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福東??幸豢诰G豆糕,激動啊,這可是太子殿下吃過的同一塊綠豆糕。有生第一次覺得綠豆糕竟然如此美味,果然還是徐娘子夠意思。 太子開始吃長壽面,第一口入肚,眉頭皺起。 好咸。 徐冉問:“殿下,怎么樣,好吃嗎?” 太子沒說話,只低頭吃面。 徐冉便杵著下巴看。 好不容易吃完了,太子松口氣,口唇間咸得不行,捧起茶就喝。也不好喝得太多,只喝了一杯,然后轉(zhuǎn)過頭同徐冉道:“味道不錯。” 徐冉咧嘴開心一笑。哎呀,她的廚藝受到學神的肯定了! 高高興興拿出給他備的禮物,煞有介事地站起來,一本正經(jīng)彎腰一躬,雙手遞上前:“為慶吾大周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之生辰,小的以天下為禮,祝殿下歲歲有今朝?!?/br> 太子接過一看,是個荷包,上面扭扭捏捏以黑金線繡了“天下”二字。 徐冉:“殿下你拆開荷包看看?!?/br> 太子松了荷包流蘇系帶,里面是張地圖,現(xiàn)在的六國版圖。 徐冉笑:“殿下,這份禮物還滿意嗎?” 太子掃一眼手里的荷包,這是他見過的最丑的荷包,卻也是最特別的。小姑娘如今越發(fā)聰明了,他說要天下,她便給他天下,還附帶著六國的版圖,倒也“貼心”。 “滿意?!碧訉⒑砂f過去,“你替孤系上?!?/br> 這個就不必了吧……腰間天天晃個繡著天下二字的荷包走來走去,而且這人還是學神,簡直自降逼格。不行,作為學神的腦殘粉,她必須維護自家偶像的男神地位! “殿下,這個繡得不好,待我練好了繡工,繡個更好的送給殿下,那個時候再替殿下系上。” 太子凝視她,而后道:“你還想再送個荷包給孤?” 徐冉:“想,怎么不想,恨不得送百八十個,所有荷包都我一力承包吶!” 太子點點頭,揮揮手示意她過來。 徐冉腆著張笑臉湊過去,“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抬手摸摸她的腦瓜頂,眸里透著歡喜,"你早點練好繡工,孤等著你的荷包?!?/br> 他定神看著她時,眼睛似星星流動,長睫毛又密又黑,像圍著云霧一般,如遠方寧靜的大海,底下藏著波涌的暗流。 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期盼和溫柔。 徐冉高興啊,她覺得男神越來越好處了,平時他雖然看著冷冰冰的,不愛笑,對著任何人都是一副面癱臉,可她知道,學神冰山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柔情似水的心。 優(yōu)秀的人總是自帶神秘感的。堅持到撩開這層神秘面紗,他其實可以是個很好的朋友。 徐冉甜滋滋地應(yīng)下:“殿下等著我!”感受著學神大老板摸她腦袋的關(guān)愛,心里賊開心,嘿,今天她洗頭了! 吃完飯,慶完生,天色已晚,徐冉就回府了。 徐冉剛回去,這邊太子便讓福東海趕緊上溫茶,越濃越好,最好是能解咸的那種。福東海不知所以然,忙地上了滿滿一壺茶。喝了一壺,口中還是咸,又要了一壺。連喝了三四壺,方覺得舒坦了些。 福東??粗用凸嗨?,心中嘆道:八成是因為徐娘子的那碗面!以后可得提醒著了,萬不能讓徐娘子親自下廚了。 要知道,飯做的難吃,保不齊會要人性命的! 那邊東宮忙地忙外地煮茶沏茶,這邊徐冉回了府,將綠豆糕給徐老爺,徐老爺果然很高興。 喲,殿下嘗過的綠豆糕呢! 正要吃,徐冉眼疾手快奪下,“爹,說好的撞墻呢。” 還記著這事呢。徐老爺癟嘴,手指狠一點徐冉的額頭,“還跟爹唱起反調(diào)了,你等著!” 徐冉一邊悠閑自在地等著,一邊道:“爹,您不撞墻也行,給點銀子,我們私了。” 徐老爺翻翻白眼,還私了,今兒個他可得好好讓冉冉瞧瞧他這個做爹的有多聰明。 拿了一張宣紙,提筆往上面寫了個墻字,然后捏起紙角,往徐冉那邊喊一聲:“爹這就撞墻?!比缓髿舛ㄉ耖e地拿腦門瓜子往紙上撞去,撞了好幾下,拿手將紙摳出一個口子,厚顏無恥道:“你看爹撞墻撞得多走心,連墻都撞破了!” 徐冉:我的內(nèi)心受到了傷害。 小丫頭片子,還敢跟她自家爹斗法,嫩著呢!徐老爺哈哈哈哈笑,從徐冉手中拿過綠豆糕,一口吞。 郁悶練完字的徐冉往小院走,回了小院,坐在案桌前將明日要交的堂外題重新檢查一遍。從抽屜里拿起太子寫的解題過程看,心里嘆道,學神的字寫得可真好! 不知不覺又將做錯的題全部看了一遍。 然后往床上躺。 臨睡前忽地想到今日替學神許的心愿。 “希望學神能夠早日找到真愛白頭偕老,生一堆的寶寶?!?/br> 想著想著,心里泛起酸來。翻了個身鉆到被子里將頭捂緊。 萬一他真找著心頭愛,她是不是就要提前結(jié)束禮訓(xùn)了? 興許也不能再和學神這樣親近的玩鬧了,不然他的心上人會吃醋的。 徐冉晃晃腦袋,越想越覺得煩悶。 想那么多做什么,禮訓(xùn)遲早是要結(jié)束的,她目前的任務(wù)是好好學習好好考試,為自己掙出一片光明前途。 嗯,就是這樣,奮斗吧徐寶寶!向著成功之路邁進吧! 九月加了御馬課,十月份開始加樂課和射箭課。 古樂,剛開始徐冉以為是古箏之類的,結(jié)果是除了辯五音和奏樂之外,還有樂舞。 宮中慶賀燕饗之樂,必五音伴奏,即宮商角徽羽。辯五音她早早地在劉嬤嬤那邊接受過訓(xùn)練。學堂這邊上起課來,自然輕松。夫子每每出題,底下無人應(yīng)答時,便喜歡點徐冉回答。數(shù)音相雜糅,徐冉仔細辯,倒也能辯個大致。故頭幾堂樂課,夫子給她的課上表現(xiàn)幾乎為全優(yōu)。 受到夫子表揚時,徐冉不得不嘆:想她一個音癡被活生生練成辨音高手,要是受了這里的教育再穿回現(xiàn)代,完全混得了音樂圈文藝圈學術(shù)圈,等她上了高學再深入學習周易和天文地理,說不定還能擺個攤給人算命! 辨音奏樂以及樂舞是同時學的。奏樂一項,夫子讓大家各自選樂器。徐冉選了個古琴。以前學書法時,旁邊正好有個教古琴的輔導(dǎo)班,那時候流行學古箏小提琴鋼琴什么的,沒幾個挑古琴。為了招攬學生,那個輔導(dǎo)班學費特別便宜,她媽就順便給她報了一個。 那個時候嫌古琴無聊不好玩,聲音冷冷清清的,調(diào)子又緩又長。現(xiàn)在一想,古韻盎然,清麗而凈,乃讓人心靜之音。 古琴她沒有學很久,學了個二年,彈得最熟的自然是《高山流水》。全曲《高山》四段,《流水》九段,她記得滾瓜爛熟。以流水聲第六段“七十二滾拂流水”最為順手,手法講究“滾、拂、綽、注”。 夫子第二堂樂課時,做課堂小測,請大家用自己選的樂器演奏一小段。輪到徐冉時,她自然是選了《流水》中的第六段。 一曲畢,夫子驚為天人,連連追問此曲從何而習?作曲者為誰? 徐冉傻愣,這么有名的曲子,大家不知道?后一想,對哦,她背的四書五經(jīng)以及史學中,沒有出現(xiàn)過伯牙這個人。這里是架空的,有些東西有有些沒有,不知道這首曲子倒也有可能。 徐冉誠實回答:”此曲相傳為一名叫伯牙的人所作,鼓琴遇知己,遂作此曲?!?/br> 看著夫子的表情,徐冉便知道,好了,她完全可以靠這一首曲子撐完今年的奏樂課了。 一時間激動無比,為她媽當年報古琴班的英明之舉感動得淚流滿面。 當年練琴被老師訓(xùn)得狗血淋頭的辛酸,終究還是值得的! 夫子滿心欣賞地又給她打了個優(yōu)甲。 徐冉:蒼天啊大地啊,謝謝啊! 下了課,夫子問她能不能借琴譜一看,道:“此音如漣漪泛起,余音繞梁,三日不絕。若能一閱琴譜,乃吾畢生榮幸?!?/br> 徐冉自是應(yīng)下?;丶腋吒吲d興地將琴譜寫了下來。夫子得了琴譜,自是演奏一番,夫子乃古琴汶南一派的傳人,每每被人請去奏樂,必奏《高山流水》,并謙虛道:“此曲乃吾一學生所得,她奏起此曲,才是真正的高山流水,悅耳動聽?!?/br> 追問是誰。夫子答:“徐參知家的二娘子。” 此后“徐二娘子”聞名文人雅士之中。文人的八卦能力和行動能力是強大的,短短一個月,徐冉就接到了十封拜帖,都是請她前去參加什么什么詩會什么什么雅宴。 徐冉一律都推了。 她忙著呢,每天學這個學那個的,加上東宮禮訓(xùn),哪有時間去參加趴體。而且啊,她也就這一首曲子彈得好,其他都不行。況且這一首曲子還是沾了伯牙老先生的光,她巴巴地往前湊,實在不太好意思。 后來還是去了一次雅宴。 不為什么,只因為有個人自稱是伯牙,乃此曲的作曲者。因著曲譜給了夫子,徐冉想著大家喜歡就一起彈,所以不少人都有此琴譜。突然冒出個人說是伯牙,徐冉就有點氣噎了。 平生最恨剽竊抄襲之人,更何況是這種冒名頂替的。 去的那天,沈令音也在。一見徐冉前來,有些好奇,剛想打招呼,哪想徐冉?jīng)]看到她,氣勢沖沖往前走。 眾人圍著那個自稱是伯牙的人,百般討好請教。無人見過徐冉,自是不知她便是傳說中的徐二娘子。 徐冉穿了身嫩綠色的裙袍,二話不說,直接就上去問,“先生乃是伯牙前輩?” 那人長了張鞋拔子臉,轉(zhuǎn)過頭看了看:“我就是伯牙,小娘子有何賜教?” 徐冉一躬身,道:“聽聞伯牙前輩所作《高山流水》驚為天人,我甚是癡戀此曲,可否與先生對彈一曲?” 那人一愣,瞧她不過是個小姑娘,便應(yīng)下了。 他日夜熟練此曲,彈起來流暢順手,一曲畢,眾人鼓掌。 徐冉要來他的琴,閉眼彈完整首曲子,行云流水,清如濺玉,顫若龍吟。她只是交出了琴譜,卻并未標注詳細的手法,一樣的曲子彈出來,自是大為不同。 眾人怔住。 徐冉一字一字鏗鏘有力,朝那冒名頂替的人道:“您自稱伯牙前輩,可有人能證明否?琴譜是從夫子那里流傳開來的,而夫子的琴譜,卻是我給他的,伯牙老前輩早已逝世,我竟不知,這世上竟還有第二個作《高山流水》的伯牙?!?/br> 說完就走,也不多做停留。等從園子里出來了,徐冉一口氣呼出來。 唉呀媽呀,太刺激了!她蘇起來也是可以蘇翻天的! 園中眾人呆住。沈令音適時插一句:“剛才的小娘子,乃是我的同堂,徐參知家的二娘子。她既說此人非伯牙,那他便不是伯牙?!?/br> 沈令音此話一出,眾人嘩然。早有存疑的人,此刻更是大聲質(zhì)疑。那人一瞧形勢不對,便急急退場。 園中早聞徐冉之名的,便嘆道:“徐二娘子所彈之曲,著實令人驚嘆。” 第二天上學堂,徐冉同樂課夫子說清楚,說那人并非伯牙,還請夫子幫忙查清楚。 夫子最是愛樂之人,當天便托人去官府查戶籍。一查便查到,此人真名柳元,剛從山東到望京,以前是個不知名的禮樂夫子。 夫子出面澄清,他的號召力大,柳元在望京圈子中待不下去,只好狼狽地逃往別地。 因徐冉不接拜帖,更是添了幾分神秘感,文藝圈眾人愈發(fā)好奇,皆想與之結(jié)交一二。 太子聽聞近日京中之事,這日禮訓(xùn),中午同徐冉吃飯時,玩笑道:“前幾天議事,相公們聊起禮樂風雅之事,竟有人提你的名字,說有機會需得請你過府奏一曲?!?/br> 徐冉吃得開心,“最近好多人想請我吃飯呢,我爹可高興了,說有人愿出三千兩銀子請我奏一曲,我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聽個曲花三千兩,值得嗎!我都替他不值?!北局荒茈S便坑人錢的原則,她自然是全部都推掉了。 太子凝視著看她,小姑娘這般實誠,換做沽名釣譽之輩只怕早就貼過去了,她倒好,別人想要都要不來的機會,她反而不要。 不過也是,她要那些虛名作甚?以后有的是揚名天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