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母親也七十多了,還在為自己一點(diǎn)兒點(diǎn)兒打算,看著姜太后臉上掩不住的疲憊,還有瘦弱的身體,再想想當(dāng)年她艷光四射的模樣,建安帝一陣兒心酸,“兒子不孝,叫母親cao心了?!?/br> “你哪里不孝了,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兒子,我就沒有一天不為你cao心的,我跟你說句實(shí)話吧,這不論是太子,還是昌王,其實(shí)為娘我都是不放心的,”姜太后示意建安帝不要打斷她的話,“太子呢,叫你關(guān)了這些年,磨的沒有一點(diǎn)兒脾性了,而昌王呢,叫你寵了這些年,這全天下,除了皇上你,恨不得他就是老二了,再加上還有顧氏那個不省心的,皇上若是立了他為太子,鄭氏,太子還是太子府里你的那幾個孫男娣女,可都只有死路一條了?!?/br> 太子建安帝沒見過幾面,周承輝,周承瑞還有自己那個小孫女兒,建安帝可是常見的,“朕留詔書給他們,”話說一半兒,建安帝就沒有聲息,這話他自己都不相信。 “那以母后您的意思,” 雖然自古后宮不得干政,可是太后就例外了,一個孝字,誰也說不出什么來,姜太后看了建安帝半天,幽幽道,“哀家的意思,立輝哥兒為太孫!” 立太孫?建安帝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呢,他愕然的看著姜太后,自己連太子都想給換了,太后怎么又叫立周璨的兒子為太孫? “左右這江山也是你兒子跟孫子的,璨兒怎么樣,你不曉得,輝哥兒可是在你身邊長大的,將來就算是太子不得力,有個好太孫,就算是太子不成才,路子也不會歪到哪里去,而且這天下原本就是太子的,昌王是皇弟,就算是偶有冒犯,當(dāng)哥哥的還能斤斤計較?” 建安帝不得不說,姜太后給他指了一條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路,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既能保住太子一脈,也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對昌王一脈傷害的路子了,“母后您說的是,容兒子再想想,輝哥兒還太小,看不出賢愚來,”周承輝是挺討他喜歡的,但立太孫…… “什么看不出賢愚,輝哥兒都馬上過十五了,你十五的時候,都跟著你父皇上朝聽政了,再說了,這世上還有比輝哥兒更聰明更孝順的孩子?我看就是昌王,若論起聰明來,也比不得輝哥兒,尤其這孩子還是個至誠的性子,光看這回他對他三叔,跑前跑后的,何曾報怨過一句?” 說完周承輝的優(yōu)點(diǎn),姜太后再次以情動人,“那孩子也是可憐的,從小跟著咱們長大,之后又開了府自住,跟他那個父王,還不如咱們親近呢,皇上你要不為他做主,以后這孩子靠誰去?立他做了太孫,以后跟在皇上身邊,也學(xué)著理事,也跟他二叔好好親近親近,將來你真飛升了,也放心一些。” 周璨說實(shí)話,姜太后見的也不多,所以孫子跟曾孫比起來,還是周承輝更重要,也只在保證了自己寶貝曾孫的未來,姜太后才能真正的闔上眼,而且曾孫的未來保住了,孫子自然也是無虞的。 姜太后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建安帝不由不心動了,這確實(shí)是個最好的方法,自己那個長子,如今也三十多了,如今就算是將他從太子府里放出來,帶到身邊親自調(diào)教,只怕該歪也歪了了,而二兒子,也確實(shí)如姜太后所說的那樣,再加上還有個眼睛里揉不得一點(diǎn)兒沙子的顧氏,只怕鄭氏一脈,都落不得個好來,到那個時候,還有原先站在太子一邊的那些大臣們,朝堂上只怕又要一場動亂。 還有那些一直支持周琛的大臣們,真叫他們立下了這“擁立之功”,兒子將來拿什么轄制他們?就連顧培正,從顧氏這邊算起來,還是昌王的表舅。 何況那塊所謂的“祥瑞”,還扔在外殿呢,光天下昌那句,就叫建安帝跟吃了只蒼蠅一樣,敢情非要這周琛做了皇帝,天下才昌不成? 更重要的是那句先張?zhí)鞄熈粝碌淖徴Z,建安帝也曾問過現(xiàn)在的天師,也沒有從他嘴里得出句實(shí)在話來,這建安帝還真不敢冒這個險,將太子從太子府里給放出來,現(xiàn)在權(quán)衡之下,倒真是姜太后這個主意最好了,兒子不行,他還有個可心的孫子呢,將來自己飛升了,兒子乍出太子府,連個得力的人手都沒有,而孫子卻已經(jīng)長成,這江山也就等于直接交給了孫子了。 姜太后看建安帝的臉色,就知道他是心動了的,柔聲道,“不如這樣,外頭那些人不是成天逼你么?你明個上朝,就將這個意思給他們露一露,這立太孫,到底是國事,我一個老婆子,也不過信口一說,叫那些老臣們來議議,順便也叫大家評評咱們輝哥兒,是不是個可堪造化的?!?/br> “成,就按母后的意思辦,”建安帝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明白過來,說白了,姜太后心里還是偏著太子的,但母親沒有跟自己耍心眼兒,更沒有拿個孝字來逼自己就范,建安帝還是可以接受的,何況這事兒放到了朝堂上,如果朝臣們紛紛反對,到那個時候,姜太后也沒有理由再來跟自己歪纏了。 如果朝臣們都贊成,那就更好了,昌王也沒有話說,而且大家沒有翻臉,將來太子真的登基了,只要顧氏跟周琛安分,一個逍遙王爺還是可以保證的,真不行,自己再下道旨意來,保證他們母子的平安就是了。 等建安帝走后,姜太后直接癱軟在錦榻上,對于一個年逾七旬的老人來說,今兒個是實(shí)打?qū)嵉囊粓鲇矡o仗,好在,這場仗她是打贏了。 “娘娘,奴婢去請?zhí)t(yī)過來,”姜太后身邊的嬤嬤看到主子臉色蒼白,眸光昏沉,也嚇壞了,幾個人將姜太后硬扶了起來,放到床上。 “不必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傳太醫(yī),你將郭老夫人給我的丸藥拿來,給我服上半顆,一會兒就緩過來了,再叫人往皇后那里送個信兒,就是事情成了,外頭的事,就靠魏國公了,”姜后太擺擺手,疲憊的閉上眼,為了自己的寶貝曾孫,也為了大晉的江山,她只有拿命來拼了。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又拜了個老師 一百一十六、 建安帝從慈寧宮出來,就將自己關(guān)進(jìn)了無極宮,直到第五天頭上,才在臨朝的時候?qū)⒆约旱摹靶隆毕敕贸鰜砀紓兎窒怼?/br> 這立周承輝為太孫的話一出口,直接就將顧培正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而以魏國公為首的勛貴們,則個個舉雙手贊成,更是將周承輝夸的天上少有,地上絕無,而周承輝為什么這么好呢?這功勞則全是建安帝的,如果不是他一直親自教養(yǎng),哪里會有這么肖祖的孫子?而且建安帝能想出這么個好辦法,更是大晉數(shù)代以來,最有為的明君。 如果這個時候,顧培正還看不出這一手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他就白做了這么些年首輔了,可乍聽之下,他一時還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來,太子周璨再無能,周承輝也不是他養(yǎng)大的,而且這些年,在宗族里口碑頗好,書讀的也不錯,以前顧培正自己,為了貶低周璨,還夸過周承輝子不肖父呢,現(xiàn)在好了,反而叫他無法再說出反對的話。 而原本反對廢太子的一派就更高興了,這周承輝成了太孫,太子自然不可能廢掉了,在他們眼里,太子無能一些,根本不是問題,不還有他們在么?好好忠心輔佐就是了,在這些人眼里,禮法道統(tǒng)才是最重要的,周承輝是太子的嫡長,如今被立為太孫,就更說明了皇帝遵從禮法,那是妥妥兒的好皇帝啊。 建安帝當(dāng)政這么些年,還從來同有被人如此一致的贊美過,雖然知道這是因?yàn)樗炝讼骂^這些人的心,才換得如此多的肯定,可是說心里不舒服,那是假的,他看了一眼顧培正跟張明冀,這顧培正是一年比一年老了,雖有忠心,可是到底心力不足了,而張明冀,能力是有,卻并不能叫建安帝像信任顧培正那樣信任他。 現(xiàn)在有個跟張明冀并不親近的太孫,確實(shí)倒是一樁好事,將來不論太子如何,有個能干太孫在一旁幫著,想來在張明冀手里,也吃不了虧去。 就這樣,原本吵嚷了一個多月,兩方恨不得見面就撕的太子昌王之爭,有了這么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結(jié)局,顧培正下了朝就匆匆往無極宮里趕,想私下里好好勸勸皇帝,以期他能收回成命。 如果沒有這次的事,太子順利登基,以顧培正在朝堂上的資歷跟多年的經(jīng)營,在他死之前,都有信心把著首輔之位的,可現(xiàn)在,自己的門下,為了將太子從儲位上拉下來,竭盡所能,卻也將他們徹底推到了太子的對立面,如果等太子登基,看著吧,誰也逃不了清算。 “見過顧相,”顧培正沒想到周承輝這個時候,居然陪在建安帝身邊,不由一陣兒不快,“原來是靖國公,這一日之計在于晨,國公這個年紀(jì),正是讀書向?qū)W的好時光,不在國公府里跟著先生讀書,怎么跑到無極宮里來了?!?/br> 顧培正做了二十年首輔,一直被建安帝寵信,兩人這半臣半友的關(guān)系,時間久了,叫顧培正漸漸忘了他還是周家的臣子,就算到了周承輝跟前,也忍不住要擺一擺長輩的架子。 “遂云來了,快過來坐,你說的沒錯,承輝這個孩子啊,歷來讀書就聰明很,之前朕指給他的先生,都跑到朕這里來,說是教無可教了呢,前些日子,承輝管朕要先生,你又病著,張相又忙的很,朕便將高瑛給召了回來,那頭犟驢脾氣擰些,學(xué)問還是很好的,朕就叫他專門教承輝讀書。”建安帝大主意定了,整個人也輕松了許多,看到顧培正進(jìn)來,樂呵呵道。 請了高瑛教周承輝?顧培正一口老血差點(diǎn)兒噴出來,這不是給自己教仇人么?“高瑛當(dāng)初誣蔑為臣,那種顛倒是非,德性敗壞之輩,如何堪為皇孫之師?還請皇上三思?” 顧培正又向周承輝苦口婆心道,“靖國公想做學(xué)問是好的,但這做人要比做學(xué)問更重要,而做人之前,更要識人,有道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且不可光看虛名,” “顧相說的是,其實(shí)我之前跟皇祖父說過好幾次,想向顧相請教學(xué)問,可是皇祖父說顧相您每天光國事都忙不過來,如果再抽出時間來教導(dǎo)我,只會累壞了身體,”周承輝羞澀的一笑,看向顧培正的目光滿是欽慕,“不如這樣,以后我每天以顧相府里讀書,聽說顧相家里幾位公子,都是飽學(xué)之士……” 周承輝跑自己府里讀書?那他還不是引狼入室?顧培正可比建安帝看周承輝要透的多了,這小子,可不是面上這么乖巧好說話,背地里鬼主意多的很,“這,我,” 建安帝也挺愿意顧培正教自己孫子的,一來他還得忙著修道,沒有時間來教導(dǎo)周承輝治國之道,二來么,周承輝跟顧培正走的近些,兩人結(jié)個善緣,將來就算是自己飛升了,顧家還有人照顧,這顧培正不倒,顧氏跟昌王,也算是有個依靠。 “這朝廷的事,朕看張相也料理的過來,你只管掌總,這沒事兒的時候,就叫承輝跟著你好了,朕加封你為太子太師,你啊,就好好幫朕教出個好皇帝來!” “承輝見過先生,”建安帝話音一落,周承輝便伶俐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顧培正跟前,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 太子太師位列三公,雖然是虛職,卻已經(jīng)是文臣里極高的榮譽(yù)了,建安帝對顧培正不可謂不厚,這沒有教過太子周璨,卻還被封了太師,又負(fù)責(zé)教未來的太子,也算是保他三代了,顧培正的目光建安帝身上落到在自己面前一揖到地,自己不發(fā)話,根本不會直腰的周承輝背上,心里一陣兒絕望。 原來他顧忌士林清譽(yù),不愿意直接表明廢太子的立場,打算只在后頭推波助瀾,可現(xiàn)在,為了將來,他準(zhǔn)備撕開臉跟建安帝建議廢太子了,偏偏又跑出這么個皇太孫來,顧培正好歹也是讀書人出身,這公然當(dāng)著周承輝的面建議建安帝廢嫡立庶,他還真有些做不出來。尤其是他很清楚周承輝的實(shí)力,真要是被周承輝反詰,人就丟大了,就算是想拿昌王的能力說事,可昌王也只比周承輝大著兩三歲,倒是跟著以親王的身份聽政了,卻沒有辦過差,顧培正也沒臉出來說,昌王就一定比周承輝強(qiáng)。 “朕知道你是有大才的,叫你給一個十幾歲的小兒做先生,也確實(shí)是委屈了你,可是承輝不一樣,等過幾日,朕就下旨封他為太孫了,你不是在教尋常兒郎,是在為大晉教導(dǎo)出一位名君,”見顧培正看著周承輝只是不出聲,建安帝嘆了口氣從玉階上下來,扶了顧培正的肩道。 罷罷罷,顧培正掃了一眼滿殿的太監(jiān)宮人小道士,再看看沒有自己的話,就不肯直腰的周承輝,“皇上的厚愛,臣萬死難報,”說著顧培正便在建安帝面前跪下了。 其實(shí)在周承輝眼里,父親周璨是最像皇祖父的一個了,兩人都是忠厚有余,頭腦不足,偏還都覺得高高在上,無人能騙得了他們,就像現(xiàn)在的顧培正,建安帝看著他們這“師徒”兩個,一臉的欣慰,可根本沒想到,顧培正至始至終,也沒有真正受了他的禮,他們兩個其實(shí)心里都清楚的很,這“先生”跟“學(xué)生”,是給建安帝看的罷了。 不過周承輝心里,也沒有打算拿顧培正當(dāng)先生,這種挖空了大晉半壁江山的蛀蟲,將來給他個善終,已經(jīng)是周承輝最大的仁慈了,敬他為師?還是算了吧。 “皇上,其實(shí)臣今天來,是想懇請皇上改立昌王殿下為太子的,”等周承輝走了,顧培正還是將自己的建議說了出來。 建安帝又不是真傻,自然知道這個陪伴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老臣的心思,可是這天下間的事,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的,也不是顧培正這個首輔能完全左右的,現(xiàn)在這樣的決定,在建安帝看來,已經(jīng)是最周到的安排了。 “太子雖然無能了些,可是這不也是朕這個做父皇的沒有好好教導(dǎo)的結(jié)果么?還有琛兒,你是首輔,這往太子府里安插人手,是個什么罪名,你比誰都清楚,”建安帝拍拍顧培正的肩頭,“難不成,朕要將皇位傳給靜王?” 如果真的傳給了靜王,只怕將來不但是太子,連昌王這個曾經(jīng)一心算計會儲位的皇子,也活不成,“可太子他,真的不堪為帝??!如果大晉內(nèi)憂外患,要的是英主,而不是庸主啊!還請皇上三思?!?/br> 內(nèi)憂外患?顧培正不是時常跟自己說,如今大晉國泰民安么?怎么又成了內(nèi)憂外患了?建安帝覺得顧培正著實(shí)是有些僭越了,“行了,朝廷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朕心里也清楚,如今文有你跟張明冀,武有康親王,哪里來的內(nèi)憂外患?就算是太子庸碌一些,但心性卻不差,更不是個狠心的,至于國事,不是還有承輝么?朕今天就將他交給你了,你給朕教出一個英主來就是!” 一直候在殿外的現(xiàn)任張?zhí)鞄?,估摸著顧培正說話的功夫不短了,喊了聲“無量天尊,”慢悠悠的踱著步子進(jìn)來,“皇上,研經(jīng)的時候到了。” 這廝來的真不是時候,顧培正恨恨的瞪了張?zhí)鞄熞谎?,暗罵他滑頭,自己幾次遞話叫他幫著勸建安帝廢太子,張?zhí)鞄煾静挥枥頃?,現(xiàn)在又來趕自己,顧培正就想不明白了,先張?zhí)鞄煾约核浇活H好,為什么他的這個徒弟,就這么冥頑呢? “行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只管跟劉恒商量就是了,再跟禮部知會一聲,欽天監(jiān)選個吉日出來,朕正式立承輝為太孫,嗯,也不必再開什么太孫府了,輝哥兒還小,就搬到前頭的清平殿去吧,那里離內(nèi)宮遠(yuǎn),上朝也方便,出宮也方便,”建安帝跟張?zhí)鞄煹故窍嗟?,見他進(jìn)來,也不再留顧培正,直接揮手叫他退下。 這皇城內(nèi)的一舉一動,自然有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沒多大功夫,顧賢妃的長春宮里已經(jīng)是一地碎瓷了,顧賢妃急急的派了人出宮往昌王府送信兒,說自己病了,叫兒子周琛進(jìn)宮看她,可是人還沒有出去呢,鄭皇后那邊已經(jīng)有派了太醫(yī)過來:聽說賢妃娘娘病了,皇后遣了太醫(yī)給娘娘瞧瞧。 這太醫(yī)一出去,顧氏自然就“病”,等昌王進(jìn)宮時,顧賢妃已經(jīng)服了藥睡下了,昌王畢竟是成年的王爺,不能在宮里久留,無奈之下,只得往無極宮去見建安帝。 而昌王妃沈氏這邊兒,就更簡單,鄭皇后直接一道懿旨下來,做為親兒媳婦的沈氏,自然要留在長春宮里侍疾,而沈氏的小兒子,留在長春宮里過了病氣可如何得了,好吧,做為嫡祖母的鄭皇后,自然就勉為其難的幫著照看照看,小小的周承浩就被接到了坤德宮。 昌王周琛到了無極宮,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倒是被建安帝好好囑咐了一番,對于這個兒子,建安帝還是個好父親,他完全沒有追究周琛往太子府安插人手,算計自己嫡兄的過錯,反而苦口婆心的勸周琛,要好好跟周承輝搞好關(guān)系,并且向他保證,不論將來自己在不在了,都沒有人會對昌王府不利。 周琛哭了半天,最終也只是得到了建安帝往長春宮探病的承諾,他心里恨的咬牙,臉上卻又不能露出怨恨之色,只得又給建安帝磕了頭,默默從無極宮退了出來。 直到現(xiàn)在,周琛也不能接受自己輸了,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輸了?想想建安帝半安慰半敲打的說這天下就算交給了太子,也照樣能繁榮昌盛的話,周琛就郁悶的要吐血,那塊泰山石,他敢指天發(fā)誓,那個所謂的祥瑞跟自己半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可是誰會相信呢?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對策 顧培正府上,周琛也是常來常往的,他此時正跟大兒子還有幾個幕僚正在書房議事,這邊小廝剛稟報,那邊周琛已經(jīng)闖了進(jìn)來。 “王爺這是怎么了?”顧培正看到周琛黑的能案上的硯臺一樣的臉,沉聲問。 “你們都坐,”周琛擺手叫書房里的人都免禮,自己則直接在顧培正面前坐下,看著他面前的那盤殘棋,冷笑道,“顧相看來真是準(zhǔn)備養(yǎng)病了,也是,現(xiàn)在退下來,您還是顧相,以后還是三朝元老。” 當(dāng)著兒子跟幕僚的面,周琛就敢奚落自己,顧培正不悅的皺皺眉,他心里并不喜歡這個“外甥”,支持他也不過是無奈之舉,不過沒想到,現(xiàn)在輸贏還沒有定論呢,他就敢給自己臉色看了,“臣這些日子一直有恙在身,實(shí)在提不起精神來招呼殿下,就叫啟明代臣陪陪殿下,”說罷摁著書案站起身,沖周琛拱拱手道,“恕臣無狀了?!?/br> 周琛愕然的看著顧培正起身往書房門口走,這人是怎么了?難道因?yàn)樗霾坏锰?,?dāng)不了皇帝,就變了臉?這個念頭在周琛腦海里一閃,便深深的扎下根來,也是因?yàn)樽哉J(rèn)“看透”了顧培正,周琛反倒冷靜下來。 如今形勢比人強(qiáng),顧培正不理睬他,依然是當(dāng)朝首輔,而自己,不過是個任人魚rou的可憐王爺,周琛強(qiáng)壓心中的憤懣,當(dāng)著書房里所有人的面,深深一揖道,“還請顧相救我!” 這才是周琛該有的態(tài)度,顧培正當(dāng)眾不給周琛面子,不過是看不得他在自己面前叫囂,并沒有真的打算棄周琛不顧,畢竟現(xiàn)在,顧家已經(jīng)跟周琛綁在一起了,就算是棄了周琛,將來也未必能在周承輝手里保得住命,還不如就此放手搏呢。 “使不得啊,殿下,微臣那能受殿下如此大禮,”見周琛腰彎了下去,顧培正連忙轉(zhuǎn)身將他扶起,“唉,臣知道殿下為何事煩憂,剛才正在跟幾位先生商量,要如何反敗為勝。” 原來是在這商量這個?之前自己真是太浮躁了,周琛感激的望著顧培正,“還請舅舅教我,父皇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要立那個小兒做太孫,這不是把我往絕路上推么?” 周琛如果得了皇位是必不會叫太子一脈留一滴骨血的,而他也清楚,周璨也不會叫他安生活著,可現(xiàn)在周承輝被立為太孫,自己的好父皇,實(shí)際上是親手將他推以了死路上,周琛如何能夠束手待斃? 這其中的道理周琛不說,顧培正也是一清二楚,他示意周琛坐下,才捻須道,“其實(shí)咱們退上一步,也未必就真的輸了。” 什么意思?周琛殷切的看著顧培正,期待他給自己解惑。 顧培正卻看了一眼身邊的幕僚,“滌塵先生,你來跟殿下說說咱們的打算吧?!?/br> “是,”那位滌塵先生微微一笑,將手里的折扇搖了幾下,才道,“當(dāng)初咱們將秦濤安排在太子府的時候,已經(jīng)將太子府的情況打探的一清二楚了,這太子府里,如今了得寵的就是梁嬪了,而梁嬪娘娘膝下,可也有一位次子呢!” “那又如何?”這個周琛當(dāng)然知道,周承瑞嘛,他的另一個侄子,今年也七八歲了,可這跟自己奪太子位,有什么關(guān)系? “殿下想想,如果靖國公被立為太孫,那絕了誰的路?”滌塵先生一雙小眼兒亮晶晶的望著周琛。 “你的意思是?那個梁嬪?”在有些人眼里,周承輝被立了太孫,自己就等于完全沒有了機(jī)會,那還有能力跟周承輝一搶的,就是周璨的次子周承瑞了。 周琛環(huán)視四周,見諸人都沖自己頷首,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你們是想借刀殺人,除了周承輝,這那個小子精明的很,而且現(xiàn)在太子妃肚子城還揣著一個呢!” “太子妃肚子里那一個,就算是平安生下,也不過是個奶娃娃,皇上會將他再立為太孫?”顧培正輕嗤一聲,建安帝之所以最終舍了周琛,除了嫡庶外,最關(guān)鍵的就是,周承輝是在宮里養(yǎng)大的,跟建安帝的感情比周琛也淺不到哪兒去,而且周承輝還有兩宮的支持,周琛除了有個不省心的娘之外,就再什么也沒有了。 “殿下想想,如果靖國公出了什么‘意外’,太子妃娘娘還能不能順利再為皇上添一位皇孫,還不好說啊,”另一位謀士將話說的更露骨。 這倒是,如果死了周承輝,梅氏再小產(chǎn)了,這太子府可就算是撞了邪了,看周璨還能憑跟自己斗? “先生說的是,咱們就這么辦吧,我這就叫人往太子府里送信兒去,”周琛幽幽一笑,說動梁嬪,并不是什么難事。 靖國公府的書房恪心軒里,周承輝看著桌上那一摞摞帖子,垂眸將眼里的不屑掩了下去,“你去跟門房上說,這些日子我要跟著顧相讀書,實(shí)在抽不出空見客,以后再有這些帖子送來,直接拒了吧?!?/br> “是,”官保兒一哈腰,“國公爺您忙著呢,哪有功夫見那起子小人?”以前怎么不見府里收這么多帖子?現(xiàn)在一個個聽說他主子要當(dāng)太孫了,都湊上來了?真是勢力的叫他這個最勢力的小太監(jiān)都看不起! 這個官保兒,要是給他插條尾巴,他能搖到天上去,周承輝抬眸盯著官保兒,只將他看得腰哈的更低了,才道,“那些人都是朝廷重臣,以后我要倚重他們的地方還多著呢,告訴門上的下人,卻不可輕易怠慢了去!” 這是在敲打自己了,官保兒腿一軟就跪了,“奴婢曉得了,您放心,奴婢這就將主子的意思傳上去,絕對不會叫人給咱們府上抹黑!” “行了,你去吧,”見官保兒明白自己的意思,周承輝點(diǎn)點(diǎn)頭,揮手叫他出去,向門外候著的侍衛(wèi)邱陵道,“進(jìn)來吧?!?/br> “可是有什么消息?”邱陵是負(fù)責(zé)跟周琛那條線的。 “昌王從宮里出來之后,就去了顧相府里,出來的時候,似乎挺高興,”邱陵小聲道。 挺高興?周承輝輕輕一笑,這是又得了什么主意了,“叫咱們的人盯緊一些,還有顧府,顧家老三不是從金陵回來了?叫人去跟他聊聊?!鳖櫯嗾菜闶莻€人物了,偏生的兒子一個賽一個不成器,老大還算好些,老三顧旭就整個是個紈绔。 料理完了手頭的事,周承輝看看天色,直接更衣出了國公府,往長興侯府而去。 他又有許多日子沒見楊驕了,只怕以后也不好再見,倒不如現(xiàn)在,找個理由往楊家轉(zhuǎn)轉(zhuǎn)去。 “臣妾見過國公,”郭氏聽說周承輝來了,親自在頤壽院門外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