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jié)
易楚心里“咯噔”一聲,反問道:“你打聽這個干什么?” “沒別的意思,”陳芙慌亂地擺擺手,“通常外命婦進(jìn)宮,等在外面的都是身邊的嬤嬤或者大丫鬟,還沒見到當(dāng)家爺們親自接人?!?/br> 易楚松了口氣,悄聲道:“我是頭一次進(jìn)宮,對宮里的規(guī)矩不太懂,相公不放心,怕出了什么簍子?!?/br> 這就是默認(rèn)了。 陳芙羨慕地說:“你們處得真好……前陣子,我偷偷聽我娘跟身邊的嬤嬤提過,說jiejie要給我從武將里頭選,我覺得行伍之人性子野,脾氣糙,相處定然不容易……如今看來倒也未必。”話出口,立刻懊惱不已,連聲哀求,“杜太太,我拿你當(dāng)姐妹,萬不可把這話告訴她人?!?/br> 易楚見她急得臉都紅了,聲音也發(fā)著顫,忙柔聲寬慰,“你放心,此話出你口,入我耳,再不會有第三人知曉?!?/br> 陳芙這才放了心,小聲道:“我家里姐妹雖多,可嫡生的只我跟jiejie兩人,jiejie比我大六歲,我娘身子不好,從小就是jiejie管著我,尤其她嫁到宗室后,對我更加嚴(yán)厲。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心里是又怕又愛,什么事情都不敢違逆……倒是覺得你很親切,我最羨慕有梨渦的人了,聽人說有梨渦的人酒量都好,你能喝酒嗎?” 易楚冷不防她從親事說到皇后娘娘又說起喝酒,一時失笑,“能喝點,但不太多,曾經(jīng)喝過一壺二兩的秋露白,好像沒有醉,就是話變得特別多……我挺喜歡喝酒的。” “我也喜歡,”陳芙遇到知己般興奮地低呼一聲,“可我娘跟jiejie都不讓我多喝,即便過年,也只能喝一杯,再多卻是不能了……我自己也釀酒,回頭我送壇子梨花釀給你,我大哥大嫂他們嘗了都說好喝。” 兩人越說越熱絡(luò),眼見著花廳里又多了幾人,其中就有錢氏跟杜俏。 難怪門口停著威遠(yuǎn)侯府的車,卻沒見到人,想必杜俏到錢氏屋里說話了。 錢氏身后跟著蘇婆子和一個大丫頭,杜俏身后則跟著趙嬤嬤和錦屏。 能跟著在宴會上露面的婆子丫鬟,自然都是平常用得順手的,也是最得力的。 易楚又是一愣,沒想到錢氏竟然特地讓蘇婆子在角門等她。這種活兒,不都是專門迎送的婆子的差事? 主人來了,自然應(yīng)該過去打聲招呼。 易楚便與陳芙一道走了過去。 蘇婆子已將在角門處的所聞所見告訴了錢氏,錢氏對易楚的態(tài)度更是親切,“……剛才跟表嫂還說起來,大家都是親戚,日后得經(jīng)常往來才是,可別生疏了。” 錢氏是林乾正兒八經(jīng)的表妹,算起來當(dāng)然是親戚。 杜俏打量一下易楚的穿著,眉頭稍皺了皺,臉上也掛著笑,“怕你不認(rèn)識路,原本還想讓黃師傅去接你,”又轉(zhuǎn)向陳芙,“這位是……” 錢氏連忙介紹,“文定伯家中的六姑娘?!庇纸o陳芙介紹杜俏,“威遠(yuǎn)侯夫人,杜總兵的meimei。” 兩人互相見了禮。 杜俏就拉著易楚到了僻靜處,嘆口氣,“你這打扮也太不經(jīng)心了,赤金大朵配牡丹髻或者如意髻才對,你既是梳著圓髻就別用這招搖華麗之物,還有褙子,都是去年的樣式了,今年已經(jīng)不時興這種牙邊?!?/br> 易楚很是無語,褙子跟羅裙都是她自己縫的,穿起來既合體又舒服,而且也無失禮之處……就因為個牙邊,難道還能扔了不穿? 杜俏又問道:“我哥得了宣府總兵的差事,你怎么也不知會我一聲?” 她還是從林老夫人那里得知的消息。 因林乾在發(fā)送先帝時當(dāng)眾取出遺旨,著實驚呆了一干人。人人都知林乾自從斷了腿,再不曾問過政事,卻不料遺旨會在他那里。 嘉德帝登基后,也曾先后兩次宣林乾進(jìn)宮議過事。 林乾雖然還是個閑散侯爺,可如今的閑散跟先前又不同,每天登門拜訪的朝臣絡(luò)繹不絕。林乾仍是一概不見,杜俏卻覺得臉上很有光彩。 她曾私下問過林乾遺旨的來處,林乾倒沒隱瞞,說就藏在易楚送來那幅畫的夾層里,他只是找了個最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公布于世。言談之間,對易楚頗為贊賞。 六月十五,林家人照例聚在一起用膳,男一桌女一桌,中間用屏風(fēng)隔著。 林老夫人有意在全家人面前給杜俏做臉,就說起皇后宴請之事,問杜俏,“娘家舅爺什么時候啟程去宣府?” 杜俏哪里知道,一問之下幾乎下不來臺,勉強(qiáng)笑著應(yīng)道:“京里還有事要處理,日程尚未定下來。” 林老夫人又道:“要是定了日程,該準(zhǔn)備些議程,再請舅爺?shù)郊依锍灶D飯算是送行……舅爺娶的是哪家姑娘,也應(yīng)該常來常往才是?!?/br> 杜俏吭吭哧哧地替大哥道了謝,卻沒提易楚。 后來,杜俏差人細(xì)細(xì)打聽了皇后宴請的事。 當(dāng)日宴請之人都是人精,見憑空冒出的杜仲竟然得了正二品總兵的職務(wù),已猜出嘉德帝要重用他,而且易楚又得了太后青眼,犯不著得罪人,因此滿口都是夸易楚溫柔大方。 唯獨趙十七捂著嘴輕笑,“杜太太倒是不藏拙,不懂就問,席間的菜倒是問了大半?!?/br> 杜俏把此話放在了心上,氣得心尖尖都疼。 這下丟人都丟到皇宮去了。 而且,易楚已經(jīng)見了太后跟皇后,便是讓大哥停妻另娶都不可能。 只能花費點心思,把她身上的小家子氣扳正過來才好。 所以,杜俏打聽到吳家辦花會請了易楚,不請自來,一早就安置好寶哥兒,急三火四地到了忠勤伯府。 兩家是親戚,用不著請柬那一套,讓人直接回稟就行。 因來得早,易楚還沒到,杜俏就去錢氏那里看望她兒子。兩人差不多同時當(dāng)娘,一談到孩子有說不完的話,倒比往日更顯親厚。 錢氏自打跟吳峰交過心后,自己肯動腦子,又時時請教吳峰,已經(jīng)很會處事。 瞧著杜俏不經(jīng)意的神情與言談,猜出她的幾分心思,便推心置腹地說:“都是同枝連氣的一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外人怎么貶損是她們的事,咱們自己人可得抬著捧著。阿楚雖然出身低,可也是得了太后親眼,加上咱們兩家扶持,誰還敢低瞧?至于其他,私下教導(dǎo)就是,諸如琴棋書畫之類誰也不是天生就知道,還不是后來學(xué)的?” 杜俏并非愚鈍之人,思量片刻已然明白。 其實錢氏拉攏易楚也是藏了私心的。 以前錦衣衛(wèi)辛特使的身份,吳峰雖然沒告訴她,可她卻隱約探知了幾分。所以,對于這個橫空出世的杜總兵,她稍聯(lián)想就猜到了。 景德帝晚年連兒孫都不相信,卻唯獨信任辛特使,而現(xiàn)在的嘉德帝,根基尚淺,就把守衛(wèi)京都咽喉的要任委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