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這怕不好吧?嬪妾從來沒有管過俗務(wù),怕將來安排的不能如了薛昭訓(xùn)的意,才生出是非來,”梁氏找著借口推托,“其實以嬪妾來看,如今娘娘正有身子,實在不宜鬧太大的動靜,尚雅樓跟玲瓏居嬪妾也去看過,比嬪妾的獨芳院還要精致富麗,哪里用得著娘娘再叫人重新布置?” 尚雅樓原本是梅氏留給周承輝的院子,不但離周洪住的正院最近,而且地方軒敞富麗,還帶了個自己的小花園兒,梁嬪惦記好幾年了,甚至上次借著懷孕,想鬧著搬進去,都被梅氏給拒了,現(xiàn)在,卻要留給還沒露過面兒的顧七? “顧嬪出自閣老府,什么樣的富貴沒見過?我還真怕怠慢了她,墮了咱們太子府的威儀,再說了,就憑顧嬪的出身,什么樣的院子住不得?”梅氏笑微微的看著梁嬪,帶著一副多年的擔(dān)憂今朝一夕會放下的輕松,“這顧家女兒的教養(yǎng),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我啊,聽說太后賜了顧七小姐給殿下,心里不知道多高興呢,這恰逢我快生了,顧嬪進了府,剛好將府務(wù)都接過去,我也能抽出精力來專心照看孩子?!?/br> 這就要將府務(wù)交給顧七?梁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鬧了多少年,也沒有從梅氏手里將中饋給搶過來,現(xiàn)在好了,顧氏女還沒到呢,梅氏居然就要交府務(wù)了?“這不太好吧?顧嬪初來乍到的,只怕得好一陣子熟悉呢,不如嬪妾……” 幫著新人布置鋪陳她不愿意,可是幫著梅氏料理府務(wù)卻是梁嬪想了多年的,梅氏這樣的決定叫她怎能不恨,“就像娘娘所說,那個顧氏出身極好,若是再掌了太子府的中饋,只怕以后,”梁嬪可不想自己頭上壓著兩尊大佛。 “以后我就徹底輕省了,可以好好的陪陪他,”梅氏輕撫著腹部,眼中滿是溫柔,看透了之后,顧七嫁進來于她來說是一樁好事,如今的她只要安心的將小兒子生下養(yǎng)大,就心滿意足了,至于太子府如何,已經(jīng)不在梅氏憂心的范圍之內(nèi)了。 “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好在顧嬪下月就要進府了,你先幫著料理玲瓏居試試手,等將來我不方便的時候,你也給她搭把手兒,”梁嬪這么多年惦記什么,梅氏清楚的很,“你們兩個互相幫襯著,我也就省心了?!边@太子府人越多,她的位子就越安穩(wěn),至于鬧成什么樣子,自有成天無所事事的太子在呢,輪不著她這個太子妃去斷官司。 多年的愿望終于要到手了,梁嬪沒想到最后梅氏還給自己這么大個驚喜,激動的站起身,“娘娘放心,嬪妾這些年跟在娘娘身邊,也長了不少見識,一定不會辜負娘娘的期望!” “不過么,你以后要幫著料理府務(wù)了,再帶著惠仙跟惠姍著實忙不過來,惠仙也五歲了,叫她移到我旁邊兒的瓊琚院吧,也到了該學(xué)規(guī)矩的年紀(jì)了,”惠仙郡主雖是梁嬪生的,到底也是周承輝的meimei,若跟著這么個生母學(xué)的不像個大晉公主的樣子,將來丟的還是兒子的臉,梅氏索性借著這個機會,將她從梁氏身邊移出來,至于惠姍,才幾個月大,就留給梁氏了。 將女兒帶走?兒子周承瑞三歲的時候就被梅氏給搬出去了,到現(xiàn)在她也得三天才能見上一回,現(xiàn)在連女兒也要搬走?梁氏心里老大的不舍,可一想到府務(wù)跟顧嬪,只得將心硬了硬,“嬪妾出身有限,也教不了郡主什么,就聽娘娘的安排吧,”左右都在內(nèi)院,她想見女兒,也不難。 等梁氏躊躇滿志的走了,周承輝才道,“母妃能放心她們?” 就是這樣,自己才能真正的放心,梅氏輕輕一笑,不想跟兒子說這些女人間的勾心斗角,“你剛才忽然提起孫嬤嬤跟她兒子,可是梁氏的人在外頭借著太子府的名頭生事?” 這些年太子府基本就是個空名頭,在百姓眼里,還不如一般的侯伯府勢大呢,梁氏的人估計也生不出什么大事來,加上梅氏以前對梁氏這個人就不怎么看得上,對她的事就更加不上心了,現(xiàn)在聽周承輝特特問了,不由心就扯緊了。 周承輝知道不跟梅氏說實話,她必定要自己亂想的,索性就跟她交了實底兒,“其實想將人揪出來也不難,不過既然咱們知道了,就能防得住,倒是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太子府萬萬不能鬧這些家務(wù)事,所以兒子想著,先留著他們一條狗命,等騰出手來,兒子將他們一鍋兒端了。” 兒子剛被冊立為太孫,太子府就揪了太子嬪的錯整治了她,就算是證據(jù)確鑿,也會生出許多議論來,梅氏點點頭,“既然都叫你查實了,也就不怕什么了,那邊攀上了梁氏,圖的左不過是你父王還有你,好在你先是在國公府,現(xiàn)在又搬進了太孫宮,不過那宮里的人手,且得好好摸清楚了底細,寧可人手緊一些,來歷不明的,也不能叫他們近身了。” “母妃您放心,宮里有皇祖母呢,這次分到我那里的人,都是皇祖母一個個看過的,”周承輝連忙寬慰梅氏,“等到以后,我站穩(wěn)腳跟了,再添人手?!?/br> “這怎么成?”梅氏轉(zhuǎn)頭看著自己身邊人,想著可以將誰派到周承輝跟前,才能叫她放心。 “母妃這里也缺不得人,將來弟弟出生,他身邊也得放可靠的人才行,”梅氏才是周承輝最放心不下的,雖然兩宮都賞了人,可到底不是梅氏自己帶出來的,忠心還有待考量,如果才將她的心腹調(diào)給自己,梅氏這里,就更艱難了。 太子府在盛京城里,簡直就是另一處冷宮,梅氏就是想培養(yǎng)自己的人手,也是力不能及,而當(dāng)年隨她陪嫁進京的家奴,這么多年下來,忠心到底還剩下幾分,梅氏心里也不太有把握,這個時候,放到周承輝身邊,也確實不太放心,“你弟弟身邊的人,將來只怕兩宮還會賞下來,你外祖那邊,送來的人也在路上了,我也閑了這些年,再不能像先前那樣了?!?/br> 有梅氏這句話,周承輝這才完全放心,母妃梅氏其實不確頭腦跟手腕,只是這么多年來,心灰意冷之下,跟父親維持個表面文章罷了,現(xiàn)在有他還有未出世的弟弟在,想來母妃再也不會像先前那樣了。 周承輝從梅氏那里出來,卻被太子周璨派人叫到了自己的的承德殿里。 周璨看著意氣風(fēng)發(fā)的兒子,心里卻是百味交雜,按理說,他是應(yīng)該高興跟自豪的,他也確實高興跟自豪過,不過那是皇上立太孫的圣旨下來的時候。 兒子被立為太孫,他這個做老子的太子位等于再次保住了,這些年高懸的心也徹底落到了肚子里,可是等平靜下來,看到那原本應(yīng)該屬于自己的東宮被賜給了周承輝,成了他的太孫宮,不但如此,甚至連所有的屬官,建安帝都是按著太子的標(biāo)準(zhǔn)來的,而滿朝文武,就連顧培正,都沒有一點兒異議,周璨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從周琛出生之后,他就成了父皇厭棄的對象,被一關(guān)近二十年,現(xiàn)在好了,他太子位是保住了,可是親生父親卻用這樣的方式,昭告天下,他的太子位,靠的是生了個好兒子才保下來的,這不啻于生生打臉的作法,叫周璨對這個從來沒有養(yǎng)在自己身邊的兒子,實在是愛不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被立了太孫,便天下太平了?更不將孤這個父王放在眼里?連孤想見你一面,都得遣人去請你?”周璨并沒有叫周承輝坐下,而是一上來就揚聲質(zhì)問。 “兒子不敢,兒子之所以被立為太孫,不過是因為是父王嫡長子的緣故,這一點,兒子從來不敢忘,”周承輝看著父王拖到領(lǐng)口的下巴,掩下心頭的情緒,恭聲道。 “兒子進府之后,便到承德殿來了,只是內(nèi)侍說父王還未起身,兒子便先到母妃那里去了,”堂堂一國太子,文不成武不就,也意識不到自己的寶座岌岌可危,成日摟著寵妾睡到日上三竿,做為兒子,周承輝也替這樣的父親難堪。 周璨那張肥胖的圓臉也不自然的紅了一下,他努力的清了清嗓子悻悻道,“你母妃怎么樣了?身子可好?” 承德殿離梅氏住的正院也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周璨卻不愿意過去看看,周承輝看著腳下平整的金磚,“母妃挺好的,正在幫著父王安排即將入府的顧嬪跟薛昭訓(xùn)的院落?!?/br> 聽到周承輝說起自己馬上要迎娶的新人,周璨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你說這顧家,為什么愿意嫁個女兒給孤?孤聽聞他家也有跟你年齡相當(dāng)?shù)呐畠?,”放著太孫妃不做,要來太子府做個嬪妾?“顧培正那老東西,難道是看風(fēng)向變了……” “兒子叫人去打聽過顧嬪的身世,不過是顧培正庶子的女兒罷了,依兒子看,無論是父王您納顧氏女為嬪,還是顧家送女兒進太子府,都不過是做給皇祖父看罷了,顧家跟昌王一脈牽扯了二十年,哪里是說分就能分的清的?” 姜太后將顧薛二人賜給周之前,曾經(jīng)召見過她們,周承輝也借機過去掌了掌眼,那薛氏女不過是五官吏員家的女兒,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忠厚有余心機不足的,而那顧家七姑娘,倒生了一副好相貌,教養(yǎng)禮儀也都無可挑剔,聽聞在顧家跟府里諸多姐妹處的都很好,一聽就是個懂事兒的,給父王周璨做個太子嬪,綽綽有余。 而且周承輝也不擔(dān)心顧氏進了太子府,會真的得了周璨的歡心去,就憑她是顧家女,周璨也不可能全心待她。 “你的意思?”周璨挪動了下胖大的身軀,努力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孤明白了,孤見這些日子顧培正那老小子安生了許多,還以為他想明白了呢,看來,你還嫩了些,連個顧賊都收服不了?!鲍I個庶子的女兒過來,這種示好不要也罷。 發(fā)現(xiàn)兒子的本事也沒有想像的大的,周璨心里熨貼了許多,神色也和婉了,“你乍為太孫,切記不可輕狂了,”說到這兒他面色一沉,“別以為你做了太孫就萬事大吉了,你看看父王我,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又如何?還不是要被困在這方寸之地,不到那天,就永無出府之日?!” “孤跟你講,你不要以為自己得了太后跟你皇祖母的喜愛,就可以順利的被立為太孫,若是沒有孤這個太子在,你焉能被立為太孫?” ☆、第140章 一百四十更新 周璨對周承輝恭身聽訓(xùn)的姿態(tài)很滿意,放軟了語氣道,“你是孤的嫡長子,也是孤的臂膀,現(xiàn)在孤出不去,外頭的事兒還得你照看著,只是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切不可自作主張,記得凡事都要過來向孤稟報,聽孤的旨意,你要記得,只有保孤順利登上那個位子,才有你的將來!” 這是既打又拉啊,還做的十分不高明,周承輝抬眸看著自己的父親,淡淡一笑,“父王說的沒錯,兒子能有今天,全賴父王所賜,兒子又怎么會不知道輕重呢?以后自然事事以父王的鈞旨為要,唯父王之命是從。” 這就對了,周璨滿意的看著恭順的兒子,頷首道,“你畢竟年紀(jì)還小,就像這次,若不是父王當(dāng)機立斷寫了求退位的折子,行了一著苦rou計,哪里會哄得皇上心軟?” 周璨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自己當(dāng)時嚇成什么樣子,又是怎么鼓足勇氣聽了妻子跟兒子的話,才上了那么一道折子的。 “是,”周承輝對自己這個父親從來沒抱多少希望,周璨這二十年,說白了等同圈禁,錯過了太多太多,看著這樣的父親,周承輝有些可憐他,并不指望他能像別人的父親一樣,給自己保護跟教導(dǎo)。 “還有一事,就是秦家的姑娘,孤見過的,人生的不錯,又是咱們自己人,你尋個機會跟你皇祖母提一提,就說是孤的意思,太孫妃就定秦家吧,鎮(zhèn)國將軍府雖然家世弱一些,等將來孤再給他們升一升,也不比旁人差了,何況秦家姑娘也時常到你母妃跟前孝敬,也算你母妃看著長大的,兩家知根知底的,倒比旁人強些,” 周璨越說越覺得還是秦紫綃好,也更堅定了叫周承輝選秦紫綃為妻的心,“孤也知道,你定是相中了馬家姑娘,可你要知道,那馬家勢大,若是再出個太孫妃,以后還不欺到你頭上來?秦家就不一樣了,你現(xiàn)在拉攏他們,他們也只會對你忠心,” 周承輝木然的聽著周璨對自己婚事的意見,心里卻清楚,這是葛家那邊下功夫了,“父王也知道,兒子的婚事,連皇祖母也是不能完全作主的,要看太后娘娘的安排,還有,雖然秦家是鎮(zhèn)國將軍,可是秦家夫人葛氏的出身卻經(jīng)不起細究,若是真依父王的主意,兒子娶了秦姑娘為太孫妃,將來勢必為人恥笑,”難不成他還要奉一個曾經(jīng)在自己父親身邊服侍過的嬤嬤為長輩,認葛家為親? “這個么?”其實周璨對秦紫綃也沒有多少印象,之所以讓周承輝選她,還真是因為葛家跟他的關(guān)系,在周璨眼里,葛家才是他的心腹,而秦家,自然也是“自己人”,加之他也不愿意周承輝未來的岳家勢力太強,不然登他登基之后,兒子這個太子,豈不是就更有力量跟自己分庭抗禮? “孤的意思是,娶妻娶賢,加上你母妃又素來喜歡她,將來婆媳相得,也是一樁美事,至于太后那邊,她那么疼你,你要是開口求了,焉有不準(zhǔn)之理?” 就連朔望都時常不去看望母妃的人,又怎么知道母妃到底喜歡誰?周承輝也不與周璨多分辨,只是點頭應(yīng)下,表示會照著父王的意思去做,至于姜太后那邊會怎么做,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畢竟現(xiàn)在,他們父子還離不開太后的支持。 自己能坐穩(wěn)太子之位,靠的是太后之力,這一點周璨再清楚不過,因此對周承輝這番說辭,他也只能接受,為了一個女子,而惹太后不快到底值不值得,這賬他還是算的過來的,“太后上了年紀(jì),又常年在深宮之中,眼界未免狹隘一些,她最疼愛你,你要多勸勸她才行?!?/br> 周承輝耐著性子聽周璨講完父子之義,從太子府出來,已經(jīng)是過午時分了,他實在不想再進宮去,便翻身上馬,往高瑛住的小院兒而去。 高瑛已經(jīng)從湖北上京有些日子了,因為一來就逢上周承輝被冊封這樣的事,因此兩人也沒有正式課授業(yè),而高瑛略略考校了一下周承輝,發(fā)現(xiàn)他的底子比自己預(yù)想的要好上太多,加之周承輝是將來要做君王的人,根本不需要苦讀什么四書五經(jīng)研習(xí)八股文章,因此索性將文章扔到一旁,只與他講為君之道,立場要教出一個賢明有為的君主來。 周承輝到高瑛住的小院兒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這位先生有午歇的習(xí)慣,而這個點兒,估計他飯后小憩還未起來,因此猶豫一下,準(zhǔn)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長興侯府去,他接到郭氏的消息也有幾日了,偏太忙一直抽不出空來,今天倒可以往楊家去一趟,那天在公主府他根本沒跟楊驕說上話,反而想念的很。 “周哥哥?周哥哥你來啦?”周承輝人還沒走,忽然被墻頭一個清脆的聲音叫住,揚頭一看,卻是高瑛的小兒子汀哥兒正爬在墻頭上,咧著缺了兩顆門牙的小嘴兒對自己笑。 雖然知道高瑛革職回鄉(xiāng)這一年多,高家小公子也在山間成了無拘無束的野小子,七歲大的孩子爬在墻頭兒上,叫周承輝還是有些接受無能,“服侍你的人呢?敢由著小公子翻墻?!”這要是有個萬一, 汀哥兒看到周承輝往院子里來了,早就麻利的沿著墻邊的老樹滑了下來,“周哥哥不要罵他們,是我不想在院子里悶著了,可是娘又不許我出去玩,就只能爬在墻上透透風(fēng)嘍!” “這么說你還有理了?”稚子的童言童語和無邪的笑臉驅(qū)散了周承輝滿腹的郁氣,他伸手將汀哥兒舉到肩頭,“這會兒日頭正毒呢,過一會兒哥哥帶你出去騎馬去!” “真的?你說話算話?我爹說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跟我爹讀書的哥哥們可都是要做君子的!”聽到有機會出去玩,還是騎馬,汀哥也不怕從周承輝肩上跌下來,直接滑到他的胸前,用手摟著周承輝的脖頸,跟他再次求證這許諾的可信度。 “等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哥哥說話算不算數(shù)了,”周承輝用手托住汀哥兒的小屁股,笑著向內(nèi)院望了一眼,“師母跟你jiejie呢?居然叫你偷偷溜出來了?” 汀哥兒被周承輝一問,連忙向周圍看了看,小聲道,“楊jiejie來了,我娘跟jiejie跟她說話呢,沒人看見我跑出來了,咱們小聲點兒,我再玩一會兒,娘跟jiejie都不會發(fā)現(xiàn)的?!?/br> “楊jiejie?是長興侯府的?”周承輝沒想到居然在這里能巧遇楊驕,心里一喜,正愁見不到她呢,沒想到在這里遇著呢。 “楊jiejie來了,正在我jiejie屋里教我姐做衣裳呢,”想到自己現(xiàn)在多了位jiejie,汀哥兒有些得意的晃晃小腦袋,“我爹老說我姐只會讀書不會做針線,我姐還不服氣呢,說會讀書已經(jīng)不簡單了,哪里需要做針線,現(xiàn)在楊jiejie來了,又會讀書,又做針線,我娘將我姐的書全收起來了,說不給我做成件褂子便不許她再碰書了!” 汀哥兒對于jiejie高琪的現(xiàn)狀完全沒有一點兒同情之心,高琪被蘇氏看著學(xué)針線,汀哥兒就不必每天被高琪押著讀書寫字,因此汀哥兒對楊驕的印象格外的好,也十分歡迎她到自己家里來。 周承輝見過高瑛的獨女高琪,印象里是個斯文透氣的姑娘,現(xiàn)在被汀哥兒這么一說,才知道原來是個書癡,不過閨閣女子周承輝不好置評,只是笑著揉了揉汀哥兒的頭,“你呢,今天可又識字了?” 聽到周承輝這么問,汀哥兒的小臉兒都皺成一團了,“等我再玩會兒,睡醒了再認也來得及,那字兒又不多,”就是還得寫,太麻煩了。 他的父兄都有大才,可偏汀哥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每天被父親拘在書房里的那兩個時辰,是他最痛苦最漫長的時光,好在現(xiàn)在高瑛回到了盛京城,又收了周承輝做學(xué)生,精力不再放在調(diào)*教兒子身上,現(xiàn)在連成天替高瑛督促汀哥兒的高琪也被蘇氏拘著學(xué)針線了,汀哥兒便像被放出五行山的孫行者,徹底的得了自由。 “原來你的功課還沒有做完?。?!那我可不能帶你騎馬去了,”高家世代書香,要是叫高瑛知道自己幫著汀哥兒逃課,只怕他也沒有好果子吃,周承輝一臉正色道,“哥哥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不但得認字,還得背書呢,”不但要背書,還得打聽各宮的消息,考慮著如何才能討得兩宮的歡喜,想到這里,周承輝憐愛的拽了拽汀哥兒頭上的小辮兒,“行了,我先去給老夫人請安,你快睡覺去吧,省得師母出來,再逮著你!” 能無憂無慮的玩耍,也是汀哥兒的福氣了,“以后你什么時候早早將功課都學(xué)完了,我什么時候帶你出去騎馬,” 這下汀哥兒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可到底他有錯在先,哭出來就更沒出息了,只得嘟著小嘴兒不吭聲,看得周承輝一陣兒心軟,溫聲道,“放心,哥哥又不是不再來了,以后有的時候機會,等你再大些,哥哥送一匹小馬給你!” 送匹馬給他?!汀哥兒直接將委屈拋到了腦后,“好,你放心,以后我每天都先讀完書再玩,你可一定不能忘?。 ?/br> 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著話,已經(jīng)走到了二門處,就見守門的婆子已經(jīng)早早的候在二門處,周承輝將汀哥兒放下來,拉了他的手跟著那婆子往李老太太住的正屋里去。 李老太太自然不會像汀哥兒那樣,不明白周承輝的身份代表什么,看來周承輝進來,連忙扶了蘇氏起身給他見禮,“妾身見過太孫殿下,妾身已經(jīng)遣人去叫謹(jǐn)之了?!?/br> “老太太不必如此多禮,我拜于先生門下,您跟師母都是我的長輩,”周承輝連忙扶住李老太太,親自將她送到太師椅上坐好,“我左右無事,等先生一會兒也使得?!彼浅淼?,也說過自己是晚輩,叫李氏跟蘇氏不必次次大禮恭迎,可是怎么說也不管用,現(xiàn)在也只能隨她們的意了。 ☆、第141章 一百四十一更新 高家這處兒宅子并不大,片刻之間楊驕已經(jīng)聽說周承輝來了,不過主人不請,她也沒有主動出去給周承輝見禮的必要,便安心陪著高琪在后院高琪的閨房內(nèi)教她做袍子。 雖然高瑛收了楊驕做先生,但內(nèi)心里并沒有當(dāng)真,畢竟以楊驕的年紀(jì),已經(jīng)到了學(xué)家事論婚嫁的時候,而高瑛這里,講的又是治世經(jīng)略,并不是琴棋書畫。因此楊驕過來,也多是給李老太太跟蘇氏請安,跟高琪閑話一會兒,以解她們初到京城的寂寥。 不過楊驕也不會放過跟高瑛學(xué)習(xí)的好機會,走的時候,她都會到高瑛的書房中,尋上幾冊自己感興趣的書回去,讀過之后將不解之處記下來,待再見到高瑛的時候向他請教,楊驕也不打算當(dāng)什么女學(xué)士,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像內(nèi)宅婦人一樣,除了吃穿打扮,對外頭的事情一無所知,也希望自己可以通過讀書來世事洞有,不會被人輕易蒙騙了去。 雖然周承輝誠心要等高瑛醒后再去拜見,但李老太太又怎么會真的叫兒子安然高臥?沒一會兒功夫,高瑛的書童便過來請周承輝到他的書房去。 因為建安帝做主叫周承輝拜了顧培正為師,所以高瑛并沒有被賜官,不過高瑛對此也不甚在意,現(xiàn)在于他來說,培養(yǎng)一個合格的帝王,做當(dāng)什么尚書閣老要有意義的太多了,而周承輝,頭腦心胸樣樣不缺,短短的幾次會面,已經(jīng)給高瑛太多的驚喜,現(xiàn)在高瑛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教導(dǎo)出一個為國為民以江山社稷為重的明君來。 “你現(xiàn)在既已被冊封為太孫,可否想過下來要做什么?”高瑛看著比自己還高半頭的周承輝,親手為他倒了一杯茶過去。 “下來做什么?學(xué)生以為,下來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周承輝微微一笑,知道高瑛是在考校自己。 “不爭是爭,可若是殿下真的什么都不‘爭’,只怕也沒有今天的太孫之位吧?”高瑛還了他同樣一個微笑,周承輝說的什么都不做,他是明白的,如果現(xiàn)在周承輝就擺出一副儲君的姿態(tài),要在朝堂上大展身手,只怕不用昌王動手,建安帝也不會饒過他。 “先生的意思是?”按周承輝的打算,現(xiàn)在是他光明正大學(xué)習(xí)的好機會,他也是準(zhǔn)備這么做的。 高瑛看了眼窗外滿眼的濃綠,“你覺得朝廷應(yīng)不應(yīng)該開恩科呢?” 開恩科?這個周承輝倒沒有想過,“先生的意思是?” 高瑛捻須一下,“如今朝廷上下,被顧黨一手把握,就算是有心懷異志的,也多蟄伏,若殿下在這些人身上下功夫,一是收效有限,二來,忠jian難辯,倒不如另開一路,顧培正身邊人滿為患,應(yīng)當(dāng)不會在新舉子身上下功夫,而且,他也不可能將新人一網(wǎng)打盡了?!?/br> “學(xué)生謝先生指點,”周承輝起身一揖到地,“學(xué)生這就去辦,” 與其在已經(jīng)得了官位慣會見風(fēng)使舵無比惜命的老油子們身上下功夫,還真是不如將功夫花在新晉的進士身上,何況等周承輝登位,還有年頭熬呢,從現(xiàn)在開始培養(yǎng)自己的班底,并不算晚。 高瑛知道自己這個學(xué)生心智非一般少年可比,也知道他能登上太孫之位,必有過人手段,只是他并不打算去細究這些,只要周承輝能聽進去自己的建議,至于下來怎么cao作,就是他的本事了。 “去吧,你才被冊封,外頭肯定有大堆的事兒等著你呢,不過越是這個時候,大家的眼睛可都盯在你身上跜,”到底周承輝還不滿十五,高瑛還是忍不住要小心提醒,“還有,現(xiàn)在別的不求,平平安安的,咱們等得起?!?/br> “學(xué)生省得,學(xué)生能有今天,全是皇祖父跟兩宮所賜,并不是學(xué)生有何過人之處,”周承輝也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有絲毫輕乎,“先生擔(dān)心什么,學(xué)生心里明白,其實不到塵埃落定那一日,變數(shù)都會發(fā)生?!?/br> 這話一出,高瑛禁不住對周承輝刮目相看了,“難得你能想的如此長遠,你既能看到這一層,我也安心了,”不論是太孫還是太子,都不是一言九鼎的那一個,太子可以廢,太孫自然也一樣。 等周承輝從高家出來,楊驕的馬車已經(jīng)候在門外了,周承輝心里一暖,含笑過去道,“師妹這是要回去了?” “見過太孫殿下,”雖然高家偏僻些,但畢竟也是在外頭,楊驕不好下車與周承輝見禮,便在車內(nèi)微微探身,算是與周承輝行禮。 周承輝透過輕撩的窗紗向內(nèi)望去,僅能瞧見楊驕低垂的眉眼,心里不由著急,“楊meimei,你抬頭看看我!” 呸,誰是他meimei?楊驕被周承輝這聲meimei一叫,登時俏臉通紅,忍不住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殿下認錯人了吧?臣女竟不知道殿下的meimei是哪位?”她可是還比周承輝大上幾個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