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又往果園深處走了幾步,透過密密麻麻的果樹枝條,忽然發(fā)現(xiàn)那邊站了一個人,淺灰色的衣裳,面容被樹葉果子擋著。徐秋兒瞅瞅四周,忽然有點害怕,剛要轉身,目光定在了一處。 她看到了一只手,那手里的東西正滴著水…… 耳邊是剛剛從輕微到明顯再變得輕微的水聲,徐秋兒渾身僵硬,待男人提了提褲子,徐秋兒終于確定了自己并沒有看錯,確定自己真的看到了一個男人最不該讓妻子意外的姑娘看到的地方…… 徐秋兒緊緊捂住嘴,掩住險些出口的驚叫,悄悄地轉身,想要悄無聲息地退回去。 但他一動,剛剛睜開眼睛的男人就看見了,他低頭看看系到一半的褲子,心思一轉就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當即一邊拽褲子一邊追了上去,“前面的給我站住,讓我看看哪個不害.臊的竟敢偷看老子撒.尿!” 男人聲音粗魯,徐秋兒嚇得要哭了,怕自己跑不過他,正猶豫要不要喊人,后面男人突然放慢腳步,不太確定地對著她喊道:“徐秋兒?” 徐秋兒身形一頓,這人,這人竟然認識自己? 忍不住好奇,徐秋兒紅著臉回頭。 她認出嚴敬的同時,嚴敬也認出了她,短暫的驚訝后,上下打量徐秋兒一眼,哈哈大笑起來,邊朝徐秋兒走邊摸著下巴哼道:“沒看出來啊,之前逗你兩句你就瞪眼睛,我還以為你厭惡我,沒想到竟然如此傾慕我,一路跟蹤不說,還偷……” “你閉嘴!” 徐秋兒惱羞成怒,狠狠呸了他一口,“你以為我愿意看你???我過來找我jiejie,聽到聲音以為jiejie在哄阿南噓噓,誰料到是你這么個不要臉的!呸,幸好我看到身影不對就轉身了,要不然馬上將眼珠子摳出來甩你身上!” 小丫頭伶牙俐齒,罵得痛快,嚴敬這個挨罵的聽著都覺得帶勁兒,狐疑地看看她,嚴敬故意低頭瞄了眼自己的褲.襠,再抬頭質(zhì)問道:“真沒看見?我告訴你,我活了二十一年,除了小時候我娘看過,還沒讓哪個姑娘見過,你若是瞧見了,得對我負責?!?/br> “做你的白日夢去吧,臭流.氓!” 明明是他大白天的在園子里頭撒.尿,現(xiàn)在竟然還想賴她,徐秋兒又罵了一句,扭頭就走。 十三歲的小姑娘,像剛剛抽條的柳枝,已經(jīng)有了點窈窕的樣子,上面一件半舊的青色小衫兒,下面是條同樣半舊的淺色褲子,一扭一扭地特別好看。嚴敬盯著瞧了會兒,再次追了上去,轉眼就攔在了徐秋兒前頭。 有陸成在,徐秋兒倒不怕他真欺負人,仰頭瞪他,“你想做什么?” 嚴敬收起玩笑之色,神色凝重地盯著她,再次問道:“嚴某內(nèi)急,沒忍住才在園中……此事是我不對,無意冒犯徐姑娘嚴某深感自責,現(xiàn)在只想確認一事,剛剛嚴某真的沒有污了姑娘的眼?” 他五官遠遠沒有陸家兄弟俊朗,但唇紅齒白,面皮也白凈,與之前無賴的言語截然相反,其實是個俊朗又清秀的男人。現(xiàn)在他正經(jīng)起來,相貌的好就顯現(xiàn)出來了。 被一個俊朗的陌生男人問這種事情,徐秋兒很想理直氣壯地堅定自己的說法,她也確實這樣做了,扭頭道:“你,你不用這樣,我,我真沒看見。” 但她畢竟只是個十三歲的半大姑娘,別的事情能掩飾的天衣無縫,關乎到男人…… 徐秋兒臉蛋漸漸的紅了。 嚴敬看著她紅紅的面頰,哪能猜不出真相? 人都被她看去了,這潑辣的姑娘他娶定了! 嘴角再次浮起吊兒郎當?shù)男?,嚴敬彎腰低頭,臉快要貼上她的,“既然沒看見,為何臉紅?” 徐秋兒在他低頭時就后退了幾步,一抬眼對方他壞壞的笑,明白他剛剛的正經(jīng)是裝出來的,徐秋兒氣紅了臉,惱火道:“反正我沒看見,你再跟著我,我告訴我爹爹去!” 言罷要從旁邊果樹空隙繞過去。 嚴敬沒有追,低聲笑道:“秋兒,你看了我,今日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你等著,我有空了就去找你!” 回應他的,是小姑娘越發(fā)急切的腳步聲。 嚴敬無聲地笑,仰頭看天,心情無比舒暢。 (這章還沒寫完,佳人爭取半點前補全,抱歉啦,另祝姑娘們圣誕快樂!) ☆、第92章 天漸漸亮了,小小的村莊與往常一樣寧靜。 住在東北角落的徐家兩房難得都睡了一場懶覺。 “jiejie,你胳膊酸不酸?”阿木鉆到jiejie被窩里,靠著jiejie肩膀問道。 凝香抬起胳膊試了試,笑道:“酸啊,都快抬不起來了,今天阿木幫jiejie喂雞好不好?” 阿木乖乖地點頭,眼睛亮亮地望著jiejie,“嗯,我胳膊不酸?!?/br> 他就在樹底下跟阿南玩了,陸大哥知道他偷懶沒干活,依然偷偷給了他二十個銅板。 想到自己賺的二十個銅錢,阿木就特別開心。 小家伙回家就把錢給了jiejie,所以凝香知道這事,不過陸成喜歡弟弟,她也不會堅持拒絕。 姐弟倆在被窩里玩了會兒,聽到東院傳來動靜,就都起來了,穿衣裳時,凝香只覺得腰酸腿也酸,回想自己在侯府那幾年很少干力氣活,不禁苦笑,好吃好喝的,真是養(yǎng)嬌氣了,得快點習慣才行。 開了屋門,凝香看了眼西屋,先去打水洗臉。 她與阿木都洗完了,管平才出來,默默地舀水,去了北院。 “你身上酸不酸?” 阿木去后院玩了,凝香隨著管平去了西屋,坐在炕上看管平梳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鄉(xiāng)下房子破舊,你接了這份差事本就委屈了,現(xiàn)在還勞累你跟我們做農(nóng)活兒。下次再有這種事,你找個借口推掉就是,我大伯母不會說什么的?!?/br> 凝香想通了,她得盡量跟管平打好關系,有了交情,管平給裴景寒回話時才會幫著她一點,雖然看管平冷冰冰的,這種希望不大。好在凝香本來就不厭惡管平,對她好點也沒覺得有多違心。 管平沉默,面無表情地聽小姑娘柔聲細語,梳完頭了,她走到凝香身邊,看眼灶房,低聲道:“昨晚世子派人來傳話,今天午后在北河等你?!?/br> 凝香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凝固了起來。 摘果子之前,她天天盼著裴景寒快點回來,早點了斷,是死是活痛痛快快的,不必日夜牽腸掛肚。昨日去摘果子,見到陸成了,掙了出府后的第一筆工錢,早上醒來渾身酸痛也滿心歡喜,歡喜地暫且忘了裴景寒將歸,管平卻告訴她,晌午裴景寒就到了。 就像準備死的時候閻王不來,高興地不想死,閻王突然來催命了。 凝香呆呆地看著管平身上她為她縫的新衣,好半晌,眼里才再次恢復光彩。 她笑了笑,站到地上道:“好,吃完飯阿木睡著了,我就跟你去。” 說完去后院找弟弟了。 管平繼續(xù)面對窗子站著,慢慢打量一圈這農(nóng)家簡陋的屋子,并未有一點即將交差的輕松。 過了不知多久,要吃早飯了。 外面凝香喊了她一聲,管平回神,走出了屋子,就見凝香牽著弟弟站在院子里,姐弟倆臉上都帶著笑,柔和的晨光照在他們身上,jiejie花容月貌,弟弟活潑可愛,明明很好看,卻看得她渾身難受,只覺得刺眼無比。 垂下眼簾,管平默默跟在姐弟倆后面去了東院。 凝香表現(xiàn)地與平日沒有兩樣,該怎么吃就怎么吃,與家人有說有笑的。管平在旁邊看著,越看越難以下咽。她知道凝香有多畏懼裴景寒,一個對權貴避之不及的農(nóng)家姑娘忽然不怕了,要么是得了應對的籌碼,要么就是豁出去了。 她很清楚,凝香到底是前者還是后者。 一頓早飯,凝香吃得香,管平勉強用了一碗粥,再也不肯多吃。 她不想再看凝香赴死前的平靜,單獨回了西院,躺在炕上假寐。 事到如今,她也盼著晌午快到,早早有個結果。 灶房里忽然傳來腳步聲,是男人的。 管平立即坐了起來,盯著門簾。 “管姑娘,你在里面嗎?”徐槐停在門前,有些結巴地問道。 “何事?”管平心煩意亂,這個節(jié)骨眼上誰都不想理睬。 聽出她話里的不悅,徐槐低下了頭,看看手里的果子,他藏了一晚上的果子,眼前浮現(xiàn)陸言顧盼生輝的俊朗風采。徐槐自卑,因為他沒有陸家有錢容貌也比不上陸言,但他喜歡她,就算會被她拒絕,他一個大男人,至少得說出來,明明白白地告訴她。 “管姑娘,我,我這里還有一個果子,想送你吃?!?/br> 慢慢抬起頭,徐槐聲音顫抖地道,開始顫抖,后面就平穩(wěn)了下來,目光堅定地盯著門簾,仿佛視死如歸,“管姑娘,我喜歡你,我也說不清楚喜歡你什么,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我發(fā)誓,只要你愿意嫁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地里什么活兒都不用你干,我掙錢養(yǎng)你。管姑娘,我不求你馬上答應我,只求你給我對你好的機會,你愿意的話,吃了這個果子吧,不愿意,那我,我不會再糾纏你?!?/br> 說著,將右手從一側門簾縫隙里伸了進去。 男人的手掌厚實夸大,布滿了一層繭子,手心上卻托著一個紅紅的沙果,雖然很小,卻是全紅的,如紅玉雕刻而成。管平看呆了,昨天她摘了那么多果樹,都沒看見比這個更紅的果子,徐晧是不是也知道這果子特殊,所以才偷了藏了來送她? 一個莊稼人,能送的可不就是這些不值錢的東西? 管平冷笑。 她在徐家住了十幾天,最煩的就是徐槐,她瞪過了威脅過了,他還是不肯死心。 “拿走,記住你說的話,再有下次,我廢你一條手臂?!?/br> 姑娘人冷,話更冷。 徐槐不受控制地打個哆嗦,手一顫,果子掉了下去。 果子離開男人大手的那一瞬,管平心頭一顫,雙手緊握成拳,才沒有搶著去接。 她不接,徐槐看不見,果子咚地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朝管平的鞋子滾了過來。 “對不起,我,我,我走了?!?/br> 門外男人迅速離去,去了后院,果子還沒穩(wěn)下來,他人已經(jīng)跑出了灶房。 管平呼吸漸重,低頭看果子,抬起腳,才抬起來,又放了下去。 長長呼出一口氣,管平彎腰撿起果子,一邊擦拭上面的灰塵,一邊朝外走去,站在灶房南門口,揚聲喚坐在柿子樹下練字的男娃,“阿木,我這里還有個果子,給你了?!?/br> “管jiejie真好!”阿木高興極了,顛顛地朝她跑去。 ~ 時間就是這樣,盼著它快點,它特別慢,度日如年。盼著它慢點,它偏要快,如箭如梭。 用過午飯,凝香留在灶房,非要幫忙刷碗筷。 李氏站在西鍋前,彎腰往泔水桶里舀豬食,背對侄女數(shù)落她,“說了不用你你還非得干,讓人看見準得說我這個大伯母刻薄,不使喚女兒卻使喚侄女。” 凝香笑了,歪頭看了長輩一眼,“誰愛說誰說,我知道大伯母最疼我。” 李氏呵呵地笑,拎起泔水桶去喂豬了。 等她回來,凝香已經(jīng)刷好了碗筷。 兩頭豬吃的多,還得再拎一桶,這次凝香跟著李氏出去了,站在豬圈前看里面的兩頭母豬,好奇道:“十月里就能配種了?” “可不是,十月里配上,明年出了正月就能生豬仔,喂倆月養(yǎng)大了,放你們?nèi)飪芍唬覀冏粤魞芍?,剩下的都賣了。你大哥該娶媳婦了,賣完豬咱們在東邊蓋兩間廂房,有了房子才好說親呢。阿木還小,不著急?!?/br> 現(xiàn)在娶媳婦越來越貴了,家里沒有新房子,女方就看不上你。 凝香瞅瞅還空著的東墻,很是憧憬,“不知道大哥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娘倆東聊一句西扯一句,聊到李氏刷完西鍋要歇晌了,凝香突然抱住長輩,小聲撒嬌,“大伯母真好,就跟我娘似的,我最喜歡聽你說話了?!?/br> 侄女嬌滴滴的,李氏輕聲笑,拍拍凝香背道:“大伯母大伯母,里面有個母字,本來就是娘啊,沒有親娘親,那也是娘,不對你們好怎么行?好了,這么大人了還撒嬌,快去歇著吧,昨天肯定累壞了,你meimei早睡死了!” 故意瞪了女兒的房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