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阿瑤兜圈子做什么你想問的,我知無不言?!?/br> 得了蕭景澤這句話,謝瑤光才說道:“方才在內殿,我好像聽到汝陽縣主說,定國公教蘇豫做謀逆之事,想著她即便是氣自己被陷害,不可能信口雌黃說這樣的話,所以有些想不明白罷了?;蛘?,這是定國公府一直不受朝廷重用的原因” 定國公府祖輩乃是大安朝的開國功臣,于大安朝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當時高祖皇帝論功行賞之時,便選了一個“定”字給當時的蘇家作封號。 任誰都不會想到,數(shù)代更迭之后,為大安朝拋頭顱灑熱血的功臣之后,竟然會成為謀逆犯上,指使暴民作亂的罪魁禍首, 活過兩世,謝瑤光經(jīng)歷的謀逆和叛亂已經(jīng)不少了,從謝家到懷王,再到蕭承和,而她卻始終不明白,這些人想要奪取皇位的意義在哪里,只為了登高一呼便有無數(shù)人跪地響應的虛榮嗎還是執(zhí)掌了從販夫走卒到皇親國戚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若是只為了這樣的一己私利去傷及百姓,那么即便是坐上了皇位,能長久嗎 謝瑤光不知道,畢竟上一輩子她沒有看到蕭承和的結局,可是那些幫著他叛亂的臣子的下場,謝瑤光卻是知道的。 殺得殺,貶得貶! 見證過蕭承和謀朝纂位的所有人,幾乎沒有一個能逃過他的翻臉不認人。 又或者像是謝家和懷王那樣,賭上了性命和前途,最終卻滿盤皆輸。 不過謝瑤光這樣想,不代表其他人也會這樣想,就比如定國公蘇久林。 “定國公府后人永世不得入朝之事,是父皇下得旨意?!笔捑皾傻溃骸澳阆氲脹]有錯,蘇久林的確是曾經(jīng)犯過謀反的大罪。” 謝瑤光不解,“可是我在史書上從來沒有看到過關于定國公府謀反的一字半句,再說了,謀反乃是誅九族的大罪,我看定國公府雖然不曾入朝,但也依舊過得好好的啊。” 見蕭景澤但笑不語,謝瑤光皺著眉琢磨,忽然靈光一閃道:“按照定國公的年紀來看,只怕他當年參與的是仁德太子逼宮謀反之事吧,當時先皇顧念著父子親情,沒有重判仁德太子,所以也放過了定國公,是不是” “是也不是?!笔捑皾奢p輕笑了一聲,“這件事我也只知道個大概,一部分是登基之前靖國公告訴我的,還有一部分,是從父皇生前的手札中看到的。想來你也知道,定國公府是大安的開國功臣,不過很少有人知道,高祖皇帝當時除了封爵,還賜給蘇家一塊丹書鐵劵?!?/br> “當時仁德太子謀反失敗,參與逼宮的一干人等如數(shù)被打入天牢,包括當時負責宮闈警衛(wèi)的蘇久林,那會兒他還不是定國公,甚至還沒有請封世子,父皇雖然顧念親情,但也只是對蕭博文一人,其他人嘛,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其中太子府的數(shù)位詹事,被判了凌遲之刑,當時的太子太傅也受到牽連,被永禁天牢,沒多久就死了,但在這些人里,蘇久林是個例外,當時他的父親定國公手持丹書鐵券,于朝堂之上為兒子請罪,這丹書鐵券乃是高祖皇帝賜下的,即便是父皇,也不能違抗,只能饒了蘇久林一命,可惜死罪能免活罪難逃,當時定國公為了保下這個兒子,也是煞費苦心,跪在未央宮外三天三夜,年老體衰又水米未進,最后死在了未央宮外,當時朝野上下一片震驚,不少人都認為父皇行事太過偏激,以至于逼死了老臣,所以迫于壓力,父皇只能免了蘇久林的罪,并且為了自己的名聲,讓太史令將這一段從史書中抹去,不過他還是下令,定國公府的爵位由世襲罔替改為普通世襲,并且子孫后代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蕭景澤說完這些,嘆了口氣,“老定國公也算求仁得仁,蘇久林承爵之后再也沒有提過以往之事,平日里從不與朝中官員來往,很是低調,這次蘇豫之事也是讓我吃了一驚。” 謝瑤光萬萬沒想到此事竟然還有這樣的內情在里面,當時蘇久林參與謀反之事時,蕭瓷已經(jīng)及笄,知曉內情,也難怪她會那樣說。 不過謝瑤光關心的不是蕭瓷會如何想這樣的事兒,而是…… “你說,蘇久林當年幫著仁德太子逼宮謀反,那現(xiàn)在蘇豫指使暴民作亂,會不會也是為了蕭承和” 謝瑤光起初以為自己先入為主,凡是遇到些跟動搖朝廷根基,動搖蕭景澤民望的事兒都以為是蕭承和干的,但現(xiàn)在細細一想,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蘇豫他爹幫著蕭承和他爹謀反,那蘇豫也有可能幫著蕭承和謀反啊,再說了,蘇豫如今無官無職,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做出這樣的事兒,無論是為名為利,總要有人許給他吧。 “單憑猜測想要給蕭承和定罪,那是不可能的。剛剛小夢兒說到這事是蘇豫指使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想到此事背后是不是有蕭承和的影子,但是西郊暗中盯著他們的人每日送回來的奏報都說沒有異動,可見如今蕭承和行事之小心,想要證據(j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笔挸泻偷溃骸拔颐鲀悍愿罌Q明去探查一番,再讓人去定國公府走一遭,舞陽郡主手中的證據(jù)要拿回來,至于蘇豫,暫且讓人看著吧,他若是真的在為蕭承和辦事,兩個人總會有私底下聯(lián)系的時候?!?/br> 然而事情并不如蕭景澤所料想的那般,定國公世子足不出戶,在家中照顧生病的舞陽郡主,盡管廷尉司的人已經(jīng)拿到了舞陽郡主手中的賬冊,但令人沒有想到的是,蘇豫的小廝是個目不識丁口不能言的啞巴,根本無法審訊,更不用說拿到他的口供了,而另一方面,薛廷之領著人去到蘇繡夢所說的城東甜水井,想要找到夏應持的家人時,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趁著除夕街上最熱鬧的時候搬走了。 整件事情處置的滴水不漏,而蘇豫本人也十分坦然,如果不是聽到蘇繡夢親口指證自己的父親,蕭景澤和謝瑤光斷斷不會相信,這件事會是他所為。 時間一晃就到了上元節(jié),廷尉司的案子依然毫無進展,長安城內外張貼的懸賞告示上,是畫師根據(jù)鄰里描述畫出來的夏家人的畫像,趕赴元宵燈會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到了,說上一兩句,只不過是當做笑談。 東西兩市時不時響起煙花爆竹的響聲,各式各樣的花燈迷人眼,只可惜今年謝瑤光不能再去感受這人潮涌動中的熱鬧了。 椒房殿中的炭火盆上架著個小鍋,里面的水已經(jīng)煮沸,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珠玉端著一盆白滾滾的元宵過來,問:“今年御膳房包了許多種餡料的,娘娘想吃哪一種” “宋御廚還真是實在,這元宵的個頭,我怎么覺著一個頂去年的兩個”謝瑤光笑了笑,吩咐道:“每種餡料都下兩個吧,這東西也就是一年到頭吃一回,兩三個就飽了,哦,皇上喜歡甜食,多給他留幾個?!?/br> “奴婢省得的?!敝橛裥⌒囊硪淼貙⒃铝隋仯驹谝慌缘南矁荷焓肿o著鍋沿,怕濺出來的水燙著謝瑤光。 就在主仆三人等著鍋里的水再度翻滾,好把元宵煮熟的時候,蕭景澤帶著一身寒氣從外邊進來,笑著說:“蘇豫今日出府了。” 152.變故突生 第154章 變故突生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索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說得正是這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夜晚的熱鬧景象,燈火如織,行人如瀑,而沉寂了半個月的定國公府,也在這樣喧鬧的氣氛中變得活躍起來。 蕭景澤除了將蘇豫之事告訴幾個信得過的心腹之人外,并沒有走漏半點風聲,甚至連舞陽郡主手中的賬冊,都是讓長公主以探病之名拿到手中的,他不僅沒有動蘇豫,連年節(jié)之時的封賞也不曾少過半點,就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果不然,在這樣府中歡樂祥和,街上行人摩肩擦踵的時候,蘇豫換了一身便服,披著一件玄色大氅,順著府中后門悄悄的出去了。 消息是決明派人送回來的,這個平日里總是面無表情,閑暇時對任何事都興致缺缺的暗衛(wèi),關鍵時候總是能派上用場的。 “決明親自跟著的,決計不會跟丟了,聽手下人說,蘇豫去的方向,正是西郊皇陵。皇陵有衛(wèi)陵的甲士,我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元辰,讓他悄悄領兵從遠處包抄,等到蘇豫進到皇陵行宮,與蕭承和密探之際,將這二人一舉擒獲?!笔捑皾尚χ鴮⑹虑榈脑忉屒宄值溃骸澳氵@回總該放心了吧。” 沒有親自看到蕭承和伏法,謝瑤光心里的大石就不算落下,但她知道蕭景澤不愿他多憂心這些事兒,便轉移了話題道:“你回來的剛剛巧,這元宵剛下過,今年御膳房包了許多種餡料的呢,待會兒吃得時候可要好好猜一猜。” 蕭景澤低下頭看那冒著熱氣的鍋子,笑道:“今年的元宵煮的格外早,我還記得剛剛認識你的那年,正月十五宮中人都在歡慶節(jié)日,我一人無處可去,也不知怎的,就想到去謝家尋你。宮中往年呈上來的元宵其實更像是平日里我們吃的湯圓,都是小小的,說是怕主子們吃得急了給噎著,在你家那一回,還是我頭一次吃到滾出來的元宵。” “說起這個,我娘后來還跟我抱怨,說是皇帝大過節(jié)的去哪兒不好,非得上咱們家來蹭飯,吃罷了還不算,還要將我閨女拐帶到街上去玩耍,性子都給玩野了?!敝x瑤光想起往事,臉上也掛起一絲笑,沖皇帝眨了眨眼睛。 凌氏也在屋中,正給謝瑤光肚子里的孩子繡衣裳,聽到這話,不由得也笑了,“我道是皇上為何那年突然來了我家,莫不是那會兒就已經(jīng)瞧上我家小七了?” 這件事就連蕭景澤自己也說不清,他只好微微笑了笑,在謝瑤光身畔坐了下來,隔著衣裳輕輕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問道:“孩子今兒沒鬧你吧?!?/br> “也就是中午的時候折騰了一小會兒,晚上倒是安靜?!敝x瑤光搖了搖頭,聽到鍋子發(fā)出咕嘟咕嘟的響聲,對珠玉道:“揭開鍋蓋,先撈一個出來嘗嘗。” 珠玉從善如流,從桌子上拿了個小碗,一雙筷子,伸手去夾,也不知是水汽太燙,還是元宵太圓,夾了好幾次也沒有夾住,好不容易有一次夾住了,結果還沒等送到離開鍋沿,就又掉進了熱氣騰騰的水中。 聽到皇后娘娘的笑聲,珠玉臉都快憋紅了,卯著勁兒非要夾一個出來,一旁的喜兒看不下去,奪過她手中的筷子,飛快地從鍋里撈了一顆元宵丟進珠玉手中的瓷碗里。 雪白的皮已經(jīng)煮成了半透明的顏色,瞧著便讓人食欲大開,珠玉這一回沒有用筷子夾,而是直接戳進去將它挑起來,吹了兩口氣,這才慢慢地咬了一口。 御膳房的手藝自是不用說的,這元宵皮多一分嫌厚,少一分嫌薄,珠玉一口咬開,便見里面暗紅色的餡料,聞著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是桂花豆沙餡兒的。”謝瑤光笑了笑,“熟了吧,喜兒,你撈出來給大家分一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