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她怎么會怪素月,沒有素月的提點,她現(xiàn)在還困在侯府。 她只是害怕裴景寒,上輩子裴景寒八月初才回了泰安府,凝香知道確切日子,所以她覺得自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享受這平靜的農(nóng)家生活,但是現(xiàn)在,她再也猜不準(zhǔn)裴景寒什么時候回來,仿佛他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在自家門前。 攥著信,凝香強迫自己鎮(zhèn)定,暗暗盤算裴景寒的歸期。 荊州離泰安府有千里之遙,沈悠悠母女吃不了苦,路上緩行,得費一個半月的功夫,一行人五月中旬出發(fā),現(xiàn)在差不多剛到荊州。素月的信雖然六月初才發(fā)的,但信差馬快,或許已經(jīng)將信送到了裴景寒手里。 前世裴景寒在荊州逗留了一陣,回來途中又游覽了幾處名山大川,邊玩邊走,才耽誤到八月初。如果他不在荊州逗留快馬往回趕,月中大概就能回來,如果他不是特別著急跟她算賬,陪完沈悠悠母女才返程,那就是下旬歸來,再晚便與上輩子一樣。 也就是說,她最多還有十來天清閑日子。 “jiejie,好看不?” 耳邊傳來弟弟興奮的聲音,凝香抬起頭,就見弟弟昂首挺胸站在炕上,眼睛亮亮地望著她。 “好看,素月jiejie是不是很巧?”凝香強顏歡笑道。 阿木點點頭,看著自己的袖子夸那個素未謀面的jiejie,然后又抱起jiejie的新衣,讓她換。 凝香折好信紙,去西屋換了衣裳給弟弟看,陪弟弟興奮夠了,再次換回舊衣,然后去東院幫大伯母燒火做飯,趁人不注意,飛快將第二頁信紙送進了灶膛。 火苗迅速席卷了那上好的白紙,轉(zhuǎn)眼成灰。 ~ 荊州府。 一輛氣派的馬車慢慢停到了沈宅門外。 裴景寒利落下馬,走到車前,準(zhǔn)備扶車?yán)锏拿廊讼萝嚒?/br> 沈悠悠一身素雅的水綠裙子彎腰出來,對上裴景寒俊朗的笑臉,她羞澀一笑,羞答答將小手放到了男人伸過來的大手里。 人站穩(wěn)了,男人的手卻沒有立即松開。 “表哥……”沈悠悠紅著臉喚道。 裴景寒這才放手,看著沈悠悠嬌美的臉龐,想到今日船上美人困倦打盹,卻在他快要偷親成功時醒來,惱羞成怒瞪他的那一眼,他目光移到沈悠悠紅.艷的唇上,決定在荊州過完七夕再走。 表妹這樣的才女,最講究情.趣,又有哪天比七夕更適合花前月下? 他辛辛苦苦一路送她回家,可不能一點真正的便宜都不占。 將沈悠悠送回內(nèi)院,裴景寒回了自己的客房。 長順一見主子歸來,立即取出袖口的信,快步走了過去,“世子,是素月寫的?!?/br> 裴景寒疑惑地挑了挑眉,接過信,信封上確實是素月的筆跡。 小丫鬟為何寫信? 吩咐長順備水,裴景寒跨進側(cè)室,先脫了外袍涼快了,才懶懶靠到?jīng)鲩缴?,扯開信封。 素月的字還是沒有長進,裴景寒看了一行便搖搖頭,可雖然嫌棄小丫鬟的字,又覺得這種未經(jīng)可以雕琢過的字透著幾分質(zhì)樸可愛。 然而再可愛的字,也無法讓它傳遞的內(nèi)容取悅于人。 外面長順還沒有走遠(yuǎn),就聽身后傳來“嘭”的一聲爆響,伴隨著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聲。 世子踢翻了多寶閣! 熟知里面擺設(shè)的長順立即猜到了屋內(nèi)情形,當(dāng)即快步退回門口,提心吊膽地道:“世子……” “滾!” 男人暴喝如雷。 長順嚇得直打激靈,卻沒敢真的滾,依舊候在門口。 里面裴景寒呼吸粗.重,鳳眼狠戾地瞪著一地狼藉。 她竟然趁他不在贖身了! 他心疼她膽小怕事,一再容忍她,她竟然不知好歹贖身了! “備馬!” 手中信紙攥成團,裴景寒抬眼看向門外,冷聲吩咐道。 他現(xiàn)在就回去,回去便要了她,看她還能往哪里跑! 長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挪了進來,瞅瞅地上的碎瓷片,下巴快低到胸口了,“世子想去何處?” “回泰安府?!迸峋昂а狼旋X,“凝香贖身了,我去看看她?!?/br> 長順心頭一跳,但此時不是罵凝香傻的時候,沉吟片刻,盡忠職守地提醒道:“世子,您之前答應(yīng)表姑娘多住幾日,現(xiàn)在突然要走,咱們該用什么借口?” 裴景寒神色微變。 他是可以找借口,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一旦將來表妹得知今日他是為了凝香大動干戈棄她而去,表妹不敢怨他,妻妾之間…… “下去吧?!迸峋昂林樔チ藘?nèi)室,不再提返程之事。 然而沒過多久,他再次將長順喊了進去,命他即刻回泰安,替他辦差。 ☆、第76章 昏暗的黃昏,身穿華服的男人突然破門而入,小丫鬟嚇得面無血色,四處閃躲,終究還是被人強行抱到了榻上。 “我養(yǎng)了你這么久,你以為我會讓別人得了你?” 男人怒火中燒,再多的眼淚也無法讓他停止手中蠻橫的動作。小丫鬟哭得肝腸寸斷…… “砰”的一聲大力敲門,打斷了男人的掠奪,也驚醒了小丫鬟的噩夢。 凝香慢慢睜開了眼睛。 窗外夜色如墨。 耳邊是弟弟輕輕的鼾聲,小家伙白天玩得瘋,累得竟然打起了呼嚕。 凝香親親弟弟,靜靜躺了不知多久,才再次入睡。 天亮了,凝香起床洗漱,梳頭時,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兩根簪子上。 都是她與素月出去逛時買的銅制簪子,簪尾細(xì)長,用力扎人一下,絕對疼。 但對凝香來說,這簪尾還不夠尖銳。 趁弟弟還沒醒,凝香拿著簪子去了外面,灶房北門口放了一塊兒磨刀石,凝香蹲下去,緩慢而有力地磨銅簪簪尾。磨到里面?zhèn)鱽淼艿艽蚬返膭屿o,凝香才罷手,輕輕拂去簪尾上的細(xì)沫,再插.入烏鴉鴉的發(fā)髻里。 “jiejie?”阿木翻個身,沒看到j(luò)iejie,朝外面喊道。 “阿木醒了???”凝香細(xì)聲問道,挑簾進屋時,溫柔的神色如常。 吃完早飯,凝香領(lǐng)著弟弟去放鵝。大伯母家旁邊是一條勉強能容兩輛馬車并行的土路,一直通向北河,土路東邊便是莊稼地,綠油油的苞谷或花生,地頭雜草叢生。兩只小鵝一搖一擺地在草叢里溜達,吃得很是悠閑。 阿木彎腰捉螞蚱,捉到了就串到狗尾巴草上,留著回去喂雞。 凝香站在晨光能照到的地方,笑著看弟弟捉螞蚱的身影,看著看著,突然特別想陸成。 苞谷地里見面后,那人知道惹她生氣了,除了讓阿桃?guī)兔λ土舜味Y物,沒有再約她見面。如果沒有素月的信,凝香或許也不會想他,但現(xiàn)在知道裴景寒七月中旬左右就會回來,凝香就想珍惜剩下的十來天時間,好好地跟他在一起。 不用擔(dān)心裴景寒會突然出現(xiàn),擔(dān)心他遷怒陸成,對陸成不利。 不用擔(dān)心裴景寒逼她就范,擔(dān)心她再沒機會聽陸成說無賴話,再沒機會感受他笨拙的親近。 曾經(jīng)害羞的嫌棄的,在知道以后想感受也沒機會感受時,就特別想要了。 視線模糊,凝香轉(zhuǎn)身,悄悄擦了落下來的淚。 她想陸成。 可她該怎么告訴他? 雖然很想很想,凝香還是做不來主動約他。 凝香盼著阿桃再來,盼著阿桃?guī)黻懗杉s她見面的消息,然而等了一上午,街上都沒有驢車的動靜。 凝香失望地望向東林村的方向,卻只見家家戶戶屋頂上方冒出了裊裊炊煙。 要吃午飯了。 阿桃肯定不會再來了。 凝香輕輕嘆口氣,轉(zhuǎn)向東院,要去幫大伯母準(zhǔn)備午飯。 院子里種著爬滿支架的豆角,密密麻麻地遮掩了門口情形,走過那片菜畦,凝香忍不住往門口看了一眼。 ☆、第77章 “香兒,這是?” 李氏剛從后院抱柴禾進來,見侄女領(lǐng)著一個陌生男人往院里走,震驚地問道。 李進寶搶在凝香前面道:“嬸兒,我娘姓李,也在侯府做事,以前都跟凝香一塊兒回家,現(xiàn)在凝香贖身了,我娘惦記她在家里過的怎么樣,正好地里還有甜瓜,我娘讓我?guī)讉€過來給你們嘗嘗?!?/br> 侄女在侯府里有兩個相熟的,一個是素月,一個是李嬤嬤,李氏都知道,一聽完李進寶的話,立即明白了,連忙放下手里的柴禾,熱情地請李進寶進屋坐,里頭徐守梁徐槐父子倆都迎了出來。 一下子被眾人打量,李進寶額頭冒了汗,微黑臉龐泛起紅暈,心虛地往凝香那邊看了好幾眼。 徐家父子或許還看不出來,李氏瞅瞅李進寶的緊張樣,瞬間琢磨過味兒來了。 這小子喜歡自家侄女啊! 李家的情況李氏聽侄女提起過,李嬤嬤家境殷實,三個兒子,前面兩個都娶媳婦了,一大家子并未分家,但有李嬤嬤這個能干的婆母,一大家子似乎過得很是和睦,沒有尋常妯娌間常常為一點小利斤斤計較的事。 家里條件好,再看李進寶,個子高,模樣周正,得知侄女贖身馬上就尋過來,足見其心誠。 當(dāng)娘的沒有不想給女兒挑個好郎君的,在李氏眼里,侄女跟女兒也差不多,她買東西喜歡貨比三家,給侄女挑男人,更得擦亮眼睛挑個最好的。陸家老二陸言不錯,但目前李氏還沒看出來陸言對侄女有意思,哪像這個李進寶? 既然將李進寶當(dāng)成了備選侄女婿,李氏招待地越發(fā)熱情,第一件事就是留李進寶在家用午飯。 李進寶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在飯點過來,任誰都覺得有蹭飯的嫌疑,只是他真的沒想那么多,在家里猶豫了一陣,二十多里路趕過來費了些功夫,快到徐家門前時又在外面磨蹭了半天…… 為表示自己真的不是來蹭飯的,李進寶忘了想跟凝香說的那些話,放下東西就要走。 李氏哪肯,硬是將人留下了,讓丈夫兒子在里面陪客,她們娘幾個準(zhǔn)備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