見狀,壓低聲音,“盡管挑就是,我養(yǎng)活得起娘子,決不動用你的嫁妝?!?/br> 易楚羞惱地嗔他一眼。 杜仲呵呵地笑。 伙計慣會察顏悅色,看兩人衣著打扮并不富貴,可男子身上自有一股不容人小覷的氣勢,女子也落落大方的,便自作主張舍了太過耀目的金銀之物,而端了一匣子各色玉石來。有碧璽石的手串,有貓眼石的耳鐺,有嵌著綠松石的簪子,還有玉佩戒子等物。 易楚果然很喜歡,褪下腕間的碧玉手鐲,挑了對紅瑪瑙的鐲子戴了上去。 她肌膚白嫩,配著碧玉,看著讓人覺得清爽悅目,而戴上殷紅的瑪瑙,那份清亮頓時變成了火熱,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杜仲驟然想起離別那日易楚穿著大紅嫁衣在正陽門相送,朦朦細(xì)雨中,那道紅色的身影熱情似火,灼得他的心都痛了。 易楚慣常穿著素凈,偶爾穿鮮亮的衣服,都令人驚艷不已。 杜仲招呼伙計,“有沒有品相好的紅寶石,拿來看看。” 伙計利落地端了只匣子過來。 寶藍(lán)色的姑絨上靜靜地躺著兩支赤金鑲紅寶石的發(fā)釵,一支是石榴花形狀,花托是赤金的,差不多酒盅大小,中間嵌著蓮子米大小的紅寶石做花瓣,絢麗奪目。另一支卻是鳳釵,鳳羽上鑲著祖母綠、貓眼石還有青金石,鳳口內(nèi)則銜著顆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各種石頭交相輝映,光彩奪目。 但凡女人都喜愛漂亮的首飾,易楚也不意外,可她眼下的身份,戴金飾已經(jīng)逾制,何況是如此華貴的鳳釵。 萬晉朝原先是有平民不得用金,也不能穿錦的規(guī)定,可近些年來,這個規(guī)定已經(jīng)成了虛設(shè),只要買得起,連商戶家的婆娘都敢戴赤金點翠的步搖或是鳳釵。 杜仲看出易楚的猶豫,將兩支金釵都插在易楚發(fā)間,端詳了會,很認(rèn)真地說:“都很漂亮。”又吩咐伙計,“將可以搭配的首飾一并取來挑挑。” 有了釵,自然要與分心、簪以及耳飾搭配著戴才好看。 伙計情知是樁大買賣,屁顛屁顛又端了一匣子首飾來。 杜仲也不征求易楚意見,親自挑了幾件,毫不猶豫吩咐伙計用匣子盛了。 先前在綢緞店,易楚便覺得有些奇怪,如今見杜仲如此大手筆地花費(fèi),料到必然有事,趁著伙計取匣子,悄聲問:“是要見什么人嗎?” 杜仲沖她笑笑,“先備著,指不定何時就用到了,”想了想,柔聲問道,“你想不想住到信義伯府?” 平心而論,易楚不想。 住在白米斜街,走不過一刻鐘就能到曉望街,可以隨時回家瞧父親,而且,周遭的一切她都熟悉,何處買米,何處買菜,都是習(xí)慣了的。 而到信義伯府,聽畫屏說,家中一切吃的用的柴米油鹽水粉胭脂都有采辦上的人去買,布匹也是由相熟的綢緞店按季送到府里,屆時讓管事結(jié)賬就成。 女人若無特別的事,只能待在內(nèi)院不得隨意外出。即便是娘家有事非得回去,也得先稟過長輩征得同意才成。 還有她在威遠(yuǎn)侯府見到的,杜俏小小的聽松院就有十幾個丫鬟婆子伺候,聽說這還是少的,有些人被伺候慣了,就是行房的時候也有人在門口候著,只等事畢就抬了水進(jìn)房。 那種高門深院的生活,想起來就令人頭疼。 只是杜仲既然如此問,想必他已經(jīng)考慮過,或者說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易楚向來不愿讓杜仲為難,只片刻的遲疑,便溫溫柔柔地回答:“好?!?/br> 杜仲見易楚猶豫已猜出她的不情愿,可見到她仍順從地點頭,壓在心底的酸軟密密麻麻地涌上來。 不由攥了她的手,輕聲道:“阿楚,我必不會讓你受委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