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真瞬間一驚，幾乎下意識想到了紅衣瘋子，但那人很可能是鳳隨心，堂堂魔教頭子要什么沒有？再瘋也不能瘋到這種地步……難說，誰知他上輩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少爺？”

    “嗯……”祁真回神，“如果不練到第九層呢？”

    “沒辦法不練，”左侍天慢聲道，“天穹無境很難入門，可若能開了第一層，后面便會事半功倍，因為內力會成倍增加，若不往上練遲早要爆體而亡，據(jù)說當年創(chuàng)下這套武功的人也是到第九層便沒辦法再控制瘋長的內力，拖了五年就死了，所以這本書只有九層，至今無人突破，因此也就沒什么人敢練，漸漸便消失了，上一個死的人是因為有仇未報?！?/br>
    暗衛(wèi)聽得感慨：“若沒仇，誰能被逼得走那條路啊?！?/br>
    左侍天點了點頭。

    祁真有些明白莫惑為何說武功不分好壞了，不過這東西確實恐怖，難怪他師父讓他跑，他不由得問：“莫惑人呢？”

    左侍天道：“在他的房間里，回來后洗完澡便基本沒出來過?！?/br>
    祁真眨眨眼：“受傷了？”

    左侍天沉吟一下：“應該沒有，哪怕有也是小傷。”

    祁真一路上都是被莫惑照顧，自然不能當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便慢慢爬起來打算去看看，可發(fā)燒后還有點暈暈的，剛剛起身就晃了晃。左侍天急忙扶住他，將他按回去，告訴他再睡一覺，反正晚飯時能見著人。

    “藥早已熬好，屬下去端來，少爺喝完再睡，晚上就沒事了?！?/br>
    祁真最不喜歡喝那種黑乎乎的東西，縮進被窩，抗拒道：“不，我不喝?！?/br>
    左侍天耐心勸道：“再喝一碗，排排體內的寒氣?！?/br>
    “不，我可以喝姜湯?！?/br>
    左侍天望著他可憐的小眼神，終是沒有逼他，轉身走了。祁真便對剩下幾人招招手：“我想了想，十里家的草屋只能睡幾個人，你們說我?guī)煾覆荒軟]住處吧？”

    暗衛(wèi)點頭，其中一人道：“輕邪前輩那么厲害，地位也高，興許在別處有房子?！?/br>
    祁真很滿意：“狗子，你說到我心坎里去了?！?/br>
    狗子立刻笑得春暖花開：“少爺過獎，為主子分憂是分內事?！?/br>
    “嗯，所以這事就交給你了，”祁真伸爪子拍肩，“去那堆書里找點線索，回來告訴我?！?/br>
    “……”狗子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最后看一眼小王爺，戀戀不舍地就出去了。

    祁真便乖乖窩著，等著喝姜湯。

    左侍天很快從廚房回來，見到某人“恰好”路過又“恰好”發(fā)現(xiàn)他，便含笑等著這人上前，率先開口：“莫樓主沒受傷吧？”

    “沒有，我們樓主一向厲害，”花舵主說著看看他的碗，“楊公子醒了？”

    “嗯。”

    花舵主擔憂問：“沒事了吧？”

    左侍天笑了笑：“嗯，退燒了?！?/br>
    “那就好?！被ǘ嬷骱唵闻c他聊了兩句，很快告辭，跑去向樓主通風報信，不知怎么回事，他總覺得樓主自從回來就好像不太開心，興許聽見這個消息會高興點。

    莫惑此刻正在看書，垂眼望著這些字，神色冷冷淡淡，聽到花笑言的匯報只簡單嗯了聲就沒了下文，翻過一頁，繼續(xù)看。

    花舵主試探問：“樓主不去看看夫人？”

    “嗯?！蹦筮B眼皮都不抬一下。

    花舵主忍不住道：“那個姓左的如今正在照顧夫人呢！”

    “嗯?！蹦笤俅畏^一頁，還是不為所動，全然沒把花笑言先前說的“左侍天或許也喜歡夫人”這句話放在心上。

    這種時候還看什么書？它能有乖巧的夫人好看么！再說書能以后再看，夫人若被搶了你去哪哭？花舵主著急地伸著脖子望了望，發(fā)現(xiàn)只是普通的雜記，便越發(fā)不解，瞥了瞥衛(wèi)玄。

    衛(wèi)玄不動聲色站著，非常想說樓主洗完澡后他進屋換過三次茶，那書貌似就沒翻過頁，如今才掩飾地翻了兩頁而已，樓主這明顯是出了問題。

    莫惑掃他們一眼，冷冷問：“還有事？”

    “……沒了，屬下告退?！被ǘ嬷鳠o奈，只得離開。

    院里不少風雨樓的人，見他出來便急忙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我們瞧著樓主好像不……不太對勁啊？”

    “是不對勁，連夫人都不看了，為什么呢？”花舵主思索半天，忽然痛心疾首，“難道是我說完左侍天喜歡夫人，樓主就成這樣了？他是覺得夫人和他不親近，所以心灰意冷要把人家讓給左侍天么？”

    眾人頓時震驚：“什么？！”

    花舵主便說了說經過，怎么都覺得有問題：“樓主一向是看上什么就會想辦法得到的，不能輕易放棄吧？”

    “不，人和東西又不一樣，”其中一人道，“興許樓主是在想愛他就成全他呢？”

    眾人再次震驚，想象一下那么乖巧的楊公子如果不再是夫人的畫面，齊齊沉痛，開始出主意把左侍天打一頓，但轉念一想打完后人家照樣能爬起來，便看向花笑言，一拍大腿：“舵主，要不你去勾搭他好了！”

    花舵主：“……”

    眾人望著他，越想越覺得靠譜，他們都是粗糙的漢子，而舵主那么清秀，看著斯斯文文的，能力又很強，只要不犯蠢一切都很好嘛！

    花舵主回過神，擼袖子就把他們揍了一頓：“我又不喜歡他，這不是禍害人么！再說我能有夫人長得好嗎！”

    “……也對。”眾人抱著頭，更加沉痛。

    幾丈之隔的房間里，莫惑仍垂眼坐著，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當初知道某人的身份后瞬間涌出的念頭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如今冷靜下來，他便慢慢打消了，因為云卓顯然知道那是小王爺，而左侍天既然可以找來，皇家那邊恐怕也清楚云卓的存在，這種情況下小王爺若出了事，一切便有跡可循，興許就會猜到是他動的手，到時哪怕他能擋得住皇上的雷霆一怒，他的家人朋友和風雨樓擋得住么？

    答案必然是不能。

    還有，那小東西這次出門似乎只是為了找人打一頓，雖說目前對江湖很好奇，但等新鮮勁一過還是要回京的，那時他該如何？

    最重要的是皇上不可能同意小王爺與江湖人在一起，哪怕再寵愛小王爺，恐怕也會想辦法阻止，除非那小東西死活離不開他。可他辦得到么？他連那小子喜不喜歡男人都不清楚，而且少年心性未定，喜歡后又膩了怎么辦？

    所以他現(xiàn)在在想未來所有可能發(fā)生的事，并做了最壞打算，越想，就越是不舒坦，甚至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試著把感情壓下，自己先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早已萌芽的感情是說斷就能斷的么？這在衛(wèi)玄敲門后告訴他鐘離昊來了的一霎那就得到了答案。

    他立刻把書一扔，刷地站起身，頓時將心里亂七八糟的顧慮拋之腦后，暗道不管了，先想辦法把那小東西弄到手再說，好不容易看上一個，真放手難道要打一輩子光棍不成！

    衛(wèi)玄聽到動靜開門，先是看看砸在房中央的雜記，然后才看向他：“樓主？”

    莫惑的表情淡淡的，極其鎮(zhèn)定：“上面不干凈，扔了吧?！?/br>
    “……是?！?/br>
    莫惑便繞過他，出門直奔某人的小院。

    鐘離昊不清楚他們何時離開，總覺得等人家出發(fā)再在半路攔人不太合適，便干脆主動上門，看看少年這狀態(tài)：“楊少俠身體不適？”

    “沒事，小病，已經好了?！逼钫嬖缫汛┐髡R，仍是平時那副溫和有禮的模樣，笑著與他一起落座，喝了口茶：“不知鐘離門主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鐘離昊笑道：“實不相瞞，舍弟最近聽了不少天齊宮的傳聞，心生向往，想多與你們親近一下，可他又不好意思自己來，便吵著讓我問問楊少俠接下來會去哪，他好遠遠地看你們一眼。”

    祁真暗道這人倒是聰明，并不把話說死，想了想便開玩笑地道：“聽鐘離門主一說，在下都想把他招進天齊宮了，就怕門主到時會不舍得?！?/br>
    鐘離昊略微揚眉，不清楚是不是莫惑提過幾句，笑道：“自然舍得，就怕楊少俠不收?！?/br>
    祁真含笑望著他：“門主可以先問問令弟的意思，他若肯來，在下便收?！?/br>
    鐘離昊沒料到竟能這般順利，含笑說好，與他定了飯局，開始聊些別的。祁真轉轉眸子，低聲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問問門主。”

    “哦？”

    “是這樣，在下前些日子見莫樓主身上有一個小金球，寶貝得很，門主可知它的來歷？聽說是有一對？”

    鐘離昊輕笑出聲：“對，是一對?！?/br>
    “有何含義？”

    鐘離昊是三家里第一個解脫的，清楚某兩人的遭遇，很是幸災樂禍，正要簡單提幾句，抬頭就見莫惑進來了，還冷冷瞥了瞥他，頓時笑意更深。

    莫惑走過來：“在聊什么？”

    鐘離昊愉悅地揚眉：“在聊小金球呢?！?/br>
    莫惑眸子微沉，淡淡嗯了聲，看向某人：“提起另外一顆了？”

    祁真心里一顫，由于不清楚當年的真相，他生怕這混蛋把事情抖出來將他拖下水，便搖頭道：“沒有?！?/br>
    鐘離昊看看這二人的神色，忽然問：“有另一顆的下落了？”

    祁真笑得無懈可擊：“沒，只是聽說而已，是在下有些好奇。”

    鐘離昊原本就對這個不太關心，簡單應聲，見莫惑在旁邊坐著，到底不想觸他的眉頭，便沒再提起，與他們聊了一會兒就告辭了。祁真干巴巴地目送他離開，看向某人：“你是不是故意過來攪局的？”

    莫惑很坦然：“嗯，我不想讓他知道小金球主人的事?！?/br>
    祁真不爽了：“為何？”

    莫惑意味深長望著他：“因為那個人只能是我的?！?/br>
    祁真瞬間一抖。

    “怎了？還沒好？”

    “……嗯，我去睡會兒?！逼钫孑p飄飄地看他一眼，轉身進屋。

    莫惑看著他的背影，知道這小東西不會死心，若是在鐘離昊嘴里套不出話，接下來很可能要找自己身邊的人下手，花笑言首當其中，然后他們便會從花笑言那里得知衛(wèi)玄是他的家仆，進而找上衛(wèi)玄……他理清頭緒，回房將衛(wèi)玄叫進門，看了對方一會兒，開始思考該如何說才能讓這人明白他的意思。

    衛(wèi)玄不解：“樓主？”

    莫惑淡淡道：“陪我下盤棋?！?/br>
    衛(wèi)玄心里奇怪，但沒有多問，便應聲過去，陪他一直下到吃晚飯，而后又一直下到深夜，不由得看了他幾眼：“時辰不早了，樓主早些休息吧?！?/br>
    莫惑：“……”

    衛(wèi)玄當他默認，恭敬地告退。

    莫惑道：“……等等?！?/br>
    衛(wèi)玄轉身望著他。

    莫惑沉默一陣：“……再下一盤?！?/br>
    衛(wèi)玄猶豫片刻：“樓主，有話不妨直說?！?/br>
    莫惑憋了半天：“我看上楊真了?！?/br>
    衛(wèi)玄有些吃驚，他們樓主的性子一向別扭，能親口對別人說出這話實屬不易，他快速回神，回想樓主這一晚的舉動，有點好笑，配合地道：“是么？屬下看楊少俠人不錯，挺好的?！?/br>
    莫惑嗯了聲：“我有件事要交給你?！?/br>
    衛(wèi)玄就知道樓主肯承認，絕對是有事要吩咐，便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