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你敢欺君?!”張?zhí)鞄煹钋胺此?,靈佑帝登時勃然大怒,“來人,將這臭道士給朕帶下去,” “陛下,還請陛下叫天師將話說完,” 秦逢時此時再也冷靜不了了,他也沒有想到一向為皇家所用的張?zhí)鞄熅尤桓噬蠈χ?,可是人是靈佑帝宣上來的,話也是他說出去的,如果現(xiàn)在直接將人押下去,就等于直接告訴大家,這是皇帝要害太子設(shè)的局了,結(jié)果局還沒設(shè)成,連準備的人都背叛了他們! “說什么說?秦中玄,這就是你給朕找來的人?!” 靈佑帝已經(jīng)氣瘋了,他一把將面前的御案掀翻到臺下,“朕就是要關(guān)了周承輝,當初父皇可以關(guān)朕,現(xiàn)在朕就可以關(guān)周承輝,想出來,就別當太子!” “朕不要別人選的太子?。?!” “朕要廢太子?。。 ?/br> ☆、第201章 二百零一更新 這句話如同驚雷,砸的整個大殿鴉雀無聲,魏國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跟歸德侯,還有太子及一眾幕僚設(shè)想過種種可能,就是沒有想到,靈佑帝會當場要廢太子! “皇上!?” “陛下,太子乃先皇所選,” “先皇所選怎么了?先皇選的朕就廢不得了?”見有人提起建安帝,靈佑帝氣得渾身直顫,一指底下跪的群臣道,“你們是不是還要說,朕這個皇位也是托了周承輝的福才保住的?” “朕告訴你們,朕是天命所授,這把龍椅就是朕的,朕沒有靠任何人!沒有!”雖然腳下的人都低著頭,靈佑帝仍然覺得他可以看見那些人臉上輕蔑的表情, “朕就是要廢太子,朕是天子,朕的龍椅要傳給誰,要朕說了才算!”靈佑帝用盡所有力氣大吼。 “陛下,為陛下選中太子的不是別人,是先皇啊陛下,”禮部尚書再也聽不下去了,就這種不孝之徒,當初真不如支持昌王殿下呢。 秦逢時也被靈佑帝給嚇著了,他繼位連一年都沒到呢,這么公然的違逆先帝遺志,這是要做什么? “陛下息怒,縱然殿下有不是之處,還請陛下念在太子自幼長在先皇跟太后膝下,且饒他這一回,不如先罰太子閉門思過,待他反省之后,陛下再放他出來便是,” “你,你這個,”靈佑帝根本沒有心思去想秦逢時說了什么,只聽到他說叫自己饒過周承輝。 原來是秦逢時這廝也背叛了自己,怪不得張?zhí)鞄煏f那樣的話,靈佑帝只覺得眼前一黑,如同一座山似的轟然從玉階上栽了下來。 “皇上,” “陛下,” “都給我站??!”魏國公也沒有想到就這么點兒事就能將靈佑帝給氣昏了過去,他迅速跟歸德侯交換了個眼神,“來人,還不快去請?zhí)t(yī)!” “秦相,”靈佑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司虎看了秦逢時一眼,期待他能出來控制局面。 “來人,將秦逢時拿下!”魏國公如何會給秦逢時說話的機會,“秦逢時對皇上不敬,竟然將皇上氣昏了,” 他看了一直作壁上觀的張明冀,“張相覺得秦逢時要怎么處置才好?” 收拾了秦逢時?張明冀眸光一閃,向魏國公拱手道,“如今皇上病了,先請秦相閉門反省吧,” 秦逢時是妥妥的帝黨,今天的事,靈佑帝也明顯不是沖著秦逢時來的,現(xiàn)在他落井投石,只會招來秦逢時的反撲, 但什么也不做,白白錯失打擊秦逢時的機會就太傻了,現(xiàn)在叫秦逢時回府思過,將來靈佑帝醒了,赦了他也是一句話的事,但是他氣病了皇上的罪名,卻也穩(wěn)穩(wěn)的扣在頭上了。 有這么一條大罪在,看秦逢時還有什么資格覬覦自己的首輔之位! 自靈佑帝登基之后,秦逢時便領(lǐng)了吏部尚書,東閣大學士,現(xiàn)在被魏國公和張明冀輕輕松松給定了罪,氣的須發(fā)怒張,他還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就聽禮部尚書道,“張相說的是,這個時候咱們要以皇上的身體為重,若是皇上醒來再看到秦相,唉,” 他向秦相一揖道,“今天因為太子的事,皇上動了肝火,王某深知秦相跟大家一樣,是不能任由皇上做出不智之舉的,只是皇上跟先皇脾氣不同,秦相進言時,還得注意方式,” 這是做什么?敢情幾句話,就將所有的罪名推到自己頭上了?秦逢時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幾個無恥之徒,“你們,” “來了,太醫(yī)來了,” 靈佑帝在大殿里昏倒了,整個太醫(yī)院都傾巢出動,太醫(yī)令閆應頊診過之后,便命人抬了春凳過來,由幾個太監(jiān)小心翼翼的將人挪到了乾清宮。 “閆大人,皇上病情如何?” 在知道靈佑帝因為過于癡肥,其實身體一直不太好,今天怒火攻心,肝陽上亢,才導致暈厥,眾人心里都沉了一沉,這不為良臣便為良醫(yī),讀書人對有些病癥還是能聽出些意思的,再想想靈佑帝那虛腫的身體,飲食上又毫不忌諱,“閆大人去見太后吧,” 魏國公現(xiàn)在最慶幸的就是他們反應夠快,直接將氣病靈佑帝的帽子扣在了秦逢時頭上,不然將來怪罪到周承輝頭上,那遠在太子府的他,就成了大不孝之人了。 “你是說皇上有可能中風?”鄭太后聽到靈佑帝病了的消息立馬趕過來了,等聽完閆太醫(yī)的話,眼前一陣兒發(fā)黑,“怎么可能?哀家不信,郭太醫(yī)呢?叫大郭小郭太醫(yī)都來!” 關(guān)鍵時候,她還是更愿意相信郭家人。 “娘娘,娘娘不能叫郭太醫(yī)啊,他們可是郭家的人,”梁貴妃是隨著鄭太后來的,此刻心里最害怕的就要數(shù)她了,若是這個時候靈佑帝有個三長兩斷,倒霉的可就是她們母子了。 “來人,將梁氏給哀家叉出去!”太皇太后的永壽宮離的遠,她一進來正聽見梁貴妃的喊聲,氣得一指梁貴妃罵道。 “皇上春秋正盛,一點兒小毛病你就亂了方寸?!”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坐在靈佑帝身邊抹眼淚的鄭太后,沒好氣道,“那些個大夫什么路數(shù)你還不知道,慣會將病往重里說,這樣治不好了,不怨他們,治好了,他們又有了大功,” 鄭太后被太皇太后一罵,也靈醒了,忙起身扶了太皇太皇坐了,“母后責的是,是臣妾一時慌了手腳,皇上連四十都沒有呢!” 靈佑帝在乾清宮治病,那邊周承輝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他已經(jīng)來不及去想自己這個父親到底有多么無情了,帶了楊驕一同換了素衣,往宮里來。 “跟了我,累你受委屈了,”馬車上周承輝輕輕握了楊驕的手,“對不起,” “我這一輩子做的最好的事,便是認識了殿下,還嫁給了殿下,這些又算什么?”她們這次是要進宮請罪的,既然靈佑帝已經(jīng)說出廢太子這樣的話,縮在太子府里不出聲,不是周承輝的作風。 乾清宮里閆太醫(yī)幫靈佑帝行過針后,他已經(jīng)醒過來了,只是一時頭腦還有些不清醒,太皇太后見他要說話,忙撫了周璨的肩道,“皇上且好好歇著,不論再大的事,都沒有你的身子重要,” “是啊,璨兒,你可是娘的心頭rou,聽到你病了,娘嚇得魂兒都沒了,”想到自己這一生,所有的希望都在兒子身上,鄭太后心疼的眼淚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你且好好養(yǎng)著,娘答應你,等你好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靈佑帝所求的不過是隨心所欲罷了,可真的做了皇帝,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當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母后,兒怎么這么難呢?” 太醫(yī)們幫著靈佑帝看病的時候,太皇太后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朝堂上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孫子居然還在哭訴委屈?“行了,太醫(yī)不是說了,你這個時候要多休息?這病去如抽絲,你的龍體最要緊,梅氏呢?” “皇祖母,”梅皇后也聽說了朝上的事,想到丈夫居然當著群臣的面要廢了兒子太子之位,梅氏撕了周璨的心都有了,“臣妾在,” “你來守著皇帝,太后陪哀家過去坐坐,”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鄭太后,道。 “皇上,太后,” “這是做什么?慌慌張張的?”太皇太后人還沒起來,就看到司虎一臉為難的進來, 司虎也不想進來啊,“回老娘娘,太子殿下來了,就,” 他偷偷望了一眼躺在龍床上的靈佑帝,“在外頭跪著呢,殿下說,” “說什么?你嘴叫核桃堵著了?”太皇太后一拍桌子,大聲道。 “殿下說,他已經(jīng)聽說皇上在大殿下廢了他的太子位了,皇上是君父,天下無不是的君王,更無不是的父母,既然皇上要廢太子,肯定是他犯了大錯,所以,所以殿下跟太子妃將太子的袞冕跟金冊印都送來了……” “混賬!”鄭太后話都沒有聽完,就怒了,這是干什么?跟皇上對著干么?“來人,將太子跟太子妃給哀家押回太子府,沒有哀家的旨意,不許出來!” 這就是兒子的親祖母?梅皇后不敢置信的看著鄭太后,“母后?!太子何罪之有,您要將他們夫妻關(guān)起來?” 如果周承輝愿意被關(guān),就沒有今天這一場風波了,難道要自己的兒子背著廢太子之名,被圈禁么? “行了,父子倆哪有隔夜的仇?皇上也累了,你們不要在這里爭執(zhí),雖然今天并不是太子惹怒了皇上,但這里頭的事,他是脫不了干系的,就叫他們夫妻在乾清殿外跪著吧!難不成父皇病了,當兒子的卻回自己府里高臥?” 說的也是,靈佑帝原本是覺得鄭太后對周承輝的處治挺合他的心意,現(xiàn)在聽太皇太后一說,也覺得這樣太便宜周承輝了,倒不如罰他們兩口子就跪在殿下,什么時候自己氣消了,再叫他們起來。 等鄭太后隨著太皇太后去了偏殿,人還沒落座呢,就聽太皇太后一聲厲喝,“給哀家跪下!” “母后?”鄭太后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偏殿里只有她跟姜氏二人,“您這是,” “怎么?噢,哀家明白了,你如今已經(jīng)不是我兒子跟前那個不得寵的皇后了,再不用哀家這個礙眼的老婆子庇護,所以可以將婆婆不放在眼里了?” 太皇太后面色如冰,“還是你從來就沒將哀家這個老太婆放在眼里過?當初在哀家跟前恭敬溫順,不過是你的兒子還沒有坐上龍位,現(xiàn)在么?哀家不過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閨女,哪里配你這個國公府的千金尊重?” 太皇太后這話太誅心了,鄭太后已經(jīng)額角見汗,她再也不敢爭辯,曲膝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了,“母后,臣妾從來不敢做此不孝之想,只是臣妾到底哪里做錯了,還請母后明示?!?/br> “璨兒是憑什么登上大寶的?憑他品貌出眾?還是憑他在朝臣中的威望?抑或是為大晉立下了不世之功?” 太皇太后并沒有叫鄭太后起身,“你我都清楚,若論能力品性,別說昌王了,他連靜王那個木頭疙瘩都比不上!” “母后!您怎么能這么說,璨兒可是您嫡嫡親的孫子!”敢情在太皇太后眼里,自己生的兒子連那兩個賤人生的庶出都不如? “你也說出來了?他是我嫡親的孫子,他是嫡!他命好托生在了你這個中宮之后肚子里!這是什么?”太皇太后將身邊的炕幾拍的啪啪直響,“這就是那些文臣們嘴里的道統(tǒng)!” “你的兒子既嫡且長,所以他再不濟,這大晉的天下也是他的!知道你錯哪兒了么?”太皇太后俯下身,逼視著鄭太后,“你是想叫這天下毀在你兒子手里,將來你母子都無顏去見周家的列祖列宗么?” 鄭太后被太皇太后盯著后背發(fā)涼,“母后,臣妾并沒有換了太子的心思,輝哥兒這么長的時候,就抱到臣妾宮里來了,他可是臣妾一手帶大的啊,臣妾怎么會叫皇位旁落?” “你是沒有換太子的心思,這個哀家相信,不過么,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為可以像哀家一樣,只要你在,就算是太子像皇上一樣,被先皇關(guān)了二十多年,也照樣可以得了這大晉的天下,” 太皇太后鄙夷的看著越來越糊涂的兒媳,“你錯了,你不是哀家,皇上也不是先皇,先皇是哀家親手帶大的,皇上呢?皇上當年被關(guān)進太子府,你又做過什么?哀家再說的明白一些,皇上今天能坐上這把椅子,太子在外頭出了多少力?你以為這些年的經(jīng)營都是白做的?” “你啊,日子過的太舒服了,就忘了你親手帶出來的孫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周承輝是什么樣的人?鄭太后悚然一驚,這些年她可是沒少配合著周承輝行事,以前還時常得意自己有個少年老成心智過人的孫子,可是現(xiàn)在,這樣的孫子對上那樣的兒子,那結(jié)果…… “母后,是臣妾錯了,臣妾這些日子被人奉承的忘乎所以了,”鄭太后原本那股驕矜之心被太皇太后打的七零八落,她太大意了,忘了在她跟太皇太后的暗中支持下,周承輝已經(jīng)將歸德侯府,魏國公府,安國公府幾家勛貴,還有遠在宣大的康親王跟許多科道言官都收在囊中。 甚至連魏國公府,都是她親手交到了孫子手上,如果孫子敗了,她哪里還會有娘家? ☆、第202章 二百零二更新 見鄭太后真的知道錯了,太皇太后才軟了口氣,“起來吧,你也不必再梳洗了,兒子病了,當娘的可不是什么都顧不得了,走吧,咱們?nèi)タ纯刺?,既然皇上要廢太子了,君無戲言,太子府承輝小兩口住著就不合適了,以前的太孫宮不還沒動么?叫他們先住那兒去,以后啊,每天過來跪一跪,” 天天過來跪?鄭太后來不及多想,連忙起身扶了太皇太后,“臣妾扶母后出去。” 周承輝看到太皇太后跟鄭太后攜手而來,鼻子一酸,連忙將頭低下,平時跟兩宮撒嬌的事他沒少做,可當真有委屈的時候,他卻不愿意親人看到自己的眼淚。 看到孫子淺藍袍子素銀冠,直挺挺的跪在殿前的青石地上,鄭太后心里的那點子算計登時無影無蹤,她怎么就忘了,如果周承輝被廢,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不但他要死,就是將來的子女,也休想活下來,“我可憐的輝哥兒,你放心,有皇祖母呢,皇祖母一定不會叫你有事的!” 這才是親祖母該有的態(tài)度嘛,太皇太后滿意的點點頭,“你是個懂事的,多余的話哀家也不再說了,你只記得,不論什么時候,先顧著自個兒,你好了,咱們這些人才能好,” “是,承輝知道了,”周承輝重重的向太皇太后跟鄭太后磕了個頭,“惹父皇生氣,便是承輝的大錯,” “太子妃到底是女兒家,身子嬌貴,這么一直跪在地上,會傷身子的,來人,給太子妃拿個墊子過來,”太皇太后看著同樣一身素衣,面色平靜的楊驕,滿意的點點頭,“你也是個好的,好好陪著殿下,” “是,臣妾會一直陪著殿下的,”楊驕沖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老娘娘您年紀大了,千萬莫要為這些事生氣,我們沒事的,” “魏國公在那邊呢,你過去問問到底出了什么事,”太皇太后見魏國公向這邊走來,沖鄭太后道。 “是,臣妾也正納悶兒呢,就聽說秦逢時在殿下氣暈了皇上,到底是什么情況,臣妾也得問問魏國公,”鄭太后有太多話要跟魏國公說,也不跟太皇太后客氣,向她一禮,便帶了宮人迎了過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太子是什么商量的?”魏國公剛一坐定,鄭太后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想想朝堂上的事,魏國公也覺得出乎意料,不過比起周璨當庭要廢太子,魏國公更吃驚的是原來這個皇帝這么不成器! 他將當時的情景一一跟鄭太后講過才道,“侄兒也沒有想到,皇上對先皇居然有這么深的怨氣,連三年不改其志的規(guī)矩都不守了,還有太子何錯之有?難道當年咱們保下他,還保錯了?” 再蠢再無情,也是鄭太后親生的,聽侄子罵兒子,哪個娘也不愿意,“皇上也是話趕話了,哪里會真的廢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