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同為前途無量的修士,葉璟和陸吹墨同為師兄妹,卻彼此不和早已不是什么新聞,兩人第一次挑明師徒身份的時候,就刀劍相向,而后第二次見面,就大打出手,毀了千北門十六座山峰,第三次,應(yīng)該就是這次…… 以至于現(xiàn)在大陸的師父們收徒弟,都要提前問問已經(jīng)入門的大弟子的意見,以免這種師門相殘的事情發(fā)生。 云間城主嘆息一聲,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剛欲出聲勸誡。就在這時,陸吹墨的一記出招,葉璟的一個格擋突然映入了他的眼中,云間城主整個人愣在原地,仿佛突然升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悟,在那一招一式中體悟到莫大的力量,隱約與天地呼應(yīng)。 云間城主盤腿一坐,仔細(xì)記下自己的體悟,將剛剛勸誡的話咽下去,巴不得兩人再多打一陣。 突然間,一道紅色的身影突然硬生生地擠入了一黑一白兩道殘影之中,陸吹墨冷不防一個分神,被葉璟一掌擊在肩胛骨上,骨頭碎裂聲立刻傳來,她忍了疼痛,側(cè)身躲過鋒利的劍刃,怒道:“蘇鳳凰,你摻和什么?” “陸吹墨,你敢搶我的機(jī)緣!就該料到有今天!”一身紅衣的正是蘇鳳凰。 陸吹墨恨得咬牙:“該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搶不走,它非得認(rèn)我為主,怪我啊?”陸吹墨揚(yáng)起手里的劍,硬生生砸開葉璟的一擊。 “你若不搶,那就該是我的?!碧K鳳凰死腦筋地只認(rèn)自己的道理。她趁陸吹墨應(yīng)付葉璟的功夫,又是一劍挑過來。 突然一道紫芒將她的劍刃包裹,紫芒飛快地轉(zhuǎn)了幾個圈就四散開來,蘇鳳凰定眼一看,氣得七竅生煙,自己的劍竟然豁口了,而且豁得不止一個!“葉璟,我在幫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葉璟依舊冷淡,他一邊躲開陸吹墨一記劍氣,一邊又用毀滅之力轟向蘇鳳凰:“我自己的師妹,我自己欺負(fù),用不上外人?!?/br> 陸吹墨冷哼一聲:“葉璟,少說大話。” 二人一邊相互纏斗,一邊將蘇鳳凰連連逼退,蘇鳳凰天賦不錯,卻運氣太差,法寶太少,奈何不得毀滅之力和滅神劍的雙重夾擊,脾氣也上來了,將葉璟也納入了攻擊范圍。 兩人纏斗變成了三人互毆。 很快,葉璟的小弟們也趕到,陸吹墨家的陸家弟子也趕到,雙方見主人在斗毆,當(dāng)即也用符箓、劍氣、法寶相互招呼。 太陽西沉又升起,轉(zhuǎn)眼就是一晝夜過去。 蘇鳳凰已經(jīng)見了疲態(tài),葉璟趁機(jī)賣了個破綻,蘇鳳凰立刻一掌轟過去,葉璟反手一記暴擊將她打懵。趁機(jī)葉璟又貼身纏斗住陸吹墨,鐵了心要讓她吃點苦頭,陸吹墨也硬著脾氣不肯認(rèn)輸,挨了葉璟幾下,疼得腹內(nèi)一陣翻滾,氣得眼睛通紅,滅神劍自己用力撞著刀鞘,提醒她拔劍。此時蘇鳳凰也回過神來,先給了陸吹墨一腳,又揮動廣袖,十六道劍氣如同十六根利箭,射向葉璟。 在旁邊觀看的云間城主以自己的經(jīng)驗來看,三人應(yīng)該都還有殺手锏,就看誰先沉不住氣了,局勢依舊破朔迷離。 就在此時,突然一道青色的神光從天而降,直直墜入顫抖的三人之間。 青色神光落地分成三道,一道卷住了蘇鳳凰的十六道劍氣,頃刻間,劍氣就被碾碎;第二道隔開了葉璟和陸吹墨,使得葉璟的貼身纏斗再也不能發(fā)揮作用;最后一道則卷住了陸吹墨的劍柄,躍躍欲試的滅神劍幾乎是立刻馴服下來,如見天敵。 見主人停住,葉璟的小弟和陸家弟子也暫且停下。 葉璟和陸吹墨感覺了熟悉的氣息,臉色都有些別扭。 蘇鳳凰還在回憶剛剛那青色神光包裹她劍氣的瞬間,她附在劍氣之上的神識幾乎瞬間被捻滅斬斷,那股氣息看似柔和普通,卻仿佛天地之間最古老純正的力量,即便只是那小小的一縷,卻足以窺見天道的威力。 一個青衣女修持著綠竹由遠(yuǎn)及近而來,蘇鳳凰很快認(rèn)出她身上的氣息,正是剛剛那青色神光的主人,蘇鳳凰上下打量她,是個一看就很溫和好脾氣的女人,氣質(zhì)頗為飄渺,衣襟帶風(fēng)如同仙人,只是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面孔緊繃。 來人正是沈晴。 她這會兒氣得手都有些哆嗦??粗鴥蓚€依舊不知悔改的徒弟,更是恨不得立刻一人揍一頓??粗車姸嗫礋狒[的修士,已經(jīng)一旁的蘇鳳凰,勉強(qiáng)忍耐下來。 沈晴看向蘇鳳凰,面色平靜:“寒境峰時,我也在內(nèi),陸吹墨得滅神劍本是偶然,滅神劍既已認(rèn)主,便注定它與你沒有機(jī)緣,不可強(qiáng)求。他日若我再見你為難陸吹墨,也莫怪我護(hù)短?!?/br> 蘇鳳凰剛剛見了那青色神光的威力,她握緊拳頭,沉默片刻,突然化作遁光遁走。 沈晴也不管她。 她看了看周圍的一群看熱鬧的修士,抬手祭出煉妖鼎。 煉妖鼎下可自成空間,眾修士之間三人平白無故從眼前消失,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葉璟,陸吹墨,手伸出來?!鄙蚯绾藓薜?。她在云間城修煉,聽見侍女說外邊有人打架,但是沒往他們倆身上想,葉璟一晚上沒回來,她才想著出來看看,熟料就撞見了這一幕!師兄妹倆恨不得掐死對方,當(dāng)師兄的把師妹當(dāng)沙包揍,當(dāng)師妹的差點想拔了滅神劍讓師兄灰飛煙滅! 沈晴氣得聲音都發(fā)抖了。 葉璟有些茫然,還是很聽話的伸了過去。 陸吹墨聽見她叫自己全名,立刻反應(yīng)過來她氣得不輕,立刻唔的啜泣一聲,嬌嬌弱弱道:“不要,墨墨怕疼疼……” 葉璟小時候還算聽話,沈晴從未打罵過他一句。但是陸吹墨則不一樣了,她調(diào)皮得厲害,沈晴氣急了會敲她手心,沈晴一讓伸手,她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雙手往身后一背,含著眼淚就開始撒嬌。 她話音剛落,只聽啪的一聲,沈晴手里的青玉樹直接就敲在了葉璟的手心,即便修士天生皮厚,可沈晴手里的卻是青玉樹,這一棍下去,葉璟的手立刻通紅,沈晴移開視線:“葉璟,陸吹墨她畢竟是你師妹,你不喜歡她就罷了,這般欺負(fù)她是何道理!” 葉璟想告訴她陸吹墨殺了雪女的事情,話在喉嚨間一繞,還是咽了下去。 默默地挨完了揍,他揉了揉發(fā)麻的手心。 ……怎么回事,感覺還不錯? 陸吹墨縮著脖子求饒,見沈晴揍完了葉璟朝她過來,掙扎著就要跑,最終還是被按住,爪子和屁股上各挨了幾記。 沈晴氣得胃疼,丟下一句讓他們自己反省,轉(zhuǎn)身離開了。 陸吹墨捂著屁股,葉璟揉著發(fā)麻的手心。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彼此嫌惡的移開了視線。 第50章 沈晴沒有撤去煉妖鼎,依舊將師兄妹二人困在里面,自己遮上斗篷離開。她腦仁依舊泛疼,她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不太妥當(dāng),兩個徒弟畢竟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那般抽他們手心估計會讓他們覺得尷尬難堪。 可是想想剛剛師兄妹對掐,恨不得捻滅對方的情景,沈晴就又怒火中燒,只恨自己抽得輕了。 路上有人在討論剛剛發(fā)生的事情,沈晴混在人群中,路人的話語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往她耳朵里鉆。 “那兩個修士是誰?死敵嗎?打起架來真是不要命啊?!?/br> “他們你都不認(rèn)識!千北門首座弟子葉璟和陸家下一任家主陸吹墨??!” “這個我知道,他倆不是道侶嗎?聽說都已經(jīng)訂親了?!?/br> “道友剛閉關(guān)出來的吧?” “額,區(qū)區(qū)不才,剛閉了個生死關(guān),足足百年?!?/br> “那怪不得你不知道。這葉璟和陸吹墨早已解除婚約,如今可以說是大陸上關(guān)系最惡劣的一對師兄妹啊,旁人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倆卻根本不用一言不合,見了面就打架,上次直接轟平了千北十六峰,千北掌門秦?zé)o垢,陸家少爺陸昊一起出來勸架,這才堪堪停下!”說話的修士嘖嘖嘴,不住搖頭。 “師兄妹?真是一個師父嗎?師兄妹的關(guān)系居然能差到這種地步?” “絕對一個師父,當(dāng)年陸家被圍困的時候,有人聽見過他們二人爭吵。唉,自從這兩人之后,大家伙收徒都特別注意。即便徒弟再天才有怎么樣?跟養(yǎng)了兩頭小牛犢子似地天天頂角,做師父的老臉還不得丟盡了。” “話說,他倆師父是誰???” 沈晴不想再聽,又扯著斗篷遮了下臉,身形一遁回了房間。 她虛弱無力的嘆了一口。 倆小東西剛被她撿到的時候,真的不是小牛犢子。都是嬌嫩軟萌的模樣,可愛得不得了,葉璟冷淡卻溫順,陸吹墨活潑淘氣,沈晴以為他們二人以后相遇,定能好好相處,即便是不適合做戀人,也能做相互扶持的同門,豈知現(xiàn)如今竟然落到如此田地! 甚至成了整個大陸師徒關(guān)系的反面教材! 掌燈侍女見她眉頭緊蹙,小心翼翼的上前來,替她揉了揉額角,沈晴眉心微微舒展,隨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白鹿?!鄙倥魩е刂氐谋且簦惨糇詭Рɡ司€,讓人聽著很舒服。 沈晴彎彎眼睛,回頭看她。掌燈侍女不過十二三歲年紀(jì),模樣還沒長開,有些怯生生的,她眉目清秀,只是臉頰上有個拳頭大小的黑色胎記,雖然用散碎的劉海遮住,但是依舊很是顯眼。她抬起眼睛看了沈晴一眼,慌張垂下了視線。 看清她眉眼,沈晴愣了下,這小姑娘體內(nèi)靈氣雜亂,并不純正,像是野草一樣,平常人瞥一眼就覺得她此生定然沒有什么大成就,沈晴卻發(fā)現(xiàn)此女面相卻很特殊,她直接伸手撩了下小姑娘的劉海,小姑娘又驚又怕地看著她,不敢動彈。 ——果然,平野星縱,赤火燎原,貴不可言。 而她臉上拳頭大的胎記,正像某個烙印一般,將她從娘胎里帶來的氣運、富貴、傳承徹底封印住。 沈晴收回手,道:“是個好聽可愛的名字。” 白鹿突然被摸了臉,有些僵硬,卻見沈晴并不是嘲笑自己丑陋,眼睛里依舊充滿溫暖和善。白鹿也努力擠出來了個笑容回應(yīng),露出兩顆小虎牙。 “修習(xí)的什么功法?” 白鹿不敢回答,尷尬地搓著袖子。她知道自己這點修為入不得元嬰期大人物的眼,但是卻也是她東一點西一點,費勁心思,偷學(xué)來的。大家都說她一個丑八怪的丫鬟居然敢覬覦大道,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可是她就是想試試,不想放棄。 手上突然一沉,多了一卷薄薄的玉簡。沈晴隨口教給了白鹿玉簡的用法,白鹿生澀地將一縷神識探入那玉簡之中,臉色先是驚喜,卻又是忐忑,愕然地看著沈晴,捧著那本玉簡,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沈晴朝她揮揮手,神色依舊疲憊:“你留著學(xué),我用不上。別讓我那兩個徒兒看見了。” “……是。”白鹿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了謝。她晶瑩剔透的臉頰染上紅暈,突然朝沈晴跪下,“……白鹿謝過恩師?!?/br> 沈晴被嗆了下,趕緊捂住她的嘴巴,想起兩個徒弟都被關(guān)在煉妖鼎下,這才放松下來,吩咐道:“不過一份功法而已,恩師這兩字我擔(dān)當(dāng)不起,今后切莫如此稱呼。你下去吧?!?/br> 白鹿低垂下頭,燦如紅霞的臉頰剎那間變成一片慘白,眼眸也黯然下來。 果然,還是被嫌棄了呢。 她握緊手里的玉簡,慢慢后退。 … 陸吹墨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性子,大概是因為小時候太淘氣,沈晴揍過她的次數(shù)多,臉皮早就厚了。 葉璟還看著手心發(fā)呆,有些不相信自己剛剛竟然吃了一頓竹筍炒rou的時候,陸吹墨已經(jīng)活潑地在煉妖鼎下邊的空間里東摸摸西看看,盤算著該怎么出去。她歪頭瞧瞧呆滯的葉璟,手又有些癢,想一巴掌抽過去。 但是這里是她師父的法寶,肯定有她師父的神識,這一巴掌抽下去雖然爽了,但是事后肯定免不了又被抽手心。 陸吹墨恨恨地搬起一塊石頭朝不遠(yuǎn)處一砸。 “哎喲,陸吹墨,你砸到我尾巴了!”一聲嬌喝傳來。 陸吹墨咦了一聲,那邊發(fā)呆的葉璟也回過神來,看向來人。 攏云正慢悠悠游了過來,她模樣艷然俏麗,身穿一身黃燦燦的衣裙,裙擺底下露出一條粗大的蛇尾,撐起她的身體。 “你尾巴那么肥,怪我嗎?”陸吹墨見是攏云,沒什么好氣。 攏云氣得柳眉倒豎。 葉璟早前得知了攏云是沈晴的靈獸,也是秦?zé)o垢心心念的女神大人,見她在此處,也不奇怪,打斷了她和陸吹墨幼稚的爭論誰胖誰瘦的問題:“煩請?zhí)嫔蚯鐣菏沾朔▽?,放我二人離開此處?!?/br> 攏云道:“我倒是能使喚得動煉妖鼎,只是她讓你們反省,我也不能違背?!?/br> “那你來這干嘛?看熱鬧!”陸吹墨不滿道。 攏云一拍腦袋,這才想起正事:“沈晴家殷前輩突然不見了,我過來同沈晴說一聲?!痹捯魟偮?,攏云就直接消失在原地。 陸吹墨攔她來不及,只能暗暗罵了一句大肥蛇。 葉璟抬眸看向陸吹墨,難得心平氣和道:“你知道殷紀(jì)望他到底是誰嗎?” 陸吹墨看他一眼:“……未來師公。” 葉璟眉頭立刻隆起。 陸吹墨冷哼一聲,挑釁地抬頭跟他對視:“他纏師父纏得緊,幾乎寸步不離。又給了她許多恩情,師父那性子你是知曉的,他在她身邊習(xí)慣了,感情都是能培養(yǎng)得出來,即便師父覺得尷尬,不肯點頭嫁他,他費些心思,稍加調(diào)教,來個苦rou計,欲擒故縱什么的。八九不離十,她最后也就從了?!?/br> 葉璟僵硬地勾了勾唇:“你倒是清楚?!?/br> “自然。”陸吹墨道,她懶洋洋道,“我若身為男子……”她聲音一頓,將剩余的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