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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易中天中華史:魏晉風(fēng)度在線閱讀 - 第7節(jié)

第7節(jié)

    然而毫不掩飾自己好惡的阮籍,卻終其一生“口不臧否人物”,也就是不對任何人發(fā)表評論。這一點讓司馬昭極為贊賞,他甚至認(rèn)為天底下最謹(jǐn)慎的人就是阮籍。

    這就是阮籍了:率真而又自律,率性而又謹(jǐn)慎。這樣的人,心里面是會郁結(jié)成疙瘩的。因此有人認(rèn)為,阮籍酩酊大醉,就是為了用酒來澆那心中塊壘。

    他的哭,也如此。

    阮籍一生,應(yīng)該哭過多次。某個非親非故素不相識的女孩子死了,他也前往痛哭一場。原因,據(jù)說僅僅因為那姑娘才貌雙全,卻未嫁而亡。這確實是很不幸的人生。以阮籍之詩人氣質(zhì)和哲人敏感,不能不為之慟哭。

    但,他更可能是哭自己。想想阮籍這輩子,跟那女孩在本質(zhì)上又有什么區(qū)別?他的人生價值當(dāng)真實現(xiàn)了嗎?他那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詩,有多少人看得懂呢?他為司馬昭寫的勸進(jìn)表,會是自己想說的心里話嗎?

    難怪阮籍要跟劉伶一樣,駕一輛車攜一壺酒漫無目的到處亂走。不同之處在于,劉伶吩咐“死便埋我”,阮籍卻一定要走到路盡頭,再慟哭而返。

    沒人能夠確切知道他們的想法。也許,劉伶已經(jīng)清楚地意識到,無論一生一世如何度過,最后終歸于死。那又何妨走到哪里算哪里,死到哪兒埋哪兒?同樣,人生既然并無意義,那又何妨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所以劉伶之狂甚于阮籍。有一次朋友去看他,卻發(fā)現(xiàn)他全身赤裸一絲不掛地坐在那里。朋友們大為怪異,劉伶卻很坦然。他滿不在乎地說:天地就是我的房屋,房屋就是我的衣服,諸位為什么要走進(jìn)我的褲子里來?

    這實在要算是瘋話。

    其實劉伶并不瘋癲。他的心里比誰都明白,也很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次酒后與人發(fā)生口角,對方卷起袖子就要動手,瘦瘦小小的劉伶馬上讓步。他的說法是:我這幾根雞肋恐怕不值得安放您那尊貴的拳頭。

    對方當(dāng)然一笑了之。

    實際上這也是劉伶的處世之道。對司馬政權(quán),他不像嵇康那樣公開對抗,也不像阮籍那樣委曲求全,而是在被招聘時大談虛無,讓執(zhí)政者覺得自己百無一用。所以劉伶最后的的結(jié)局,竟是壽終正寢。

    阮籍卻一直處于痛苦的掙扎之中。據(jù)說他在觀看劉邦與項羽的楚漢戰(zhàn)場時,曾說過一句名言: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可見他是認(rèn)為要有英雄的,也希望能為那沒有英雄的時世找到一條出路。他的途窮而哭,則因為發(fā)現(xiàn)上下求索的結(jié)果,是仍不知道路在哪里。

    我們也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不會在陶淵明的田園里。

    陶淵明之隱  跟劉伶、阮籍一樣,陶淵明也嗜酒如命。

    陶淵明就是陶潛,淵明是他的字。因為短時間做過彭澤(今屬江西九江)縣令,所以又稱陶彭澤。彭澤縣令依法享有三頃公田,陶淵明竟然吩咐全部種上釀酒用的高粱,聲稱只要能常醉于酒,就心滿意足。后來只是由于太太的強烈抗議,才同意撥出五十畝改種粳稻。

    可惜陶淵明并沒能等到高粱成熟,因為上級機關(guān)派來了督郵。督郵是郡守派遣到各個縣,監(jiān)察縣官和縣吏的巡視員,官不大權(quán)不小,架子也足。劉備做安喜縣尉時,就因為受不了督郵的氣焰囂張,才掛冠而去。而且,一怒之下鞭打督郵的也不是張飛,而是劉備本人。

    這回輪到陶淵明。

    督郵來到彭澤時,縣里的下屬就提醒長官:大人得穿戴整齊規(guī)規(guī)矩矩恭恭敬敬前去拜見。陶淵明同樣受不了這窩囊氣,當(dāng)即解下官印和綬帶離職走人。只不過,他沒讓督郵挨一頓鞭子,而是留下了一句名言:  吾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xiāng)里小人邪!

    陶淵明回家了,從此再不做官。

    現(xiàn)在看來,不再做官很可能是他早已產(chǎn)生的想法。據(jù)陶淵明自己說,這位只在任上待了八十多天的縣令,原本是想等到一年后再走的。但他的meimei突然去世,只好辭職奔喪,時間是在義熙元年(公元405年)的十一月。高粱也好粳稻也罷,恐怕還沒種下去呢!

    于是就連陶淵明為什么要突然辭職,是因為督郵還是因為meimei,都成了無頭案。三頃公田六分之五種高粱,六分之一種粳稻,也只是說說而已。

    但辭官以后的陶淵明,心情似乎特別舒暢。他這樣描述自己的回歸:小船一搖一擺緩緩行駛在江上,江風(fēng)吹拂著身上的衣裳。遇到岸邊的行人,便詢問前面的路程還有多遠(yuǎn),只覺得晨曦出現(xiàn)得太晚太晚。

    歸心似箭??!

    到家以后更是欣喜。仆人和孩子在門前迎候,自己則看見家門便一路狂奔。庭院里的小路已經(jīng)荒蕪,所幸松樹和菊花還在,更讓人高興的是窖中有酒盈樽。那就坐在南窗下自斟自飲吧!你看那山谷中飄出的云可有心機?那紛紛回巢的鳥兒也不過是累了而已。

    一切都那么自然,回家的感覺真好!

    決心永不做官的陶淵明開始了自己的田園生活。實際上他在擔(dān)任彭澤縣令之前就已經(jīng)參加農(nóng)業(yè)勞動,此番不過重cao舊業(yè)。然而陶彭澤的技術(shù)水平似乎不敢恭維,因為“種豆南山下”的結(jié)果,竟然是“草盛豆苗稀”。

    好在陶淵明的躬耕不是為了謀生,而是為了謀心。一個有著僮仆的家庭,大約也不會指望男主人在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方面的貢獻(xiàn)。所以他可以在自家院子里閑庭漫步,他筆下的田園生活則雖然艱苦,卻充滿詩意:  曖曖遠(yuǎn)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清晨,雞鳴狗吠之中,遠(yuǎn)處的人家若隱若現(xiàn),自己的村落炊煙裊裊,這是農(nóng)村最尋常不過的景象,在陶淵明的眼里卻是那樣的清新、恬靜、怡然自得。

    當(dāng)然,他眼中的田野也十分迷人:  平疇交遠(yuǎn)風(fēng),良苗亦懷新。

    疇(讀如籌)就是田地。平曠的田野上吹著遠(yuǎn)來的清風(fēng),茁壯成長的禾苗欣欣向榮,這是怎樣地讓人陶醉!

    如此詩句當(dāng)然是不朽的,陶淵明也因此而獲得了“田園詩人”的桂冠,甚至被視為真隱士的典型。因為他不像某些號稱隱士的人,隱居的目的是抬高身價。陶淵明可是再也不曾出山的,交往的對象也只有農(nóng)夫:  時復(fù)墟曲中,披草共來往。

    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

    好一個“但道桑麻長”!他關(guān)心的竟只有收成。

    這就連農(nóng)夫都看不下去。據(jù)說某天早上,有位農(nóng)民拎著一壺酒來看望陶淵明。這位好心腸的農(nóng)夫誠懇地對那田園詩人說:我們這種地方不該是先生您屈就的?,F(xiàn)在舉世都在同流合污,先生又為什么不可以隨波逐流呢?

    陶淵明謝絕了農(nóng)夫的好意。他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們還是一起喝了這杯酒吧!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后來,陶淵明把這件事寫進(jìn)了詩中:  清晨聞叩門,倒裳往自開。

    問子為誰與,田父有好懷。

    壺漿遠(yuǎn)見候,疑我與時乖。

    詩是好詩,事可存疑,也不必較真。但,一大早聽見有人敲門,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就去迎接,這種心情和心理是真實的。顯然,陶淵明渴望與人交往。他也許躲避官場躲避政治,卻并不躲避社會。

    其實就連對政治,也未必毫不關(guān)心。據(jù)說,陶淵明寫詩作文標(biāo)注日期,絕不使用劉宋的年號。也就是說,他并不承認(rèn)劉裕的宋是合法政權(quán),他的心目中只有晉。

    那么,他又為什么不做晉官?

    官位太小。

    田園詩人真隱士,會嫌官?。?/br>
    會的,因為陶家祖上極為顯赫。曾祖父陶侃,官居大將軍,位進(jìn)大司馬,都督八州軍事,兼任兩州刺史(其中一州還是荊州),被時人評價為英明神武似曹cao,忠誠勤勞如孔明。這是何等豪雄的風(fēng)云人物!

    難怪陶淵明要稱督郵為“鄉(xiāng)里小人”。

    也難怪他“不堪吏職”,要辭官而去。

    沒錯,他彎不下那高貴的腰。

    可惜到了淵明這一代,陶家已經(jīng)敗落,變成了破落貴族或破落士族。但,血性、精神和性格,卻似乎是可以隔代遺傳的。因此陶淵明的內(nèi)心深處,有著一般人不易覺察的高傲和高貴。只不過,這種內(nèi)在力量在陶侃那里表現(xiàn)為英雄氣,在淵明這里則看起來像是平常心。

    然而最不平常的,恰恰就在看似平常之中。辭去彭澤縣令職務(wù)的第二年重陽節(jié),已無酒喝的陶淵明坐在宅邊菊花叢中,滿手把菊,寫下了這一千古名句: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也許,這就是陶淵明的真實形象。在這里,“見”是不能錯為“望”的。望,就刻意了,也不悠然。只有不經(jīng)意間看見了南山,平淡之中才蘊含著絢爛至極。

    也只有如此,才是魏晉風(fēng)度。

    名士皇帝司馬昱  陶淵明辭去彭澤縣令時,簡文帝已去世二十多年。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位死后被尊為太宗的東晉皇帝,其實比陶淵明更像隱士,也更像名士。

    沒錯,他才真是“大隱隱于朝”。

    簡文帝司馬昱的身世,前面已經(jīng)說過。他是東晉開國皇帝司馬睿的小兒子,差點被司馬睿立為繼承人。只是由于王導(dǎo)等人的堅持,長子司馬紹才成為第二任皇帝。

    其實晉明帝司馬紹并不簡單。某次,有人從長安來見晉元帝司馬睿,只有幾歲的他正好坐在父王腿上。晉元帝便問兒子:長安和太陽,哪個遠(yuǎn),哪個近?

    司馬紹回答:長安近。因為長安來人了,沒聽說過有人從太陽那里來。

    晉元帝很得意,第二天在宴會上又故意問了一遍。

    司馬紹卻說:太陽近。

    晉元帝大吃一驚,問他為什么改口。

    司馬紹說:舉目即見太陽,不見長安。

    這件事當(dāng)時就傳遍了天下,因為司馬紹的回答和改口都很精彩。實際上晉元帝第一次問他之前,就已經(jīng)把洛陽和長安淪陷的事情講了一遍,還潸然淚下。司馬紹為了安慰父親,才故意說長安近。但是第二天面對群臣,他就必須說只見太陽不見長安。這才是領(lǐng)袖說的話,盡管當(dāng)時他還是小孩子,他父親也還只是瑯邪王或晉王。

    所以,此事如果屬實,司馬紹是有政治天賦的。

    簡文帝司馬昱的政治才能卻相當(dāng)一般,政績更是乏善可陳。他以會稽王的身份執(zhí)掌朝政時,制衡野心家桓溫的辦法竟然是起用清談家殷浩,讓殷浩去北伐。只會談玄學(xué)的殷浩哪里是北方蠻族的對手?也只能一敗再敗。

    結(jié)果是殷浩被廢為庶人,內(nèi)外大權(quán)盡歸桓溫之手??上Щ笢夭⒉活I(lǐng)情,因為他收復(fù)中原的計劃被耽誤了。殷浩更是怨氣沖天,說哪有把人送上高樓又撤走梯子的!于是成天在空中反反復(fù)復(fù)寫四個字:咄咄怪事!

    殷浩是不是說過那些話,歷史上有爭議。但司馬昱被桓溫推上皇位后,那皇帝當(dāng)?shù)每蓱z兮兮,則恐怕是不爭的事實。就連火星出現(xiàn)在太微,他都惶惶不安。因為前任皇帝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桓溫廢掉時,星象就是這樣。

    于是司馬昱把中書郎郗超(郗,舊讀如癡,今讀如希)拉進(jìn)偏殿問:天命的長短原本就無法估計,只不過會不會又有以前那樣的事情發(fā)生呢?

    這當(dāng)然是個問題,但為什么要問郗超?

    因為郗超是東晉重臣郗鑒的孫子、郗愔(讀如音)的兒子,更是桓溫言聽計從的謀臣。讓自己的老爸交出兵權(quán)退居二線,把皇帝換成司馬昱,都是郗超的主意。所以謝安和王坦之對郗超,都得小心翼翼地讓他三分。

    郗超對司馬昱倒是不敢不客氣。他回答說:大司馬(桓溫)正在對外鞏固邊防,對內(nèi)安定社稷,一定不會發(fā)生什么非常之事,臣愿以身家性命為陛下?lián)#?/br>
    司馬昱則對郗超說:請向令尊大人致意!家國之事到了如此地步,都是由于朕的無能,真是羞愧難言!

    說完,淚流滿面。

    至尊天子地位的安穩(wěn),竟然要靠一個小小的郎官來擔(dān)保,這樣的皇帝也實在是窩囊透了。難怪謝安認(rèn)為司馬昱不過是晉惠帝之流,頂多清談的水平要高一些。

    實際上司馬昱更應(yīng)該去做名士。成為皇帝之前,他的府邸高朋滿座,常常聚集著當(dāng)時的各界名流。包括桓溫和殷浩,也包括其他清談家和僧侶,都是他的座上客。他們的清談會不但勝友如云,還往往通宵達(dá)旦。司馬昱甚至自己也成為清談家,盡管被認(rèn)為只是二流的。

    不過,名士們倒都認(rèn)可司馬昱。當(dāng)時一位名望很高的詩人就說:只有非常精通的人,才能跟他剖析義理,劉真長(劉惔)可算一個。也只有非常深沉的人,才能跟他安閑相處,簡文帝(司馬昱)就是這樣。

    這是很高的評價。

    司馬昱也確實堪稱名士風(fēng)流。他美儀容,大器量,高智商,雅趣味,更重要的是有名士的心境。登基后,他步入皇家的華林園,竟發(fā)表了這樣的點評:  會心處不必在遠(yuǎn)。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間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

    濠就是濠水,在今安徽鳳陽。濮則是濮水,在今河南省境內(nèi)。在濮水,莊子拒絕了楚王的招聘,表示寧可做一只在泥潭里打滾的烏龜,也不愿意從政。在濠水,莊子則怡然自得地對惠子說:你看那魚兒在水里從容不迫地游來游去,那就是魚的快樂呀!

    所謂“濠、濮間想”,就是這個意思。

    一個皇帝,把皇家園林看作了莊子隱居并體驗自由的濠水和濮水,還說這“會心處”并不需要太遠(yuǎn)(意思是皇宮之中也行),豈非“大隱隱于朝”?只要置身于幽靜深邃的林木溪水間,就能油然感到大自然和小動物自發(fā)地與人親近,豈非典型的名士心態(tài)和藝術(shù)家氣質(zhì)?

    當(dāng)然是。盡管他和陶淵明一樣,都不嘯。

    毫無疑問,“大隱”是被桓溫逼出來的。但從皇族變成名士,則很可能是他的華麗轉(zhuǎn)身。事實上,司馬昱并沒有想到后來會當(dāng)皇帝;而只要不參與政治惹是生非,做一個名士并不比做皇帝差,甚至還更體面。

    這應(yīng)該是司馬昱最好的選擇。

    可惜司馬昱比誰都身不由己。陶淵明可以辭官,他卻不能。他只能硬著頭皮跟桓溫這樣的梟雄周旋,在皇宮里提心吊膽地度日如年。幸運的是,他的眼淚終于擋住了桓溫的咄咄逼人,東晉王朝也沒在他手里被革除天命。

    野心勃勃的桓溫,在漢獻(xiàn)帝般的司馬昱面前放慢了篡位的步伐,這事常常讓人費解。但如果了解魏晉,便會覺得不足為奇。沒錯,這是一個黑暗和混亂的時代,卻依然有著自己的精神。在它面前,桓溫也好王敦也罷,都得有所收斂甚至卻步,因為那也是他們的精神。

    那么,魏晉的精神是什么?

    對人格力量的敬重。

    很難說簡文帝司馬昱有多大的人格魅力,但他的氣質(zhì)確實華貴,氣度也確實不凡。有一次,桓溫、司馬昱和武陵王司馬晞同車出行?;笢匕抵凶屓诉M(jìn)行sao擾,儀仗隊頓時亂作一團(tuán),司馬晞也嚇得要求下車。司馬昱卻端莊靜穆,安詳閑適,不為所動,讓桓溫肅然起敬。

    后來桓溫敢廢了司馬晞,卻不敢硬逼簡文帝殺人,原因之一也許就在這里。否則我們實在不明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司馬昱,有什么可讓桓溫顧忌的?要知道,司馬晞是有兵權(quán)的,司馬昱卻連稻子都不認(rèn)識。

    然而司馬昱有器量,這恰恰是魏晉人最為看重的。這樣一種人格力量,嵇康有,王戎有,王導(dǎo)有,庾亮和謝安也有,司馬昱則更兼以華美。晉廢帝時,諸公上朝總覺得朝堂昏暗。只有會稽王兼丞相司馬昱走進(jìn)來時,人們才眼前一亮。因為他氣宇之軒昂,竟有如朝霞升起。

    實際上,這也是一種力量:美的力量。

    而且,這種力量也是無敵的。

    第四章 風(fēng)尚

    唯美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