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奉國中尉是個什么樣的官兒武明春不明白,不過看楊驕的臉色,似乎有難言之癮,“怎么?那邊還敢欺負(fù)你們堂堂侯府不成?” 什么奉國中尉韓書雪倒沒放在眼里,但楊驕的為難卻叫她生了好奇心,聽到武明春問的直接,也做出關(guān)心的樣子道,“你們是侯府嫡支,但凡那邊聰明一些,也不會跟侯府過不去呀!” “韓jiejie說的是,我大祖母跟堂伯母都是榮威侯府的小姐,最是通情達(dá)理不過,”楊驕?zhǔn)Φ?,“我說我們東府比不了的卻是西府的富貴,等一會兒你們?nèi)チ司椭懒耍f起來,那邊倒比我們這邊兒更像侯府?!?/br> 賴著莫氏“不蒸饅頭爭口氣”的精神,西府在莫氏的cao持之下,確實是錦堆玉圍比東府富貴上許多,依著武明春對韓家收錢辦事的描述,前生韓家愿意將女兒嫁給一個連童子試都沒過的人,而不是尋一個舉子進士嫁了,想來更貴有貝之才了。 莫氏祖孫一心要取侯府而代之了,為了個爵位,生生看著她們一房家破人亡,子孫被周琛除盡,那個時候 三人在屋里一面吃著茶,楊驕聽著韓書雪對她屋里擺設(shè)的點評,心里暗暗訝然,沒想到這個韓書雪倒不是完全的草包,于金玉古玩上還頗有造詣,對楊驕屋里博古架上琳瑯的擺設(shè),還真是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一旁的武明春也聽住了,便聽便將韓書雪指點過的物件拿起來細(xì)看,“趕明兒個我也照著驕娘屋里的東西去尋了來擺上一擺,”武明春現(xiàn)在恨不得將楊驕的屋子畫下來回去照著布置了,這才是京城嬌嬌女該有的氣派。 “你呀,真是沒見過好的,”韓書雪心里撇嘴,口里也沒有客氣,“驕娘這屋里金玉之物也太多了些,依我說,放上些瓷器字畫就好,那邊窗下擺張紫檀卷云邊方勝紋琴桌,再選一架琴來,還你那書房里的書案太小,寫字還成,作畫根本不夠的,還有那套水盂也不太講究,換上古瓷最好,那邊架上的珊瑚寶石盆景,找盆根雕盆景換了,”想是說的多了,韓書雪也有些不好意思,嘆道,“咱們這些女孩子最講究的就是德性,驕娘你這里富麗太過,反而落了下乘?!?/br> 自己屋里擺的東西哪樣不是有些來歷的?出于禮貌,楊驕不得不耐著性子聽韓雪書的宏論,也不打算跟她辯論,“這些東西都是以前侯府里珍藏的,我分院子出來的時候,祖母特意幫我挑的,我看著也喜歡,卻沒有韓jiejie這么多說道,一會兒到了西府,西府老太太那里好東西才多呢,她又是個最懂得如何布置屋子的,jiejie可以好好看看?!?/br> 雖然韓書雪嘴里鄙棄楊驕的屋子銅臭氣太重,可心里卻不得不認(rèn)這屋子里的許多物件在韓府是尋也尋不來的,現(xiàn)在聽楊驕說西府的好物更多,好奇心大升,“既然驕娘說西府老太太出身榮威侯府,我真得好好跟她學(xué)學(xué)了?!?/br> 三人又坐片刻,便有丫鬟來報說是郭雯帶了meimei郭霏也到了,楊驕忙請了韓書雪跟武明春一同到了頤壽院,廝見之后,同府里諸人往西府而去。 與東府不同,整個西府楊家加上姨娘也不過十?dāng)?shù)人,加上這些年莫氏心里堵著一口氣,格外在楊家的格局布置上下功夫,因此西府如今有一種與長興侯府不同的秀麗玲瓏來,一磚一石都透著精致跟富貴。 “我原道這個時候你未必有心情來聽?wèi)?,后來謙哥兒他娘說,就是這個時候,更應(yīng)該請你過來舒散舒散,我想著也是,還是請你過來了,”自從楊華哲丟了官,楊華峰又被停了差使,莫氏就仿佛年輕了十歲,暗道楊華哲真是沒有氣性,如果膽子再大一些,跟高英一樣上一道論顧培正十大罪的折子,沒準(zhǔn)兒現(xiàn)在長興侯的爵位已經(jīng)又回到自己兒子頭上了。 郭氏仿佛沒有聽出來莫氏話里的幸災(zāi)樂禍之意,淡淡笑道,“侄兒媳婦真是想多了,華哲不過做了他為人臣子應(yīng)該做的事,我做為母親若是連這個都想不透,還有什么臉面聽他叫聲娘?”說到這兒郭氏抬眼仿若無意的看了一眼莫氏院子匾額上的頤壽院三個字,“看來大嫂還是忘不了侯府啊,不過當(dāng)初你也是沒有住過頤壽院的?!?/br> 長興侯府自來的規(guī)矩,侯夫人住著綿恩院,老夫人住了頤壽院,莫說是頤壽院,就算是綿恩院,莫氏也沒有住進去過,這也是她將自己的院子起名“頤壽”的原因,郭氏冷眼看著莫氏發(fā)青的臉,心里暗嘆自己這妯娌自死了丈夫之后這性子是越發(fā)左了,堂堂一個榮威侯府的嫡女,居然能做出這種心思淺薄被人詬病的事來,真是跟她做妯娌都覺得丟人。 “不過是忘不了當(dāng)年在侯府時的人和事罷了,這人老了,就總是想起從前,”莫氏將心里的怒氣都發(fā)泄在扶著她的丫鬟身上,仿佛那丫鬟纖細(xì)的手腕是郭氏的脖子,“可憐我們這孤兒寡母的,分出來過哪里那么容易。” “唉,這么些年過下來,大嫂子終于想明白了,”郭氏一點兒也不給莫氏在客人跟前詆毀東府的機會,抓住她的話頭嘆口氣道,“當(dāng)初我家侯爺只差沒給大嫂你跪下了,求著大嫂就算是為了華偉著想,也不要破門而出,”說到這兒郭氏再次嘆氣,“大嫂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執(zhí)拗了!” 說完也不給莫氏辯解的機會,徑直往上首去坐。 因著今天莫氏請客主要是落實了孫子跟郭家雯娘的婚事,所以正堂的客氣多是至親,除了東府一眾外,郭家姐妹則是有楊驕的舅母趙氏帶著過來的,莫氏娘家世子夫人沒有來,來的是二房太太明氏并幾位少奶奶,姑娘們則來的是長房的嫡女莫清婉,二房的嫡女莫清漪。 只是如此一來,倒顯得楊驕帶來的韓書雪和武明春有些突兀,幸而莫氏聽到楊驕引薦韓書雪是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之女,立時換了臉色,親切的將韓書雪跟武明春拉到自己身邊,將自己腕上的碧璽手串送了韓書雪,又拿了對稱翡翠鐲子給了武明春,尤自舍不得放開韓書雪,“原來是韓掌院家的千金,真真是好相貌,”莫氏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過于熱情了,掩飾般的向旁邊的侄兒媳明氏道,“這讀書人家的女兒跟咱們府上的女孩兒到底不一樣,更溫和嫻靜一些?!?/br> ☆、第35章 三十五反將一軍 三十五、 韓書雪今天穿了件淺紫云錦繡折枝梅花褙子下面是一條十二幅暗紋馬面裙,頭上挽著的單螺髻,插了金線盤成的孔雀釵,雀尾上的碎寶好似將所有的陽光都匯聚在了上面,奪目耀眼。再襯著白玉般的臉盤兒水汪汪的杏核眼,真真是將滿屋子的閨秀都比了下去。 小莫氏給姑姑當(dāng)了二十年兒媳,如何不了解這位婆婆,何況為兒子尋一門合意的兒媳又是她人生最大的心愿,但凡看到不錯的姑娘就會情不自禁的在心里過上一過,眼前這個韓書雪,無論長相跟出身,可都要比郭家的女兒強太多了,“母親說的是,將咱們清玉也比下去了,別說是您,就連兒媳我也看著喜歡的很呢!” 見了郭氏的頤壽院,再進莫氏的頤壽院,韓書雪立即相信了楊驕所說的東府才有好東西的話,在她看來,這玉鼎金樽富貴逼人的西府頤壽院,才有侯府的氣派,而郭氏給的荷包雖然精致,可里同也不過一對兒玉扣,如何能跟莫氏的手串相比? 那邊楊清玉得了莫氏的吩咐,早已站起來走到韓書雪身邊,拉了她的手道,“有道是腹有讀書氣自華,原本我以為自己跟著先生學(xué)了不少,今兒一見到韓家jiejie,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韓書雪一向被人捧慣了,也沒有多少羞赧之色,唇角掛了淺笑大大方方的任楊清玉拉了手,“楊大姑娘說的哪里話,我也是頭次到府里頭做客,有什么失禮之處,還請老太太莫要見怪才是,” 她心里清楚莫氏的熱情不過是源于自己的學(xué)院學(xué)士的父親,可是這種有目的的熱情也比郭氏跟王氏的冷淡要叫韓書雪舒服的,對上莫氏跟楊清玉的笑容也真摯了許多。 之后楊清玉又越過楊驕將榮威侯府的堂姐妹莫清婉跟莫清漪,一一向韓書雪跟武明春引薦了。這大晉的規(guī)矩,非進士不能入翰林,非翰林不能入閣,做為翰林院掌院,六部多少官員都是從他手下出去的,饒是莫清婉是侯府嫡女,看向韓書雪的目光也多了許多熱忱,一旁的楊驕看著也不言語,只是抿嘴笑著退到郭氏身后,跟同樣被冷落的郭家姐妹小聲說著話。 與莫氏一同坐在上首的郭氏看著堂下的一切,便知道孫女兒只怕另有打算,而一旁的趙氏面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自己的女兒還是接了楊清玉的帖子過來的,結(jié)果來了卻備受冷落,更可恨的是,這莫氏婆媳兩個,完全沒有了當(dāng)初對自己的熱絡(luò),她也是幾十歲的人了,還能看不出其中的緣故? 因為離開戲尚早,莫氏便命楊清玉跟楊眉領(lǐng)著做客的小姑娘們到楊清玉的院子里去玩,楊清玉領(lǐng)命之后向楊驕笑道,“咱們兩府姐妹少,其實很早以前我就將meimei當(dāng)做親人,可惜meimei,”說到這兒她神色一黯,旋即笑道,“這次jiejie領(lǐng)著meimei好好看看,若是有meimei中意的院子,咱們?nèi)ジ婺刚f給meimei布置了,以后meimei便常來住上幾日,這樣祖母心里也好受一些?!?/br> 聽著楊清玉故意將話說的不清不楚,再看她臉上那難過無奈的表情,楊驕都想大聲問一問,西府的人到底有多恨她們侯府??! “jiejie跟meimei開玩笑的么?我們從來都是親人啊,怎么jiejie很早前才把我當(dāng)meimei?難道清玉jiejie也要在西府里掛上晴芳院的牌子么?”可惜現(xiàn)在的楊驕再不當(dāng)年那個沉不住氣,也不愛用腦的傻丫頭了,這樣的話于她,不想聽的話,就是一陣風(fēng)吹過,聽見了,就不動聲色的給楊清玉頂回去。 被驕娘再次提起頤壽院的事,楊清玉臉一紅,向韓書雪道,“驕娘在我們?nèi)忝弥心昙o(jì)最小,大家又疼愛的,這嘴真是不饒人,”依她的心思,根本就不愿意莫氏將自己的院子叫什么頤壽院,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祖母當(dāng)嫁自榮威侯府嫁到長興侯府,又生下父親,哪里會沒有感情呢,起同樣的院名,不過是老人家的一點兒念想,若是meimei連這個都容不得,我今天就去跟祖母說,不過是塊匾額罷了-” “大祖母既然這么想念侯府,不如這樣吧,咱們現(xiàn)在就回去跟大祖母和祖母,嗯,再把大伯跟堂伯也請過來,咱們兩府院墻一打,合成一府不就好了?其實我祖母每每提起當(dāng)年的事,也是心酸不已,深悔當(dāng)年沒有攔住大祖母?,F(xiàn)在好了,既然大祖母也如此想念那邊,咱們合在一起,也都全了兩位老祖宗的心事,”說到這兒楊驕滿眼艷羨的看著周圍精致的園林,“我們那邊叔伯兄長們多,實在是太擠了,咱們兩府一合,我就搬到你們這邊來,清玉jiejie你住哪里,我在你旁邊挑個院子住,到時候咱們天天見面,一起去給兩位祖母請安!” 楊驕仿佛很得意自己這個主意,一拉楊清玉道,“走啊,咱們現(xiàn)在就跟大祖母說去,剛好今天榮威侯府上的太太也在,我聽祖母說,當(dāng)年那邊府上老侯爺也是不同意分家的,只是大祖母不肯聽勸,現(xiàn)在大祖母后悔了,咱們過去一求,二太太這娘家人再一勸,大祖母肯定會同意的!” “meimei留步,”楊清玉如何能叫楊驕真的跑到頤壽院里去鬧騰?若是之前兩府要合成一府,楊清玉是舉雙手贊成的,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楊華哲彈劾顧培正丟官,楊華峰撤了差使,長興侯府的爵位能不能保的住尚未可知,誰會愿意往爛泥潭里踏?“這樣的大事咱們做小輩的怎么能摻和?就算是要合府也得長輩們定不是?走吧,祖母叫我?guī)銈兊轿业脑鹤永镒粫簯蜷_演了,咱們還要到前頭去呢!” 楊驕也不真的要“兩府合一府”,只是這么些年來,西府因為沒有爵位而成了盛京人眼中的“弱者”,這種得了便宜還四處賣乖的事兒他們做的太多了,楊驕不介意撕下西府人的臉,叫她們再裝可憐的時候也掂量掂量。 今天的幾位姑娘里除了武明春跟韓書雪其他都是親戚,這兩府的事情各自心知,反而不好出來勸解,武明春最是伶俐,將眾人的臉色看在眼中,再結(jié)合這些天打聽的消息,對兩家的恩怨已經(jīng)猜了個七七八八,也知道楊驕這是反將楊清玉,未必真的要提議長房回歸祖家,她外家是商戶,緩頰的事于她手到擒來,“驕娘今天咱們可是來聽?wèi)虻?,兩府合并的事,怎么著也得等咱們聽完戲了再說不是?你瞧把清玉急的,生怕招呼不好大家呢!” “可不是么,既然老太太叫清玉帶咱們到她院子里看看,我也正想看看清玉的屋子是如何布置的,”韓書雪抿嘴一笑,如今東府失勢,西府哪里會愿意跟他們合二為一?只怕躲都來不及。 既然武明春跟韓書雪都說話了,楊驕自然樂得順著臺階下樓,笑道,“我也是想著大祖母心心念念的都是我們侯府,剛才堂姐又怨我不常到老太太身邊盡孝,索性大家一處,也好全了咱們的孝心-” 楊清玉也沒想到楊驕在客人面前也絲毫不給她留面子,可楊驕不顧臉面她卻不能,只得尷尬的笑笑,“前頭就是我的院子了,昨兒我新得了罐好茶,大家剛好一試。” 楊清玉領(lǐng)著韓書雪走在前頭,楊驕不耐煩與她們虛與委蛇,自和郭家姐妹落在了后頭,郭霏年紀(jì)小些,又不經(jīng)常出門交際,這次到西府來也是頭一回,卻萬不想到是這么個待遇,心里難免忿忿“她們怎么這樣?上次楊jiejie跟我jiejie很好的,還有莫老太太-” 楊驕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郭雯,輕輕拉了她的手道,“前恭而后倨,所為者何?” “驕娘,我,”當(dāng)初在廣恩寺,莫老太太跟莫太太可是拉了她的手夸了又夸的,而今天看到她過去請安,根本連眼皮都不抬了,郭雯已經(jīng)到了論嫁的年紀(jì),心思細(xì)膩敏感,再看前頭跟韓書雪牽手而行的楊清玉,郭雯的眼中已經(jīng)隱隱見淚。 楊仁謙是個溫和有禮的翩翩少年,當(dāng)年郭雯就對他動了心,也因此在楊家以庶代嫡騙婚之后,才萬念俱灰進了庵堂,楊驕強掩心中的恨意扶了郭雯道,“我這堂祖母一心要為堂哥謀個好前程的,只不過,”她不以為然的一笑,“喜歡走捷徑?!?/br> “那她們干嘛給我jiejie一對玉鐲,還叫你那個堂哥給我娘見禮?”郭霏聽到楊驕的話,氣不打一處來,聲音不自覺的大了。 “霏娘你再胡說,就給我回去,”郭雯悄悄將手上的玉鐲用衣袖掩了,斥責(zé)郭霏道。 “嗤,我那個姑祖母手里,玉鐲子多著呢,看到長的好的姑娘,就給人家套上一對兒,”楊驕正要勸郭雯跟郭霏,猛然聽到身后有人輕笑。 那說話的姑娘見楊驕滿眼警惕,掩口笑道,“楊jiejie才一會兒功夫就將我忘了,我是榮威侯府二房的女兒,我叫莫清漪,”說到這兒往前一努嘴,“跟前頭那個是堂姐妹,不過人家是長房的,我是二房的。” 榮威侯府是莫氏跟小莫氏的娘家,莫清漪說的那個堂姐妹,是侯府世子的女兒莫清婉,因為是世子之女,自然要比二房的女兒矜貴些,此刻正由楊清玉陪著韓書雪走在最前頭,遠(yuǎn)遠(yuǎn)看著聊的挺開心。 楊驕見莫清漪說起前頭那幾位時頗有些不屑,便知道這莫家也不是那么和睦的,遂笑道,“聽莫姑娘的意思,我這個堂祖母是極愛送人玉鐲的了?” “可不是么,光我在侯府看到的,就好幾對兒了,”說到這兒莫清漪瞟了郭雯一眼,唇角的譏誚之意就更明顯了,“說起我們這位楊表哥,以后可是要享岳家的福氣了?!?/br> 這個時候楊驕已經(jīng)聽出莫清漪話中的好意來,應(yīng)聲道,“堂祖母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幸而謙堂兄很聽堂祖母的話,也能體會到老人家的苦心-” 待大家到了楊清玉的凝華院,幾位分了主賓坐下,楊清玉果然請韓書雪品評她的擺設(shè)布置,兩人都是精于此道的人,居然很是投契,楊驕不耐煩聽這些,借口要看看西府的風(fēng)光,跟楊清玉打了招呼,直接拉了郭雯跟郭霏出來透氣,“咱們輕易不到這邊兒來,來了不好好逛逛園子多虧的慌?” 到底只是見過一面,如今又知道了莫氏婆媳是什么樣的人,郭雯已經(jīng)放下心事,面色也好看了許多,“meimei說的是,當(dāng)初楊姑娘就是說她家園子景色秀麗,要請我過來轉(zhuǎn)轉(zhuǎn)呢,”郭雯噙著輕嘲,“咱們不好好轉(zhuǎn)轉(zhuǎn),豈不是負(fù)了主人的盛情?!?/br> “驕娘meimei看那邊,我們府里雖然沒有攬春湖,可是祖母說了,翻年就要將東邊兒那幾處空院子給拆了,挖出個湖來呢,到時候我們造條畫舫,驕娘meimei過年玩玩?!鄙洗螐臇|府回來,楊眉被莫氏狠狠訓(xùn)了一頓,也叫她對陰了她的楊驕懷恨在心,現(xiàn)在東府倒了霉,楊眉怎能不抓住機會給楊驕些眼神兒看看? 楊眉那點兒小心思在楊驕這里根本就不夠看的,可她是主家出來相陪楊驕也不能將人趕走了,“怎么?莫不是堂祖母也要再西府挖出一個攬春湖來?唉,堂祖母這么想念我們侯府的景致,”可惜想的是如何將侯府據(jù)為己有。 今天這個楊驕一直拿這個說事,楊眉不由惱羞成怒,“我們楊府難道就挖不起個湖么?還惦記你們,呸,我看你們的匾額還能掛多久?。俊?/br> 她可是偷聽莫氏跟嫡兄的話了,這長興侯府得罪了顧相,離奪爵也不遠(yuǎn)了,等爵位重回長房,她才是正經(jīng)的侯府千金。 “那你就睜大眼睛看著吧,”上一世如果不是這些人的陰謀算計,長興侯府又如何會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楊驕眉間閃過一抹厲色,傲然道,“就算是堂祖母將我們侯府的一磚一瓦都照搬過來,你也成不了侯府小姐!” 楊驕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后有人“噗嗤”一笑,轉(zhuǎn)頭看去,卻是榮威侯府的莫清漪,心下訝異,這人怎么又跟著她們出來了? “哈哈,我不是有意聽到的,不過確實覺得挺可樂的,”莫清猗絲毫不因為自己的偷聽而難堪,掩口笑道,“楊姑娘何必跟個上不得臺面兒的東西講那么些道理?” 說到這兒她厭惡的瞥了臉色青紅的楊眉一眼,“庶出就是庶出,眼里只有些絲絲縷縷的小事兒!” “你,你,你給我等著!”楊眉被莫清漪罵的眼淚直流,可是礙于莫清漪榮威侯府嫡女的身份,終是不敢跟她嗆聲,跺跺腳抹著眼淚兒跑遠(yuǎn)了。 “叫郭jiejie看笑話了,”見楊眉負(fù)氣而去,莫清漪一臉無奈的向郭雯跟郭霏道歉,又向楊驕道,“楊姑娘若不介意,我就反客為主帶幾位jiejie四處轉(zhuǎn)轉(zhuǎn)?” 按道理楊驕怎么也是姓楊的,莫清猗在她面前還真是算不上主人,不過她深知兩府的關(guān)系,這楊驕只怕對西府還不如她熟悉,便也不跟楊驕客氣,擔(dān)當(dāng)起主人的責(zé)任來。 榮威侯府長房嫡小姐的作派楊驕剛才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了,真真是千金貴女,傲氣逼人也只有楊清玉那樣婉順的人才能招架的住,倒是這二房的莫清漪的態(tài)度叫楊驕意外,遂也不客氣,道謝之后便和郭雯郭霏與莫清漪一道兒信步在園中閑逛。 楊驕心里奇怪莫清漪為何會對自己跟郭雯示好,不過示好總比結(jié)仇強,一路上聽她講這些年莫氏在這園子里花的心思,心下也暗自后悔,當(dāng)初若是在這上面留了心,哪里還能猜不出莫氏對爵位的不甘心與執(zhí)著。 “莫jiejie常到這里來?”郭霏年紀(jì)小些出門也少,西府園中的景致被莫清漪娓娓道來,她竟聽住了,“莫老太太想來對修整園子情有獨鐘,我瞧著這里比表姐府上還秀麗呢!” “可不是么,若是祖母,有空地兒,只怕愿意弄些藥草來種,”楊驕笑微微的彈了彈郭霏的腦門兒,“大祖母這也是雅好,若是個男人,說不定也能成園林大家呢!” 莫清漪的父親沒多少出息,在府里并不得老侯夫人喜歡,莫氏對這個侄子也沒有多喜愛,因此莫清漪對她的這位姑祖母心里也沒有多少尊敬之意,也是這個緣故,她更愿意結(jié)交與西府不睦的楊驕,看著楊驕給西府的人氣受,莫清漪也挺樂呵,“要是我姑祖母是男人,肯定成不了園林大家的。” “為什么?”郭霏好奇的盯著莫清漪,等待她來揭秘。 “因為啊,”莫清漪“噗嗤”一笑,“她肯定能成榮威侯!” 這下連楊驕也笑了,以莫氏爭強好勝的性子,若是個男的,可不是要把榮威侯搶來自己做才會心滿意足么? ☆、第36章 三十六楊家老三 三十六、楊家老三 幾人堪堪又走了不遠(yuǎn),看到小一片桂林,莫清漪遙指道,“我姑祖母在閨中時便最愛桂花香氣,這片林子是她特意種下的,如今已經(jīng)頗成氣候,每年光采下的桂花,就夠兩府的了?!?/br> “可不是么,每年西府的桂花開時,我們那邊也能聞到香氣,”楊驕淺淺一笑,自己這位大祖母當(dāng)年可是榮威侯府的嫡長女,尊重?zé)o比的人物,就算是分府出來,也不能墮了威風(fēng)去,事事講究氣派精致,弄片桂花林實在不值什么。 “見過幾位meimei,”幾人正準(zhǔn)備進林子,沒想到樹后居然轉(zhuǎn)出兩個少年來,楊驕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前面走著的楊仁謙,而他身后的少年跟他面貌仿佛,楊驕一時想不起是誰了。 “沒想到堂兄也出來逛園子,倒是我們孟浪了,”楊驕向楊仁謙一禮,轉(zhuǎn)頭謙意的向莫清漪跟郭家姐妹一笑,現(xiàn)在楊眉跑了,她這個姓楊的只得充當(dāng)主人的角色了。 “咱們出來的時候也不短了,該回去了,”明明知道今天府里來了女客,居然還叫成年的男子隨意出入,這莫氏打的什么主意? 西府這幾位莫清漪都沒有什么好印象,聽到楊驕這么說,頷首道,“meimei說的是,咱們再不回去,長輩們要惦記了。” 楊仁謙看了一眼跟在楊驕身后的郭雯,見她根本沒有看自己,心里有些失望,笑道,“正好我跟三弟也要到前頭去,不如大家一起?!?/br> 楊厲是楊仁謙的庶弟,聽到兄長提起他,忙向眼前的幾位姑娘一揖道,“剛才眉兒不懂事,還望幾位姑娘多多擔(dān)待?!?/br> 楊眉跟楊厲是一母所生,平時感情又好,meimei在后頭受了氣,他片刻就得到了消息。 楊厲不像楊眉那么沒有成算,知道不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給楊眉委屈受,就憑她庶出的身份,又是主人,耍性子將客人扔在園子里,就是她錯了,不過這樣也好,給了他到園子里來的理由,因此楊厲第一時間找到二哥楊仁謙,攛掇著他過來幫meimei說好話。 楊仁謙并不知道前頭莫氏找到了“更好的選擇”,已經(jīng)將郭雯剔出他的妻子人選。楊仁謙對溫柔大方的郭雯還是很有好感的,此刻見這許久郭雯都沒有看自己一眼,又特意向郭雯道,“眉兒無禮,叫幾位meimei見笑了!” 不是楊眉叫人見笑,而是你們西府的家教都叫人“見笑”,郭雯心里對這門親事已經(jīng)沒有了多少想法,見楊仁謙這揖是沖著她來的,福身回了楊仁謙一禮淡淡道,“沒什么,楊二姑娘還小?!?/br> 楊眉再小也比楊驕大半歲呢,此言一出,楊仁謙跟楊厲都紅了臉,楊仁謙是兄長,這個時候只得干笑道,“眉兒嬌養(yǎng)太過,是我的過錯,回頭母親會罰她的?!?/br> “表哥這話沒錯,養(yǎng)不教父之過,姑姑確實是對楊眉太過寬縱,今天來的都是自家親戚,扭頭兒跑了也就跑了,若是在別家府上,再鬧這么一出來,豈不是連我們榮威侯府也要跟著丟人?” 西府兩代主母都出自榮威侯府,這姑娘教養(yǎng)上的欠缺,可不就是母親的錯了,因此莫清漪的話叫楊仁謙無言以對,唯有訕訕稱是。 楊驕在一旁冷眼看著楊仁謙跟楊厲兄弟兩個,楊仁謙她見過幾回,倒沒有多少惡感,楊厲她是頭一回見,她跟楊眉長的極為相似,一雙桃花眼不時從郭雯的臉上移到莫清漪臉上,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角色,楊驕心下鄙夷,“表姐咱們走吧-” 見郭雯沒說話安靜的跟著楊驕走了,楊仁謙急忙跟了上去,向郭雯道,“今天家里特意點著彩音班的新戲,據(jù)說寫此戲文的也是位才子,我特意找來先讀了,果然華詞精句叫人難忘,一會兒表妹好好聽聽?!?/br> “好叫楊家表哥知道,我jiejie根本不愛聽?wèi)?,要不是前次清玉表姐再三請我們,后來又下了帖子到府里,jiejie卻不過面子,根本不愿意來呢,”郭霏對楊仁謙已經(jīng)沒有一點兒好感了,脆聲道。 “上次聽說仁謙哥哥你身子不好誤了考試,不知道明年還要不要再下場了?”既然大家一道兒走,自然不能冷著了,楊驕關(guān)心的問楊仁謙的學(xué)問,大晉要考秀才走上仕途,先要過童生試,之后還要經(jīng)過縣試府試過了院試,才能得到秀才的功名,莫氏在楊仁謙五歲時就給他延請名師,可是到了現(xiàn)在,楊仁謙只過了童生試,倒是他的庶弟楊厲,以京畿道第十名的成績中了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