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那是咸寧王府的人,出大事了么?”姜卉愕然的看著急匆匆跑來連規(guī)矩都不顧的周家丫鬟,“她家王妃怎么了?” “姑娘,外頭好像出了些事,”青杏湊到楊驕身邊,“咱們怎么辦?” 崔婧耳朵尖,正聽到青杏的話,忍不住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咸寧王府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我也不知道,青杏你看到什么了?”楊驕知道這應該是臨芳樓的事發(fā)了,不過這種丑事家里長輩是不會叫她們這些小姑娘參與的。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剛才到外頭出恭,就看到這府里的老王妃跟王妃娘娘帶了一群人往那邊去了,奴婢想著今天是王府的好日子,只怕有什么-” “你問她能問出什么來,錦瑟,你去前頭尋我娘,就說我這會兒有些頭暈,”想到剛才她跟楊驕做的事,馬蕊娘有些坐不住了,直接吩咐自己的丫鬟到前頭打聽消息去了。 沒等錦瑟回來,浣玉閣的姑娘們便一個個被自家的婢女請了出去,楊驕她們也不例外,被長輩們帶著向一臉怒氣的老王妃辭行之后,紛紛被送上了自家的馬車。 雖然郭氏一上馬車就閉目養(yǎng)神,楊驕還是看出了她眼角的笑意,忍不住靠到郭氏身邊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剛才浣玉閣里的jiejie們一個個被叫走,我都害怕了呢?!?/br> “有什么害怕的?有些事你個小姑娘家不該知道,不過啊,這康王府的門風真是,”郭氏搖頭嘆道,“只怕有得亂了,哼哼,還王府,閣老府,真是笑掉人大牙了,就這樣,張明冀還想跟顧培正拼?”老實等著什么時候顧培正干不動了,接班兒還實在些。 因為臨芳樓的事情,今天康王府的婚事顯得虎頭蛇尾,這會兒原本該入洞房的周昧跟過來送嫁的張家人都端坐在榮恩堂里,哪一個的臉色都不好看。 康王周克寬是特意為了長子娶親才宣化大營趕回來的,沒想到卻在兒子的婚宴上丟了這么大個人,他想指責妻子丁湘云辦事不利,不過是兩個下人弄出丑事,偏一驚一乍的帶了滿堂的女客過來查看,可轉(zhuǎn)頭看到妻子蒼白的嬌顏和蓄滿淚水的星眸,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恨恨的向一臉愁容的周昧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小廝怎么就跑到臨芳樓去了?你是怎么管下頭人的?!” “父王,這,兒子并不知情,”聽到康王的話,周昧面色更加蒼白了,他委屈的望了一眼滿眼含淚的母親丁氏,“兒子一直在前面招呼客人-”他可是將一切都計劃好了,就等著聽好消息了,沒想到最后丁氏給了他這么個結(jié)果。 “今天是必亮的好日子,他從昨天忙到至今了,哪里會在意一個小廝的去向?”丁湘云看不得丈夫責怪兒子,尤其是在親家面前,“府里人多事忙,難免會有些疏失,所幸不過是兩個下人,” 現(xiàn)在丁湘云的心跟油煎的一樣,恨不得立馬下去將捧硯跟梨夭都給審了,再將整個王府拿篩子過上一遍,明明安排的是叫人引小兒子過去,怎么就變成了捧硯,這個王府居然還有她看不到的地方? “如果是平日確實算不得大事,梨夭是影心的陪嫁丫鬟,嫁與必亮的身邊人也是常情,可在兩府結(jié)親這種節(jié)骨眼兒上,外人能不往歪處想么?”見周克寬一點兒面子都不給自己的長子,張家來送親的張影心的親叔叔張明朝微微的皺了皺眉,侄女兒做為張家這一輩的嫡長,沒有做成昌王妃也是要做康王妃的,可看周克寬的態(tài)度,難道真像外頭傳的那樣,偏愛自己的幼子?若真是這樣,今天的事周昧跟張影心損失的可不僅僅是名聲了。 于張家來說,損失了這一輩的嫡長女,張明朝的目光從長身玉立滿身書生氣的周昧身上移到年近四旬依然英姿挺拔煞氣逼人的周克寬身上,哪個父親會喜歡一點兒都不像自己的兒子? 張家女兒初進王府,天地拜完新郎還沒入洞房呢,那邊王妃帶著一眾夫人們過去捉了小廝的jian,這就是在打張家的臉。原先自家放出的看重周昧的才華寧愿舍棄昌王妃之位也而選擇周昧這樣的風聲,經(jīng)過今天的事,簡直就是自己侄女兒跟周昧早已私定終身的佐證,明天茶樓里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新話本子,張明朝都能猜的出來。 ☆、第11章 十一被坑了 十一、 丁湘云看著兒子越來越青的臉和捻須不語的張明朝,垂淚道,“下人們不知規(guī)矩,當做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一樣跑來跟妾身稟報,妾身生怕壞了今天的吉日,才一時失了方寸,”說到這兒她起身向張家人一福道,“明天我就遣人到各府道惱,一定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br> 周克寬不喜歡周昧,老王妃曲氏亦然,丁湘云又沒個得力的娘家,長子周昧能得到的支持也只有張家了,這個時候她是萬萬不能得罪了張家的。 “不過是兩個沒規(guī)矩的奴才,你堂堂康王妃道什么惱?”老王妃曲氏再也忍不住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丁湘云,到底是鄉(xiāng)下出來的土包子,再金裝玉裹又有何用,一個次輔的兄弟,都能勞她屈身下拜? “來人,將捧硯給我抽一百鐵鞭扔到鄉(xiāng)下莊子里去,至于貴府的丫鬟,”曲氏冷冷一笑,面上滿是鄙夷,“也不知道一個大活人不在主子跟前伺候怎么就跑到了臨芳樓去,送到重華院叫她主子看著辦吧,畢竟是大孫媳婦的陪嫁!” 說罷也不理會已經(jīng)滿臉通紅的張明朝,一甩手扶了丫鬟直接回了內(nèi)堂。 張影心出身再好又如何?還高得過王府?且已經(jīng)拜堂成親就是周家的人了,難道還想從一開始就壓過婆家一頭?曲氏覺得今天鬧了這場丑事也好,省得張家人在自家面前耀武揚威擺出一副下嫁的模樣! 不論心里再委屈,再有理,自家女兒已經(jīng)跟周家兒子拜了天地是周家婦了,又不能因為個丫鬟的事就帶了侄女兒回家,何況對自己甩臉的又是老王妃,張明朝氣的肝兒疼也無可奈何,再看看同樣冷著臉喝茶的康親王,只覺得滿腹委屈都無處說去,只得恨恨的瞪了周昧一眼,沖康親王一抱拳帶了張家子弟徑直出了康王府。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安排的?”送張家人出門,丁湘云急不可耐的攔住兒子周昧,“鳴翠呢?捧硯又怎么跑到臨芳樓的?” 這個周昧還想問丁湘云呢,“我聽說的時候捧硯已經(jīng)被父王的人押下去了,現(xiàn)在就關在外院,娘您當時怎么不看著些?還有鳴翠,得趕緊把她處置了,”不然再扯出鳴翠引了周徇的事,更麻煩。曲氏那老虔婆心里只有個周徇,若是知道有人針對周徇設了局,只怕不能這么輕易了了。 “我哪里會想到居然出了岔子?”原本是跟兒子商量好的計劃,丁湘云怎么會想到半路換了人,“我這就叫人去問捧硯,鳴翠,”丁湘云都要哭出聲了,“已經(jīng)叫你祖母給押起來了。” 鳴翠已經(jīng)被抓了?看來曲氏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周昧眼前一陣兒發(fā)黑,“鳴翠一家了都在我手上呢,諒她也不敢亂說話,娘您千萬不要去問史記的事兒,至于捧硯那里,我已經(jīng)叫人問了,說是二舅母身邊的人叫他去的,說二舅母找他說話,”一想到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舅家,周昧眼里噴火,“到底是哪個殺才敢耍咱們,您得找二舅母問清楚了?!?/br> 孫氏的人?丁湘云訝然的望著周昧,“不會吧?”丁云鵬兩口子可是唯她們母子之命是從的,怎么可能有膽子來算計周昧? “有什么會不會的?只要銀子到,別說孫氏身邊的人,就是孫氏,也能干的出來!”周昧對這個便宜舅家根本沒有多少尊重,原本算的好好的,將周徇引過去弄出王府二公子欺辱大嫂侍女的局面來,徹底在世人面前毀了那小子的前程,沒想到反而被人給算了! “你問老二了沒?他當時在哪里?”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一向懵懂的周徇給算計了,周昧恨的一拳砸到身邊的樹干上,“那小子!” 看著氣的面目猙獰的長子,丁湘云心疼的拉過他的手查看是否受了傷,口中道,“你二弟當時在滄海樓,剛才我見你祖母將他叫過去了,沒顧上細問他,”說到這兒丁湘云心頭一顫,“你覺得是他-”怪不得鳴翠那賤人被曲氏抓了去。 跟大兒子一起算計自己的小兒子,丁湘云的心一陣兒抽痛,可一想到盧家的百余口性命,丁湘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二弟應該不會,他沒有那腦子?!?/br> 自周昧出生之后,丁湘云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對長子的教導上,而小兒子周徇,則是擺出一副跟婆婆爭兒子的姿態(tài),比著嬌寵,務必要將他養(yǎng)的對長子沒有一點兒威脅才好。 見大兒只是沉默不語,丁湘云輕輕撫了撫他的肩頭,“時辰不早了,影心還等著呢,你快回去吧,榮恩院那邊兒有我呢!” 萬幸這些年她在周克寬身上下足了功夫,不論這后院里再多女人,周克寬心里也只有她一個,對她更是言聽計從。 今天原本是兒子最開心的一天,沒想到卻弄的一團糟,丁湘云看著周昧腳步沉重的離去,忍不住嘆息一聲,回頭看向自己的身邊的陳嬤嬤道,“王爺可是去了燕姨娘那里?” 燕姨娘懷孕的消息跟今天周昧的遭遇比起來,只算得上是薄薄的霜了,不過就算是薄霜,也不能叫它存在了,這個王府,就應該是自己兒子的,不然她丁湘云這些年忍辱負重為的是什么?“那邊給我盯緊了,那種出身的女人,能生下什么好果子來?” “王爺一直在老王妃那里,不過,”陳嬤嬤上前一步小聲道,“燕姨娘被叫去了-” 這個時候?丁湘云一下子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真是連喘息的時間都不給她啊,“走,咱們也過去聽聽。” 曲氏見兒媳進來了,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繼續(xù)跟康親王道,“按說內(nèi)宅的事情不用你費心的,可萬沒想到你才回去幾天,就遇到了這種煩心事,是我這個做娘的疏忽了啊-” 母親向自己賠罪,周克寬哪里還坐的住,連忙起身道,“是兒子不孝,點滴小事兒還叫娘勞心,”說罷看著燕姨娘斥道,“你自己院子里的丫鬟都管不好,居然還也算計到徇哥兒頭上,來人,將她給我送到莊子里去!” “王爺,婢妾冤枉啊,這事兒跟婢妾沒什么關系啊,王爺想想,婢妾才進府多久?而且也是也是只身進府的,”聽到周克寬不顧自己的身子也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將自己送到莊子里去,燕姨娘哪里還坐的住,身子一軟跪在周克寬面前,“婢妾再傻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奴害主是要被棄市的,婢妾膽子再大也不干做出這種不忠的事來,王爺明鑒啊?!?/br> 說到這兒燕姨娘上膝行到曲氏跟前,“老娘娘您想想,婢妾叫鳴翠將二公子引到臨芳樓,于婢妾有什么好處?如果二公子出了事,婢妾能逃得過干系么?婢妾再暈也要為腹中的胎兒想一想啊!” “你個賤婢,攪和了必亮的婚事,壞了徇哥兒的名聲,以為這個王府就是你兒子的了?”丁湘云快步上前一個耳光打到燕姨娘臉上,“害我的兒子,我撕了你!” 借著自己的怒火搓磨掉了燕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為今天的失誤討回些利錢,丁湘云心里有了決定,下手自然不惜力,直接將燕姨娘抽倒在地上,“陳嬤嬤,給我狠狠的打!敢害我的徇兒,我跟她拼了!” ☆、第12章 十二夜審 十二、 丁湘云嫁到康王府近二十年了,內(nèi)里是個什么樣的女人曲氏看的一清二楚,一直留著她不過是看著她一向恭順,又是兒子心愛之人,兒子常年守邊,能有個心頭愛曲氏實在不忍心逆了他的心意,只是今天王府一出事,就看出丁湘云的不足來了,而且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要在自己面前害了有孕的姨娘。 “嘖嘖,王妃娘娘仔細手疼,這多少年了,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咱們娘娘發(fā)這么大的火呢,不過也是奇了,一個進府不足一年的姨娘,竟然能將張氏的陪嫁丫鬟弄到臨芳樓里去,本事也忒大了些!娘娘說是不是?”曲氏向后靠在雕花椅靠上,毫不掩飾面上的譏諷之色,“陳嬤嬤,燕姨娘出身卑賤,可她肚子里可懷著你的小主子,若是有個什么閃失,你那條狗命可不夠賠的?!?/br> 見老王妃發(fā)了火,丁湘云跟陳嬤嬤立馬跪到曲氏面前,垂淚不語。 燕姨娘自然不會放過為自己辯白的機會,眼淚如珠般落下,聲音也愈加哀婉,“婢妾知道娘娘不喜歡看到婢妾,所以輕易不出自己的院子,婢妾不過一歌姬出身,能得王爺青眼,娘娘仁愛,進府之后得了個姨娘的身份,已經(jīng)是感激不盡,哪里還敢有更多的想法?” 說著燕姨娘一抹臉上的淚水,看向丁湘云,“娘娘說婢妾為了腹中的兒子才出手害兩位公子,婢妾竟不知道娘娘竟然這么高看婢妾,難道王爺是哪種任出身卑賤的歌女就可以隨意左右的么?婢妾再無知,也知道大晉朝還沒有庶子承爵的先例呢!” “你有孕在身,起來吧,這事兒跟你無關,我已經(jīng)叫人將鳴翠全家給拘起來了,”曲氏揮手示意身邊的丫鬟將燕姨娘扶起來,“雖然庶子不能襲爵,可庶子也是王爺?shù)膬鹤?,咱們府上子嗣太單薄了些,春mama從今兒個起就到燕姨娘身邊服侍,直到她平平安安的給王爺添個小公子再回來?!?/br> 這真是太好了,燕姨娘喜得又要給曲氏磕頭,這康王府多少年來就兩個兒子立住了,還都是嫡子,這里頭要是沒有康王妃的手段,燕姨娘是打死也不信的。甚至她都沒敢想能懷上身孕,現(xiàn)在好了,有了老王妃身邊的mama坐鎮(zhèn),她的兒子就能順利生出來了。 “母親,王爺,”丁湘云腦子里亂極了,現(xiàn)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強撐著不叫自己失態(tài)被曲氏再抓住把柄,“不是燕姨娘做的,哪會是誰想害咱們家?”這事兒最好往外推,叫他們想的多一些,遠一些,自己跟周昧就安全了,“現(xiàn)在想想,幸虧徇哥躲過去了,”丁湘云又手合什似在虔誠謝天,“不然咱們王府如何在京中立足?我的徇哥兒-竟叫人盯了去-” 丁湘云這話康王聽進去了,他轉(zhuǎn)頭看著曲氏,“母親您看會是誰?” 曲氏雖然不喜歡丁湘云,可也不會想到今天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會是丁湘云,她到底是上了年紀,疲憊的揉了揉額頭道,“這一計夠狠,毀了徇哥,毀了必亮的親事,不管怎么說,你一個教子無方是跑不了了,丁氏落個治家不嚴,咱們康王府就成了盛京城里的大笑話了,真是好算計!” “天幸徇兒機警,沒被那個鳴翠誆了去,”想到自己最愛的小兒子差一點兒就毀了,周克寬滅了鳴翠滿門的心都有了,他抬眼盯著丁湘云道,“有人害徇兒的事兒不能這就這么完了,你要狠狠查下去,還有孫氏那邊你給我查清楚了,以后跟丁家少來往!” 長子的親事毀了,名聲也受了牽連,周克寬居然只字不提,只是在慶幸周徇躲過了一劫,還要叫自己跟丁家撇清關系,丁湘云一陣兒心寒,可面上也是副同仇敵愾的模樣,“王爺不說,妾身也不會這么輕易饒了丁家,這次他們不給咱們個交代,妾身是不會叫孫氏再上門了!” 左右內(nèi)堂在坐的全知道丁氏并不是自己真的娘家,丁湘云也不必顧忌什么骨rou之情。而且敢害周昧,丁湘云也要為兒子討個公道! “還有這個,你也要去查一查,”曲氏將一朵珠花遞給丁湘云,“徇哥兒說鳴翠哄他到臨芳樓去的時候,遇到了個過來赴宴的姑娘,”曲氏將周徇對楊驕的描述跟丁湘云學了一遍,“我叫人去查了,那地方離浣玉閣不遠,還撿了這個,你查下這是誰家姑娘落下的?咱們得好好謝謝她!” 竟然還有這種事?丁湘云恨不得將珠花上碩大的南珠給捏碎了,“是,媳婦這就叫人去查?!?/br> “好了,天也不早了,明天你們還得喝新媳婦敬的茶呢,”曲氏揮手叫兩人下去,曲氏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誰家娶個媳婦像王府這么糟心的,新婚頭天長輩們在一齊斷案。 “母親,不知道徇哥兒-”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湘云還想聽二兒子說一說。 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問差點兒被人害的了二兒子,曲氏心里冷笑,“這些天太亂了,我叫徇哥兒搬回我院里來住了,左右過幾日他要跟王爺去宣化了,叫他也再陪我這個老婆子幾日罷。” 周徇以后要再住回榮恩院?丁湘云的頭更疼了,“徇哥兒的年紀,”以前她以周蓓兒也是養(yǎng)在曲氏身邊,兩個孩子年紀大了不方便為由才將周徇給弄了出來,可現(xiàn)在,周蓓兒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院子,再找什么理由,“母親您年紀也大了,怎好再受累?” “徇哥兒到底是母親養(yǎng)大的,這跟著我一去,只怕一年也回不來一趟,叫他再在母親身邊行幾天孝,也是他的福氣,”周克寬知道媳婦向來溺愛幼子,當初跟母親曲氏為將幼子交與誰養(yǎng),都差點兒鬧到太后那里去,現(xiàn)在兒子馬上要跟自己去宣化大營了,妻子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的,偏母親的意思又不好違逆,不由放軟了語氣,“咱們回去,你身子一向不好,不能再這么熬著了。” 周克寬沒開口丁湘云已經(jīng)猜出來結(jié)果了,現(xiàn)在這個關頭,能換到周克寬一點兒憐惜跟愧疚也是好的,便紅了眼睛攜了周克寬離開了榮恩院。 ☆、第13章 十三五嬸兒 王府婚宴上的一切布置對楊驕來說是一次小小的歷練,為了這一天,她從醒來之后就開始著手安排,直到大戲上演,而楊驕也如同下了戲臺的角兒,卸下全副武裝,整個人也可是稍稍緩一口氣,而輕松下來的后果,就是一夜的輾轉(zhuǎn)難眠跟早上醒來的憔悴。 自家小姐這半年多來就多思多憂,于無人處常常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青杏心中納罕卻不敢有過多的表示,熟練的取來蜂蜜涂在楊驕球后,四白,睛明,魚腰,迎香xue上,輕輕按壓,“姑娘要不奴婢晚上給您熬些安神湯吧?” 安神湯?只怕在青杏熬安神湯的當晚,祖母那邊都會遣人來問了,“沒關系的,我是因為昨天累了些才走了困?!?/br> 楊驕的母親小郭氏住在明致院,等楊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五嬸何氏帶著兩個兒子楊仁瓊,楊仁隴正坐在那里跟小郭氏說話,何氏看到楊驕進來,招手道,“嬌娘快進來,那邊飯已經(jīng)擺上了,你娘就等你了?!?/br> 楊驕的父親在楊家?guī)仔值芾锼闶亲钣谐鱿⒌囊粋€了,而五叔楊華輝偏又是最沒出息的一個,想來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何氏一向跟小郭氏走的極近,經(jīng)常早飯中飯都帶了兩個兒子到明致院來跟小郭氏一同吃,今天也不例外。 “我爹呢?七哥呢?”楊驕給小郭氏跟何氏見了禮,在小郭氏身邊坐下來,開口問自己的父親楊華哲跟哥哥楊仁皖。 聽女兒問起丈夫和兒子,小郭氏無奈的笑了笑,“我打發(fā)人叫你七哥在外頭陪你爹一起用飯,咱們走吧,用了飯還要到你祖母那里去呢,”因為何氏過來,楊華哲只得避到了外院,而最讓小郭氏頭疼的是,這個成天只知道哈哈笑的五弟妹,似乎根本不認為大清早跑到妯娌院子里是一件很無禮的事情。 何氏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大清早帶著兩個兒子一起到明致院用早飯有什么不對的,楊家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這么小的宅子被六個兒子一分,還加上孫輩們,真的是緊緊巴巴的,尤其她們五房,她嫁的楊華輝沒本事不說,連個正經(jīng)的進項也被老大給免了,現(xiàn)在各房都開著小灶,她不來四房蹭難道要叫自己正長身體的兩個小兒子成天去吃大伙上的溫吞飯不成? 至于她手里那大筆的嫁妝,就算是為了自己兒子,動上一兩何氏都會覺得rou疼,那可是她拿自己的一生換來的,何氏從來都堅信,只有手里握著銀子,以后才會有好日子過。 “唉還是四嫂你從郭家?guī)淼膹N娘手藝好,我家瓊哥兒跟隴哥兒都不吃我們爽明院廚娘做的飯,咱們大灶上呢,又事事先緊著人家那頭兒,”何氏滿足的看著兩個狼吞虎咽的兒子,“他們正長身體呢,可苦了這兩小子了?!?/br> 何氏品里的“那頭兒”指的是長房一家,楊驕不悅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以前她聽到這樣的話,會覺得何氏一房不被祖母跟大伯母善待有些可憐,現(xiàn)在想想,在明致院說這些是非,傳出去人家還以為自己四房也如同何氏一般的想法呢,分明是何氏要將四房也一同拉下水,“五嬸兒還是少說些吧,叫八弟九弟聽著有什么好處?再說大廚上的飯菜怎么了?我們這也是大廚上送來的呢!” “驕娘真是大了,會哄人了,這包子一看就不是大廚上王mama的手藝,”何氏咯咯一笑,挾起一只湯包,“咱們兩房最親了瓊哥兒他們會不知道?再說了,這倆兒還小著呢,傻不愣登的能聽懂什么?” 小郭氏這下也不高興了,哪有當娘的當著孩子的面兒說孩子“傻”的?楊仁瓊跟楊仁隴將來可是要做學問出仕的,“瓊哥兒跟隴哥兒多好的孩子,聽說在明禮齋也極聽先生的話,將來啊必是兩個狀元郎!” 何氏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可到底是親娘,貶低兒子的話終是沒有出口,伸手一拍大兒子的腦袋斥道,“還不快吃完念書,你四伯娘可是說了,你們是要中狀元的,將來不中,都對不起你四伯娘!” 楊仁瓊已經(jīng)八歲了,何氏居然還說打就打,還一巴掌拍到腦袋上,小郭氏皺皺眉想開口,卻被楊驕悄悄拉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去管。 何氏的娘家也是江南的大戶,當初郭氏看中她一是覺得人老實本分,二是有意給一事無成的五子挑一個家資豐饒的妻子,可何氏的教養(yǎng)跟作人卻實在叫人無法尊重,斤斤計較到處占便宜也就算了,還愛生是非,真真是連小戶出身的二太太彭氏都不如。 想到自己那個美貌在楊家婦里稱第一的二伯娘,楊驕的心沉了沉,卻聽到何氏正掩著口跟小郭氏說昨天的見聞,“嫂子可別嫌我一大早就跑過來,哎喲,我是聽下頭人說昨天王府里出大事了?”何氏湊近小郭氏咯咯笑道,“我也是大宅門兒里長大的,就沒聽說過誰家出這種事兒,不是,這種事兒誰家都有幾樁,我是就沒聽過誰家能鬧在長子的婚宴上,咯咯咯咯,我光聽著都笑了半宿,可惜母親不許我去,不然我就能親眼見見了?!?/br> “孩子們在這兒呢,快吃飯吧,一會兒還要到娘那邊去呢,”小郭氏的眉頭皺的更狠了,放下手里的筷子拉著女兒起身,“弟妹也快些兒吧。”那些內(nèi)闈丑事豈是自己女兒能聽的? “娘,五嬸兒在說什么呢,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楊驕也摞下筷子跟著小郭氏進了屋,她一點兒也不擔心何氏會下不來臺,左右中午跟明天她還是會帶著兒子們過來。 小郭氏卻不肯回答楊驕的問題,撫了撫楊驕鬢邊的珠花,“看來你是真喜歡這對珠花,居然還戴著呢。” 楊驕似乎很喜歡自己這對珠花,沖著妝鏡晃了晃頭道,“不好看么?珠萃閣可是說這樣的南珠不好尋?。〔贿^我昨天在康王府倒是見了位姑娘,穿的跟我一樣不說,連頭上的珠花也是一樣的,可見這珠萃閣沒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