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打麥場上有棚子,每年這時候都請人守夜防賊,因此麥子拉過去也不用擔(dān)心什么。 從打麥場回來,天快黑了。 吃飯洗漱哄孩子,阿木阿南睡著了,陸成要抱媳婦去西屋。 凝香顧慮肚子里可能有的娃,不肯去。 “我又不進(jìn)……” 陸成俯身安撫媳婦,跟著不容拒絕地將人抱了起來。如果沒有鄧家媳婦那一出,白日累了一天,陸成不會想,可一想到凝香吃醋時的眼神,陸成心里就癢癢,哪怕只是抱抱她過過手癮,他也得解解饞。 夫妻倆許久沒膩歪了,如今擁到一處,就跟外面金燦燦的麥桿似的,沾點(diǎn)火星就著。 “香兒,其實(shí)你比我還想吧?” 夏日的晚上,農(nóng)家小屋里,陸成壞壞地摸了摸媳婦的臉蛋。 他指頭清涼,似剛剛洗過。 凝香明白他話里的深意,埋到他懷里,羞得什么話都不想說。 最后不知是他求得太厲害,還是她真的饞,夫妻倆小心翼翼地貼到了一塊兒。 ~ 初一收麥子,初二曬麥子,兩天暴曬下來,麥子更干了,櫻桃也又紅了。 陸成簡直是算著日子來的。趁初三這天還是曬麥子,有陸仲安看著就行,大清早的陸家眾人又摘櫻桃了,一共摘了十八籃,還有半籃子未滿的。至此,樹上的櫻桃從密密麻麻變成了稀稀落落,就算全熟了,頂多還能摘四五籃子,不值得再拉到城里去賣。 陸成一手拎一個籃子,邊走邊同旁邊的妻子說話:“剩下的熟了,送嚴(yán)敬一籃,給吳老爺家兩籃,姑母家再送點(diǎn),咱們與二叔家隨吃隨摘。” 凝香點(diǎn)點(diǎn)頭,陸成在吳家做事,得了不少照顧,確實(shí)該走走人情。 “后天端午,明天打麥子,我沒空陪你,今天你領(lǐng)著孩子們回娘家吧,東西都買好了,連著這些櫻桃一起帶過去,我晌午前回來,直接去那邊找你。”放好籃子,陸成轉(zhuǎn)過身,笑著看媳婦。 凝香嗔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忘了?!北锏浆F(xiàn)在才提。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趁潘氏等人還在后院,陸成捏了捏媳婦的小手。 凝香想走,忽的記起一事,瞪著他道:“這回不許亂花錢了?!?/br> 陸成湊到她跟前咬耳朵,“便宜都占完了,你讓我買我也不買?!?/br> 便宜,指的是前晚兩人在西屋的纏.綿。 凝香知道他故意氣她呢,擰他一下就跑了。 陸成心情愉快地出發(fā)了。 還是認(rèn)識的那幾戶人家,櫻桃賣的十分順利,送完最后一籃,陸成著急回去陪媳婦,買點(diǎn)零嘴就朝城門而去,奈何今日進(jìn)出城門的百姓比較多,時不時有氣派的馬車從外面進(jìn)來,陸成不得不排隊(duì)慢慢等。 等的人多,就有人聊起來了。 “城里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啊,怎么這么多富家老爺進(jìn)城?” “鎮(zhèn)遠(yuǎn)侯府世子明日大婚,這事你都不知道?真是的,你天天進(jìn)城都干啥了……侯夫人有位表姐妹在宮里當(dāng)妃子,十分得寵,都傳皇上準(zhǔn)備立她兒子當(dāng)太子呢,如今世子辦喜事,能不熱鬧嗎?” 陸成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有人起了頭,周圍知道點(diǎn)消息的,無論真假,都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有人夸贊裴景寒,有人夸贊即將進(jìn)門的世子夫人沈悠悠,然后就帶出了一件大消息。 “要我看啊,沈姑娘厲害呢,月底世子身邊的大丫鬟被拐子劉搶了,你以為是誰的主意?哼,沒進(jìn)門就動手收拾世子身邊得寵的丫鬟了,進(jìn)了門,世子恐怕想要偷腥都不成嘍?!?/br> 裴景寒的大丫鬟? 腦海里浮現(xiàn)素月與凝香說說笑笑的情形,陸成突然有點(diǎn)不安。 “……那丫鬟怎么樣了?” 有不知情的替他問了出來。 “唉……”先前說話的婆子長長嘆一聲,壓低聲音道:“我有個侄女在侯府做事,說那丫鬟烈著呢,寧死不從,一頭撞在墻上,血流了滿地,幸好世子去的及時,抱回家請府里的郎中診治,勉強(qiáng)救醒了?!?/br> “拐子劉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拐世子的人!” “可不是,這回遭報應(yīng)了,旁人怕他,世子可不怕,一劍要了他的命,替咱們泰安除害了……” 話題漸漸拐到了拐子劉做的壞事上,然陸成聽到現(xiàn)在,也無法確定那丫鬟是不是素月,還想再聽點(diǎn),輪到他出城了。 ☆、150|99 陸成趕在午飯前到了徐家,飯桌上同徐守梁父子有吃有喝的,看不出異樣。 飯后在徐家歇了晌,醒來又坐了會兒,一家四口打道回府。 “給。”一到家,陸成就將錢袋子交給了媳婦。 凝香笑著接過,給他留了兩錢碎銀子并一些銅錢,剩下的都放到了錢罐里。 “你先做飯,我去打麥場看看?!标懗捎悬c(diǎn)煩躁,找個借口出門了。 他不想再跟鎮(zhèn)遠(yuǎn)侯府有任何牽扯,但素月與凝香的關(guān)系……如果素月真的出了事,他知情卻不告訴凝香,將來凝香從別人口中知道了,定會怨他隱瞞吧?可他說了,凝香會不會去侯府找素月? 陸成不愿凝香去侯府。 心煩意亂,陸成在外面待到各家炊煙四起才往回走。 “陸成,我覺得我多半是有了,這兩天總想吃酸的?!币鼓唤蹬R,凝香躺在丈夫懷里,抱著他腰道。陸成身強(qiáng)體健,腰那兒挺細(xì)的,抱起來很舒服。成親快兩個月了,凝香已經(jīng)從最初的羞澀躲閃,變成敢主動碰他了。 “過完端午我陪你去鎮(zhèn)上看看?!逼拮?jì)傻蔚蔚?,陸成親親她額頭道。 凝香嗯了聲,摸摸肚子,心里全是即將為人母的興奮。 陸成心不在焉地摸著她背,忽然問道:“我記得你說你每個月都跟素月有書信來往,這個月她給你寫信了嗎?” 凝香有點(diǎn)意外他會主動提起素月,微怔之后笑道:“寫了,大伯母幫我去路邊拿的信,怎么突然想到問這個了?” 陸成皺眉,想起來了。李嬤嬤月底一早出發(fā),素月應(yīng)該提前一天寫的信,信上內(nèi)容無法證明她月底那天是否出了事。 他沉浸在思緒里,久久沒有回答她,凝香等了會兒,忽的心中一動,輕聲道:“世子明日大婚,你聽到消息了?” 她猜到了,陸成點(diǎn)點(diǎn)頭,握住她手套話道:“那些人都夸沈姑娘與他是珠聯(lián)璧合,但也有人說沈姑娘度量不大,可能會收拾他身邊的丫鬟。我便想到了素月,你之前在侯府的時候,素月你們倆有沒有得罪過她?她嫁進(jìn)來就是主子了,想對付素月的話……” 或許是頂替凝香的那個大丫鬟出了事,也可能只是百姓們胡亂猜測,與素月無關(guān)? 屋中黑暗,看不清他的模樣,凝香卻聽出了不對,慢慢坐起身問他:“你不是不關(guān)心侯府的事嗎?今天怎么說了這么多?” 她想給素月送兩個柿子陸成都不高興,怎么會主動關(guān)心素月? 陸成嘆口氣,坐起來抱住她,低聲解釋了一遍。 凝香渾身發(fā)冷。 她知道,被拐子劉擄走的那個丫鬟一定是素月,她也知道,這事不是沈悠悠做的。 沈悠悠沒那么急,就像上輩子,她嫁過來前也知道裴景寒寵她與素月,沈悠悠卻一直耐心地等著,等到裴景寒出遠(yuǎn)門,等到老太太與杜氏不在府里,她才一擊即中,以誰都無法阻攔的勢頭賣了她們。 如今就要大婚了,沈悠悠絕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動手。 那么,這就是素月的報復(fù)計(jì)劃?先借裴景寒的手殺了拐子劉,再引裴景寒懷疑沈悠悠? 素月沒有生命危險了,凝香卻擔(dān)心她有沒有留下痕跡,別裴景寒沒有懷疑沈悠悠,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她動的手腳…… ~ 鎮(zhèn)遠(yuǎn)侯府,裴景寒坐在書房,神色淡淡地聽暗衛(wèi)回稟。 “……拐子劉的媳婦說他有兩天沒回家,屬下去拐子劉常去的地方打聽,因?yàn)楣兆觿⒄J(rèn)識的狐朋狗友太多,沒人留意到是否有生面孔找他……沈家那邊,表姑娘與身邊的丫鬟沒有離開過宅子,姑太太只來過這邊一次,姑老爺去了寺里兩次,只有表公子每日出門?!?/br> 裴景寒神色微變。 外人都傳他一劍殺了拐子劉,其實(shí)他給拐子劉留了一口氣,逼他說出幕后主使。一番重刑逼供,拐子劉交代有人請他去酒樓喝酒,將他灌醉后再激他去劫下面一個姑娘。拐子劉沖動之下抓了素月,帶到秘宅里想要占便宜,聽素月自報家門,他后悔卻不敢放人,怕素月回去后告訴主子,他必死無疑。 但請拐子劉喝酒的那人,如石沉大海,找不到任何線索。 既然拐子劉不認(rèn)識對方,就說明攛掇的人并非拐子劉的狐朋狗友,街上那么多姑娘,那人偏偏選了素月,說他與素月無仇,絕不可能。 誰會對付素月? 裴景寒不想懷疑即將進(jìn)門的沈悠悠,但他想不出旁的人選。 如果此事早點(diǎn)發(fā)生,裴景寒定會去審問沈悠悠或沈闊,甚至直接退親。可事情發(fā)生在這個節(jié)骨眼,裴家分散在各地的近親遠(yuǎn)親都到了府城準(zhǔn)備賀喜,連同一眾達(dá)官貴人,此時與沈悠悠鬧出任何不快,都會讓裴家淪為笑柄。 因此即便有證據(jù)證明是沈悠悠做的,裴景寒現(xiàn)在也不能動她。 這個表妹,他必須娶。 “殺了吧。”心中有了數(shù),再留著拐子劉也沒用,裴景寒起身離座,回了自己的房間。 進(jìn)了屋,就見素月頭纏紗布站在桌子前,端著茶碗正要往嘴里送,瞧見他,小丫鬟尷尬地笑笑,將茶碗放了下去,頗有幾分討好意味地辯解道:“世子,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了,真的沒事了,不習(xí)慣她們伺候,所以……” “頭不暈了?” 她已經(jīng)不聽話了,現(xiàn)在再教訓(xùn)也沒用,裴景寒走過去,熟練地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 素月輕輕搖了搖頭,瞅瞅身上的被子,垂眸道:“世子,明日您就要大婚了,今晚我回去睡吧,傳出去不好……” “明早再搬回去也不遲?!迸峋昂罩值溃抗鉁厝?,“我給你端茶去?” 素月抬眼瞧他,美眸里眼波流轉(zhuǎn),扭頭囁嚅道:“世子對我這樣好,把我寵壞了怎么辦?” “壞就壞,壞了我更喜歡?!迸峋昂竽笏?,先去端茶了。 時候不早,喝完茶,裴景寒熄了燈,掀開被子在素月旁邊躺下,輕輕地抱住了她。 心有靈犀般,誰都沒有說話。 裴景寒無意識地摩挲素月細(xì)膩的手臂,想到了月底那日。 素月想出去逛逛,裴景寒知道她因?yàn)樗拇蠡橛行┯魵猓瑳]有阻攔。黃昏時分素月依然沒有回來,與她同時出去的小丫鬟稱素月說要自己逛逛,早就分開了,裴景寒立即派人去找,最先懷疑的就是府城里幾個惡貫滿盈的混混,最后找到了拐子劉平時藏匿女人的私宅。 這輩子裴景寒都不會忘了他踹開門是見到的那一幕。 他最愛美的大丫鬟衣衫凌亂的倒在血污里,拐子劉正在探她的鼻息,他看不見素月的臉,只看到刺眼的血繞過拐子劉的鞋,緩緩地蔓延。 世人都知道,好女人必須視清白重于性命,寧死也要保住清白。裴景寒聽說過太多這種事情,但那些只是聽說,素月是第一個他親眼目睹的寧死不從的姑娘,而她是為了他尋死的,是一心為他守節(jié)的好姑娘。 “素月,等她進(jìn)門,我就抬你為姨娘?!鼻椴蛔越乇Ьo了她,裴景寒喃喃地道。 沈悠悠懂事,他會給她妻子該有的體面,可沈悠悠辜負(fù)了他的信任,那她就不配讓他尊重。 “不要……”素月在他胸口蹭了蹭,毫不猶豫地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