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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五哥是結(jié)拜兄弟,肝膽相照,性命相托,他媳婦和我媳婦又同做了一個娃娃的娘,我們是一家人??!” 夏桂花也道:“若是不嫌棄,我們倆結(jié)拜可好,從此姐妹相稱,真?zhèn)€兒做一家人!” 鶯娘感動不已,遇到了賀五,遇到了張梆子一家,仿佛終于雨過天晴,露出了一點生活的希望,她當下便和夏桂花結(jié)拜為姐妹,決定共同撫養(yǎng)小燕兒。 三人歡歡喜喜折騰到深夜,終于有時間考慮接下來的事,鶯娘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臨盆了,夏桂花做主,干脆就等鶯娘生完孩子,他們一起往川西老家去,避開戰(zhàn)亂。 鶯娘和張梆子自然同意,自此鶯娘就在張家住下,白天張梆子去殺豬,鶯娘和桂花織布刺繡,料理家務(wù),真的比親姐妹還親。 然而在這方小小的桃源中,各種外界的消息還是不斷傳來,朝廷抵抗倭寇不力,節(jié)節(jié)敗退,眼看官兵損失慘重,丟盡了朝廷的面子,朝廷便開始不計前嫌招攬江湖義士,各種身強力壯有殺人經(jīng)驗的男丁參軍,罪犯也可參軍,軍功可以抵消罪過。賀五便帶著一幫兄弟投了軍,還捎了一個口信,讓鶯娘避到安全的地方去。 鶯娘又是擔心又是欣慰,只恨自己是女兒身,如果也是男人,豈會處處受人擺布?夏桂花笑道:“我當初和梆子在一起,也是被家里處處阻撓,差點被我爹打死,但我就是不信命,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自己親自走一遭。” 鶯娘摸著自己的肚子道:“我希望這胎還是女兒,我一定好好教養(yǎng)她,必不讓她走上她娘的老路?!?/br> 當晚鶯娘便分娩了,經(jīng)過一番折磨,如愿以償?shù)厣铝艘粋€女兒,這次鶯娘沒有再給孩子取什么招娣之類的名字,而是用了自己的姓,名叫崢兒,希望這孩子自強自立,鐵骨錚錚。 第七十八章、大結(jié)局 孩子既然已經(jīng)出生,戰(zhàn)事又吃緊,一家人便收拾行李,沿著長江往內(nèi)陸撤去,一路上見了不少難民,拖兒帶女,艱難行進,鶯娘擔心何五之余,也時時想起招娣和盼娣,不知道她們現(xiàn)在如何,餓了有沒有飯吃,冷了有沒有衣穿,除此之外,她的前半生已經(jīng)被她拋之腦后,郭家仿佛一個遙遠的夢。 一日,一家人來到一處小鎮(zhèn),當家的做主,全家人住上了客棧,連日奔波以來第一次睡上松軟的床,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有了片刻的安寧,鶯娘和夏桂花也終于有心思把兩個女娃兒梳洗了一番,一家人其樂融融。 小燕兒吵著要去外面玩,鶯娘就帶著她在客棧門口坐坐,看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群陸叁伍肆捌零玖肆零整理突然一個聲音不可置信道:“……是……是鶯娘嗎?” 鶯娘回過頭去,只見一個衣著破爛的瘦削男人,胡子頭發(fā)都亂蓬蓬地糾結(jié)成一團,她看著那雙眼睛,好半天才驚呼道:“延宗?!” 眼前這落魄的男子正是郭延宗!他幾步上前,激動道:“你,你那日不辭而別,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他打量鶯娘,只見她雖然布衣荊釵,十分樸素,但是干干凈凈,面色紅潤,顯然過得不錯,便道:“……看來你過得挺好,我,我也就放心了……” 鶯娘心中亦是感慨萬千,便簡略地將和賀五結(jié)合,現(xiàn)在跟著他的兄弟一家躲避戰(zhàn)亂的經(jīng)過說了,又問延宗:“郭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郭延宗的眼眶就紅了,原來柳群山先是聯(lián)合周縣長,投靠倭寇,霸占了郭家的銅礦和大宅,幸好郭延宗及時帶著郭老太太從后門逃跑了,不然怕是已經(jīng)沒了命。 后來兩人內(nèi)訌,黑吃黑,周縣長被幾個倭寇拖到大街上,貓戲老鼠似的,一人一刀,當街被活活剮了幾百刀,慘叫著死了,柳群山當了漢jian頭子,自封為了新縣長。 郭延宗身無分文,只靠兩條腿背著郭老太太逃命,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滿肚子之乎者也卻毫無用處,只好饑一頓飽一頓,風餐露宿地跟著難民隊伍走,活到快三十歲,何曾過過一天這樣的苦日子! 鶯娘見他一身綢衣已經(jīng)破爛得不成樣子,臟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突然聽見他肚子里嘰咕一聲,郭延宗立刻紅了臉,不敢與她對視。 鶯娘便道:“既然遇見了,不知道老太太可好?我雖然也捉襟見肘,但還有些糧食,給老太太帶去吧?!闭f著進了客棧,將小燕兒交給夏桂花,又買了十個饅頭包好,和延宗一起去看郭老太太。 她跟著延宗來到鎮(zhèn)外一處破廟,只見里里外外,或躺或站,擠滿了逃難的老百姓,一個個形銷骨立,衣衫襤褸,鶯娘看得心中惻然。 郭老太太躺在破廟里一堆發(fā)霉的干草上,早已沒有之前富家太太的氣派,一頭白發(fā)亂糟糟地支棱著,骨瘦如柴,渾身散發(fā)出難聞的氣味,但依然強撐地向一旁的兩個半大小子吐口水:“臟猴子!滾遠點!知道老身是什么人嗎?!” 那倆少年并不怕她,甚至故意對著她放了一個屁,惡臭無比,郭老太太氣得破口大罵。 郭延宗幾步上前,低聲道:“祖母,你看誰來了?!?/br> 郭老太太定睛一看,嗷地一聲,大叫道:“造孽啊,你這喪門星居然還沒死!”她一時悲從中來,枯瘦的手捶著地,口中連連罵道:“作孽,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