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我還行,你快過去吧,別讓段哥久等。” 見他真好像沒甚大礙,蕭筱這才不厚道地笑了,“遜死了?!?/br> “你還嘲笑你男朋友?”冉輝撓她一下。 “嘻嘻,”蕭筱靈巧躲過,“讓你看看我的英姿?!?/br> 誰知海口夸得太早了,蕭筱拿了她的女士專用球桿站到女士專屬的發(fā)球臺,非常認(rèn)真地?fù)]下第一桿,但球沒飛走,桿飛走了。 段默言淡定地躲過飛速旋轉(zhuǎn)的球桿。 蕭筱眨眨眼,看看自己空無一物的手心,再看看面無表情的段默言,呆愣片刻,荒謬地大笑起來,“對不起,對不起?!?/br> 段默言瞇著眼看向大笑的她,“你手滑了?!?/br> “對,我手滑了,哈哈哈?!泵髅鲬?yīng)該是很嚴(yán)肅的事情,蕭筱卻樂不可支,甚至笑得捧腹。 段默言雙手環(huán)胸看了她一會,勾了勾唇,拿過球童撿起的粉色球桿,將其立在她的面前,蕭筱本來止住了笑,抬頭看向他又撲哧一聲,“段大哥,你真淡定?!?/br> 段默言看著她的酒窩,等她笑夠了才道:“再試一次?!?/br> 蕭筱依言,重新拿好球桿站定,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認(rèn)真地想揮桿時,卻被一只大手按住胳膊。她詫異地順著手臂看向不知何時來到面前的段默言。 “你的姿勢不對?!倍文缘?,“握桿很重要。” “是怕我再次把桿飛出去嗎?”蕭筱嘻嘻笑道。 “我怕你砸了自己的腦袋?!倍文匀嗔巳嗨念^,同時紳士地問道,“mayi?” “please。” 于是段默言像個專業(yè)教練一樣站在她的身后,略顯粗糙的大手包著她的雙手壓了下去,蕭筱小小叫了一聲,抽開了手。 觸電了。 蕭筱轉(zhuǎn)過頭與段默言互相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討論這個話題。 段默言再次握住她的手,為她調(diào)整了握法與姿勢,“放松,揮出去的時候要順著力道。”他彎腰在她耳邊,“深吸一口氣……呼氣?!?/br> 冉輝看向眼前這一幕,明知他們是在心無雜念地指導(dǎo)與學(xué)習(xí),還是有些不是滋味??赡苁悄莾扇说纳砀卟钐线m了,讓只比笑笑高半個頭的他有些嫉妒。 蕭筱全神貫注地聽從他的指導(dǎo),盯著草地上醒目的小球,小手被包裹它的大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引導(dǎo)著,“然后,揮桿?!?/br> 他帶著她的手扭動身軀,漂亮地?fù)]出一桿。小白球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線,然后消失在遠(yuǎn)處的草地里。 “哇!”蕭筱只覺那是一種既屬于她又不屬于她的強大力量,這種力量讓她感受到了風(fēng),“很好玩?!彼D(zhuǎn)向段默言,背光下瞇起的雙眼依舊是亮晶晶的。 段默言低頭凝視她一會,松開了她的手,“下次自己揮桿。” “yes,sir!”蕭筱調(diào)皮地道。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卻很骨感,蕭筱單打第一個洞,就用了十桿,簡直慘不忍睹,但段默言顯得極有耐心,連冉輝都擔(dān)心女友太耽誤時間,他都沒有半點不耐之色,最后還是他手把手教她推桿入洞。蕭筱愈挫愈勇,在第二洞發(fā)球時,自主地?fù)]出了動作標(biāo)準(zhǔn)的一球,雖然力道稍欠,但總體而言已很不錯。 蕭筱高興地跳起來,伸手到了段默言面前,“highfive!” 段默言依言與興奮的她擊掌,“你學(xué)得很快?!?/br> “謝謝。”聽到表揚,蕭筱笑得牙齒都合不攏了,正想向男朋友求點贊,卻聽得身后一陣鼓掌,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好球?!?/br> 大家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花甲老人穿著運動衫正站在另一輛球車旁,兩個西裝革履保鏢一樣的男子與背著套桿的球童陪在身后。 認(rèn)出人來的段默言基于晚輩禮貌,上前與其握手,“周伯?!?/br> “賢侄,好久不見。”一出口就是標(biāo)準(zhǔn)的香港普通話,生硬但又悅耳。來人正是香港地產(chǎn)大亨周莊發(fā),他的女兒是段默言堂哥的妻子,算來兩人也沾親帶故。周莊發(fā)這次來內(nèi)地是為了一樁生意,預(yù)計明日返港,“我一閑下來手就癢癢,哪個想沒有伙計得閑,我就一個人跑來了?!?/br> “如果您不嫌棄的話,請加入我們吧。”蕭筱笑道,一個人玩多沒趣。 周莊發(fā)愣了一愣。 蕭筱見狀,怕自己心直口快讓人兩難,連連擺手道:“啊,我忘了是菜鳥中的菜鳥,一定會拖累您的時間,您不愿意的話拒絕沒關(guān)系的?!?/br> “哪里哪里,讓你這么靚的小姑娘陪我這糟老頭打球,我怎么會不愿意?是吧,賢侄?”周莊發(fā)轉(zhuǎn)向段默言,“并且我聽說賢侄你的球打得非常厲害,今天也正好領(lǐng)教領(lǐng)教?!?/br> “過獎了周伯,我今天主要是陪笑笑過來,如果您不介意,就順便打一場。” 結(jié)果周莊發(fā)真?zhèn)€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專業(yè)的打比賽,業(yè)余的湊熱鬧,但蕭筱的打擊真?zhèn)€將他們拖累得杠杠的,鬧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在請段默言幫她打出一個沙坑球后,她輕聲對他道:“段大哥,不如你們先走吧,我讓冉輝陪我慢慢打就行了?!?/br> “不要在意,打高爾夫本來就行程緩慢,人多的時候還要排隊,周伯已經(jīng)等習(xí)慣了,你自己專心玩自己的就行?!倍文缘?,“好好玩,別想其他。” 蕭筱展顏,“謝謝你,段大哥。”夏姐真是好福氣,能有段大哥這樣成熟溫柔的未婚夫。 蕭筱放寬了心思,屏氣凝神一桿打上了果嶺,立刻又笑得跟陽光似的,蹦蹦跳跳地去向冉輝炫耀。 周莊發(fā)瞇著眼看著那仿佛在發(fā)光的笑臉,感慨地嘆了一聲,“賢侄,你這個meimei,是女孩兒中最難養(yǎng)的嬌花啊?!?/br> 段默言黑眸稍沉,過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是的。” ☆、chapter 9 那日蕭筱艱難地完成了人生第一場高爾夫,盡興而歸,誰知結(jié)局卻是個悲?。核c冉輝都妥妥地被點名了。 對于被點名一事,冉輝突然又顯得毫不在意,因為他看到了段默言高山仰止的身家,已經(jīng)預(yù)感自己與蕭筱的未來一片光明。比起與那種富二代打好關(guān)系,學(xué)校的什么獎狀壓根就是張廢紙。他常常跟蕭筱說要好好維持與段默言之間的關(guān)系,因為比較起來,蕭筱更像他的meimei,自己充其量是個妹婿。他希望女友了解到段默言以后一定會是他們的貴人。 蕭筱卻不以為意,她最不喜歡朋友之間牽扯利害關(guān)系,因為一旦將朋友看作有利用價值,那么這場友誼就已經(jīng)變了質(zhì)。他們顯然對段默言沒有什么好處,但他依舊希望與他們結(jié)交,就說明了他的誠意,她不想讓他失望。 冉輝說了兩次之后不再游說了,他明白蕭筱骨子里是個固執(zhí)的人,并且她保持這種心態(tài)未免不好,段默言見多了拜金的女子,可能正是因為蕭筱的正直才欣賞她??傊磺卸荚诎此M哪菢影l(fā)展。這樣就成了。 眨眼一個學(xué)期過去,皚皚白雪覆蓋大地,預(yù)示一年將近尾聲。就在蕭筱與冉輝打算搶票回家的前一天,段默言叫他們出來一同吃飯,并且拿出兩張飛機票給他們。 冉輝知道這預(yù)告著他們已經(jīng)被他接納照顧了。一起吃飯玩樂不算什么,但他既然這么注意他們私人的事情,就代表他上了心。冉輝不免有些得意,畢竟沒有幾個大學(xué)生有他們這樣的機緣。正當(dāng)他脫口要說謝字時,卻聽見蕭筱卻出人意表地?fù)屜日f道:“謝謝你,段大哥,但我們不能收?!?/br> 冉輝詫異地看向女友。 “為什么?” “飛機票太貴了,我還是坐火車回去?!?/br> “錢我已經(jīng)幫你付了?!?/br> “段大哥,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要,”與段默言認(rèn)識了半年,蕭筱說話沒有之前那么生疏客氣,“我這段時間窮得很,實在拿不出錢來付機票錢,所以咱還是把機票退了吧,我用學(xué)生證買火車票是半價呢!” “一點小錢,不要跟我爭?!倍文杂謱⑹掦阃苹貋淼臋C票推到她面前。 “總之我們不能要?!笔掦阌滞屏嘶厝?。 兩人頓時僵持不下。 冉輝忙打圓場,“笑笑,段哥是一番好意……”他的話在蕭筱的瞪視下消音。 段默言好意被拂,眉宇微攏,“為什么不要?”他以為她會很開心。 “我沒有錢啊,”蕭筱嬉皮笑臉,“我們已經(jīng)受了你很多照顧,怎么能再厚著臉皮接受機票?” 段默言擰眉瞅她片刻,“你不要就把它扔了,我沒有退東西的習(xí)慣?!?/br> 蕭筱嗆聲,過后還是笑道:“那我去幫你退,然后再把錢還給你?!?/br> “我不在乎那點錢,這頓飯就差不多你們的機票錢,你們是不是也要把飯錢給我?” 蕭筱愣在當(dāng)場,她的臉先是紅透了,旋即又迅速退去,變成蒼白一片。 他們每次出來都是段默言定好了地方,從來沒讓他們掏過一分錢,說實話,要他們掏他們也掏不起。她也說過作東請段默言吃飯什么的,但冉輝說他一定看不上他們選的地方,并且段默言也總是以下次推托。 是不是因為這樣,段大哥認(rèn)為她的舉動太過矯情了呢?其實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了作女了? 氣氛變得異常尷尬,冉輝十分難堪,他覺得他的自尊被踩到了腳底下,甚至想立刻離開這里,但他又非常明白,如果自己拉著蕭筱走了,也就意味著他們與段默言玩完了。 “怎么,我說錯了嗎?”段默言冷冷加了一句。 終于不歡而散。 回到學(xué)校的冉輝不由埋怨起蕭筱來,“笑笑,段哥那樣的人,錢多的沒地方花,一千兩千對他來說算什么?就是幾張紙!再說他是一番好意,你不僅不領(lǐng)情,還把別人給惹生氣了,結(jié)果還弄得我們自己難堪,何必呢?” 常常帶笑的甜美臉龐沒了輕松自在,蕭筱緊抿著唇不發(fā)一言,雙手緊壓著雙肩包的帶子,低著頭快步向前走。 冉輝踢了一腳旁邊的鐵欄桿,“嘖”了一聲,跟在她的后面。 蕭筱沒有回宿舍,而是繞了一個圈走到cao場外圍的走廊上坐下,半天不說話。 冉輝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實在忍不住,粗聲粗氣地叫了一聲,“笑笑?!?/br> “……是不是這就叫所謂的差距?”沮喪的聲音自低垂的頭顱傳出,“圈子?階級?”門當(dāng)戶對,上流社會,平民階級。以前她不認(rèn)為錢會影響什么,朋友的錢是朋友的,只要有心,不同圈子的人依舊可以成為好朋友??墒乾F(xiàn)實給她上了一課,沒有實力相當(dāng)?shù)馁Y本,甚至連吃飯的地方都不一樣。她以為她可以和段默言平等地來往,但是實際上從一開始,他們就處于依賴的地位。 她不明白,現(xiàn)在她也不知道她的堅持對不對,不知道自己是堅持原則還是顯得小家子氣,又或者對段默言來說不接受他的好意比花他的錢更令他不悅,她現(xiàn)在什么都想不明白。 “笑笑,”冉輝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要明白,這個社會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平等。就算是在家里,還有輩分的區(qū)分。” 蕭筱沉默了半晌,“意思就是段大哥就像家里的長輩,你再怎么想跟他交朋友,但還是要尊重他的輩分,我們之間始終是有隔閡的是嗎?”所以他們應(yīng)該像個小孩去討大人的歡心? “你這么說,其實也沒錯……” “我不喜歡這樣!”蕭筱騰地站了起來。 “你喜不喜歡也沒辦法,這個世界幾千年來就是這樣運作的,同一個圈子的才會玩到一起,不同圈子的要交往不是只能妥協(xié)和將就嗎?”冉輝拉過她的手,“所以,你向段哥道個歉好嗎?” “我現(xiàn)在還想不明白,等我想明白了再說!”蕭筱焦躁地說道,抽開手率先走了。 袁柯載著坐在后座的段默言開往梅園酒店,上面的私人會所是老板今晚的第二攤,嚴(yán)恪的生日,但是他不認(rèn)為老板現(xiàn)在有心情好好地說聲生日快樂,或許成為掃興的那個人也說不準(zhǔn)。 他抬眼自后照鏡偷瞄正接電話的段默言,雖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平靜得甚至沒有一絲情緒,但他明白老板現(xiàn)在絕對心情不佳。 原因就是他身邊被揉成一團像廢紙一樣的兩張機票。 蕭筱同學(xué)在老板身邊待了半年,不算長也不算短,但是老板至少還沒對她失了興趣,晚餐之前他還頗有興致,甚至還推掉了嚴(yán)恪的第一攤。只是為什么…… “火車還是飛機?”段默言驀地問對方。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 段默言掛了電話,盯上自后視鏡看他的袁柯,再問一遍,“火車還是飛機?” 袁柯立刻回答,“飛機?!?/br> “為什么還有人想坐火車?” 袁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老板,蕭筱不不愿意接受飛機票嗎?” “為什么?” 袁柯謹(jǐn)慎地道:“或許是蕭筱覺得受了恩惠,自尊心有些過不去……小姑娘常有這樣的情緒?!?/br> “雷小竹很高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