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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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色的紗帳內(nèi),皇帝摟著趙瑾玉,下巴貼在趙瑾玉的頭頂上,說道,“別哭了,仔細眼睛都哭腫了,明天要是疼的睜不開可怎么辦?”隨即又把剛才認錯的話重復了一遍,“是朕錯了,朕不應該朝著你發(fā)脾氣?!?/br> 人都是這樣,可以理智客觀,也可以冷靜自持,但是在寵愛自己的人面前總是會保持幾分孩子氣,趙瑾玉嘟著嘴,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用拳頭捶了皇帝的胸口一下,說道,“那你還要罰我?!?/br> 皇帝聽趙瑾玉嬌嗔一般的撒嬌聲音,只覺得心都要酥掉了,趕忙說道,“朕什么時候說過要罰你?朕怎么舍得?”把趙瑾玉的小拳頭反握在手上,放到唇邊吻了吻。 皇帝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把這些曾經(jīng)認為十分不屑的話……,什么舍不得,什么好心疼之類的,可是對著趙瑾玉,這些話就好像無師自通一樣的,很順溜的冒了出來。 原來不是他不夠溫情,只是因為遇到的人不對是嗎? 趙瑾玉看著皇帝像是拔了牙的老虎,溫情柔和的很,就好像吃了蜜一樣的甜,說道,“你之前還對著我吼。” “朕是氣急……”皇帝說到一半就看到趙瑾玉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頓時就沒脾氣了,說道,“對,是朕的錯,都是朕的錯?!?/br> “那圓房能不能拖到冊封結束后?” “……能?!被实垡а勒f道。 “你以后不許動手動腳?!?/br> “……行?!被实勰パ勒f道。 李嬤嬤聽了一會兒墻角就悄悄的退了出來,直到來到門口被一陣冷風吹的瑟縮了下,才回過神來,忍不住狠狠的擰了擰自己,嘀咕道,“我沒看錯吧?” 金玉正要問李嬤嬤事情,結果過來就看到李嬤嬤在掐自己,奇怪的問道,“嬤嬤,你怎么了?” 李嬤嬤看著掐的青紫的手背,疼的呲牙咧嘴,終于確認不是在做夢,一回頭就看到金玉一臉莫名的看著她,她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說道,“沒事?!彪S即又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金玉大驚失色,說道,“嬤嬤,你這是怎么了?不舒服就去看御醫(yī),不要忍著。”然后一副要推開門進內(nèi)室的樣子,“我去給娘娘要對牌,不然這時候請不動御醫(yī)?!?/br> “別去。”李嬤嬤拽著金玉的手,慈眉善目的笑了起來,說道,“我就是高興啊?!彪S即看著遠處的一輪彎月,目光幽深,“咱們老夫人終于可以瞑目了,咱們大小姐這是遇到了良人了?!?/br> 金玉這時候總算是明白了一些,說道,“陛下真的沒有責罰娘娘?”剛剛事發(fā)的時候,金玉不在值,所以也是聽別人說的。 “可不是嘛?!崩顙邒邼M足的笑了起來,說道,“這男人只有把女人放到心尖上才會這般寵著,這般慣著,娘娘多任性?竟然不愿意侍寢……,就這陛下還舍不得朝著娘娘生氣?!崩顙邒呦肫饎偛旁诩啂?nèi)皇帝一副什么都趙瑾玉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 金玉也是歡天喜地,說道,“真是老夫人保佑?!彪S即又歪著頭,好奇的問道,“可是嬤嬤,要是不圓房,什么時候才能有小殿下啊?” 李嬤嬤狠狠的敲了敲金玉的頭,說道,“傻孩子,陛下還年少,娘娘也正直碧玉年華,小皇子早晚都會有的。” 李嬤嬤是真不著急,經(jīng)過今天的事情趙瑾玉肯定要對陛下上心了……,這女人一旦對誰上心,那就真是舍不得,到時候陛下在纏一纏,指不定就成就好事了。 說不定明年就可以看到小皇子誕生了。 這樣兩情相悅,可是要比陛下強行要求侍寢好多了。 可憐的皇帝,忍著沖動的渴望,抱著趙瑾玉幾乎熬了一個晚上,早上就頂著黑眼圈去了早朝,在早朝上因為心氣不順,大發(fā)雷霆自然就是后話了。 趙瑾玉要被封為皇后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后宮。 淑妃帶著昭陽公主住在原本該皇后住的鳳溪宮里,一口一口的喂著五歲的昭陽公主吃飯,見她想要伸手自己抓勺子,溫柔的哄道,“公主,你還小呢,讓姨媽喂你。” 昭陽公主長的十分漂亮,細細的眉毛,琉璃珠一樣的深黑的眼眸,嘴唇則像是春日盛開的海棠花,柔軟而芬芳。 她眨了眨眼睛,說道,“姨媽,婉兒自己可以吃嗎?” 淑妃溫柔的笑,疼愛的幫著昭陽公主把碎發(fā)撩到了耳根后面,把人抱在懷里,說道,“我們昭陽公主是金枝玉葉,大周朝的公主,你父皇唯一的公主,這些瑣碎的事情就讓旁人去做,你只管坐著吃就行?!?/br> 昭陽公主顯然有些不高興,不過她從小被淑妃撫養(yǎng)長大,對著她十分的親厚依賴,乖巧的點頭說道,“姨媽,我知道了?!?/br> 淑妃高興的笑了起來,說道,“真是個好孩子,來坐這邊,姨媽繼續(xù)喂你。” 對于昭陽公主的事情,淑妃從來都是親力親為,從早上把孩子從被子里挖出來,給她凈面洗手,穿衣,甚至是孩子出恭都沒有讓宮女參合過。 今天早上吃完早飯,淑妃挑了一件紅色的小襖給昭陽公主穿上,昭陽公主看著衣柜里一件姜黃色的衣服,有些渴望的說道,“姨媽,我想……穿那件?!?/br> 淑妃溫柔的搖頭,哄道,“一會兒要去見你父皇,你父皇喜歡你穿紅色的衣服?!笔珏贿呎f著一邊給昭陽公主系上衣服上的帶子,然后幫著她攏了攏小花苞頭,見昭陽公主粉雕玉琢的模樣,十分的高興,說道,“我們昭陽公主可真是漂亮,一會兒你父皇見到你肯定是喜歡的不得了。” 昭陽公主嘟著嘴說道,“我不喜歡見父皇?!?/br> 淑妃突然就冷了臉,說道,“不許說這種忤逆的話,那是你的父皇,是我們大周的天子?!?/br> 昭陽公主委屈的抿著嘴,說道,“可是父皇都好兇?!?/br> “昭陽公主殿下!”淑妃不為所動,嚴肅的說道,“我不想在聽你說這些話,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不管你父皇說什么,你都要應城,那是你作為子女應做的,更何況,你父皇還是這大周的九五之尊?!?/br> 昭陽公主眼睛里蓄滿了淚珠,卻不敢輕易的去哭,因為她知道姨媽會不高興,她最怕的就是姨媽生氣了。 “不許哭?!?/br> 昭陽公主強自把眼淚忍了下去,抱住了淑妃的手臂,乖巧的說道,“姨媽,我不哭了,我想要見父皇,我還要給父皇背誦我最近讀過的書,三字經(jīng)我都背完了,父皇肯定會夸獎我的?!?/br> 淑妃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容,抱著掛在自己手臂上的小人,溫柔的撫摸著她的小腦袋,說道,“這才對,昭陽公主,你要知道,你父皇把你托付給我,是讓我好好的撫育你,只是你要是不聽話……,我還有什么臉去見你死去的母后?有什么面目去面對你父皇?” 昭陽公主見淑妃有些傷心的樣子,急急忙忙的保證道,“姨媽,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聽話,你瞧,我穿這件紅色的衣服好不好看?我不穿姜黃色的。” 小孩子最是會察言觀色,昭陽公主為了討好淑妃,過早的學會了放棄自己的喜好。 宮女早春走過來說道,“娘娘,現(xiàn)在就去嗎?轎子已經(jīng)備好了。” 淑妃點頭,牽著昭陽公主說道,“我們現(xiàn)在去看父皇?!彪S即頓了頓……,有些壓抑的說道,“然后去見你的新的母后?!?/br> “新母后?我不是只有一個母后嗎?”昭陽公主不解的問道。 “你父皇又要冊封皇后了,而新皇后就是你的新母后?!笔珏鷾厝岬慕忉尩馈?/br> “我不想要……”昭陽公主嘟著嘴,不過等著看到淑妃不贊同的眼神,又把話咽了下去,說道,“姨媽,我知道了,我不能任性?!闭f道后面眼角又掛上了淚珠,她小聲的嘀咕道,“可我想我娘?!?/br> 淑妃眼眶一紅,低頭摸了摸昭陽公主的頭說道,“我也想你娘,她在的時候可真好。”淑妃略帶幾分懷念的說道。 如果說皇帝一輩子都沒有柔軟過,那么也不盡然是,遇到趙瑾玉之前,他只對著這樣一個人……從來都沒有理直氣壯過。 五歲的昭陽公主被淑妃養(yǎng)的很好,臉色紅潤,長的精致漂亮,就如同皇帝年少時候的翻版,但是又多了幾分女孩子的柔軟,叫人看了一眼都忍不住驚呼一聲,可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皇帝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兒,想要伸手去抱,又擔心自己會碰到她嬌軟的肌膚,把手藏在袖子里,露出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說道,“婉兒?!?/br> 昭陽公主見到皇帝瑟縮了下,隨即看了眼一旁露出不認同表情的淑妃……,強忍著害怕,硬著頭皮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皇帝行了禮,用稚嫩的聲音,說道,“父皇?!?/br> ☆、第 72 章 皇帝含笑說道,“起來?!闭f完上前就要去把行屈膝禮的昭陽公主給抱起來,誰知道人還沒靠近就見昭陽公主嚇的向后退了一步,小臉頓時有些慘白。 皇帝心一沉,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冷著臉說道,“最近都在干什么?” 昭陽公主見皇帝不靠近自己,終于有了幾分安全感,循規(guī)蹈矩的回話說道,“稟父皇,婉兒這幾日都在跟著先生學三字經(jīng),還有琴技和繡工?!?/br> 皇帝例行問完了就揮了揮手讓人把昭陽公主帶下去了。 等著屋內(nèi)只剩下淑妃和皇帝……,皇帝就把茶杯狠狠的放在案桌上,發(fā)出哐當?shù)穆曇簦f道,“她怎么見到朕就害怕?” 淑妃嚇的也不坐了,跪在地上,磕頭說道,“陛下,是我辜負了jiejie的期望,沒有教好昭陽公主,請陛下責罰?!?/br> 皇帝一見到淑妃這樣風吹了就要倒地,說話大聲一點就嚇的跪在地上認錯的樣子就心煩的很,說道,“朕說要罰你了嗎?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淑妃卻是不敢起來,依然認真的認錯說道,“氏臣妾的錯?!敝缶鸵恢敝貜椭@句話,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心中的恐慌減少一些。 皇帝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團污氣,連呼吸都不順暢,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趕緊帶昭陽公主去見見皇后?!?/br> 淑妃卻不肯起身,說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br> 皇帝氣急,吼道,“朕叫你起來,你要抗旨?”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嗚哇的哭聲,昭陽公主拉著裙擺就跑了進來,一張小臉上都掛著淚珠,看起來可憐可愛的不行,她跪在地上,說道,“父皇,你不要責罰姨媽,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聽話,嗚嗚嗚。” “公主……”淑妃回頭看著昭陽公主,目光里含著說不出來的心疼。 皇帝氣的肝疼,哐當一聲,直接把茶杯丟在地上,然后指著地上的一大一小說道,“都拉出去?!?/br> 瑞福嚇的不輕,說道,“陛下……,昭陽公主還小,難免會害怕……” 地上的淑妃和昭陽公主卻抱在一起哭了起來,似乎馬上就要生死離別了一樣的。 皇帝青筋暴起,吼道,“朕說讓她們回宮,朕現(xiàn)在不想看見她們!” 瑞福這才松了一口氣,上前扶著昭陽公主起來,又對淑妃娘娘使眼色說道,“陛下已經(jīng)不責怪娘娘了?!比缓笾钢荒槣I痕的昭陽公主說道,“娘娘還不趕緊帶著昭陽公主回宮?” 淑妃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急切的起身說道,“多謝公公了?!比缓蟊е殃柟黝^也不回的走了,就好像后面藏著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等著兩個人走出去老遠,昭陽公主才靠在淑妃的肩頭上說道,“姨媽,父皇他是不是還喜歡吃小孩子?” 淑妃臉色鐵青,吼道,“是誰教你的?一派胡言!你父皇他就是……”淑妃想起曾經(jīng)的傳聞,曾經(jīng)有一陣子從皇帝的寢宮里搬出一具具后妃的尸體來。淑妃狠狠的搖頭,壓下心中的恐懼,抱著昭陽公主說道,“你記住,以后這句話要爛在肚子里,對誰都不能說!” “為什么?” “那是你父皇,是大周的天子,子女不得非議,知道嗎?” 昭陽公主驚魂未定的抱著淑妃的脖頸,說道,“姨媽,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氣,我以后都不說了,以后我一定乖乖的。”不然……,父皇會把她和姨媽都吃掉吧? 皇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女兒心中儼然成為一個吃人rou的狂魔,反正他現(xiàn)在心氣兒不順的很,狠狠的撩開簾子……,走進了許久就沒有去過的內(nèi)室。 內(nèi)室的紗帳被從半開的窗戶里吹進里的風搖的飄飄蕩蕩,只要仔細查看,里面似乎還還躺著一個人。 皇帝沉著臉站在紗帳外,看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覺得多說無益,掉頭就準備走,誰知道人剛走到門口就被一聲嘶啞的聲音喊住,“呵呵呵,終于舍得來看望你母后了?” 一直干瘦的手拉開了紗帳,露出沒有眼睛的一個怪物,黑色長發(fā)披在兩側,映襯這蒼白的膚色,在白日里竟然有種毛骨悚然的驚悚感。 皇帝卻不為所動,說道,“最近怎么不吃飯?” 里面的人聽到皇帝的話,似乎想起什么生氣的事兒來,暗啞的吼道,“你這個劊子手,你殺了他,你還有臉來見我?” 皇帝似乎知道那人口中的他是誰,臉上露出幾分諷刺的笑容,說道,“兒臣其實一直都不明白,明明我才是你的親生……,為什么你心里卻只有大哥?” 如果換到曾經(jīng)的以前,皇帝是不會問這個問題的,因為從開始的委屈,到后面的習慣,再到現(xiàn)在的冷漠,他的心已經(jīng)冷的麻木了。 可是今天,看到那個害怕自己的女兒,皇帝忽然就想問一問。 從小皇后的眼睛里就只有原皇后生的大皇子,對著他嚴厲苛刻,可是對著大皇子卻是春風細雨一般的溫柔,他剛開始以為不過是后母難當,母后怕別人說閑話。 可是慢慢的,他發(fā)現(xiàn)……,似乎并不是這樣。 母親會罰他跪在人來人往的走廊里,丟盡顏面,那時候剛下過雪,天氣冷的落水結冰……,那之后他的腿就跪出了問題,即使是現(xiàn)在,等到下雨天也會疼,要不是瑞福憐惜他,找來了大皇子來說情,估摸著他的跪殘了吧? 是啊,讓人不可理解的是,為他說情的卻是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那個從小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大皇子。 大皇子從小溫文爾雅,謙遜上進,是先帝心愛女人的兒子,也是母后疼愛的兒子……,甚至超過對他這個親生兒子的喜愛。 “你這個賤種也配和大皇子相提并論?”太后惡毒的吐出了這一句話。 皇帝面色越發(fā)冷了,說道,“我不是你生下來的賤種嗎?” 太后頓時就激動了起來,揮舞著干瘦的手臂,似乎想要拽住身旁的皇帝,卻是因為眼睛瞎了看不見而,最后拽住紗帳的一角,泄憤一樣的狠狠的拉扯下來,說道,“我真后悔當初生下你之后沒有直接摔死,這樣我可憐的大皇子就不會被你害死……”太后嗚嗚的哭了起來,因為沒有眼睛,也沒有淚腺,只能聽到太后暗啞,撕裂一般的哭聲,看起來恐怖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