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dāng)時就不想一想，不過是指兩個人，我為何要騙你？”莫惑淡淡地瞥他，冷漠的眸子一貫不含情緒，但不知為何，祁真就感覺里面藏著一絲“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立刻問：“那你之前為何耍我？”

    “我做我的生意，何時耍過你？”莫惑很淡定，“我收你二十兩銀子，你如今確實(shí)已知曉云卓的身份，也進(jìn)了云縱山莊，不是么？”

    祁真噎了一下，咬牙盯著他。

    莫惑淡然與他對視。

    祁真心頭冒火：“看吧，這就是我懷疑你的原因，明明就是想看戲，卻能想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死不承認(rèn)！”

    莫惑：“……”

    莫惑那名手下猛地抿起嘴，忍著沒笑，自風(fēng)雨樓在江湖立足后，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年紀(jì)的少年敢?guī)状稳匾麄儤侵鳌?/br>
    祁真繼續(xù)道：“何況你早已成名，而我才入江湖，還比你小好幾歲！”言下之意，你以大欺小，要臉不要臉了？

    “……”莫惑冷冷道，“還有么？”

    祁真怨氣一出便迅速冷靜，知道今后還得找這人幫忙，頓時閉了閉嘴，喝了一小口茶，誠懇道：“當(dāng)然，在下能與云公子相逢多虧了莫樓主，在下知道莫樓主是個好人……”

    莫惑冷淡道：“我不是。”

    祁真：“……”

    小王爺從未見過夸一個人夸到一半竟遭到對方否認(rèn)，還否認(rèn)得這么淡定，表情空白了一瞬，看看莫惑，總覺得這混蛋是故意噎他，在再次發(fā)怒前千鈞一發(fā)之際抓住一塊糕點(diǎn)，塞進(jìn)嘴里默默啃，暫時放棄與這混蛋溝通。

    暗衛(wèi)見他的小肩膀有些抖，立即心疼，都跟您說了他不好相與，哪能這么容易做朋友？咱們?nèi)マD(zhuǎn)一圈，看看風(fēng)景散散心，順便商量一下葉天元的事好么？

    風(fēng)雨樓的手下則暗自詫異，他們樓主雖然愛記仇，但還不至于與一個少年計(jì)較到這種程度吧？樓主……似乎挺喜歡逗這少年。

    莫惑不清楚手下的心思，看著忽然安靜下來的人，問：“不去找葉天元？”

    祁真啃完兩口糕點(diǎn)，怒氣緩和了些，想到方才與這人撕破了臉，便懶得用“在下”的自稱：“他知道我來找你了，肯定又會易容，找也白找吧?！?/br>
    莫惑心想你的腦袋偶爾還算靈光，道：“興許?！?/br>
    祁真轉(zhuǎn)轉(zhuǎn)眸子：“不如我出錢請你們排行第一的殺手殺他？”

    莫惑拒絕：“不接?！?/br>
    “你是怕那殺手找不到葉天元？”

    莫惑看著他：“我懂了，你想見他?！?/br>
    祁真不否認(rèn)：“我聽人說他也愛穿紅衣?！?/br>
    “他不是你朋友?！?/br>
    祁真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畢竟人家是樓主，對手下的背景肯定了如指掌，何況據(jù)說殺手都挺神秘，不是那么容易見的……他想了想：“萬一……”

    “你又想說萬一是你朋友易容了取而代之？”莫惑道，“省省吧?！?/br>
    “……”祁真垂死掙扎，努力誠懇一些，“其實(shí)不光是因?yàn)樗麗鄞┘t衣，自從聽說十三惡的事，我便特別仰慕他，想見一見這等人物，哪怕一個側(cè)臉也行，可以么？”

    莫惑靜默一下，嗯了聲。祁真雙眼一亮，正想問何時去見，只聽他淡淡道：“隨緣吧?！?/br>
    “……”祁真目光兇狠，抖著手抓過茶杯，再次小口小口地喝水。

    莫惑下意識想勾起嘴角，但及時忍住了，他發(fā)現(xiàn)偶爾逗逗這人挺有趣，忽然問：“你是哪里人？”

    祁真的怒氣沒消，應(yīng)付道：“門規(guī)所定，我什么都不能說。”

    “我怎么不記得江湖里有門派會這樣規(guī)定？哪怕是一向神秘的滄瀾宮的人，行走江湖時也不會遮遮掩掩?！?/br>
    祁真立刻哼道：“孤陋寡聞?！?/br>
    莫惑微微瞇眼，冷冷盯著他。祁真不甘示弱，抬起下巴與他對視。小亭的氣氛又開始劍拔弩張。

    云卓進(jìn)來時見到的便是這番景象，笑瞇瞇挑眉：“怎了？”

    祁真看他一眼，低頭喝茶，不想說話。云卓在他身邊坐好，看看桌上的糕點(diǎn)：“這就要開席了，你們別吃太多，”他含笑看向莫惑，“一笑谷的人來了?！?/br>
    莫惑頓了頓，放下茶杯起身便走。

    祁真詫異地目送他離開，看向云卓，試探道：“江湖風(fēng)雨若殘愁，何如一笑解千秋的那個一笑谷？”

    云卓笑了笑：“你也知道？”

    祁真點(diǎn)頭，他聽說書人講過江湖上有兩大神秘門派，分別是一笑谷和滄瀾宮，皆是不常露面，其中一笑谷是一對俠侶的定居之所，二人與盟主同輩，雖已隱退，但名聲很高，他們的事也時常被眾人樂道，令無數(shù)男女艷羨不已。

    他好奇問：“莫惑去干什么？”

    “秘密，”云卓笑著換話題，“你呢，找到葉天元了么？”

    祁真提起這事就憋屈，想到這人畢竟是少莊主，干脆簡單說了說。云卓一向聰明，快速理順：“你的意思是葉天元看上的本是空山派的小子，因此易容成人家的護(hù)衛(wèi)接近他，后來你在山賊手里救了那小子，葉天元就看上你了？”

    “嗯?！?/br>
    云卓笑出聲：“然后他見平劍巖被打便溜了，可還是來戲弄了你一下？”

    祁真瞪眼。

    云卓攤手：“好了，不問了?！?/br>
    祁真哼唧一聲，默默坐著，忽然問：“事情怎么處理的？平家的人沒找你們麻煩吧？”

    “沒有，我父親和平家的人都去后院看了看，父親也說要派人搜，但賓客們情難自禁做那些事也怨不得我們，平家的人自然不能說什么。對了，你和莫惑剛剛怎么回事？”云卓看著他，提醒道，“你最好別太招惹他，別看他平時一副誰也不在乎的樣子，其實(shí)很愛記仇?！?/br>
    祁真心想他已經(jīng)惹過很多次了，惆悵地問：“有什么辦法能讓他不找我算賬？”

    “……倒是有一個，”云卓盯著他看了半天，笑瞇瞇地道，“不如我們結(jié)拜？你成了我義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會對你怎么樣的?！?/br>
    祁真暗道一聲jian詐，他前腳拿王爺?shù)纳矸荼浦谱刻嫠Ｃ?，云卓后腳便狡猾地想把他拉成自己人，真是……等等，云卓是盟主的兒子，與他結(jié)拜沒壞處！

    他立刻起身：“走！”

    暗衛(wèi)：“……”

    您堂堂一個王爺來闖蕩江湖已經(jīng)夠那什么了，現(xiàn)在竟還要和江湖人拜把子？合適么！

    云卓沒想到他能這般痛快，微微愣了愣，笑著帶他去后院，準(zhǔn)備找個香爐。祁真快步跟著他，想起之前的事，問道：“莫惑是與一笑谷的人有過節(jié)還是其他？反正就是兄弟了，沒必要再保密吧？”

    “你倒是不吃虧，”云卓笑了笑，道，“一笑谷的兩位谷主是莫惑的父母。”

    祁真一怔：“什么？真的？”

    “嗯，我們兩家是世交，”云卓不介意多告訴他一些，反正也不是大事，笑道，“伯母一直想生個女兒可惜未曾如愿，干脆逼著莫惑找媳婦，莫惑沒辦法，就應(yīng)付他娘說自己喜歡男人，好讓他娘稍微緩緩，而他方才離開不是去找父母，只是想挑個人多的地方待著，這樣他娘也就不會貿(mào)然堵上他?！?/br>
    祁真聽得很開心，了然道：“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莫惑的背景？”

    云卓點(diǎn)頭：“這是秘密，別往外說?！?/br>
    祁真乖乖應(yīng)聲，再次與他來到后院，接著察覺暗衛(wèi)在扯他的衣袖，不由得回頭。

    云卓知道對于結(jié)拜的事，王爺?shù)淖o(hù)衛(wèi)恐怕會勸一勸，對此并不在意，給他們商量的時間，獨(dú)自離開。他抬起頭，見莫惑竟在走廊站著，且神色很冷，便笑著上前：“怎么，伯母還是找機(jī)會與你聊了聊？”

    “嗯?！?/br>
    云卓觀察他的樣子：“都說了什么？”

    “她要去風(fēng)雨樓住著?！?/br>
    云卓訝然：“為何？”

    莫惑沉默一下：“我之前騙她說過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但背景復(fù)雜還沒成，她剛才說暗中觀察一個月，沒發(fā)現(xiàn)我與哪家的公子有來往，肯定在騙她，我說不是她認(rèn)識的，她就說要是再不讓她見著人便去我那里住著，這么短的時間我上哪找一個她沒見過且還不知底細(xì)的……”

    他說著停住，立即看向不遠(yuǎn)處某位姓楊名真的少年。

    云卓一怔：“你不會是想……”

    莫惑道：“就是他了。”

    第19章 針鋒相對2

    暗衛(wèi)望著小王爺，都覺得結(jié)拜這事不太合適，他們身為跟班該勸的就得勸，便深吸一口氣，用內(nèi)力壓著聲音道：“少爺，您想想您的身份，真要結(jié)拜，云卓便也算是皇親國戚，這事不用和皇上商量一下？”

    祁真道：“我做得了主。”

    “少爺，云卓到底是江湖人……”暗衛(wèi)愁得想撞墻，您老是不是得考慮一下皇家的顏面？

    “我意已決，”祁真打斷，“再說我或許要做武林盟主，也是江湖人了。”

    暗衛(wèi)默默盯著他，這就是他們最不明白的地方，您老一個堂堂王爺做什么盟主，找到人就回去不好么？

    祁真掃他們一眼，估摸他們還不開竅，教訓(xùn)道：“看事別那么膚淺?！?/br>
    暗衛(wèi)微怔，忽然記起小王爺心思難辨，或許有另一層深意，便洗耳恭聽。祁真見他們沒露出恍然大悟且聽話的神色，頓時不爽，負(fù)手而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顏面算什么？”

    言下之意，只要能達(dá)成目的，我還要什么臉？??？我要什么臉！

    暗衛(wèi)：“……”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們竟一個字也說不出，算了，反正也勸不了。

    祁真道：“我看云卓人不壞，還知曉我的底細(xì)，不知為何，最近結(jié)識的人里我最信任的便是他?！?/br>
    暗衛(wèi)木然點(diǎn)頭。祁真于是滿意了，帶著他們?nèi)フ以谱?。暗衛(wèi)強(qiáng)迫自己振作，道：“您別忘了葉天元的事?！?/br>
    祁真哼道：“有你們守著，他沒機(jī)會的，我現(xiàn)在有太多的事要做，懶得搭理他?！?/br>
    清白都不保了還不在意？暗衛(wèi)更加木然，憂心地跟著他，接著察覺到什么，急忙抬頭，發(fā)現(xiàn)莫惑向他們走了過來。祁真也看見了他，詫異：“你不是應(yīng)該在前院？”

    “有點(diǎn)事便過來了，”莫惑望著他，“你之前說想見那個殺手？”

    祁真立即點(diǎn)頭，莫惑雖然答應(yīng)自己找人，但在之前絕對會把自認(rèn)為沒嫌疑的排除，那殺手反而是最難見的，如今這人的態(tài)度似乎有些松動，他自然不會放過。

    莫惑道：“可以，但我有個條件?！?/br>
    祁真被他坑過，不由得懷疑地看看他：“你等等，我先結(jié)拜?！?/br>
    “和誰？”

    “當(dāng)然是我?！痹谱啃Σ[瞇地走過來，知道王爺搞定了他的侍衛(wèi)，便吩咐家丁取來香爐與食物擺好，親自倒上兩碗酒，咬破手指將血分別滴在酒里，含笑看向某人：“該你了?！?/br>
    祁真爽朗一笑，掏出匕首在手上一劃，頓時弄出一道口子。

    云卓看得挑眉：“不用那么多，不疼？”

    “無礙。”祁真表情不變，學(xué)著他的樣子分別滴了一滴，轉(zhuǎn)身將匕首交給暗衛(wèi)。暗衛(wèi)知道小王爺一直貼身帶著它，這還是第一次交給他們，便詫異地接過來看了他一眼，接著就見他的眼底都是水汽，正借著這個空當(dāng)拼命把眼淚逼回去，可憐極了。

    暗衛(wèi)：“……”

    您看都是結(jié)拜惹的禍，疼了吧？幾人心疼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