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那么讓阿兄娶阿姊如何?”鄧夫人笑道。 “好!”陽邑聽不懂何為娶,不過是認(rèn)為大抵是從姊可以長時間陪她玩罷了。 待到天色露出些許暮色,宮門將要鎖閉的時候,劉偃回來了。他是一個人回來的,鄧不疑已經(jīng)出宮去了,他一見著鄧夫人,就抓住鄧夫人的袖子開始訴苦,“阿母,下次我不要和不疑一起去長樂宮了?!?/br> “胡說些甚?”鄧夫人聽到兒子這么說蹙眉呵斥,“那是你的從兄弟,哪里有撇開的道理。” “不是,”劉偃垂下頭,“不疑來了,阿縈都和他一塊去了啦?!?/br> 鄧夫人看見兒子如此,不禁揚(yáng)起袖子遮住面上的笑容。 建成侯府內(nèi)自從兩位主人都遭了劫難之后,府里的人基本上就沒露出過多少笑臉,沉悶的厲害。乘坐的軺車入門,家人在車下放置了踏石。 鄧不疑從車上下來,他今日心情很不錯,見到前來的家老面上露出笑容。 家老這些時日頗為忙碌,甚至那些族老都準(zhǔn)備這讓人準(zhǔn)備厚禮去找太中大夫趙宏了。太中大夫趙宏是趙夫人的兄長,兄妹兩個相貌昳麗,宮中有傳聞太中大夫和天子同起臥,是個什么關(guān)系,長安里頭那是心知肚明。 這次鄧家的族老都打算找這么一個人了,可見是多么心急,宮中鄧夫人說的那些話,算是都拋在腦后。 “少主今日心情似是不錯?”家老看著鄧不疑高高興興的,腳下的步子輕快,出身問道。 鄧不疑在族老眼里是個古怪性子,沉默起來,幾乎就是成人也沒有他那么安靜,當(dāng)做小兒來看,那更是不行。 “嗯,在宮里遇上了有趣的人?!编嚥灰烧f完,走過庭就向堂上走去。 家老站在那里看了一會,還是決定將族老們做的那些事告訴鄧不疑。 鄧不疑坐在堂上聽族老說完,臉色一下子黑了,他咧開嘴角“叔父這是要作甚呢?”天子的那些喜好,鄧不疑沒關(guān)心過,但他年紀(jì)小不代表好糊弄。 家老望見垂下頭來。 ** 趙夫人今日是積攢了一堆的火氣,今日唯一的兒子回來告訴她劉偃在天子和太后的面前絲毫不遮掩自己中意梁縈。 “母子都是不要臉皮的?!壁w夫人恨恨的罵了一句,她出身貧寒,在山野之中學(xué)了許多粗鄙之言。能到漢宮還是因為當(dāng)年自己和兄長長了一副好容貌,至于其他的例如品性比起宮中其他的人就太差了。 劉康跪坐在那里,沉默不語,趙夫人再怎么言辭粗鄙,那也是他的生母,他不能說趙夫人不好的話。 “阿康?!壁w夫人坐到劉康面前,“你在陛下面前可一定要將劉偃比下去。”說著趙夫人越發(fā)憤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姿色比當(dāng)年有損,還是宮里進(jìn)了新人,這幾日陛下也沒有宣她侍寢了。 “阿母只有你一個,那些嬪御可都想著要阿母難看呢?!壁w夫人想起自己這一年不比以往受寵,她握住劉康的手著急道。 劉康抬頭看著趙夫人,“我知道了阿母,天色不早了,阿母也早些休息吧?” “嗯,阿康也早些歇息?!闭f罷,趙夫人看著劉康從茵席上起來,往內(nèi)殿那邊走去,一直到劉康的身影不見了,她才回過頭來。 趙夫人低頭看著手上修剪整齊的指甲,想起這段時間天子的新寵都是蔡陽長公主引薦,尖尖的指甲就刺進(jìn)了rou里。 “禍女子!”她恨恨罵道。 作者有話要說: 熊孩子:為啥我一有好心情就有人來破壞。 劉老二:喂,妹紙和我玩啦。 謝謝小天使的霸王票 來胡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51119 19:30:11 ☆、第 13 章 趙夫人一整晚都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她實在是有太多的是需要cao心了,天子活下來的皇子失少,但并不只有劉康一個,尤其劉偃生母的出身遠(yuǎn)遠(yuǎn)在她之上。論起來她當(dāng)年也不過只是鄉(xiāng)野中的一個平常女子罷了,能夠發(fā)跡還是多虧了她和兄長占了一張好容貌和好身段。但這些坐在那些出身高的嬪御們面前,就成了笑柄。 在長安城內(nèi),尤其是在漢宮,比的可不僅僅是那一張臉蛋而已。而且不僅僅是那些嬪御,就是那些在宮中多年的老宮人和閹寺,看著她目光里都帶了三分嘲笑。 趙夫人眼下到了僅此皇后的夫人,心里的一口氣也出不來。掖庭殿內(nèi)還有那么多人等著在看她的笑話,她怎么能夠讓那些人如意。 她想起天子最近寵愛的那些新人,掖庭里原本女子眾多,董皇后無子,但是她會安排掖庭的年輕女子按照日子時辰來給天子侍寢,但最近天子寵愛的那些新人都不是掖庭的年輕待詔,是蔡陽長公主在天子駕臨公主府時候引薦的。 趙夫人聽說這位長公主向天子引薦了不少中山國和趙國的美人,原本中山國和趙國的女子就以美貌出名,長公主尋來的恐怕姿容不比宮中的嬪御差多少。 趙夫人將蔡陽長公主恨了個咬牙切齒。生了一晚上的氣,第二日起身攬鏡自照,就見到眼下兩處青黑。 這下可把趙夫人給嚇了一大跳。 “夫人,今日去椒房殿……”身旁的宮人彎腰道。 話還沒說完,趙夫人險些將手里的銅鏡打翻,“椒房殿?!” 壞了!她昨日生鄧夫人母子和蔡陽長公主的氣,竟然將椒房殿的事給忘記了! 齊王主和親匈奴的事已經(jīng)定下來,天子也不想再拖下去,下了詔令封這位齊王主為公主,等到學(xué)一陣子匈奴的事之后就安排出塞。 長安里頭人人都知道,出塞就是一條死路,那些諸侯王們,只要良心沒有完全被惡犬吃了的,都不會想送女兒出塞。所以不少人都想著齊王主能夠快點(diǎn)啟程。 齊王主被冊封公主之后,要去椒房殿拜見皇后,她們這些嬪御算是皇后手下的臣屬,自然是也要去的。她竟然將這件事給忘記了! “宮粉宮粉!速速——!”趙夫人想起椒房殿那些女史手里的一支筆就頭疼,她阿兄趙宏也得天子寵幸,位至太中大夫,和她說過外頭的大臣都怕文吏的拿一支筆,她如今也怕皇后女史的那一支筆。若是真的被抓住什么大禮上的差錯,簡直要被拿來寫完一卷布帛。 宮人們將少府送來的宮粉送來,幫著趙夫人裝扮,頭發(fā)是不用梳成高髻,直接束在身后。 忙亂一通趙夫人裝扮好,急匆匆的向椒房殿而去。皇后宣召去椒房殿的也只是下面的三位夫人,到了椒房殿殿門處,趙夫人見到了鄧夫人和韓夫人。 韓夫人膝下只有一個公主,沒有皇子。趙夫人看見韓夫人,原本已經(jīng)走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她還是下巴抬高了些許。 韓夫人也是開國功臣家里出來的,見著趙夫人如此,只是淡淡一笑,不和趙夫人計較。 鄧夫人向來以笑臉迎人,見著趙夫人恥高氣揚(yáng),還給她行平禮。 趙夫人還記得這是皇后的椒房殿,不敢過分,和鄧夫人和韓夫人還禮,待到進(jìn)了殿內(nèi),才知道長樂宮的那兩位長主也在。 昌陽看見趙夫人看自家阿姊的目光中幽幽的多了一份哀怨,心下覺得好笑,這位夫人還真的是同傳聞中那樣率直。 想著,昌陽長公主便把手里的羽扇輕輕放在面上遮住了唇邊的那一抹微笑。 “齊公主呢?”董皇后看都沒有去看趙夫人,她讓皇后將行讓三個夫人起來在茵席上坐好之后,轉(zhuǎn)頭就去問身邊的女史。 女史回稟,“齊公主待會就要來拜見皇后?!?/br> “嗯?!倍屎簏c(diǎn)了點(diǎn)頭。 昌陽長公主早已經(jīng)見過齊王主一面,對齊王主也沒有甚么期待了,只不過齊王主如今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怎么著都要將表面上的功夫做足了。 漢家王主出塞,能活過三十的十分罕見,大多是年紀(jì)輕輕就埋骨異鄉(xiāng)。 昌陽長公主想了一回,想起在后面玩鬧的兒女,心下有點(diǎn)擔(dān)心,阿黯和阿縈兩個該不會被女瑩給欺負(fù)吧? 想到這個,昌陽長公主看了蔡陽長公主一樣,女瑩可是能把皇子給按在地上打的,她可放心不下來。 ** 如同昌陽想的那樣,前面皇后等人接受齊王主的拜見,后面張女瑩帶著兩個兄長差點(diǎn)沒將后殿給翻個底朝天。 張女瑩和兩個兄長是常常在一起的,梁黯不喜歡張女瑩的那個性子,瞧著張女瑩指揮著兄長去抓一只毛色艷麗的鳥,他就站在梁縈身邊,手里拿著一個個大的石榴,他自個將石榴的皮剝開,將里頭的石榴籽兒給掏出來放在meimei手里。 “阿縈用這個?!绷瑚鲋挥羞@么一個女弟,自然是看的頗重。 “待會叫宮人榨成汁吧?!绷嚎M這會犯懶,懶得這么一顆顆的塞進(jìn)嘴里。 “也行?!绷瑚鳇c(diǎn)點(diǎn)頭,他將手里的石榴遞給那邊的宮人,讓宮人準(zhǔn)備寫石榴汁來。梁縈平常喜歡將果物的汁水榨出來飲用,這個愛好在長樂宮沒有人不知道,每日都有準(zhǔn)備的果汁,但椒房殿來的次數(shù)不多,所以負(fù)責(zé)膳食的宦官也沒有提早準(zhǔn)備。 “阿兄,在那里!”張女瑩看見那只鳥飛到了那邊的宮燈上,立刻指著沖著張勃和張安兩個兄長大叫。 那只鳥原本是養(yǎng)在籠子里頭的,結(jié)果被張女瑩給放了出來,現(xiàn)在兄妹三個滿殿的抓鳥。 “喝——”張勃聽到女弟的話,立刻撲身向前,結(jié)果那鳥比他靈活多了,他才撲過來,那鳥就受驚拍著翅膀飛走。張勃一時剎不住腳,頭就撞在宮燈上。 宮燈乃是宮人的式樣,跪坐在那里兩只寬大的袖口相接,中間處便是燈火,宮燈體積龐大,里頭有灌了水以防煙火冒出來。張勃一頭撲上去,頭就撞在銅燈上,發(fā)出咚的一聲響。 那一聲還挺大,連梁縈和梁黯都已經(jīng)聽見了。旁邊侍立的宮人慌慌張張把躺在地上的張勃給攙扶起來,還有人去將上值的瘍醫(yī)給請過來。 瘍醫(yī)很快就來了,查看過后發(fā)現(xiàn)張勃喊疼的力氣十足,除了頭上一個包之外就沒有別的傷口了。 瘍醫(yī)不敢說張勃甚么事都沒有,只是讓他臥床休息一會。張勃是嚷嚷著自己頭疼頭暈,但是他瞅見守在自己床前的女弟,一雙眼飽含熱淚的對張安說,“我歇息一會便好,你還是帶著女弟去玩耍吧?!?/br> 張安在心里立刻大罵這個兄弟太狡猾了! 他知道張勃是沒啥事,不過也不能挑明,他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br> 張女瑩看了看兄長那樣,許多話也說不出來了。 梁黯鼻子里輕哼了一聲,這種把戲他早就看破了!不過就是不想陪女弟嘛,何必如此。 張安帶著meimei出來,梁縈看見張安那一臉的糾結(jié),好心的提議,“聽說椒房殿里有新栽種的花開了何不去看看?” 椒房殿和長樂宮一樣,都種植有不少花卉,去那邊總比在這里鬧成一堆強(qiáng)。 此言一出,頓時張安也蠢蠢欲動了,“善!這就前去!”老是在宮室內(nèi)呆著太無聊啦! 張女瑩聽了梁縈這話,眉頭蹙起來,那只毛色鮮亮的鳥還沒抓著呢!不過她天生就是好勝的性子,看著自己兄長都說好了,她也不甘示弱,“善!” 原本鬧騰著要抓鳥的一群人都是就向外面走去。 殿內(nèi)的女史瞧著好幾個小貴人離開,渾身都放松下來,看到方才兄妹三個弄出來的那一片狼藉,讓宮人前去收拾。 那些小貴人不是蔡陽主之子就是昌陽主之子,這兩位長主,就算是中宮恐怕都不敢得罪,她們的子女女史就更加不敢出聲了,現(xiàn)在人都走了,女史總算是能輕松一下了。 齊王主在前殿拜見了皇后,徐徐向后面走來,她已經(jīng)被天子冊封為了公主,名義上就是天家之女,在皇后這里學(xué)禮兩月,而后出塞。 正走著前面?zhèn)鱽硇旱臍g笑,齊王主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幾個錦衣小童在復(fù)道上嬉笑打鬧。 董皇后無子,那幾位應(yīng)該是真正的天家子了吧? 齊王主垂下眼來,她回想起以前在齊國臨淄王宮的生活,眼中酸澀,當(dāng)年她也是這般和太子阿兄一同嬉戲,還有阿母…… 如今阿父阿母還有阿兄都到了黃泉之下,而她也要離開故土去前往塞外之地。齊王主想起那些兇神惡煞,渾身腥膻的匈奴人,她柔弱的身軀便輕顫一下。 “咦?”一個小兒抬頭看到迎面走來的齊王主,他睜大眼打量了一下,“女弟,齊王主!” 一個女童轉(zhuǎn)過頭來看,看到齊王主,臉上一下就板起來,虎著臉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樣,扭過頭去。 “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毙何膶⒃娊?jīng)中的碩人大聲念出來。 齊王主身后的那些宮人閹寺,知曉那些圍著齊王主看的都是兩個長主的孩子,垂首袖手站在那里。 梁縈拉了幾個孩子準(zhǔn)備給齊王主讓路,“這是公主。”她拉住張女瑩幾個道。 “哦、”張安笑嘻嘻的,剛才就是他在念詩經(jīng),年紀(jì)小不代表著分不清美丑。 “甚么公主呀。”張女瑩輕哼了一聲,他們幾個從小就在長樂宮,莫說眼前的這個將要出塞的假公主,就是陛下那些真公主,哪個對他們不是客客氣氣的。 見著個假公主,有甚么需要相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