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曾經(jīng)有次,她一個下屬的妻子來到基地,說要離婚,并且控訴自己丈夫薄情寡義。妻子講了很久很久,就在她說到“有次他們兩個去買窗簾,她要粉的丈夫非要藍(lán)的”這件事情時,丈夫?qū)嵲谑侨淌懿涣肆?,請求羅賓不要再搭理她,因為羅賓應(yīng)該有很多事要忙。結(jié)果,羅賓只是淡淡地看了下屬一眼,就轉(zhuǎn)過頭去問他的妻子:“最后你們買了什么顏色的呢?” 不過吳橋也知道了,一上戰(zhàn)場,羅賓就像變了個人,平時那些特質(zhì)全不見了,風(fēng)格凌厲而且兇狠,讓人完全想象不出她平時是那個樣的。 吳橋想起自己情不自禁時對羅賓說出的話:“有個jiejie的話,我會自欺欺人地告訴我自己,如果我不在了,至少還有jiejie可以陪伴父母。” “……”羅賓沒有說話。她自然也有家人。然而,就像那句話所說的,“危局至此,怎敢惜身”,為了更多人的孩子,總有一些人的孩子是要上戰(zhàn)場的。和平年代的人,一定難以想象,亂世中的人能有多英勇。 “不過啊,”吳橋垂著眸子,“現(xiàn)在我身邊有另外一個人,對他就很難再自欺欺人了?!?/br> 談衍說過,這一輩子,就是他了。吳橋覺得,自從談衍說了這句話后,他就變得有一點怕死了。 “是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么?”羅賓又問。 “嗯?!眳菢螯c了點頭。 “讓他堅強(qiáng)些吧?!绷_賓也沒有說什么一定不會有事這樣的話,“兩個月前,就在我們這里,又有妻子選擇結(jié)束生命,追隨丈夫而去,留下他們十八歲的兒子。” 吳橋沉默了下,然后才開口說:“他不會的,我不擔(dān)心?!?/br> “這樣就好?!绷_賓嘆了口氣。只要當(dāng)時挺過去了,后面總會慢慢好的。 吳橋又說:“因為他不能?!?/br> “……”這次,看著吳橋那個樣子,最好奇的羅賓竟然沒問什么叫做“不能”。 …… 這個基地距離首都并不很遠(yuǎn),只需要做一次穿越即可到達(dá)。 明天的整合下午才開始,現(xiàn)在剛到正午,還有二十五個小時可以自由安排。 因為昨天才進(jìn)行了長途跋涉,羅賓叫他們今明兩天都休息一下。 “……”吳橋覺得糾結(jié)。 去,還是不去? 這個時間……到首都去,似乎是太緊了,稍待一下就要返程,不過勉強(qiáng)要去也回得來。 他的級別,沒任務(wù)時可以自由出入。 凱文出面之后,共和國撤退了,目前雙方都是按兵不動,所以還真沒有什么任務(wù)。 吳橋思考了整整一分鐘。 最后決定,還是要去。 既然有了一天,能去,為什么不去呢? 挨些累,他不怕。 只要可以見到談衍,那就是值得的,再累也是值得。 他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得到下次機(jī)會。 在沒有任務(wù)的情況下,軍官不能帶著船艦或者機(jī)甲離開營地,因此吳橋選擇了往返于城市之間的交通工具。 他這個新基地,并不像上個一樣被建設(shè)人跡罕至的在不毛之地。 降落在了空港之后,吳橋看見一家花店。 “……”他想起來,那本戀愛指南上面寫了,戀人之間,是應(yīng)該經(jīng)常送送鮮花的。送花會讓對方非常高興,不同數(shù)量的玫瑰花所代表的含義也有不同。 吳橋走進(jìn)了那家花店,一個陽光帥氣的小伙子出來接待了他。 “呃,”吳橋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這有玫瑰花嗎?” “當(dāng)然!”小伙子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沒有玫瑰花我這生意就不用再做了?!?/br> “嗯……”吳橋想了一想,說,“那么,我要九十九朵?!?/br> “好咧!” 那本戀愛指南吳橋翻了多遍,再翻就差不多要把書翻爛了。所以,多少朵玫瑰花代表什么含義,吳橋都在心里記得清清楚楚。 這個九十九朵,就是天長地久。剛才,和羅賓談完話,吳橋有點壓抑?,F(xiàn)在,送出一個天長地久,好像可以輕松一點,給自己個好的兆頭。 小伙子很快就捆好了玫瑰花。 “唔……”吳橋用手點著其中一朵說道,“這朵不太精神,能不能換一個?” 萬一它等下就死了,那就不是九十九朵了。 “哦……”小伙子看了看那朵花,“好的,沒有問題?!?/br> “唔,”吳橋又繼續(xù)點,“還有這朵、這朵、這朵、這朵、和這一朵……” 他一口氣換了十朵。 “……”花店小伙從未見過吳橋這種每一朵都仔細(xì)看過的有完美主義的強(qiáng)迫癥患者,愣愣地看了吳橋好幾秒。 最后,拿到了每一朵都又大又紅的花束的吳橋也覺得不好意思,給了對方很奢侈的小費。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吳橋撥通了談衍的通訊。 談衍顯然沒有想到。 “你在軍部?”吳橋問道。 “沒有……你稍等下?!闭勓苷f完選擇靜音,幾秒種后才又恢復(fù),“我給你個地址,你到這里來吧?!?/br> “哦……好?!眳菢驔]問那是哪里。 他捧著花,按照談衍給的地址找了半天,才終于看見了那棟灰色的樓。 談衍告訴吳橋是白色的,然而在實際上,經(jīng)過很多年的風(fēng)吹日曬,已經(jīng)變成灰的。 開門的人正是談衍。 吳橋猶豫了下,晃了晃鮮花問:“可以拿進(jìn)去嗎?” “嗯?”談衍看著,又是一愣。 “我……”吳橋望進(jìn)對方眼睛,“要送給你?!?/br> “送我?”談衍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收到別人送他的花。這種事情……完全就不搭。 “嗯。”吳橋倒是一臉坦然。 談衍笑了,伸手接過花束,問:“那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吳橋回憶了下那本指南,說,“輕輕地嗅一下,說,花真的很漂亮?!?/br> 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吧? 談衍又是輕笑了聲,就按吳橋說的,將花放在鼻端,然后又抬起頭,看著吳橋聲音低沉性感:“花真的很漂亮?!?/br> “……”雖然分毫沒差,但是吳橋就是感覺,這和書上說的不太一樣…… 談衍放下了花,對著吳橋說道:“你進(jìn)來吧?!?/br> “哦。” 他脫下鞋子走進(jìn)了屋子,很意外地看見沙發(fā)上面還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似乎是…… 那人看見談衍胸前那一大捧玫瑰,先是一頓,然后立刻哈哈哈哈笑個不停:“這可真是……讓我悲憤都少了些!” 吳橋:“……” “我介紹一下吧?!闭勓苤噶艘幌聟菢颍斑@是吳橋——就是像你想的那樣?!?/br> 說完,又指了下沙發(fā)上面的人:“這個……就是凱文。” 吳橋:“……?。?!” 果然! 剛才,他就覺得那個樣貌像是凱文! 凱文看見吳橋,又是大笑了聲:“跟這家伙,你辛苦了?!?/br> “沒有?!眳菢蛘f,“并不辛苦……我很開心。” “是你的話……”凱文看見一眼談衍放在桌上的花,“也許真能讓他認(rèn)輸也說不定?!?/br> “……” “是這樣的?!闭勓芟騾菢蚪忉屃艘幌拢皠P文……明天離開首都,從此遠(yuǎn)離政治。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出發(fā),今天我是來和他道別的?!?/br> “沒錯沒錯?!眲P文也附和道,“我打算回去養(yǎng)雞賣雞蛋,雞籠子都搭好了,大概養(yǎng)那么二十幾只吧?” 談衍搖了搖頭。他知道,如果真的需要凱文,他還是會回首都的。 “吳橋?!蹦沁?,凱文看著吳橋,突然間就說道,“我知道你?!?/br> “嗯?” “不是從談衍這邊知道的,而是有別人提過你的事。” “提過……我?” “對?!眲P文點了點頭,“說你非常執(zhí)著地想成為軍人,即使被軍校判定成廢柴,也沒有放棄最初的理想。” “……” “吳橋,”凱文又問,“我倒是很想問問你……你想成為帝國軍人,到底是因為什么呢?!?/br> “啊?”吳橋呆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以一名帝國軍人的身份,將共和國擊退,讓帝國重新回到和平中,使百姓們幸福。” 凱文呵呵一笑:“那我再問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的第一句話,和后邊幾句話,有矛盾了呢?” “什么意思?”吳橋真的不懂。 “就是,如果,作為帝國軍人,沒法達(dá)到目的……在皇帝的領(lǐng)導(dǎo)下,趕不走共和國,那時你怎么辦?你要何去何從?繼續(xù)當(dāng)個帝國軍人,還是選擇另一條路,比如改革甚至革命?” “……”吳橋睜大眼睛,傻傻看著對方。 半晌之后,他才說道:“我……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哈哈,沒有想過也是正常?!眲P文喝了口水,“希望你永遠(yuǎn)不用想?!?/br> 頓了一頓,又搖搖頭,“不過也許,真有一天,你要想的——注意只是“也許”。我不是因為自己的經(jīng)歷才說這話的,而是因為很多你大概沒聽說過的事?!?/br> “……”在吳橋看來,一切都還好?;实垭m然有些獨斷,但是并算不上昏庸。帝國政府效率挺高,根據(jù)皇帝命令辦事,并不會像鄰國一樣,動不動就吵上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