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凝香一直把大伯母當母親看的,而兒女遇到委屈,最容易在母親面前發(fā)泄出來,聽到李氏溫柔的話語,凝香不知怎么就哭了,其實說她多恨陸成,那不可能,她就是委屈,身上的酸痛,外加不知該怎么面對陸言幾個。 李氏不知道啊,見侄女竟然哭了,嚇了一跳,緊跟著皺眉,壓抑著怒氣道:“陸成欺負你了?” 難不成不只是夜里的事? 她非要問出個結果,凝香不想長輩誤會陸成,吞吞吐吐地解釋了一遍,“若是旁的日子,我忍著就是,明知今日回門還……早上也不叫我起來,周家表妹還在呢……” 小姑娘委屈噠噠的,李氏卻笑了,盤腿坐在侄女旁邊,輕輕地替她揉腰,低聲勸道:“香兒啊,其實這事怪陸成,但也不該怪他,男人都那樣,除了吃還知道啥?特別是剛成親的時候,你想想咱們圈里的幾頭豬,別說隔一天再喂,就是只隔一頓,它們也不要命似的搶,再說我們香兒這么好看,陸成不急才不正常。小叔子們那邊你更不用放在心上,難道敬茶那天你起來的早,人家就不知道前晚你們夫妻做了啥?你啊你,就是臉皮太薄了,陸成不讓你起來,那是惦記你呢?!?/br> 沒有婆母,有時候就是自在點,否則婆母再好,當兒媳的也不好意思睡懶覺。 她句句都替陸成說話,凝香心里的氣確實消了大半,只酸溜溜地埋怨道:“連您都偏心他。” 李氏笑了兩聲,突然掀開侄女衫子,凝香受驚,忙著拽下衣裳,可李氏已經(jīng)瞧見了侄女腰側的幾個大手印。想到陸成那人高馬大的身板,李氏目光變了變,囑咐滿臉羞紅的侄女道:“香兒啊,回家你別跟他置氣了,軟聲跟他說,就說你難受,陸成心疼你,知道該怎么做。那事做的太頻傷身子,你可不能縱容他,新婚這會兒一晚頂多兩次,往后得減下來。” 二十多歲的小伙子精神旺著呢,不讓他弄肯定行不通,得哄著來,這樣才不影響夫妻和睦。 凝香閉著眼睛點點頭。 李氏又詢問了一番陸家的事,得知陸成升了大管事,月錢翻倍了,李氏高興壞了,喊兒媳婦進來陪侄女,她決定再去鎮(zhèn)上買點rou,多加兩道菜。 “嫂子,你都四個月了,肚子怎么還沒見鼓???”凝香跟管平熟得不能再熟了,喚管平上炕坐著,她懶懶地靠著被垛,好奇地摸了摸管平小腹,嫁了人,對懷孩子的事就更好奇了。 “穿衣裳不明顯,撩起來就看得出來了。”管平防著徐槐,對小姑子沒有防備,拉著凝香的手讓她摸。 確實是鼓了點。 凝香突然很是羨慕,收回手道:“真好,下半年我就當姑姑了。” “沒準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懷上了,早的話年底就能當娘了呢?!碑斄四赣H,管平眉眼溫柔了許多,也就徐槐犯錯時,還能感受到妻子冷淡威嚴的本來面目。 凝香低頭看自己的腹部,好笑道:“哪能那么快?!?/br> 管平不置可否,她就是那么快。 姑嫂倆一直在屋里話說,一個身子不舒服,一個有孕在身,灶房里有徐秋兒幫母親燒火也就夠了,只是急得陸成撓心撓肺的,看不到媳婦,也不知道媳婦有沒有跟家人說他的壞話,去院子里看孩子們玩,總覺得李氏看了他好幾眼。 吃飯的時候終于看到了,凝香卻沒看他,自己吃好了,一心喂阿南吃飯。 “在家里歇完晌再回去吧?!卑⒛铣缘寐氤允裁床藫艿斤埻肜锫咕褪?,李氏先收拾飯桌,眼睛看著凝香道。 凝香點點頭。 陸成心中一動,坐了會兒,起身同徐守梁道:“大伯父,我有點暈頭,先去睡會兒?!?/br> 徐守梁哪會攔他。 西院屋子都收拾好了,陸成爬上炕,從鋪蓋里取出四個枕頭,看到李氏給阿南準備了專用的小枕頭,陸成心里暖呼呼的,仰面躺在炕上,等著媳婦過來。 很快屋檐下就傳來阿南撒嬌的聲音,“娘抱我睡?!?/br> 陸成笑著閉上眼睛。 凝香領著孩子們進了屋,聽炕上的男人竟然在打鼾,有點不信。 管他真的假的,她只管哄孩子們,等阿南阿木睡著了,她背對陸成躺了下去。 身后傳來動靜,下一刻陸成從后面抱住了她,輕輕地幫她揉腰,“香兒,以后每晚就弄一回?!?/br> 凝香抿緊了唇,卻沒有拍開他的手。 陸成慢慢將人轉過來,低頭要親她。 凝香嫌棄他一身酒味兒,擋住他臉不給親。 “果樹快開花了,你想不想去?”不給親,陸成輕聲問道。 凝香終于睜開了眼睛,然后就好像在他的桃花眼里看到了滿園米分白的沙果花。 “都帶誰去?”她小聲地問,說完見他咧嘴笑,她惱火地鉆到他懷里,狠狠擰了他腰一把,“下次再這樣,我真的不跟你回去了。” “不敢了不敢了?!焙貌蝗菀讓⑾眿D哄好了,陸成可不想再得罪她,摟著人訴苦,“香兒,你半天不理我,我快難受死了……” 難受著難受著,就去吃她紅紅的唇了。 ☆、134|99 日落之前,凝香一家四口子又回了陸家。 再次見到陸言陸定,凝香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幸好兄弟倆神色如常,緩解了她的尷尬。 “阿玉呢?”沒看到周玉,凝香詫異地問道。 “姑父想表姐,接她回家了,表姐說過幾天她再來?!眱蓚€哥哥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阿桃乖巧地解釋道。 凝香了然,轉而問幾人晚上想吃什么,幾個大的都隨她,只有阿南仰著腦袋說要吃面。 “大嫂做的面條好吃,阿南饞了?!标懷孕χ蛉さ溃巴砩┳咏o阿南做壽面,幾人吃的一根不剩,湯也只剩了一點,害得嫂子一直自責做少了。其實他們都吃飽了,就是嫂子做的好吃,當然舍不得剩下。 “那就還做面吧?!彼麄儛鄢?,凝香欣然應允。 但晚上吃飯時,少了一個周玉,飯桌上多少都冷清了些,凝香忙著照顧阿南不覺得,其他幾人也都沒往心里去,只有陸言悄悄往周玉之前喜歡坐的位子看了好幾眼。 夜里歇下,陸成自然不敢再亂動,摟著媳婦嘆氣道:“師父一走,我以后就不能常常請假了?!?/br> 凝香料到了,但吳家每月給二兩銀子工錢,閑時陸成只相當于去那邊看園子,這活計再輕松不過,沒什么好抱怨的,她只擔心一件事,靠在陸成懷里道:“那你晚上也要在園子里住嗎?” “是啊?!焙诎抵?,陸成很是認真地道。 凝香小嘴兒立即抿緊了。 “香兒搬過去跟我住吧?晚上給我暖被窩?!标懗蓽惖剿吷塘康?。 “我得在家照顧孩子?!蹦闶涞氐?,沒有孩子,她倒可以過去。 她真的信了,陸成再也忍不住笑,翻到她身上親她,“傻,白天在那兒就行了,晚上當然要回家陪媳婦?!睅煾钢白≡诠麍@,是因為不想回家,否則只需要從果子長到能吃的時候守夜就行,一直守到豐收。 就那時候陸成也計劃好了,派個弟弟去園子住,他晚上照樣回家。 他竟然又糊弄自己,凝香氣得推他,推啊推的陸成呼吸重了,開始不老實。 “陸成……”經(jīng)歷過昨晚,凝香心有余悸,抱著他腦袋不許他再往下挪。 “就一次,我知道分寸?!标懗墒炀毜亟馑幸拢[含哀求地道。 凝香猶猶豫豫的,正想提醒他去西屋,陸成忽然堵住了她嘴。 如果說昨晚下了幾場暴雨,今晚便只有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沒有打擾任何人的清夢。 細雨溫柔,雨停時,凝香這朵女兒花只覺得滿足,那種被滋潤的滿足。 “香兒……”陸成一邊摩挲她柔順的烏發(fā),一邊啞聲喚她。 凝香輕輕嗯了聲。 “明晚咱們還是去西屋吧?!标懗捎孟掳筒渌X頂,說出的話卻表達了他對今晚的感受。 她小聲哼唧也好聽,可他更想聽她哭著求他,更想毫無顧忌的來。 “我睡覺了。”他就琢磨折騰她,凝香悶悶地結束了話題。 陸成低笑,擁著她入睡。 ~ 月中的時候,果樹陸續(xù)開了花,到了下半旬,幾乎所有果樹都開了,陸成就決定在春種前帶家人們去賞花。 “我不去,我在家看家?!标懚▽p花沒興趣,最先提出了異議。 陸言飛快掃了眼嫂子,覺得自己去可能會耽誤兄長的美事,剛要開口,阿桃忽然想起了什么,望著陸成道:“大哥,表姐說她兩年沒去果園賞花了,上次還跟我說今年一定要去看看,那明天咱們也接表姐去看吧?” 表妹確實愛去果園里玩,陸成點點頭,見日頭還沒落山,吩咐二弟道:“你去鎮(zhèn)上問問表妹,她想去的話今晚就過來,免得明早咱們還得繞過去接她?!?/br> “讓三弟去?!标懷源鬼?,聽起來很不高興。 “你怎么不說讓阿木阿南去?”弟弟不聽話,陸成沉了臉,兩個弟弟,當然先使喚大點的。 “二哥快去吧,記得給我買塊兒張家的紅棗糕?!卑⑻倚ξ氐馈?/br> “我jiejie會做紅棗糕!”提到好吃的,阿木立即道,大眼睛看向jiejie。 幾人都看她,凝香微微紅了臉:“我自己瞎琢磨做的,肯定沒有糕點鋪子里賣的好吃。” 陸成嘗過媳婦的手藝,從身上摸出錢袋子,遞給二弟,“買兩斤紅棗……還需要什么?”說到一半扭頭問媳婦。 凝香知道陸成錢袋子里總是放著五錢銀子備用,足夠買東西了,就告訴陸言都需要買什么。 嫂子有命,陸言不再抗拒,接過錢袋子出了門,沒有趕驢車,鎮(zhèn)子離得近,快走一刻鐘就到了。 進了鎮(zhèn)子,陸言想了想,先去周家請人,周玉一聽表哥們要去果園,立即跑回廂房收拾了幾件衣裳,打好包袱就要跟著陸言回去。周天佑以為陸言趕驢車來的,沒有多問,只叮囑女兒老實點,別四處亂跑。 陸家雖然家境不行,兄弟三個人品都很端正,周天佑放心將女兒交給她表哥們照顧,至于陸言的那次過分舉動,周天佑當然也不會真的往心里去,表兄表妹哪有一次都不置氣的?更何況去果園,領頭的是陸成。 周玉也以為陸言趕了驢車,出門才發(fā)現(xiàn)門口空蕩蕩的,忍不住抱怨道:“你走著來的???那我讓趙叔準備馬車去?!?/br> “是,你是千金大小姐,走路多累啊,自己坐車先走吧,我去買東西?!标懷灾S刺地看了表妹一眼,轉身就走了。 表哥說話一點都不客氣,這回還瞧不起她了,暗示她走不了遠路,周玉惱火地咬咬唇,沒有理會上前詢問她要不要去通知車夫備車的門房,氣鼓鼓地追了上去,盯著陸言背影道:“我出門想坐車是因為我們家有車,我沒某些人那么傻,有驢使喚非要自己走,好像他比毛驢還厲害似的!” 陸言很想回一句讓她坐馬車去,只是回頭時看到小姑娘被夕陽照亮的桃花似的臉蛋,他忽然不想跟她斗嘴。大哥說的對,他十八了,何必跟個小丫頭片子較真。 “嫂子會做紅棗糕,你會嗎?”放慢腳步跟她并肩,陸言轉移話題道。 周玉不會做,所以自發(fā)將他的詢問理解成了質疑挑釁,賭氣扭頭看一側:“要你管?!?/br> 好好地說話也要挨嗆,陸言沒了與她攀談的興致,表兄妹倆默默走路,誰也不搭理誰了。 有周玉領路,做紅棗糕用的幾樣東西很快就買好了,兩人走出鎮(zhèn)子,直奔東林村。 陸言人高步子大,周玉不甘落后,明明累了也不吭聲,結果剛過石橋,人就氣喘吁吁了。陸言倒沒有想過為難表妹,他就是按照平時的步伐走的,直到聽到表妹加重的呼吸,陸言才意識到自己的粗心,恰好回頭時瞥見表妹將掉在手肘的包袱往肩頭放,他想也不想就伸出了手,“我?guī)湍隳弥?。?/br> 周玉狐疑地盯著他。 陸言立即收回手,轉身道:“愛用不用?!崩^續(xù)大步往前走。 他輕輕松松的,想到自己吃這番苦都是因為他不趕驢車,周玉頓時覺得自己逞強沒有意義,取下包袱遞給他,“給你!” 陸言扯了扯嘴角,目視前方,只把手伸了出去。 周玉用力將包袱套到了他胳膊上。 陸言將包袱甩到肩頭,感覺挺有分量,好奇問她,“你里面裝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