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印清沒聽見一般，修長的手指宛如溫吞生長的藤蔓，一寸一寸繞在她的心上，企圖卸下她的心防。

    俞云雙甩他不開，只側(cè)過頭去恨聲道：“你對我如此狠！”

    卓印清一怔，尚未反應(yīng)過來她在說什么，便聽到俞云雙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你當(dāng)真是料事如神，知道當(dāng)時(shí)無論如何說我都不會信，便選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才開金口，美其名曰欠我一個(gè)解釋！援軍與裴鈞是會師順利了，齊王也安然回到了彥國，你在其中辛苦周旋，做到了兩全了，卻由得我受盡煎熬，一邊兒懷疑著你對我的心思，一邊兒憂慮著齊王的行蹤，再分出一神來時(shí)刻恐懼著他們在無意中傷了你或齊王，一切便都不可挽回?！?/br>
    俞云雙說到口吻平靜不復(fù)：“我先前對你說過我不喜歡自己的性子，我將姚永泰穩(wěn)穩(wěn)握在手中，卻無論如何不敢放心去用。你說若你自幼生活在內(nèi)庭之中，見慣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也會如此。你分明知道我便是這樣，即便你我關(guān)系親近到了現(xiàn)在的地步，我依然會懷疑你。因?yàn)橐欢耸且粋€(gè)齊王彥景，另一端卻是大寧的生死存亡，我馬虎不得分毫！我不否認(rèn)懷疑你是我的錯，但你怎么就能狠心到放任我為了自己的錯誤一錯再錯？”

    卓印清全然慌了，他當(dāng)時(shí)只想著齊王一事上出現(xiàn)了無可挽回的偏差，他唯有盡力去補(bǔ)救，才能將兩人的關(guān)系修復(fù)如初，他甚至還以為既然俞云雙也犯了錯，兩人的錯誤兩兩相抵，她也許會更容易原諒他。

    只是俞云雙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卓印清手忙腳亂地將俞云雙拉到他的身側(cè)坐下，甚至稱得上是笨拙地為她擦著眼角。

    他一直自詡自己能算透人心，如今看來又有什么可驕傲的？他分明比誰都笨，至少在她面前是這樣。關(guān)心則亂，他只消遇見了她，便方寸大亂。

    俞云雙其實(shí)并沒有哭，卓印清的手卻不停在她面上劃拉，仿佛總是有什么擦不干凈似的。

    “是我的錯?！弊坑∏迮c她視線相對，低聲哄她道，“我下次定然不會再這般。”

    ☆、第104章

    俞云雙初始只是覺得委屈，并不想哭，如今感受著卓印清冰涼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在自己的眼角，聽著他小心翼翼地溫聲勸哄，鼻頭一酸，眼前他的面容便在猝不及防間朦朧了起來。

    本來是一場興師問罪，她還沒聲討完，他便悉數(shù)認(rèn)錯，讓她全然沒有成就感不說，還落得這么狼狽！俞云雙抽了抽鼻子，她不該是這樣的，昔日在沙場上殺敵千百她都面不改色，如今對上他卻愈發(fā)不像自己了。

    鳳眸之中泛著水意，俞云雙恨恨瞪著他，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氣勢一些，淚珠子卻隨著動作一串又一串地落了下來。

    其實(shí)俞云雙心里十分清楚，這件事情若是真要分出個(gè)對錯，沒有誰是對的，也沒有誰是錯的。即便卓印清將一切早些解釋給她聽又能如何？但凡她對他有分毫的不信任，兩人還是會像那日一樣走進(jìn)死胡同。

    因立場相對而結(jié)下的死結(jié)，不是彼此退讓便能解開的。卓印清能將事情轉(zhuǎn)圜到這個(gè)地步，已經(jīng)算是彼此最好的結(jié)局。

    透過卓印清手指間的縫隙，俞云雙的目光能觸碰到他的眉眼。

    卓印清的眉目十分好看，無論面對別人時(shí)如何清冷，平日里只要與她對視，眉梢眼角都會不自禁地彎起。如今的他琥珀色的眼瞳映著她的影子，專注還在，恬淡自如的神情卻沒了，看起來手足無措。

    “云雙?！睖I水濕潤了指尖，順著指縫墜了下來，卓印清的手僵在那里，連呼吸的起伏都不自然，整個(gè)人仿佛就此凝固住了。

    俞云雙卻不應(yīng)他。

    卓印清原本便一團(tuán)亂麻，如今更懵，鬼使神差地湊了過去，將自己的唇輕輕印在俞云雙的淚痕上，只想將它們吮干凈了才好。

    隱約感覺到了俞云雙的推拒，卓印清的手下滑，扣住了她纖細(xì)的背脊，將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合在一起。

    他沒有味覺，嘗不出她淚水的味道，卻覺得十分苦澀。在她的眼瞼停留片刻，便順著淚水的痕跡一寸一寸逡巡，萬分輕柔地印在她的唇上時(shí)，卓印清停滯不動了，抬起眼睫安靜地望向俞云雙。

    此刻的俞云雙氣息已經(jīng)平緩，眼睛卻還是紅通通的，含著淚意瞪著他，眸光烈得如沼澤，明知道會深陷，還是教人情不自禁地淌進(jìn)去。

    兩人便這樣久久僵持著，俞云雙不讓步，他也不敢懈怠，只繃著背脊維持這姿勢不動。

    俞云雙終是闔上了眼，從鼻腔中冷冷“哼”了一聲。

    卓印清等得便是這一刻，壓著俞云雙的背脊加深了這個(gè)吻。

    廂房的大門并沒有關(guān)著，映雪將李興與和順二人送出長公主府，轉(zhuǎn)回來向俞云雙回稟時(shí)，便撞見了這一幕。映雪的腳步在外間定了定，悄無聲息地掩門退了出去。

    這響動雖然十分小，卻還是被俞云雙捕捉到了，驀地向后仰起與卓印清分開，俞云雙一掃緊緊闔著的大門，沒好氣道：“不必再道歉了?！?/br>
    卓印清將俞云雙攬?jiān)趹阎校囊暰€躲向哪里，他便湊向哪里，只等俞云雙不耐煩了瞪他，他才輕聲問道：“不氣了么？”

    都這么著了，俞云雙哪里還氣得出來？只伸手去夠他落在自己腰間的手，將兩人的距離拉遠(yuǎn)了些：“我氣又有什么用？”

    卓印真的松了一口氣，口中喃喃：“我想過你會對我冷淡以對，甚至?xí)ξ野蝿ο嘞?，卻唯獨(dú)沒想到你會會哭?！弊坑∏逑氲阶约悍讲诺谋憩F(xiàn)，只能苦笑，“見到你哭，我整個(gè)人便全空了?！?/br>
    俞云雙的眼角還在發(fā)熱，唇上也留著他清爽的味道，聽了他的話，抿了抿唇道：“你便是這么空了的么？”

    卓印清怔了怔神，便聽俞云雙繼續(xù)道：“你何時(shí)回到凌安的？”

    “就在不久之前?！弊坑∏寤氐溃拔曳揭蝗腴L公主府，便聽囊螢說宮里來了人。我離開凌安的時(shí)日不算短，你必然幫我擋了不少流言蜚語，想著宮中的人這個(gè)時(shí)候過來，興許是為了我的事情，便讓囊螢向你傳個(gè)話。”

    俞云雙在收到了裴鈞從潼城寄過來的書信之后，就有卓印清即將回來的猜測，只是沒想書信也才到了沒兩天，他竟然就已經(jīng)回來了。

    因著方才兩人得情緒不對，俞云雙即便注意到了他的形容，也沒有細(xì)問，如今仔細(xì)打量卓印清比以前更加清瘦的容顏，只覺得心疼。

    “其實(shí)你又哪里用得著一回來便幫我應(yīng)付旁的人，即便你不出面，我也能將他們打發(fā)了?！碧州p輕觸上他的面頰，在劃過他眼底一片淡淡烏青時(shí)，俞云雙開口問道，“你趕著回來，路上怕是沒少受累罷？”

    為了早些見到她，其實(shí)無論如何累都是值得的。卓印清卻并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反而搖頭安慰她道：“我一直窩在車廂之中，路途上還有楚老先生的照料，若論累，怎么都不會是我累。只是你也知道我素來眠淺，馬車再怎樣舒適，到底還是睡不好，所以才會有些疲憊?！?/br>
    俞云雙顯然沒有將他的話聽進(jìn)去，默默凝視了他片刻之后，撤手在他的肩上輕輕一壓：“罷了，有什么話我們還是改日再說，此刻時(shí)辰還早，你先休息一會兒，待到用晚膳的時(shí)候，我再叫你起身?！?/br>
    披星戴月趕回來見俞云雙，如今她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卓印清又怎么可能放她走。他的手本就在她腰間鎖著，她還未來得及離開，便被他桎梏在了原地。

    微微傾下身來，卓印清將臉埋在她的頸間，以鼻尖輕蹭著她頸項(xiàng)間□□出來的柔嫩肌膚，低聲問道：“相別一月有余，你想我了么？”

    俞云雙只抬手推他：“你方才一直說自己錯了，原來便只是嘴上說說，壓根沒將我的話聽進(jìn)去?！?/br>
    卓印清攬著她的氣力更大了些：“夫人的話字字入心，我哪句都不敢忘?！?/br>
    “那還問我有沒有想你？”俞云雙鳳眸一瞇，似嗔似怒道。

    “你那個(gè)是擔(dān)憂，與我的意思不一樣。”卓印清說著話，手卻沒有再安分，分明只有一雙，卻像是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將她層層籠罩住，“我每日都在想你，恨不得立時(shí)將所有事情處理完了趕回來見你?！?/br>
    卓印清的呼吸是溫?zé)岬?，噴灑在頸間激起一陣陣癢意。俞云雙被他的呼吸弄得頸間發(fā)癢，輕笑：“見我做什么，生孩子么？”

    卓印清含糊地“嗯”了一聲：“若是你想要，我們這便生個(gè)小閣主出來。”

    ~

    榴花開又?jǐn)?，凌安城?nèi)最難熬的炎夏過去了。長公主與駙馬爺所期盼的小閣主有沒有落瓜不能確定，宮中卻先有消息傳來，竇皇后懷上龍嗣了。

    俞云宸三月十五大婚之后，雖然也常在各殿留宿，后宮中的那幾位卻一直沒傳出什么好消息來。

    這可急煞了一直苦心經(jīng)營的尚書令季正元，各種蒙古大夫江湖郎中都請了，也不管宮中的太醫(yī)令如何看他笑話，只要是能補(bǔ)血滋陰的藥材，他都一股腦向著如今季妃娘娘所在的長安殿送。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季盈的肚子沒什么動靜，一直悶不做聲的竇后卻搶了先機(jī)。

    當(dāng)初帝后的位置在陰差陽錯之間被竇仁從手中奪了去，季正元便對他懷恨在心。他那時(shí)沒有徹底與竇仁翻臉，不外乎是因?yàn)橹袑m之位雖然被占了，但只要那占著位置的人懷不上龍種，剩下的嬪妃不管誰懷了，都沒有嫡庶之分，只消季盈有孕，他便還有扳回一城的機(jī)會。

    只是季正元沒想到竇后竟然福澤深厚至此，在他早就與季太妃通過氣兒的情況下，最后還能被她給鉆了空子。

    竇后有孕的消息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俞云宸一直期盼龍嗣，若非如今邊關(guān)尚在交戰(zhàn)，國庫的銀子吃緊，他只怕要搞出一出普天同慶來。而另一廂季正元那里，在得知消息之后便直接沖入了養(yǎng)安殿，雖然沒人知道他與季太妃說了什么，不過季正元在出來之后面色陰沉到能擠出水來，顯然是兩人鬧了不愉快。

    俞云雙便是在這樣的風(fēng)頭浪尖上入宮去探望了竇后。

    其實(shí)在俞云宸將竇后懷上龍嗣的事情宣揚(yáng)出來之前，俞云雙便已經(jīng)從寧宮中埋著的眼線那里得到了消息。不過這種事情多她一個(gè)人知道不多，少她一個(gè)不少，她便沒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聽說季正元因著此事與季太妃鬧僵了，俞云雙能猜出其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有幾分好奇這個(gè)能在季正元與季太妃的眼皮子底下逃脫升天的竇皇后了。

    由內(nèi)侍領(lǐng)著邁入中宮大殿，俞云雙繞過了落地罩，便見到竇后一襲水青色大袖衫歪在內(nèi)殿中的美人榻上。

    不同于其他宮妃的的環(huán)佩玎珰，她眉眼溫婉，薄施米分黛，整個(gè)人看起來十分素凈。

    ☆、第105章

    聽到有人進(jìn)來，竇皇后從美人榻上半撐起身來，眸光迷迷蒙蒙，顯然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是誰？”她問道，抬手揉了揉眼睛。

    在前方領(lǐng)路的宮侍匆忙走上前去，為她攏了攏滑落到肩頭的大袖衫，壓低了聲音道：“娘娘，方才向您通傳過了，是無雙長公主?！?/br>
    竇皇后驀地回神，側(cè)眸看向俞云雙佇立的方向，面上是不加掩飾的訝異之色。

    由宮侍服侍著從榻上起身，竇皇后款步迎向俞云雙，口吻懊惱道：“我自有喜之后便十分貪睡，方才聽云苓稟報(bào)來人是長公主的時(shí)候，還以為是自己瞇瞪糊涂了，當(dāng)真是怠慢了長公主?！?/br>
    竇皇后說話的時(shí)候嗓音溫溫軟軟，就像是糯米粽子里去了核的蜜棗，咬一口便有甜滋滋的味道勾在唇瓣上，聽得人十分受用。

    俞云雙如今倒是知道為何俞云宸后宮之中嬪妃那么多，獨(dú)獨(dú)只有竇皇后的肚子有消息了。

    季盈雖然嬌憨可愛，與竇皇后比較起來，到底還是嫩了一些。竇皇后是柔中帶媚，卻媚得渾然天成，自古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俞云宸年紀(jì)尚幼，又怎么可能逃得過。

    這竇仁在新帝大婚之前將自己的寶貝女兒捂得這么緊，想必早就在暗中有了與季家爭一爭的心思。即便沒有當(dāng)初俞云雙在他背后推的那一把，以竇皇后的資質(zhì)，一朝入宮，在這禁中的前路想必也不會差。

    “無礙?！庇嵩齐p與竇皇后只相距幾步遠(yuǎn)，能隱隱聞到從她的方向所散發(fā)出來的香氣，雖然不濃，卻讓人無法忽視。

    俞云雙對氣味不敏感，也不喜用香，選了一個(gè)離她遠(yuǎn)一些的玫瑰椅坐下，向竇皇后說明來意：“本宮是聽聞你有孕了，專程來向你道賀的。”

    “能得長公主親自走一遭，是麟兒之幸?！备]皇后說話的時(shí)候手不自禁地?fù)嵘闲「梗笮渖垒p薄，隨著她的動作能顯露出腰身的曲線，當(dāng)真是不盈一握。

    俞云雙并未接話，視線從她輕按在小腹的手上掠過，一寸一寸向上，落到了她的眼眸里。

    俞云雙辨人的時(shí)候喜歡直視對方的眼睛，因?yàn)槊嫔系谋砬榭梢詡窝b，眼神卻是骨血里泄露出來的東西，掩飾得再好時(shí)間長了總會露出馬腳。

    此時(shí)的竇皇后也由那名喚做云苓的宮侍攙扶著坐回到美人榻上。她的唇角自始至終都是彎起的，仿佛此情此景是一件讓人心悅開懷的事情，不過她的眸光卻與面上的表情不同，含而不露著幾分冷淡。

    一朝天子一朝臣，帝后乃是一國之母，單論品階要比尋常王公貴族高上不少。而俞云雙手中握著長公主令，頭上冠著先帝欽賜的“無雙”的封號，當(dāng)屬超品，兩人相遇，其實(shí)很難在地位上較量出一個(gè)高下。

    這竇皇后從話語到動作都主動放低身段向俞云雙低頭，從眸光看卻并不是出于真心。

    無事獻(xiàn)殷勤剛，非jian即盜。

    俞云雙生了一雙鳳眸，美艷之中藏著尖銳刀鋒，尋常人被她這么瞅著，早就被壓得避開視線了，竇皇后雖有不自在，卻并未在面上顯露出來，只是執(zhí)起手邊的帕子在自己的額上輕輕點(diǎn)了兩下，緩和兩人之間沉悶的氣氛道：“暑氣雖然過去了，殿內(nèi)卻還是十分悶熱，聽聞長公主的府邸是由先帝親自督建的，依山傍水，想必比這里要涼快許多？”

    俞云雙收回了視線：“確實(shí)要涼爽一些。”

    竇皇后聞言貝齒輕咬朱唇，悵惘道：“我自幼便十分畏熱，在竇府時(shí)，因著父親的寵愛，便住在傍著湖水的宜軒，每至炎夏，別人都隨身拿著團(tuán)扇扇涼，我那里卻舒爽極了?！?/br>
    俞云雙顯然不是陪她一起閑話家常的主，聞言只道：“竇皇后已經(jīng)入宮，坐到了如今這個(gè)位置上，還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

    “長公主說的極是?！备]皇后睫毛輕顫著垂了下來，看起來我見猶憐。

    俞云雙今日入宮來探望她本就是心血來潮之舉，如今人也看完，話也說完了，雖然覺察出竇皇后有事情未說，只是她要兜著圈子一步一步走，她卻沒有那個(gè)耐性奉陪到底。

    恰逢門外有內(nèi)侍入殿低聲提醒竇皇后到了出去散步的時(shí)辰了，俞云雙理著身上月裙的長袖起身，借機(jī)開口辭行：“聽說有孕之人容易氣血虛，每日用過膳之后需要出去走動走動。本宮方才進(jìn)來見你一直歪在榻上，想必飯后便沒有動過，現(xiàn)在申時(shí)將過，再不去出去散散步，日頭西斜了，潮氣就該重了，我就不耽擱你了?！?/br>
    竇皇后的背脊倏然緊繃了起來，急匆匆喚了一聲“長公主”，見俞云雙停下了動作看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調(diào)整了個(gè)情緒，竇皇后開口軟綿綿道：“長公主難得入宮探望我一次，怎么才留了這么一會兒便要走？”

    而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側(cè)過身來看向一直在一旁候著的云苓：“我今晨不是新配制了些百花茶？”

    云苓是隨竇皇后從竇府之中出來的，平日里便十分聰穎，是她在這中宮里的心腹之一，聽了竇皇后的話，立刻會意，躬身道：“那茶我早就為娘娘在冰泉里冰著了，現(xiàn)在想必十分爽口，娘娘與長公主要喝么？我這就將它取回來。”

    竇皇后卻未答話，轉(zhuǎn)向俞云雙，彎起了眉眼道：“自入宮之后，我每日里閑來無事，便愛瞎琢磨些旁門左道。那百花茶的茶湯是用晨露熬出來的，本就染著花香，不僅味道不錯，還十分解暑。若是長公主不嫌棄，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俞云雙只負(fù)手靜靜看著她，半晌之后倏然一笑，鳳眸中銳利的視線盡數(shù)收斂，看起來竟然比屋外的驕陽還要明媚上幾分：“你若是有話對本宮講，直說便是，一會兒家長一會兒里短，無端讓人覺得你我二人交情好得不得了似的?！?/br>
    竇皇后怔了怔神，想明白了俞云雙話中的意思了之后，面色尷尬：“長公主果然料事如神，我確實(shí)是有話要對長公主講，只是因著今日是你我二人第一次相見，所以一直都不好開口?！?/br>
    俞云雙不置可否。

    得不到俞云雙的回應(yīng)，竇皇后似是不知道該怎么做了，只低頭攪著帕子，沉吟了半晌之后抬起頭來，再開口又轉(zhuǎn)向了云苓：“去將那百花茶端過來。我與長公主有話要說是真的，讓她嘗嘗我的手藝也是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