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俞云雙向著季太妃躬身行禮,禮至一半便被她上前扶住,聲音喜悅道:“哀家從清早便開始等候,終于將你給盼來了?!?/br> 俞云雙卻還是堅持將禮行完,口中恭敬道:“今日出門遲了些,讓太妃久候了。” 其實俞云雙與卓印清抵達養(yǎng)安殿的時刻正好為午時正,談不上遲或者不遲,她這般說,只是嘴上的客套。 這般的客套在后宮之中最為常見,季太妃又怎會不懂。眸中因為見到俞云雙的到來而閃動的光彩一黯,朱唇張張合合,最終強擠出一絲歡顏道:“也不算是久候,那日你成親的時候,哀家只是在東華門遠遠地見了你一面。許是便是因為太久未見你,所以有些心急罷了?!?/br> 俞云雙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卻以沉默回答。 這句話畢,季太妃又轉向了佇立在俞云雙身旁的卓印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開口道:“想必這位便是懷安公家的嫡長子了?確實如陛下所說的那般一表人才?!?/br> 俞云宸在將俞云雙指婚于卓印清時,其實并未親自召見過他,直至今日,俞云宸甚至連卓印清是圓是扁都不清楚,更別提什么一表人才了。 季太妃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俞云雙與卓印清倒是都懂了,俞云宸在賜婚之前,季太妃必然也開口詢問過此事,否則俞云宸不會給她這般敷衍的答復。 卓印清眉目清朗,對著季太妃聲音嘶啞道:“太妃謬贊了?!?/br> 聽了卓印清的聲音,季太妃一怔,但也沒有多問什么,喚來了宮侍為兩人添茶倒水,然后請兩人分坐在了自己下首的位置。 因著俞云雙方才的那屢若有若無的疏離,幾人后面的談話便也不咸不淡了許多。季太妃向俞云雙詢問了那日離開東華門之后在懷安公府中的事情,當聽到了卓印清并未親自與俞云雙行拜堂之禮時,不由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駙馬的身體既然不好,還需多多調養(yǎng)才是?!奔咎挳叄瑢χ坑∏鍐柕?,“哀家聽聞宮中的張?zhí)t(yī)素來擅長醫(yī)治體弱之癥,可需要哀家將他宣過來為駙馬診診脈?” 卓印清搖頭謝恩道:“多謝季太妃關懷,只是家父在臣生病之初亦請過張?zhí)t(yī)令來診治,并沒有什么結果?!?/br> 季太妃頗為失望地點了點頭。 俞云雙抬眼一望窗外,站起身來道:“天色確實已經不早了,聽聞太妃前幾日身體抱恙,無雙與駙馬便不再打擾太妃休息,這便告退了?!?/br> 季太妃面露不舍之色。 俞云雙垂下了頭避開她的目光,對著她行了個禮正要退下時,便聽到季太妃的聲音復又響起,帶著一絲慌張:“云雙……” 俞云雙的腳步一頓。 季太妃看了與她一起的卓印清一眼,掙扎了一瞬,卻還是開口問道:“你如今對我如此疏離,可還在因為那件事情而怨我?” ☆、第40章 俞云雙轉過身來,搖了搖頭道:“太妃娘娘與無雙有養(yǎng)育之恩,無雙從來都不會怨您?!?/br> 季太妃聞言,腳下卻是一軟。 俞云雙眼疾手快地撐住了她的胳膊,見她站穩(wěn)了之后,立即撤去了手,神色恭謹?shù)溃骸叭缃袷ド线€未大婚,后宮還需太妃掌管,還望太妃保重貴體?!?/br> 季太妃卻一把攥住了俞云雙的胳膊:“季家聯(lián)合朝中言官,聯(lián)名上奏勸阻先帝傳位于你時,哀家并未贊成季家?!?/br> 站在俞云雙面前的分明是一個身材纖細窈窕的中年婦人,攥著她手臂的氣力卻十分得大,仿若生怕她會隨時拂袖而去一般。 俞云雙注視著季太妃涂著丹蔻的瑩潤指甲漸漸發(fā)白,神色一片復雜。 季太妃素來是一個極注重儀態(tài)舉止之人,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除了父皇駕崩那日,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當初父皇要將皇位傳與我時,也對我說過這其中的艱難。自大寧開國以來,從未出過一個女帝,尤其在帝王的膝下還有其他皇子的時候,女子登基,必然會有人站出來反對?!?/br> 季太妃扣在俞云雙臂上的手不安地動了動。 “季家一直明面上保持著中立,卻在父皇時日無多,草擬詔書時突行此舉,我雖不能說早就料到,但亦不是沒有覺悟。畢竟云宸身上流著季家的血,而我雖然自幼撫養(yǎng)于你的膝下,但血濃于水,親疏有別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庇嵩齐p道,“但讓我覺得分外奇怪的是,父皇前一日還與前來進諫的文官周旋,甚至還因為動了怒氣,將盛著藥汁的湯碗狠狠砸在了文官的腳下,到了第二日,父皇卻忽然松了口,同意將皇位傳給了我的皇弟,俞云宸?!?/br> 俞云雙的話說到此處一頓,終于抬起頭來,一雙向上微挑的鳳眸從卓印清凝眉沉思的面容上劃過,與季太妃顫抖發(fā)虛的視線直直對上。 季太妃避過了俞云雙的視線。 俞云雙的心如結了一層冰棱一般,每跳動一下,都帶來透骨的寒涼。 將自己的手臂從季太妃的掌中一點一點抽了出來,俞云雙聲音淡淡道:“我那時失了帝位,被文官口誅筆伐肆意踩踏,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宮中發(fā)生過的事情,我還是能略知一二的。我知道在父皇改變主意的前一日夜里,有人曾經入了他的寢宮,與他老人家一同聊至東方既白?!?/br> “哀家……”季太妃的神色驚疑不定,用力搖了搖頭,烏黑發(fā)髻上的金步搖玎玲作響,“我……” 俞云雙垂下了眼簾,鳳眸之中的神色隱藏在了濃密的睫毛之下,對著太后道:“父皇在駕崩前對我說,我為女兒身,將皇位傳給我,實在是太難,他不能愧對列祖列宗,更無法不忌憚文官青史上的那一筆,所以才會將帝位給了俞云宸,并交待我自此以后悉心輔佐于他,重振大寧盛世?!?/br> 養(yǎng)安殿的朱色大門被人從殿外推開,而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在場的三人,除了失魂落魄的季太妃,都聽到了那毫無遮掩之意的腳步聲。俞云雙甚至不用看向聲音來源處,就能猜出那人是誰。 拂平了自己的衣袖上的皺褶,俞云雙退后了幾步遠離季太妃,來到了卓印清的身畔,對著季太妃繼續(xù)道:“我不知道你與父皇說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話,能讓父皇態(tài)度轉變得如此之快,但因為那人是你,對于父皇最終給我的理由,我都選擇信了?!?/br> 季太妃的呼吸一滯,滿懷期冀看向俞云雙。 俞云雙卻搖了搖頭道:“所以太妃莫要再問我怨不怨你,我真的不怨你。但是如今我與俞云宸已經徹底決裂,他要過我的命,斷過我所有的退路,我和他之間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從前。而我與俞云宸于太妃來說,一個是親子,一個是養(yǎng)女,其實娘娘早就在我與他之間做出了選擇,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對事實罷了?!?/br> 俞云雙說到了此處,視線從正殿朱紅木柱上的小木劍處一劃而過,一直沉穩(wěn)的語調終于有些起伏。 背上倏然覆上了一只手,清冷的感觸,傳來的力量卻分外暖融。俞云雙不用轉過頭,便知道那人是誰,心中的寒意終于驅散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氣雙膝觸地,行了一口叩拜之禮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由我來將這最后的一層紗戳破罷,請?zhí)锬锼o雙不孝,無法再承歡于您的膝下了,以前的一切無雙不會忘,但是太妃娘娘還是將它當作過往云煙罷,這樣起碼心里可以好受一些。” 季太妃一直緊繃的背脊一松,瘦削的身體搖搖晃晃,正要癱軟下去的時候,黃明色的衣擺一閃,卻被一只手從旁伸出,將季太妃牢牢地穩(wěn)在了自己得懷中。 俞云宸蹙眉瞪向俞云雙,口中怒叱道:“你在做什么?” 俞云雙維持著跪禮的動作不變,眸中的溫度更冷了一些,開口聲音平淡道:“今日是我的歸寧之日,我自然是在與太妃娘娘敘舊?!?/br> “敘舊?”俞云宸的眼眸一瞇,冰冷視線掃過季太妃,染了一層心疼之色,“敘舊能讓母妃傷心難過成這般模樣?” 俞云雙垂著眼簾不去看任何人,因著她站立的位置背對著窗牖,面上一切的表情便被埋在了一片陰影之中。 俞云宸見她并不言語,蹙著眉頭正要繼續(xù)開口,季太妃卻擺了擺手將他阻攔住,用手中的方帕輕輕拭了拭發(fā)紅的眼角,走上前去親自將俞云雙扶了起來,口吻溫和道:“陛下尚未大婚,沒有子嗣,自然不懂我們這些為人父母的見到女兒出嫁的不舍心情。恰巧剛剛云雙又對哀家行了大禮,哀家一時情難自禁落了淚,倒是讓陛下誤會云雙了?!?/br> 俞云宸原本冷凝的神情在聽了季太妃的話之后瞬息萬變,最后一扯嘴角,定格在了皮笑rou不笑上:“原來如此,是朕方才冤枉了皇姊,朕在這里給皇姊陪個不是?!?/br> “確實是無雙害得太妃心緒低落,這個不是不敢當。”俞云雙道,“只是方才陛下來時,無雙與駙馬正打算向太妃娘娘辭別,因著擔憂太妃的身體,這才多流連了一會兒,現(xiàn)在陛下來了,無雙倒也能放下心了?!?/br> 俞云宸聽出了俞云雙的言外之意,也不欲多挽留,扶著季太妃坐回到了殿首的位置,抬起手喚來跟隨著自己的內侍,正要命他將俞云雙與卓印清送出宮去,動作卻在看清楚卓印清的面容后一頓。 卓印清一直垂首恭謹立在俞云雙的身旁,俞云宸倒是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他。此刻換了位置,俞云宸從自己的角度向卓印清看去,他的眼瞳清淺溫潤,在午后明媚陽光的照耀下,竟然能從瞳仁中分辨出隱隱的琥珀色澤。 內侍躬著身子靜候了半天,都等不到俞云宸說話,終于抬起頭來疑惑地低聲問了一句:“陛下?” 俞云宸回過神來,揮了揮手道:“送皇姊與駙馬一同出府罷?!?/br> 待到俞云雙與卓印清一同離去了之后,俞云宸見季太妃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往日里的平和,方才的震怒也平復下去了一半。 ☆、第41章 說來自那日在御園與俞云雙不歡而散之后,俞云宸便不怎么情愿再見到俞云雙。若不是因為今日是她攜著駙馬的歸寧之日,他不出現(xiàn),宮內會傳出閑言碎語,俞云宸必然會躲得遠遠的。 于俞云雙,俞云宸的感情十分復雜。一方面懷念著她昔日里對自己的關愛,另一方面又對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他所渴望的東西而暗恨不已。 先帝尚武,而俞云宸對于習武一事并不擅長。以前在俞云雙與裴氏兩兄弟一同拆招之時,俞云宸便只能默默立在一旁,看著對自己一向嚴苛的父皇,對著俞云雙露出笑容。那是自己無論如何勤學苦讀,都換不來的贊許。 最開始時俞云雙也會將他拉入演武場中給他喂招,只是這般的關愛除了將他的笨拙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于他并沒有其他的益處。 俞云雙應是也看出了這點,漸漸不再邀他,但還是喚來了宮中教習的騎射師父將他單獨分了出來,慢慢教他。 俞云雙越是將他當做幼弟一般疼愛,便越讓他覺得壓抑。這般的壓抑不僅僅因為自己處處不如她,還因為在俞云宸將她當做對手的時候,她卻將他當做一個弱者。 一個被她護在自己羽翼下的弱者。 俞云雙有一句話說得十分對,若是沒有她,他俞云宸活不到今日。只是俞云宸在深宮的詭譎之中被她護了千百次,卻沒有一次心甘情愿,因為每一次的虎口脫生,都讓他有一種自己在俞云雙面前處于弱勢,怎么都翻不過身來的感覺。 到了今時今日,坐在帝位上居高臨下俯仰眾生的人是他,俞云宸卻依然有這種感覺。每當俞云雙在他的面前俯首稱臣時,他深入骨髓的壓抑都會讓他覺得這帝位本就不該屬于他,而是俞云雙讓給他的。 想到這里,俞云宸在明黃色袞服衣袖遮蓋下的手情不自禁地緊緊攥住,圓潤的臉龐也漸漸繃起。 “陛下?!笨吭诰砒P騰翔美人靠上的季太妃倏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沉思,“陛下怎么一直都不說話?” 俞云宸闔了闔眼,將手從袞服下伸了出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開口笑道:“方才突然想到了一件政事尚未處理,便走了下神?!?/br> “既然陛下身負要務,還是早些回去的好,莫要在哀家這里耽擱時間了?!奔咎?。 俞云宸聽了此話,卻沒有立刻走,反而幾步走到了季太妃的身邊蹲坐了下來,將自己的頭枕在了她的膝上,輕聲道:“不走,在母妃這里呆著,怎么能說是耽擱時間?若不是每日里那些老頭子都來朕面前找別人的茬,朕情愿一直都伴在母妃的身邊?!?/br> 季太妃聞言,一直平靜的面容上終于浮出一絲笑意,只是這笑意卻在頃刻間被一片陰霾罩住。 俞云宸卻沒有注意到季太妃的表情,將自己的臉埋在了她的手掌中:“方才皇姊來,究竟與母妃說了些什么?” 季太妃沉默了半晌,而后喃喃道:“你皇姊……她竟然知道……” 季太妃的視線越過了殿內的古色陳設,虛虛凝在鏤空的紅木窗牖處,從那個地方,仿佛仍然可以看到不久前俞云雙離去的背影,鵝黃色宮裝,腰系環(huán)佩壓裙角,頭上簪著金鳳步搖,隨著她沉穩(wěn)的步伐輒搖,在靜謐的宮道上發(fā)出脆響。 聲響玲玲,每一步卻都讓季太妃驚悸。 那件事她自認為做得十分隱蔽,就連俞云宸都被她瞞住了,而俞云雙卻早都知道了。可見先帝在時,內庭之中便被俞云雙安插了不少的耳目。 所幸那日自己與先帝對話時殿內并沒有其他人在場。若是讓俞云雙知曉了她對先帝說的話,只怕今日便不是向她一跪那么簡單了。 季太妃說話的聲音很輕,說到了最后,尾音便被宮外內侍清掃庭院枯黃落葉的沙沙聲掩蓋住了。 俞云宸疑惑問道:“母妃方才說的是什么?” 季太妃卻驀地收回了視線,垂下頭看向他,眸光染了一層嚴肅:“云雙如今的那位駙馬爺,除卻成親那日在東華門的遠遠一瞥,陛下亦是今日才第一次見到罷?” 俞云宸的面色一滯,原本還想詭辯幾句,但是張了口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被季太妃打斷道:“哀家記得方才你看他的眼神,動作與言語可以修飾,眼神卻做不了假,你莫要再瞞我?!?/br> 俞云宸抬起頭來,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在為皇姊賜婚前,朕確實沒有見過卓印清這個人?!?/br> “這駙馬,是你皇姊自己選的,還是陛下為她選的?” 俞云宸的眸光閃爍,沉默不語。 這般的情形,即便俞云宸不說,季太妃也能猜出答案究竟為何了。 “你怎能這般不聽話!”季太妃氣息一亂,面上滿是責備之色,“哀家當初與你說過,即便你登上了帝位,也莫要與你皇姊為敵,你卻幾次三番為難于她,如今倒好,將她賜婚給了一個病秧子!” “母妃。”聽到了季太妃的話,俞云宸保持著原先跪坐的姿勢,背脊卻僵挺了起來,“朕方才亦說了,在賜婚之前,朕沒有見過懷安公家的嫡長子。既然如此,朕又怎能知道他是個病秧子?更何來刻意將一個病秧子賜婚給皇姊的說法?” 季太妃應是也覺察出了她口吻過于激烈,深吸了一口氣舒緩了片刻,才繼續(xù)道:“那云雙前兩任駙馬的死,可與陛下有關?” 俞云宸口吻中染著一絲淡淡的不悅:“既然今日皇姊已經出嫁,母妃現(xiàn)在說這些話,還有什么意思?” “作孽啊……”季太妃的神色隱現(xiàn)苦痛,闔住了眼眸,“哀家原想云雙今日態(tài)度如此絕然,其中興許有什么誤會,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陛下怎能這般罔顧昔日你皇姊對你的寵愛……” “她昔日對朕事事遷就,處處維護,不就是想要將朕溺殺在其中,最終變成一個不成器的紈绔皇子,讓父皇與母妃都對朕徹底失望?”俞云宸以手撐地站起身來,將腰板挺得更直,咬牙切齒道,“待到她即位之后,便將朕遠遠發(fā)配到邊疆苦寒之地,美其名曰當一個逍遙王爺,便如朕如今心中想待她一般?!?/br> “陛下的心中當真是這么想你皇姊的?” “沒錯?!庇嵩棋窋蒯斀罔F道,“當初若非舅父聯(lián)合朝中言官聯(lián)名上奏,最終逼迫父皇將皇位傳給朕,皇姊的今日,便是朕的今日。即便母親讓朕對她委曲求全,又能籠絡她到幾時?她問鼎帝位的野心在父皇尚在時便從未掩飾過。她手中掌著父皇賜給她的長公主令,朕收不得,身邊又有軍部的支持,朕在明面上殺不得,若不趁著此刻她無法起兵逼宮之時,將她推入萬丈深淵,讓她再也沒有實力奪位,待到將來大寧安定之時,便是她將朕推上懸崖之時?!?/br> “陛下……”季太妃將手收回到了宮裝寬博的衣袖下,似是在摩挲著什么,“可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