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jié)
夫妻便是這個樣子,一句話不合就負氣出走嗎? 越等待越是心涼。 直到三更時分,杜仲才冷著臉回來,渾身都是灰塵,似是趕了許久的路。 易楚下炕趿拉了鞋子,問道:“你吃過飯沒有,下碗面吃吧?” 杜仲淡淡地答了句,“好?!?/br> 易楚便看向冬雨,“讓冬云煮碗素湯面,爺不吃芫荽,放點蔥花就好?!?/br> 冬雨應聲出去。 易楚又去凈房往銅盆里倒了清水,對杜仲道:“熱出一身汗,去洗把臉吧?!辈]有像往常那般親自服侍他。 杜仲洗過臉再出來,易楚已經(jīng)上了床,綃紗帳簾低低垂著,隔絕了他的視線…… 易楚是真的累了。 早上寅初就起床,在皇宮里是小心翼翼慎之又慎,惟恐行差踏錯惹來大禍,回到家又應付易齊的哭鬧。 熬到這會,身體累,心里更累。 疲憊的時候,她常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想,只飽飽地睡上一覺,等待嶄新的開始。 一夜無夢,第二天易楚起了個大早。 外間大炕的炕桌上放著一碗早就坨掉的面,顯然昨天杜仲并沒有吃。 冬雨等在外面,聽到動靜走進來。 易楚輕聲問:“爺醒了嗎,昨兒怎么沒吃飯?” 冬雨怯生生地說:“老爺一早就出門了……昨天我端了面進來,老爺就讓我退下去了。” 說退下還是好聽的。 事實上,她是被杜仲的眼神盯得心里發(fā)毛,把碗放到炕桌上,就忙不迭地出去了,惟恐晚一步就會惹得杜仲發(fā)火。 看到西廂房垮掉的桌子就知道,這位爺發(fā)起火來是如何可怕。 又是不告而別。 易楚苦笑著嘆口氣,指指面碗,“倒了吧,到廚房給我盛碗粥就行,別的吃不下?!?/br> 冬雨同情地看了她兩眼,端了一大碗黑米熬的紅棗粥,還有兩碟小菜,溫聲勸道:“太太昨兒就用得少,鄭三嫂特意用紅油拌了筍絲。” 易楚笑一笑,努力把飯吃了個一干二凈。 吃過罷飯,易楚叫了冬晴過來,“二姑娘那邊,讓冬雪跟鄭三嫂看著,你跟我出去辦點事?!?/br> 冬晴痛快地答應,“好?!?/br> 臨出門時,易楚交代冬雨,“如果老爺問起就說我去曉望街一趟。”要是他不問,那就算了。 易楚確實到了曉望街,卻沒回家,而是到街口的車馬行要了一輛車。 車馬行掌柜也是熟識的,知道易楚要出城,特地找了個憨厚老成的車夫。 車夫對西郊并不太熟,一路打聽著,直走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到落梅庵。 落梅庵坐落在千梅山的半山腰。 車夫在山腳樹蔭下等,易楚則跟冬晴沿著蜿蜒的山路往上走。 千梅山是因山腳遍植梅樹而得名,此時正值盛夏,雖無千樹梅花競相綻放的勝景,但放眼望去梅枝虬結,枝葉繁茂,另有易趣。 落梅庵不大,連主持帶女尼不超過二十人,都是身著粗布緇衣,戴皂色軟帽。還有三四位俗家女子,穿著打扮跟女尼一樣,不同的只是束著發(fā),不曾戴軟帽,舉止行為端莊穩(wěn)重,并不見輕佻之態(tài)。 易楚跟主持說了來意。 主持笑得很和善,“施主放心,但凡在我們這里修行過的姑娘小姐,再回府指定跟以前不同,要多規(guī)矩就有多規(guī)矩……至于吃穿,跟我們相同,并不虧待她們,但要想吃得跟在府里一樣,卻是不能……每天卯初起身做早課,吃過早飯到田地里轉一圈,中午有午休,休息完各自在房間里抄經(jīng),針線活不用她們做,剪子、刀什么的一概碰不著……每月花費一兩半銀子,此外施主要想添香油,則各憑心意?!?/br> 易楚側眼瞧著一個個神情木訥的女子,雖覺不妥,卻也是無可奈何。 落梅庵比起京里的庵堂清靜得多,不怕被人瞧見,又在半山腰遠離大路,即便有人逃出去,找不到車馬,也走不遠。 想了想,掏出張二十兩的銀票,“先住一年,余下的在菩薩面前上兩柱香?!?/br> 主持笑瞇瞇地接過來塞進懷里,“府上的小姐哪天過來,貧尼也好準備衣著房間。” 易楚頓一頓,沉聲道:“再過三天,三天后把人送來?!?/br> 主持答道:“好,貧尼知道了……施主只將人送來即可,衣著被褥妝奩首飾一概不需要,庵里都備著?!?/br> 易楚點點頭。 恰逢飯時,易楚跟冬晴留在庵堂里用齋。 米是粳米摻雜了糙米,不如家里的米好吃,可也能入口。 菜倒是新鮮,只是沒油少鹽的,滋味很寡淡。 還有一道湯,上面浮著蛋花還有幾絲油星,嘗著像是豆油,有股腥氣,不如麻油香。 易楚重重地嘆了口氣。 冬晴卻吃得很香甜,“這就不錯了,我爹剛過世那兩年,我家吃得還不如這個,每天都喝野菜粥,到了冬天沒有野菜,粥里有幾粒米都能數(shù)得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