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皇上也很意外,他是真不知道杜仲已經(jīng)成親了。 人家既然有了妻室,這事就算完了,當(dāng)什么沒發(fā)生一樣?;屎竽锬镄睦飬s是梗了根刺,杜仲是朝廷肱骨,她剛得勢,手還伸不了那么長。 可對付一下易楚卻是輕而易舉的事。 皇后娘娘的所作所為,陳芙是完全被蒙在鼓里,一點都不知道。 易楚等人在溪邊略略說了會閑話不敢多耽擱,便起身往種著芍藥的萃英園走。 吳韻婷時不時用濕帕子捂著鼻子,倒是沒再打噴嚏。 陳芙貼在她耳邊竊竊私語,不知說些什么,白皙的臉頰透著粉色。 吳韻婷小聲道:“看著挺和氣,你讓她瞧瞧唄,應(yīng)該不會亂講話……你要不好意思開口,我替你問。” 易楚跟錢氏都察覺到兩人的不尋常。 陳芙紅著臉對易楚道:“杜太太,我平常來癸水總是小腹痛,讓太醫(yī)瞧過也吃了藥,卻是沒多大效用?!?/br> 易楚笑著伸出手,“我?guī)湍惆寻衙}?!?/br> 捏了手勢,輕輕搭在陳芙腕間,細(xì)細(xì)按了片刻,問道:“你以前用的是什么藥?經(jīng)期可規(guī)律?” “就是通經(jīng)化淤的,每月總是月中來,差不了一兩天?!?/br> 易楚又問:“你以前是不是受過濕冷,有些微宮寒,倒不嚴(yán)重,調(diào)養(yǎng)兩三個月就成?!?/br> 陳芙皺眉想了想,“七八歲時調(diào)皮,躲在假山里睡著了,差點被凍僵,因怕留下病根來,一直請?zhí)t(yī)把著脈,從沒聽他們提過宮寒。” 言語中微微透出些不信任來。 易楚一來覺得陳芙性子爽朗招人疼,另一方面則是覺得自己已落了皇后娘娘的眼,倒不如在陳芙這里賣個好,興許能讓皇后娘娘有所改觀。 便伸出自己的手,找準(zhǔn)脈息,讓陳芙按上去,問道:“可曾試到脈息跳動?” 陳芙點點頭。 易楚抻了抻中衣袖子,遮在腕間,又讓陳芙試,“這次可試得清楚?” 陳芙猶豫會,開口,“不如先前明顯?!?/br> 易楚笑笑,借吳韻婷的絲帕,抽了根絲線一頭系在腕間,另一頭遞給陳芙,“現(xiàn)在再試?!?/br> 陳芙已然明白,大笑道:“根本試不出來?!?/br> 易楚便道:“看病講究望聞問切,咱們女子瞧郎中都是隔著帳子,望診就別提了,這種女兒家的事也羞于跟郎中說,聞診問診也形同虛設(shè)。唯一指望的就是切脈,可六姑娘診脈時,腕上都搭著帕子,又因男女有別,太醫(yī)也不可能像我這般抓著姑娘的手半天不放……脈息本就細(xì)微多變,姑娘的癥狀又極輕,太醫(yī)摸不出來也是正?!媚锶粜盼遥仡^請?zhí)t(yī)開個治宮寒的方子,吃上三五個月就成,即便不是宮寒,調(diào)養(yǎng)一下也無害處?!?/br> 陳芙思量片刻,展顏一笑,“我信得過杜太太?!?/br> 易楚也回之一笑。 待從萃英園賞了芍藥出來,又走到坤寧宮,易楚已經(jīng)跟陳芙相談甚歡。 陳芙是高門深院長大的,偶爾出府,要么是隨著長輩看望親戚,要么是跟交好人家的姑娘小姐彈琴作畫吟詩作賦,真正的市井生活卻從沒接觸過,便細(xì)細(xì)地問易楚,“你在醫(yī)館不是要經(jīng)常遇到男子,每次都要回避么?你也坐堂問診?” 易楚答得也詳細(xì),“來看病的大都是街坊,都認(rèn)識,用不著特意回避,有時候扎針或者包扎外傷時略略回避就行了……我不診病,除非是年輕女客,我爹會讓我診脈,把脈相告訴他,我爹開方子?!?/br> 陳芙又問:“杜總兵去你家醫(yī)館瞧過病,那你去他家面館吃過飯嗎,是杜總兵招呼得你?” 易楚認(rèn)真地想了想,“吃過一次,味道還不錯,店里有跑堂的伙計還有掌柜,他平常并不在店里?!?/br> 陳芙聽得嘖嘖稱奇,“就像話本子里說的那樣。” 吳韻婷在旁邊笑:“話本子寫的本就是這世間的事兒,不過咱們沒見識過罷了?!?/br> 幾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皇后娘娘就著意地看了易楚幾眼,面上帶著笑,問道:“什么事情這么熱鬧,也說給本宮聽聽?” 118|割袍 陳芙臉色變了變。 她純粹因為好奇才問這些市井間的事情,要是被jiejie或者其他夫人聽到,自己受罰不算什么,恐怕會連累到杜太太。 她又不傻,自然看出來jiejie對杜太太似乎有點成見。 可她平常聽皇后娘娘的話習(xí)慣了,一時倒編不出什么瞎話來,遂支支吾吾地說:“聽杜太太說醫(yī)館里的事,覺得很有趣?!?/br> 皇后娘娘興趣更濃,“本宮也沒去過醫(yī)館?!?/br> 易楚尋思片刻,清清嗓子,笑道:“剛才說起開醫(yī)館的郎中,有人夜里多夢難眠,去求教郎中。郎中就開了半夏、秫米兩味藥,因見病患半信半疑,遂道,‘藥只是其次,至關(guān)重要的是服藥后,務(wù)必將藥碗扣著放,如此便可安睡。’” 隆平長公主有意替易楚解圍,插嘴問道:“這是什么道理?” 易楚莞爾一笑,“郎中道,‘《靈樞》里說,目不瞑者,飲半夏湯一劑,其病新發(fā)者,覆杯則臥,這都不懂?’” 眾人齊齊笑了,“真是庸醫(yī)誤人,好在沒出大過錯?!?/br> 這是《靈樞.邪客篇》里的故事,覆杯則臥是說放下杯子就能睡著,形容藥效神速。 陳芙暗舒口氣,朝易楚笑了笑。 宮宴跟杜仲說的一樣,菜式花樣很多,賣相漂亮,味道也好,就是分量太少,三筷子下去就少了一半。 易楚平常食量就不小,今早在寅時吃了不到兩只花卷,撐到現(xiàn)在早就餓了,只礙于面子不好放開量吃,覺得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