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雖然與平時沒什么太大的不同,奇諾還是敏銳地感覺到她的情緒不高,本著關(guān)心朋友和未來花朵的心態(tài),奇諾問道,“小舞姐不開心?” 小舞一愣,笑的有點(diǎn)牽強(qiáng),“小不點(diǎn)真細(xì)心?!?/br> 外面飄著雪,天氣實(shí)在很冷,奇諾扯著小舞的袖口往船艙里帶,小舞卻阻止了他,“不用進(jìn)去了,我就是來跟你說兩句話?!?/br> 奇諾心中隱隱有點(diǎn)不好的預(yù)感。 “小不點(diǎn),jiejie要走了,叭叭說他愿意不再做那些壞事,所以把葉颯城所有的產(chǎn)業(yè)全都變賣了,他也愿意帶我去學(xué)習(xí)武技,我會認(rèn)真學(xué)習(xí),將來會成為夏佐大人一樣的勇士名揚(yáng)大陸。” 的確,《詛咒》里幾年后的刀疤男和小舞并不住在葉颯城,再聯(lián)想到當(dāng)初刀疤男說他們會離開這里果然不是假的。 小舞似乎并不指望奇諾能理解她的話,彎下腰深深地給了小不點(diǎn)一個擁抱,在他耳邊喃喃道,“小不點(diǎn)要快點(diǎn)長大,將來要去找jiejie,千萬不要忘記我,不要被壞男人騙了?!?/br> 一邊說一邊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希維,她一直覺得小不點(diǎn)不知道在哪里的mama就是被希維給騙了。 奇諾有點(diǎn)想笑又有點(diǎn)想哭,忍了忍,最終還是沒有為自己的性別申訴,也許這就是最后一面了,相比之下,他的性別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東西。 就讓小舞保留這個美好的回憶吧。 小舞與希維擦身而過的時候,希維破天荒地說了一句話,“如果我想殺人,并不會在乎是用刀還是下毒。” 說完這樣一句沒頭沒腦毛骨悚然的話,希維就重新把奇諾抱起來鉆進(jìn)了愈發(fā)破舊的船艙里。 小舞先是一愣,然后氣呼呼的罵道,“誰會跟你這個魂淡一樣整天想著殺人?。∽儜B(tài)!瘋子!” 然后風(fēng)一樣地跑走了。 奇諾扶額,主角你一定要講這么讓人誤會的話么,明明是想說,如果想做正義的事情,何必要在乎學(xué)的是武技還是魔法吧。 小舞為了想向她的偶像夏佐學(xué)習(xí),一直堅持要學(xué)武技,無奈她的武技天賦不如魔法,西倫就很不贊成,但是小舞看著單純好講話,實(shí)際上是個倔脾氣,認(rèn)準(zhǔn)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為了這事不曉得哭過多少回了。 奇諾不由想起前世的時候那些與家長意見不同的小孩,自己想要的和父母要求的總是不同,他能理解小舞的苦。 也不知道希維這番反話,小舞能不能琢磨出意思來。 小舞要離開了,兩年的相處,人都是有感情的,奇諾難得有點(diǎn)傷感。 希維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癱臉習(xí)慣了還是真的不為所動。 奇諾想著,小舞離開了,他還有主角,如果有一天離開了希維,不知道該有多難受,這個世界之大,卻沒有他想去的地方。 第21章 chapter21 第一場冬雪下了三天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就連葉颯城這樣終年累月死氣沉沉的城市都開始有了一點(diǎn)生氣。 因為今天是新元日,新紀(jì)元誕生的日子,上個紀(jì)元末,魔族肆虐大陸,大陸第一勇士夏佐—尤利亞與其妻阿西爾公主攜手抵抗,雖然上一紀(jì)元仍舊因不可抗力而毀滅了,但也帶來了相對和平穩(wěn)定的新紀(jì)元。 從那之后,每年的第一場冬雪過后的第三天就成為了新元日,這個日子對紅月大陸的人們來說就像天朝的新年一樣重要。 今年也不例外,縱橫交錯的水道上的船只愈發(fā)密集,這些特殊船只的生意較以往相比也更好,每個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多多少少的透出一點(diǎn)喜色,壓抑了一整年的心情在這一天得以釋放。 隱隱的,喜慶中又含著一絲瘋狂和頹靡的氣息。 奇諾其實(shí)挺害怕這種感覺,于公于私,他都不大愿意待在這個城市,因為這是一座腐朽的病態(tài)的城市,就像是沒有地基的危樓,隨時可能一碰就倒,這里的人們仿佛也懂得這個道理,一切丑惡都被夸張放大,放浪自由,不受約束。 可是奇諾又不敢輕舉妄動,有時候,開了上帝視角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因為他深刻的明白,再過三年,希維就會離開這里,開始他傳奇的驚險的卻也備受折磨的冒險生涯。 離開,只是早晚的事情。 純白晶瑩的雪花飄落著,這一場雪下的比往年都大,到了新元日,積雪的厚度甚至堆到了希維的小腿肚,他們是幸運(yùn)的,因為他們還有個雖然簡陋但不至于被大雪掩埋的棲身之所,每天希維來往于傭兵工會的路上,都能看到新的面孔倒在雪地里再也沒能站起來。 但他沒有多余的能力和同情心施舍給別人,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生命負(fù)責(zé)任,沒有能力活下去是可悲而非不幸。 他們的情況也并不樂觀,最近幾天的大雪,傭兵工會能提供給希維做的任務(wù)更加稀少,因此每天都能早早回去,回去餓著肚子睡覺。 希維抱著奇諾習(xí)慣性低著頭在街上匆匆地走著,拐過一個街口的時候有什么東西拽住了他的腳踝,希維向腳踝處瞥了一眼,一只干枯瘦弱的手,死死箍著希維,手的主人似乎只剩下一口氣,聲音虛弱地對希維祈求道,“給我點(diǎn)吃的吧,求求你給我點(diǎn)吃的吧。” 希維,面無表情。 他抽了抽自己的腳,卻沒有抽出來,要知道希維現(xiàn)在的身體素質(zhì),連他都抽不出來,可見這人的力氣有多大,大的不像是一個餓的快死的人。 奇諾看自家主角臉色變冷,知道他不高興了,這人也真是的,裝也不裝的像一點(diǎn),躺在雪地上就算了,還躺在最上面,身上的雪花顯然是剛剛落下的,一點(diǎn)都不像走了很久走投無路要餓死的模樣,在外面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鐘,就連希維和奇諾身上落得雪都比他多多了。 那人見希維一臉的無動于衷,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還在嘶聲哀求,“給我點(diǎn)吃的吧?!?/br> 希維更加用力往外抽腳,可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做不了太大幅度的動作,居然一時拿這人沒辦法。 那人眼中兇芒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了起來,一個尖銳的物體抵在希維的腰間,“小子,快把你的錢和食物都交出來,否則你和這個小家伙的命就交代在這里吧。” 希維眼中閃著冰寒的光,不為所動。 奇諾被他的突然暴起嚇了一跳,本以為只是個裝可憐騙人的,結(jié)果居然是個披著羊皮的狼!倒地的人站起來,奇諾看清了他的模樣,竟然是老喬治。 當(dāng)年醉漢鮑勃綁走奇諾,這件事實(shí)在印象深刻,后來奇諾暈過去,醒過來就已經(jīng)安全,就把這兩個綁匪拋在腦后了,也許是無意的,也許只是想遺忘鮑勃自己撞墻的那種血腥的場景。 沒想到老喬治沒和鮑勃走一路追,竟然誤打誤撞逃過了一劫。 老喬治雖然打不過鮑勃,可是自我感覺對付兩個身量未足的小孩還是綽綽有余的,他觀察希維好幾天了,在傭兵工會打雜應(yīng)該油水不少吧,要知道能進(jìn)傭兵工會的都是要先付一個金幣傭金的,對他們這些流浪者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shù)字! 想到這里,老喬治眼中的兇光更甚,刀尖又向前抵了幾分,希維吸了一口氣收腹,他甚至能感覺到刀尖入rou的那種鈍痛感,但他面上卻是一派平靜,仿佛被戳的不是自己,抱著奇諾的雙手也是沉穩(wěn)有力。 老喬治眼皮跳了跳,和希維的目光多對視一分,心中便多出一絲寒意,他覺得,自己好像低估了這個看似沒用的小乞丐。 傭兵工會都是些粗魯?shù)募一?,分派任?wù)都是呼來喝去,希維從來都沒有反抗過,一直默默完成自己的任務(wù),不管別人怎么壓榨他,也一點(diǎn)怨言和不滿都沒有。 因為他們不知道,對小乞丐來說,這已經(jīng)是他能過的最好的生活,希維很珍惜。 對峙就是一場心理戰(zhàn),其實(shí)搶劫的時候不止被搶劫者緊張,搶劫者也是一樣的緊張,而如果被搶劫者連絲毫的驚慌都沒有,那么這個搶劫者就會緊張到極致。 老喬治就是如此,他被希維冷淡的眼神盯到發(fā)毛,都有點(diǎn)懷疑剛剛自己到底有沒有失手戳進(jìn)一點(diǎn),還是那只是緊張之下出現(xiàn)的幻覺? 奇諾一動也不敢動,如果不是還有個自己,主角要撂倒老喬治那就是分分鐘的事情,懷里多個人,受到的制約就很大了。 希維閉了閉眼,將視線從老喬治身上移開望向別處,“錢和食物不在身上?!?/br> 不再和希維對視的老喬治松了口氣,再度催促道,“快帶我去。” 希維點(diǎn)點(diǎn)頭,一語不發(fā)地被老喬治挾持著往小船的方向走去。 老喬治一邊不放松地用刀尖抵著希維的腰,一邊東張西望,下著大雪的天氣,本來就沒幾個人,他們的異常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不過在這個冷漠到極致的城市里,即使有人看到了,也會裝作沒看到吧。 有誰會在乎兩個小乞丐的死活。 眼看著離小破船越來越近,奇諾也開始著急了,他們哪有什么錢和食物,傭兵工會掙來的傭金填飽肚子都勉強(qiáng),大冬天還穿的這么破爛單薄,像是會攢錢的人么? 老喬治也許是被傭兵的傳說和一個金幣的傭金迷了眼,竟然絲毫沒有懷疑。 看到離河邊越來越近,老喬治嘴角邊露出一個殘酷滿意的微笑,河流,向來都是殺人棄尸的好去處。 終于他們走到了船頂?shù)墓皹蛏?,希維便停住了腳步。 老喬治威脅道,“小子,你們的命都在我手里,不要耍什么花招!” 希維輕輕抖了抖肩膀,聲音顫抖著,“東西掛在橋面的下方?!?/br> 老喬治瞥了瞥終于有著正?!昂ε隆北憩F(xiàn)的小乞丐,心中的不安才逐漸消散,他當(dāng)然不會自己去拿,于是道,“你,把手里那小孩給我,然后下去把東西拿上來。” 希維似乎沒有異議,他在老喬治警惕的目光中拎著奇諾的衣領(lǐng)把他放下,橋上行人稀少積雪很厚,幾乎沒到奇諾的膝蓋彎。 奇諾小臉上一派嚴(yán)肅,老喬治伸手要去扯他的胳膊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喊了一句,“老喬治?!?/br> 當(dāng)人在精神高度緊張地做某件壞事的時候,被本該不認(rèn)識的人叫出名字,會有短暫的愣神,理所當(dāng)然的,還沒有修煉到膽大包天的程度的老喬治也是如此。 就這一個短暫的晃神,手里沒有了包袱的希維抬起腳,用一個不甚標(biāo)準(zhǔn)但穩(wěn)準(zhǔn)狠的前踢踹掉了老喬治的尖刀。 老喬治被那超乎想象的力道踹翻在地,捂著手臂哀哀叫喚著。 希維不再裝作害怕顫抖的模樣,他沉默地走向老喬治,少年不算寬大的身軀在老喬治的頭頂覆下一層陰影。 飄落的雪花,少年手中舉起的刀,在老喬治充滿恐懼的眼神中定格。 希維眼中一片冷漠,殺人,他也不是沒有做過,那個將他的母親掐死在床上的嫖客就是死在希維的手里,從八歲開始,他的手早已染上鮮血。 當(dāng)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希維會選擇默默承受,但如果永絕后患的機(jī)會擺在他的面前,他也絕不會有所遲疑。 奇諾在雪地里跑了兩步,無奈積雪太厚,直接摔倒了,蹭了一臉的雪,那種涼意冷的他一哆嗦。 一抬頭就看到希維手中舉著刀毫不遲疑地刺向老喬治頸間的血管,不消片刻,滿身罪惡的老喬治便會永遠(yuǎn)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奇諾腦中一片空白,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理智告訴他,希維是對的,除非他們永遠(yuǎn)離開這個城市,否則若是放走老喬治無異于縱虎歸山。 搶劫,仇殺,是葉颯城的常態(tài),根本就不會有人去管,活下來是你的運(yùn)氣,死了也怪不了任何人。 奇諾逼著自己睜著雙眼去看,希維永遠(yuǎn)是希維,是他最喜歡的主角,他喜歡的不只有希維冷面下的溫柔,也有希維的冷酷和強(qiáng)大。 暴風(fēng)雪更加猛烈了,希維的手穩(wěn)定下落,沒有猶豫,然而一個雪團(tuán)卻砸在了他的手腕上,將刀尖帶的偏離了幾分。 刀,刺入了老喬治的胸口,但并不是致命的傷勢。 老喬治一聲慘嚎,但那些流出的血很快在極低的氣溫下凝結(jié),看起來倒是沒那么可怖。 希維向后退了兩步,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誰?” “難得的新元日,見血可不好,新的一年以背上人命的方式開始,難道不是一種遺憾么?” 隨著聲音的響起,橋的另一頭緩緩走近一個短袖長褲的年輕人,他穿的如此之少,臉上的表情卻是輕松愜意的,他的腳看似踩在雪地上,卻沒有留下一個腳印。 希維感到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和在老喬治面前裝出來的害怕不同,面對這個年輕人,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戰(zhàn)栗。 希維又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 奇諾顧不得拍拍身上的雪,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跑到希維身邊,抱著他的腿,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傳達(dá)著支持。 老喬治眼看來了陌生人,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阻止,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他捂著受傷的胸口,爬起來跑了。 希維想去追,卻發(fā)現(xiàn)自己絲毫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老喬治跑遠(yuǎn)了。 年輕人雙手悠閑地插在褲袋里,看似速度緩慢,卻一眨眼就到了他們面前。 他走的近了,看清兩個小孩的面貌,臉上劃過一絲訝然,“你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竟長得這般相似?!?/br> 第22章 chapter22 年輕人一語道破他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現(xiàn)實(shí),兩個小孩都是一陣僵硬。 奇諾發(fā)揮自己小孩的優(yōu)勢,假裝什么都沒聽懂,但他卻往前走了兩步,若有似無地?fù)踉谙>S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