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沈令音怔怔地看著她,聲音冷冷的,“今天你為什么要幫我?” 加上宮廷宴席那次,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徐娘子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徐冉聳聳肩,開始一本正經(jīng)煮雞湯:“你是我們?nèi)玫膶W子,身為三堂班使,我有責任保護三堂所有的學子們?!逼鋵嵥褪潜粎畏蜃优蓙聿炜床炜唇Y(jié)果碰到這種倒霉事啦。 不過話說回來。每次都能遇到沈娘子被欺負,她都快要懷疑老天爺是不是給她開了什么“情不自禁為沈娘子化解危機”的功能了。 出于班使的責任心么,呵,有點意思。沈令音凝視她,并不移開視線??葱炷镒舆@副傻里傻氣什么事都寫在臉上的模樣,倒讓人忍俊不禁。 或許,徐娘子真的只是出于本心幫了她而已。 背過身去換衣裳。等換好衣裳,她攀著徐冉的肩膀,一點點往上夠,終是夠到了窗口,撲騰一下爬上去。 準備往外跳的時候,沈令音回頭道:“徐娘子,你等著我?!?/br> 徐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扛了沈令音上墻,此刻已經(jīng)快要累斷腰,扶著腰艱難地點頭:“我……等著你哈……” ☆、第 71 章 在屋里等了約兩個鐘頭,眼見外面天色已晚,徐冉開始著急起來。 沈校花該不會是把她忘了吧? 靠,不會這么慘吧? 想著想著,想到晚上一個人孤苦伶仃待在后屋過夜的事情。窗外烏鴉啼叫,偶爾冬風呼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又餓又凍,光想想就覺得好可憐。 要是等晚上還沒能回去,不知道外面等轎子的人會不會來找她?萬一沒找到,或許家里人會親自來學堂找。到時候大家舉著火把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等找到時,她肯定是蜷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然后可憐兮兮地舉手同眾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校園欺凌事件的受害者,關(guān)愛同學,人人有責。”順便還能打個公益廣告。 啊,那場面,好丟人哦。 徐冉欲哭無淚地跑到門邊捶門,“有沒有人啊,來個人放我出去啊,我有幽閉恐懼癥吶,待久了會死噠!救命啊救命!”扯著嗓子亂喊一通,喉嚨都喊破了也沒見個人影。 徐冉嘆一口氣,百無聊賴之際,忽地聽到門邊有動靜。 “哐當”一聲,門被打開了,沈令音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滿臉驚恐地問:“徐娘子你還好嗎?什么幽閉什么癥,你哪里不舒服嗎,我去叫大夫!” 徐冉趕忙攔住她,“我沒事,就關(guān)在這里太無聊吼兩嗓子而已,不必當真?!毙液蒙蚰镒邮莻€有良心的,蒼天垂憐!總算不用被關(guān)到明天早上了。 沈令音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比完了才過來的,你久等了。” 徐冉一刻也不想在這屋里待下去。一邊往屋外走,一邊笑:“你來了就好。” 沈令音側(cè)著視線打探,徐娘子竟半點責怪之意都沒有,果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 徐冉回頭問:“沈娘子比得怎么樣?贏了嗎?” 沈令音忙地掩飾臉上不自在的神情,微微一笑:“自是我贏了。” 徐冉:“這么說,我們倆要一起去城南登臺?” 沈令音點點頭,笑得溫柔:“是呀,能和徐娘子一起,是我的榮幸?!?/br> 說話間已經(jīng)走到廣場,徐冉準備拿了書兜回家,無意間一掃,瞥見廣場上好像有幾個人在哭,竟是之前將她們關(guān)在小黑屋的娘子們。 那幾個娘子們身上還穿著舞服,一見沈令音和徐冉往這邊走,神情驚恐,顫顫巍巍地跑上去,開口就道:“沈娘子,是我們的錯,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行行好……” 話未說完,便被沈令音打斷。她一挑細眉,眸中似有寒光,抹過口脂的紅唇鮮艷欲滴,聲音卻細細的,嬌弱無力,卻透著幾分警告意味::“你們同我說這些作甚?我不是已經(jīng)原諒你們了嗎?” 幾位娘子們面面相覷,忙地點頭稱是。 沈令音話鋒一轉(zhuǎn),“沒看到徐娘子站在這嗎,你們一個個地眼睛都瞎了?” 娘子們后背一涼,趕忙上前同徐冉道歉,一個個飽含淚水求原諒,就差沒趴地上跪拜了。 徐冉:額,怎么覺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對? 沈令音柔柔問一句:“徐娘子,你原諒她們嗎?” 眾娘子緊張地看著她,仿佛只要她說一句不,她們就會立馬死去一樣。 徐冉扯了扯嘴角,大家都好夸張哦。 點了點頭,“沒事了,下次不要再這么做了,畢竟大家都是同窗,夫子說過,相親相愛團結(jié)一心才是經(jīng)儀堂學子該有的風范。” 眾娘子松口氣,卻不敢擅自離開,望了望沈令音,沈令音使了個眼神,她們這才敢離去。 回去的路上,沈令音說今日丞相府轎子沒來接,問徐冉能不能送她回去。 徐冉自是應下。 回程時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與沈令音同乘一頂轎子,兩人肩挨著肩,徐冉這才注意到沈令音耳上戴著的珊瑚耳墜,是那日進宮赴宴時她給的。 “沈娘子,耳墜耳墜?!彼d奮地指了指。 沈令音一摸耳垂,笑:“我竟忘了,這就還給你?!?/br> 好端端地還什么還,徐冉擺擺手,“這耳墜既是給了沈娘子,萬萬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我只是高興沈娘子能喜歡我送的耳墜?!蓖nD半秒,加一句:“這耳墜襯得沈娘子肌膚似雪,很是漂亮,比我戴著好看多了?!?/br> 沈令音含笑,也不再推脫?!爸x謝?!?/br> 轎子里坐著無聊,因兩人素日沒什么來往想,徐冉也不好隨便搭話,只得東瞧瞧西望望。忽地瞧見沈令音纖纖左手背上竟沾了好大一條血口子,忙地上前查看。 沈令音淡然處之:“無礙,方才從墻上跳下去時,不小心劃到的?!?/br> 那手又軟又白,血口子猙獰極了,徐冉光看著就覺得疼,想起以前電視劇里看過的場景,從袖子里掏出一條干凈的手帕,悉心為她包扎。雖不知道有沒有用,但總比傷口直接暴露在外要好,扎了許久,順便打了個蝴蝶結(jié)。 “好啦!” 沈令音瞧著她為自己包扎的樣子,不知怎地,心中一股暖意。除了家人以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能給她這種觸動了。 她不由地出聲喊一句:“徐娘子?” 徐冉抬起頭,迷茫地看著她:“嗯?”感覺沈娘子看她的眼神簡直要融化整個冬天的寒冷吶。 嘖嘖,要是李信那個臭小子知道了,估計得嫉妒死。 沈令音想要說些什么,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太矯情,改口道:“以后徐娘子每日下學后便來丞相府中,與我一同練習如何?”許是覺得語氣太僵硬,又道:“去徐府中也行?!?/br> 徐冉:“就去你家吧,我沒關(guān)系的?!表槺氵€可以參觀一下丞相府,她爹說過,丞相府可豪華了,比她們家要大個兩三倍。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丞相府。 沈令音盈盈下轎,扶起轎簾回頭沖徐冉道:“時間緊促,便從明日開始罷?!?/br> 徐冉點點頭,沈令音剛走沒幾步,徐冉忽地想起今下午的事情。 那幾個娘子突然態(tài)度三百六十度大轉(zhuǎn)彎,肯定有什么隱情。 出于好奇,徐冉喊住沈令音,問:“沈娘子,你從后屋出去后,有發(fā)生什么事情嗎,為什么那幾個小娘子看見我倆就哭著求原諒?” 沈令音回頭一笑,嘴角上挑,微微瞇起眼睛,明明溫婉的笑容卻透出幾分難以捉摸的神秘感。 “我只是稍稍提點了她們幾句而已?!?/br> 徐冉哦哦點頭,也不再多問。 等晚上回了家,因為她回來得遲,大家都吃完了飯,徐冉只好捧著飯菜到徐老爺書房吃。 一邊吃一邊看徐老爺練字,說起下午斗舞的事情,省去了她被關(guān)在小黑屋長達兩個小時之久這一段。 徐老爺?shù)溃骸吧蜇┫嗍莻€面狠心狠的人,他養(yǎng)出來的女兒自然不會天真無知。沈家娘子有手段有心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還之,說的就是沈娘子這樣的人了?!?/br> 徐冉:“爹,你說沈娘子到底使了什么計謀呢,明明那幾個人之前還很囂張地指著她鼻子罵人呢,后來哭成那個慘樣,完全不忍直視?!?/br> 徐老爺放下毛筆,圍過來和徐冉一起坐。 “威脅告狀?” 徐冉思考片刻,“有可能。但要是換做是我,頂多害怕,哪里會嚇成那樣呢?” 父女兩個同時杵著下巴思考,討論好幾種方法,最終還是能沒得出結(jié)論。 索性就不想了。 因著第二天徐冉要去丞相府,徐老爺特意交待:“進了丞相府不要亂跑,你就緊緊跟著沈娘子,見了丞相府的人嘴要甜一點,總之要小心謹慎,切不可吊兒郎當?!?/br> 徐冉點頭應下。 徐老爺又想說,要是在府里見了誰誰誰,回來說一聲,后來轉(zhuǎn)念一想,冉冉也不認得朝廷諸公,遂也就沒提了。 要想冉冉做探子,只怕還早著呢。 吃完飯練了會字,徐冉就回自己屋里躺著了。 第二天照常去學堂,下午放學時沈令音來喊她。 兩人進了沈府,路上遇到沈清雪,沈清雪一見是徐冉,當即好奇問:“你怎么在這?” 徐冉?jīng)]有同她正式打過招呼,第一次見還是在徐嬌數(shù)學大賽的時候,此時這么一見,加上她上來就問這么一句,稍稍有點尷尬。 沈令音做了正式介紹。 徐冉大大方方和沈清雪問好,沈清雪不情不愿地,直接就走過去了。 額,看不出這妹子還蠻有個性的嘛。徐冉聳聳肩,也沒放在心上。 沈令音替沈清雪道歉,領(lǐng)著徐冉往自己的屋里去。 一路上徐冉暗自觀察,沈府果然氣派,像沈令音住的院子,就很像她看過的八七版紅樓夢大觀園里林黛玉的瀟湘館。 一眼望去,蔥蔥郁郁的竹林,在寒冬中顯得格外翠綠。剛進屋子,脫了外氅,使女拿來湯婆子暖手,兩人坐下聊了幾句,前頭使女傳話,說凌氏有事,讓大娘子過去一趟。 沈令音這才想起前日同凌氏說起要做一身舞衣拜托凌氏去請望京最好的裁縫吳娘子,想必是吳娘子請來了。因著量身用不了多長時間,沈令音讓徐冉在屋里等等,她去去就來。 沈令音走后,徐冉在院子前面的竹林瞎逛,逛來逛去的也沒什么意思,便又回屋了。 不多久,沈令音在前頭量完了尺寸,正準備走,凌氏喊住她,問起徐冉的事情。 沈令音只道:“娘,我自有分寸?!?/br> 凌氏也不好說什么。這個女兒一向有主見,自己決定的事情容不得旁人插手。如今將徐家娘子帶回府,又與她那般親近,想來也有自己的打算。 叮囑兩句便讓她回去了。 沈令音走在路上,剛進拱花門,便見大丫鬟玉容端著盤糕點走過來,低聲道:“大娘子走后,二娘子聽說大娘子不在院子里,便差人送了這盤點心來,說是給徐娘子的,因大娘子有過吩咐,所有吃食需得驗過之后才能上桌,一驗竟發(fā)現(xiàn)糕點里下了烏楂,吃了會讓人全身發(fā)癢起疹子……” 未說完,沈令音氣憤道:“豈有此理,清雪如今是越發(fā)任性了!” 當即便拿了那盤糕點,轉(zhuǎn)了方向,往沈清雪的院子去。 一見面,沈清雪倒實誠,也不否認,當即便應下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