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姜卉見楊驕口氣軟了,心道有了希望,忙堆起笑臉,“那也不一定啊,郭老夫人畢竟是女人,沒準兒她給我開個調理的方子,我的身子就好了呢?驕娘你就幫我一次吧?等我好了,太后她老人家一定會重重謝郭老夫人的?!?/br> 這一會兒功夫,姜卉就把姜太后搬出來幾回了?楊驕心里冷笑,“卉娘,你可想好了,若是真拿到了我祖母給你開的方子,京城里會怎么想你,你可要有準備,還有,若是太后娘娘真的像你說的,只要治好你的病,便有重賞,怎么你病了這些年,慈寧宮里沒有一點兒消息出來?” “我,你,”姜卉萬沒想到楊驕居然這么不顧她的臉面,甚至還在威脅自己?登時滿臉通紅,想哭又怕被人看見,也不更起高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楊驕施施然的扶了自己的丫鬟,往周蓓兒那邊去了。 “你們在說什么呢?我瞧著姜姑娘眼眶都紅了,”周蓓兒示意楊驕在自己身邊坐下,小聲問道。 楊驕的目光在不遠處正與馬芯娘幾個說話的周朵兒身上滑過,前世無論是周蓓兒還是周朵兒,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自由結識京城閨秀的機會,“沒什么,卉娘jiejie就是軟和性子,心又細的很,朵娘meimei倒是交了幾個閨友?!?/br> 聽楊驕說起自己這個異母妹子,周蓓兒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笑道,“可不是么,現(xiàn)在在府里,成天跟著大嫂學規(guī)矩呢,”周朵兒現(xiàn)在除了巴結丁氏之外,去的最勤的就是張影心的重華院了,叫對丁氏一房一直有敵意的周蓓兒十分的看不上,“我母妃還說了,等父王回來,也為她請封呢!” 周蓓兒的母親鄭氏跟鄭皇后算是遠親,雖然已經沒落了,到底算是“后族”,嫁給周克寬之后,也被立為側妃,也是因著這個原因,周蓓兒長大之后,鄭皇后特意冊封她為縣主,可周朵兒是什么身份?生母不過是服侍丁湘云的丫鬟,到現(xiàn)在也就是個姨娘,她的女兒,居然丁湘云要為其請封,換了誰都會生氣了。 “封誰不封誰,封什么爵位,都是上頭決定的,”周蓓兒的不滿如何瞞得過楊驕的眼睛,她含笑安慰被不平沖昏了頭的周蓓兒,“我覺得這事兒指定不了,就算是可行,只怕也得等到朵娘出嫁的時候了,想來老娘娘也不會叫jiejie受委屈的。” 雖然都是周克寬的女兒,但女以母貴,若是老王妃真的任由周克寬為毫無才名,賢名的周朵兒請封了縣主,那就不是山東曲氏出來的女兒了。 雖然周蓓兒身邊的貼身嬤嬤也是這么說的,可到底不如楊驕說出來有說服力,周蓓兒不由臉一紅,“叫你笑話了,我也并不是見不得親meimei好,只是……” “我知道的,蓓娘jiejie不過是不想王府亂了規(guī)矩罷了,若是沒有尊卑區(qū)別,那以后只要有人撐腰,不是誰都可以以下犯上了?聽說王府里的燕姨娘也有了身子,若是亂了尊卑,以后誕下小王子,可怎么說?”難道要跟周徇一樣,封個郡王? “meimei真是太明白我了,我也是憂心這個,其實在府里,我也是將朵兒當親meimei待的,”周蓓兒覺得楊驕的話完全說到自己心里去了,拉著她的手道。 “其實從另一個方面想,王爺若要為朵娘請封,于jiejie來說,也未必是件壞事,”楊驕想到周蓓兒對丁湘云的敵意來,掩口道,“朵娘若是得封縣主,jiejie是王府的長女,又是鄭側妃所出,未必當不得一個郡主!” 大晉的郡主是沒有采邑的,但有個郡主的身份在,周蓓兒將來在曲家的體面就大不同了,就算在王府里,張影心一個大/奶奶,也跟自己擺不起嫂子的譜,周蓓兒眉頭微凝,陷入到自己的思緒里,半晌才笑道,“其實什么郡主縣主的,不過是圣上念在父親為國爭戰(zhàn)的苦勞上,給我們的余蔭,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成日錦衣玉食安享父蔭已經很不應該了,真不能再念其他?!?/br> “jiejie的心胸真是叫我等汗然,就如你所說的,家中的兄弟還可以子父志為朝廷出力,而咱們這些做女兒家的,不免心生慚愧?!敝茌韮鹤谧谟H一席里,剛才她跟楊驕還算是竊竊私語的話,這一段說的聲音就大了一些,已經引得周圍的人側目,楊驕當做沒有注意到,微笑頷首。 “嘁,就跟這大晉就只她家男人會打仗一樣,” 有人贊同周蓓兒的話,自然也有人不屑,尤其是大晉的宗親里,不成器的更多一些,像周克寬這樣手握重兵威鎮(zhèn)一方的王爺,再無第二個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康王府就算并不時常出來走動,也照樣是整個盛京城不可忽視的存在,周蓓兒一個側妃所出的,居然得封縣主,已經叫人艷羨不已,何況楊驕的話里,還有她未必不能晉封郡主。 周蓓兒回頭一看,原來是咸寧郡王家的孫女,不由輕嗤一聲,“那芙meimei跟我說說,府上哪位叔伯在邊關為皇上效忠?我甚少出門,知道的少?!?/br> 楊驕被周蓓兒的態(tài)度嚇了一跳,以她印象里的周蓓兒,一向是溫婉謙遜的,從來不在外人跟前擺縣主的架子,今天她陡然嗆聲周芙,有咸寧王只是郡王府邸,而且子弟多不成器的緣故外,也叫人看到了她原本無人見過的棱角。 周芙沒想到一向安靜的周蓓兒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向她發(fā)火,也是嚇了一跳,抬眼看周圍的姐妹,卻發(fā)現(xiàn)她一個個要么專心喝茶,要么正頭挨頭湊在一處,仿佛在說著什么開心的事,像根本沒有看到這邊的情況一樣,她再看周蓓兒微翹的唇角,不由想到這個周蓓兒雖然是側室所出,身上卻有縣主的爵位,而她這個咸寧王府的嫡出姑娘,母親在宮中巴結了多年,連鄉(xiāng)君的爵位都沒有討回來,不得不將心里的不屑跟甘收起來,學著周圍人的模樣,默默的捧了面前的茶來喝,再不發(fā)一言。 這世道,從來都是人善被人欺的,楊驕輕喟一聲,起身向周蓓兒道,“要開席了,我不能再在這里久留,不過jiejie可是應過的,要請我們到王府里去做客,我可等著jiejie的帖子呢!” 宗親跟勛貴不在一席,周蓓兒也不多留她,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我回去就安排,祖母也前兩天還說就算是為了學本事,也得叫要在府里請幾回客呢!” 張羅宴會,本身就是主母的義務,看來周蓓兒跟曲家的婚事就在眼前了,楊驕抿嘴一笑,“那我可得回去好好翻翻體己,給jiejie挑上一份別致的禮物來!” 周蓓兒被楊驕笑的臉一紅,赧顏道,“我請你說說話兒,誰要收你的禮啊?!” ☆、第78章 七十八無意 七十八、 從昌王府回來,楊家人都跟打了一仗似的,郭氏也不要王氏服侍,直接命她們各自回院休息,而楊驕,則留下服侍郭氏梳洗,又將周蓓兒似乎要跟曲家訂親的事,還有她請自己做客的事情跟郭氏說了。 “縣主請你,你過去就是了,至于禮物什么的,還早著呢,咱們這樣的人家兒,哪有一定親就送女兒出閣的?就算是為了臉面,王府也是要再留縣主一年的,你哪里用得著現(xiàn)在就翻自己的體己?到時候開了我的私庫,幫你尋件好的來,”郭氏瞇著眼由著紫燕幫自己通頭,一面跟楊驕說著閑話。 “蓓娘jiejie訂親,康王爺是不是要回來?那馬jiejie會不會也跟周家二公子將親事定下來?”楊驕試了試茶水的溫度,才遞到郭氏手里,自己則在她跟前坐下,拿了美人拳幫郭氏輕輕敲腿。 “畢竟是頭大姑娘,只要宣大那邊沒有戰(zhàn)事,王爺應該能回來一趟,跟馬家的親事么,就算是不正式下定,只怕也會公開的,”現(xiàn)在的周徇可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王府二公子,馬家若不抓緊了,跑了也是有可能的。 看來周徇又要回來了,這次不知道丁湘云還會不會動手,楊驕的心又提了起來,面上一臉笑意,“那蕊娘jiejie豈不是以后也不能常見了?!?/br> 聽女兒說起馬蕊娘,郭氏倒想起來從丫鬟那里聽來的消息,“你跟姜家的卉娘今天在王府起了爭執(zhí)?聽說卉娘差點兒哭了?” “祖母從哪里聽來的?”自己跟姜卉也不過幾句爭執(zhí),大家都存著顧忌,并沒有鬧起來,怎么就傳到祖母耳朵里了?還說是“起了爭執(zhí)”?楊驕目光一沉,看向郭氏身邊的紫燕,“是誰跟祖母說的?” 紫燕被楊驕銳利的目光嚇的一個哆嗦,也意識到自己聽到的閑言有些蹊蹺,歪著頭想了想才道,“奴婢去凈房的時候,聽到幾個丫鬟模樣的人在議論,看衣裳,不是一個府里的,但是有一個我是認得的,是延安侯府里的?!?/br> “哼,真是好樣的,”郭氏的臉也沉了下來,她拍了拍楊驕的手,“這仇咱們記下了,只是現(xiàn)在,萬不能跟延安侯府有沖突,不但不能起沖突,你再見權家姑娘,還要客客氣氣的,咱們跟權家,可好著哪!” “孫女兒知道了,我也挺喜歡蘭婷meimei的,下次見了她,一定好好跟她說說話,”楊驕已經聽明白了郭氏的意思,嬌俏的一笑。 “你還沒有跟我講跟卉娘是怎么回事?你們說什么呢,竟然叫人看了去?”郭氏擺手叫紫燕退下,問道。 楊驕將姜卉的意圖跟之前馬蕊娘對她的提醒都跟郭氏講了,方道,“我竟不知道,原來有些人與我交好,居然是為了祖母您,原本馬jiejie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br> “生為女兒家,本來就是一樁苦事,若她大大方方的求來,開副方子幫她調理調理也不是什么難事,左右為的不過是一樁好親事,可是這丫頭,心眼兒小,偏又喜歡算計,我原就不喜歡你跟她來往,偏你還覺得她是個可憐的,”郭氏撫了撫楊驕的長發(fā),沉聲道,“我知道了,若她真能搬得動太后,咱們再說。” 周昧從外頭回來,往老王妃曲氏住的榮恩院請了安,便往母親丁湘云住的正院去,誰想剛拐過丁香花墻,便看到大meimei周蓓兒從另一條路上過來,便停下了腳步,“meimei這是要往母妃那里去?” “原來是大哥,”周蓓兒看到周昧,有些奇怪的四下看了看,“大哥才從外頭回來?我還以為你已經給母妃請了安,往重華院去了呢!” 雖然周昧對王府的人沒有一個喜歡的,但他一向面子活做的極好,加上這段時間,自己這個大meimei跟妻子張影心走的挺近,這馬上要訂親了,也時常往自己母妃這里請安,見的多了,倒比以前親近了許多。 “我剛回來,剛才在祖母那里沒見你,沒想到你往母妃這里來了,”周昧與周蓓兒邊走邊聊,“怎么?可是過來看看,母妃都給你準備了哪些嫁妝?” “大哥,你胡說什么呢,”周蓓兒似乎羞的很了,跺腳道,“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跟嫂子日日見面,還時不時的叫身邊的小幺兒往大嫂那里送東西?我還沒笑話你呢,你倒說我……” “我不過是答應了歸德侯府的馬姑娘,還有其他幾家姑娘,準備請她們到咱們王府做客,想來請教母妃該如何安排,我原本是想過去問問大嫂的,偏看見你的人往重華院那邊去了,才沒過去……” 周蓓兒還在絮絮解釋,周昧卻被她的話將心思引到了別處,“你說你見到我的人往重華院去了?” “是???這我還能說瞎話不成?就是跟著你的那個吉慶兒,人不大一臉機靈相的那個,我身邊的嬤嬤晚上回家的時候,也??吹剿?,”周蓓兒覺得周昧問的挺可笑的,掩口笑道,“你惦記著嫂子,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呢,咯咯,只不過大家裝不知道罷了?!?/br> “原來被你們都發(fā)現(xiàn)了?哈哈,好meimei,你就裝不知道罷,你嫂子她初到咱們家,我不是不放心她么?”周昧拱拳向周蓓兒行了個大禮,做可憐狀求放過。 “要叫我裝不知道,也成,咱們府里的飯菜我早就吃絮了,過幾日我請客的時候,哥哥須得往四時樓里訂兩桌上等的席面來,”周蓓兒擰著身子跟周昧開條件。 不過是兩桌酒席,算不得什么,周昧現(xiàn)在立馬就想往重華院去,自然是滿口答應,“meimei放心,不但是四時樓的席面,我再送meimei兩壇杏兒酒,前次meimei不是說,酸酸甜甜的很好喝么?” 跟周蓓兒談好了條件,周昧便借口給周蓓兒騰地兒,叫她代自己給丁湘云請安,便抬腿往重華院去了。 周蓓兒看著周昧大步流星的走了,臉上慢慢浮起一抹陰冷的笑容,這些年她苦心打聽,丁湘云根本就不是丁家的女兒,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婚前便有三個月的身孕,就這樣,高占了康王妃的位置,叫出身鄭氏的母親給她端茶行禮,甚至在母親懷自己的時候,捻酸吃醋,不許父王過去看望母親,叫母親受盡委屈,生下自己不久便抑郁而亡,而這對母子卻還坐享王府的榮華,謀算著世子之位。 周蓓兒自知能力有限,想將丁湘云從王妃寶座上拉下來十分困難,但給她們母子添些堵,叫她們的日子過的不太那么逍遙,還是可以做到的。 “大公子回來了,奴婢……”守門的婆子看到周昧回來了,滿臉陪笑的要進去揚聲稟報,被周昧一個狠厲的眼神制止了。 “我自己進去,你們都下去,”周昧狠狠的瞪著廊下的丫鬟,小聲道。 “真是沒想到,倒叫那女人給逃了出來,還見到了周必亮,”張影心聽到梅紛的回稟,氣哼哼的將手里的梳篦扔到妝臺上,“真是賊心不死。” 吉慶一過來稟報,周昧在外頭偶遇了胡氏,并從她的哭訴里知道了黃宜恩的處境,張影心就知道這回是攔不住黃宜恩了,不但不能攔,還得盡快將人高高興興接進來,不然,她跟周昧,非離心不可。 梅紛看了一眼靜悄悄的窗外,走過去將掉到地上的梳篦撿起來放好了,含笑安慰道,“姑娘何必生氣,不論她們使什么花招,還能撼動您主母的位子?姑爺也不過是一時心軟不忍表姑娘沒個著落罷了,真將人接到府里,還不是您手拿把掐的事兒?” 這些道理,張影心比梅紛說的更好聽,可真輪到自己,只要想到自己低嫁給一個舉子,已經夠憋悶的了,偏還沒一年,周昧便要給自己弄個什么貴妾回來!“他要是還顧念一點兒夫妻情分,便不全慌著要將人迎進來了!” 梅紛服侍張影心已經七八年了,哪里會不明白主子心里的委屈,就是她自己,心里也對周昧的做法有些不滿,黃宜恩想攀高枝,你周昧不要,黃家還敢強逼不成? 但梅紛卻不能往夫妻離心的方向勸,“姑爺不也沒有跟胡太太說立時迎表姑娘進來,這不是表姑娘又病著,奴婢聽說王爺跟二公子也要回來了,下來府里要忙縣主的親事,這事兒啊,慢慢往后拖,沒準兒人壓根兒就進不到府里來,倒是姑娘您,萬不可在姑爺面前表現(xiàn)出一絲不樂意來?!?/br> 若沒有今天胡氏這一出,黃宜恩是一定進不了王府的,這一點張影心當然清楚的很,可是張家叫她進不了府,跟周昧不愿意要她,完全是兩回事,而周昧在納黃宜恩這件事上表現(xiàn)出來的半推半就,還是深深的傷害了張影心那顆高傲的心。 何況現(xiàn)在吉慶兒送來了這樣的消息,看來姓黃的母女兩個,還是不死心啊,若是黃宜恩沒有這分心思,那張影心捏著鼻子受些委屈,也認了,可黃宜恩分明就是一條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都等不急的想往王府里鉆了,這要是叫她進來了,自己不是多了個對手?! 聽到屋里兩人的對話在,周昧已經完全相信了下午遇到胡氏的時候,她跟自己說的話了,黃家壓根兒就沒有打算真的將黃宜恩嫁給自己,而是要叫她“病故”!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屋里這個美麗端莊的女人!尤其叫他膽寒的是,這個張影心才嫁進來多久,居然能買通了自己身邊的人,每每往重華院里送信,掌握自己的一舉一動?! 周昧很想一腳將那扇門給踢開,可他還是忍住了,畢竟黃綱跟張明翼根本沒法兒比,他壓下心火,輕咳一聲,“你們在說什么呢?我回來了也沒聽見?” 張影心萬沒想到周昧竟然到了屋外,她嗔怪的瞪了梅紛一眼,忙起身道,“你回來了,我一個婦人能做什么?你不回來,我只好叫梅紛過來跟我說說話兒了。” 楊驕這次一進到王府,就發(fā)現(xiàn)了明顯的不同,前世她也是在這座宅子里住過的,雖然下人仍然屏息靜氣,一絲規(guī)矩都不錯,可這氣氛,似乎沒有那么輕松了。 楊驕依例先要去給老王妃曲氏見禮,而曲氏,又是最喜歡楊驕的,看到她來,將人拉到自己跟前細細看了,向身邊的丁湘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長興侯府的水土就是好,你看看這小姑娘長的,跟朵花似的,叫人看著都是高興的,當年念珍也是這個模樣,侯府的門檻都要被求親的人給踏破了。” 這女人有些年紀,更喜歡豐潤健康的姑娘,而足足喝了兩個月補藥的楊驕,此刻就如一顆朝露一般,在陽光下閃著靈動瑩潤的光,連丁湘云都看住了,半天才道,“可不是么,妾身想著郭老夫人,每天只要看到這么漂亮的孫女兒,只怕滿天云彩都散了,光剩下開心了?!?/br> 丁湘云見過楊驕幾次,雖然在蓮花寺時,看著挺厲害,但這種說不過就動手的“厲害”,可比馬蕊娘那種嘴上跟抹了蜜一樣,心里卻瓷實的很的姑娘比起來,漂亮卻心思淺的楊驕,要容易掌握的多,何況長興侯府跟歸德侯府,在朝廷里的勢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語,而楊驕這身子,這面相,就連她這個不懂女科的,都看得出,這一準兒是個能生養(yǎng)的。 “可不是么,我啊,就喜歡這樣的姑娘,可惜咱們府里,蓓娘還罷了,那個朵娘,跟個美人燈似的,看著就愁人的很,”曲氏點了點坐在下首的周朵兒,“你啊,今兒就跟著你驕娘jiejie,看看她一頓能吃幾碗飯,你以后也跟著學,成天跟只小貓似的,再好的補品,你不咽下去,如何能進補的進去?” 自己一來,就招周朵兒挨了一頓指責,雖然楊驕知道這是曲氏又在指桑罵槐,譏諷她那個成天“美人燈”一樣的兒媳了,因為周朵兒現(xiàn)在還跟前世一樣,將丁湘云當做自己學習的榜樣,處處模仿,“老娘娘快莫要笑話驕娘了,我在家里的時候,祖母老拿別家府上的姑娘說我呢,就我不如人家秀雅,成天就知道是個能吃能傻,任事不想的傻大姐兒?!?/br> “我這一輩子眼看就到頭了,什么樣的事沒經過?什么樣的人沒見過?這古語說的好,傻人有傻福,人啊,忠厚一些,心思少一些,才不會折了福氣,”曲氏冷冷瞥了一眼張影心,想想這幾天的事,心頭的火又噌噌的往上冒,可現(xiàn)在實在不是教訓兒媳跟孫媳的時候,而且這兩人,也實在不值得她費口舌,“算了,兒大不由娘,我啊,今兒就跟著你們幾個小姑娘混著,高樂一番,你們可不許嫌我老婆子皮皺面黑礙你們的眼!” 一旁冷眼看了半天戲的周蓓兒已經嬌俏的抱了曲氏的手臂輕輕搖晃,“祖母肯跟我們一起,那可是孫女兒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正好兒呀,我哪里有不周到的,祖母還可以手把手的教教我?!?/br> “嘁,原來準備使喚我了,那可不成,我可是聽說你大哥特意幫你訂了四時樓的席面,才想著去混一混的,”曲氏很享受周蓓兒跟她的親昵,笑點她的額角道。 沒一會功夫,馬蕊娘姐妹,權蘭婷,李讓,秦紫綃并姜卉,崔婧也都到了,楊驕看了看堂中除了她們幾個,還有宗親家的幾個女兒,暗道周蓓兒的交游還挺廣的。 “好啦,你們自玩去吧,不用都圍著我這個老婆子,都去吧,”曲氏沖周蓓兒擺擺手,“蓓娘也是頭一次張羅,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們可莫要笑她,只作沒看出來便是……” “老娘娘您就放心吧,蓓娘可是您養(yǎng)大的,就算是再不濟,也不比我們這些沒見識的強得多,”陽泉縣主掩口笑道。 這話說對了,曲氏看著端莊大方的周蓓兒,再看看娉婷孱弱的周朵兒,有些后悔當初不應該因為看不上周朵兒的出身,沒有將她一并帶到自己院子里養(yǎng),現(xiàn)在好了,弄這么個蝎蝎螫螫上不得臺面的模樣,“行啦,你們自玩去吧,中午啊,我可是知道你們里頭有貪酒的,今兒作主了,許你們放量,等你們歸家的時候,叫府里的侍衛(wèi)送行便是。” 可以隨便喝酒?這下連在未來婆家人面前十分矜持的馬蕊娘,眼睛都亮了一下,楊驕抿嘴笑道,“那就不知道蓓娘jiejie給我們準備的酒水夠不夠了?!?/br> “放心,到時候只管叫人來我這里取,我年輕的時候啊,也頗好這杯中之物,蓓娘她祖父在時,每逢他從宣化回來,闔府都在痛飲一天的!”曲氏想起當年的情景,不由神傷,“可惜了,如今再也沒有以前的光景……” ☆、第79章 七十九往事 七十九、 康王府里人的都好酒?這個楊驕也是頭一次聽說。 在她的記憶里,不論是周克寬還是周家兄弟兩個,基本都不怎么碰酒的,她依稀記得周徇說過,周克寬以前是好酒,后來王妃丁湘云怕他壞了身體,便硬給管住了,可聽曲氏的意思,王府多少年前,是有痛飲的習慣的,她不由看向陪從在曲氏身旁的丁湘云,一個繼室,硬是改了康王府的規(guī)矩,這里頭真的只是周克寬太過寵愛她的緣故? 丁湘云聽到曲氏說起當年老王爺在時周家喜歡飲酒的事,面色就不怎么好了,好在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她已經不再像最初時那樣,只要一想起來,心就痛的抽在一起,現(xiàn)在她可以淡定的想過去,就像以前的事,都是一場夢一般。 “驕娘可有事?這么看著我?”丁湘云剎那閃神,回眸正碰上楊驕看過來的目光,忙斂了心神換上親切的笑臉。 丁湘云掩飾的極好,奈何楊驕卻一直在觀察她,自然將她瞬時的感傷看在眼里,她掛起關切的神情,“沒事兒,只是看到王妃似乎想起了傷心事,您還好吧?” “哪有,”丁湘云猛然感覺上座的婆婆刀子一樣的目光,嚇的一個哆嗦,強笑道,“我只是這幾天有些累了,一時閃神罷了,好啦,你們有什么需要只管跟蓓娘說,我前頭還有事,就不陪你們啦……” “蓓娘jiejie,我是不是說錯話啦?”楊驕一出榮恩院,便輕輕拉了周蓓兒的衣襟小聲道,“王妃不會介意吧?”剛才丁湘云走的時候,在有心的楊驕眼里,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沒事的,王妃她平日里就是個傷春悲秋的性子,無端的就會觸景生情起來,想來是祖母的話,又叫她想起來什么來了,”因為郭氏跟老王妃的關系,周蓓兒認定楊驕是知道王府舊事的,因此一見到楊驕,便將她當做自己這一邊兒的了,說話也沒有那么多的避諱,“這不,我那個大哥過幾日就要迎新人進門了,王妃怕是想到以前了?!?/br> 周蓓兒的唇邊掛起一抹譏誚,“過幾日府里就要迎黃姑娘進府了,這些原本是大/奶奶管著的,偏王妃娘娘不放心,事事都要親自過問,不免累了些?!?/br> 這話里的意思就多了,楊驕抿嘴一笑,丁湘云穩(wěn)坐康王妃近二十年,可是骨子里的東西還是難以改變的,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張影心并不怎么得丁湘云的意,“原來黃姑娘就要進門了?我說呢,今天大*奶奶打扮的格外精神?!睂⒑吓鳇S府,并且順利“遇到”周昧,楊驕也是著實花了番功夫的,現(xiàn)在看來,目的是達到了。 聽到楊驕的話,周蓓兒也忍不住笑起來,張影心不打扮的隆重一些,怎么能擋住她憔悴的氣色?“誰說不是呢,表姐妹馬上就要成姐妹了,我大嫂啊,盼這杯茶盼了許久了,昨天還親自往黃府去了一趟,送了許多藥材,給黃姨娘補身呢。” 前幾天時?!疤妗敝苊两o張影心送消息的吉慶,被周昧打發(fā)到外頭給他尋古本去了,這一去,只怕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