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我發(fā)誓,此生再不踏出不歸樓一步,若違此誓,天誅地滅?!?/br> “既然清楚,那么桑姑娘請進(jìn)來吧?!?/br> 桑夜便是在等這一句話。她看了站在樓外大門口的百里念一眼,淺淺一笑,步步走入了不歸樓。 有些誓言,并無當(dāng)真的必要。 第2章 不歸(二) “這里就是你的房間。”百里念帶著桑夜走進(jìn)樓中,直接便上了二樓,他指著最靠近樓梯口的一處屋子對桑夜道。 一路從那一排房間外面走過去,桑夜低著頭,小心打量著面前的一切。 不歸樓說是樓,但卻并非真的是樓,這里更像是一處客棧,外面是小樓,里面卻還有一處后院,小樓中分兩層,分別有十六間房,但卻有許多房間是空著的,而后院中還有著三個房間,三個房間里都住上了人。 傳聞?wù)f,不歸樓收的都是這世上走投無路的人,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著難以言說的故事,他們或是身負(fù)國仇家恨,或是看盡世間人情冷暖,他們留在不歸樓里,便是打算同這世間劃清界限再無交集,從此再不踏出不歸樓一步。 但桑夜來到這里,卻并不是作了這種打算。 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在樓中尋人。 不歸樓收天下間最不能容之人,被世人所不能容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自身太強(qiáng),一種是身份地位太過敏感,而不管是哪一種人,都是桑夜所需要的。在這世間,桑夜有一個想殺卻殺不了的人,只有不歸樓當(dāng)中的人才能夠助她。 “那邊是廚房……從旁邊的門走進(jìn)去就是后院,院中住著三個人,最外面那間住的就是咱不歸樓的樓主了,你最好小心些,平時沒事別去那邊晃,樓主那人可不怎么有趣。”百里念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但見桑夜停住了腳步,便也跟著停了下來,耐心道:“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桑夜點(diǎn)頭,朝通往后院的那道門看過去:“樓主……便是之前同我說話的那個人?” 男子沒忍住笑了一聲,道:“每個剛來的人都對樓主很是好奇,但日子久了就沒這興趣了,反之,你或許會厭惡他也不一定?!?/br> “這是何意?”桑夜不解。 男子但笑不語,接著又道:“對了,我的名字叫百里念,你是知道的,我是這不歸樓里面的管家,樓主的貼身護(hù)衛(wèi),不歸樓其他人都不方便出樓,所以我也負(fù)責(zé)偶爾出去替樓中人置辦些東西。” 桑夜點(diǎn)了點(diǎn)頭:“百里總管?!?/br> 百里念被這一聲嚇了一跳,連忙道:“可別這么說,管家不過是叫著玩的稱呼,老爺什么的也別叫了,因?yàn)檫@不歸樓所有的飯菜都是我在做而已,而貼身護(hù)衛(wèi)嘛,嘿,樓主沒我還當(dāng)真不行。”他招了招手讓桑夜來到自己身旁,接著才道:“別說這個了,我?guī)憷^續(xù)去看其他地方吧,也讓你認(rèn)識認(rèn)識樓中的人。” 桑夜答了一聲,在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之后,隨即同百里念一起往二樓的另幾個房間走去。不歸樓很是冷清,所有的房門都緊緊地閉著,樓中只聽得到桑夜和百里念二人的腳步聲,就像整個樓里只有他們二人一樣。 沒走幾步,百里念指著桑夜隔壁的那個房間小聲道:“這里面住著的人叫做聶紅棠,現(xiàn)在她怕是還睡著,我們便不去打招呼了?!?/br> 桑夜朝房門看去,沒有說話。 聶紅棠,名動天下的美人,十年內(nèi)先后成為三位皇帝的寵妃,幾乎是因?yàn)樗年P(guān)系亡了兩個國家,只要提到這個名字,眾人便能夠想到“狐貍精”三字。她是個傳奇般的女子,但卻并不是桑夜來到不歸樓想要找的人。 又走了幾步,兩人在一間門口掛了一串鈴鐺的房間前停了步。百里念小聲道:“這房間里住著個打鐵的,叫葉荇,他這人閑著的時候挺有意思,只是他打鐵的時候你別靠近他就行了?!?/br> 葉荇這名字也是十分響亮的,桑夜心中清清楚楚的明白,那個人絕非一個“打鐵的”那么簡單,那是當(dāng)今最著名的鑄劍師的名字,但也因?yàn)閷﹁T劍太過癡迷,他甚至為了造出一把自己認(rèn)為天下第一的劍而毒死了全家上下,用他們的血來祭自己的劍。在這之后,他又去了幾處地方,用許多人的血喂了自己的劍。沒人知曉他那把所謂“天下第一”的劍是否已經(jīng)鑄成,眾人只知道最后他抱著那把劍逃到了不歸樓當(dāng)中。 但這也不是桑夜要找的人。 見百里念接著往前走去,似要為她介紹下一個人,桑夜忽的停住腳步,站定了身子道:“不知可否向你打聽一個人?” 百里念來了興致,挑起眉角道:“你問問看?!?/br> “我聽說五年前,有位大盜奪得了前朝留下的寶藏?!鄙R咕o緊盯著百里念的雙眼,靜靜道:“只是在得到財寶之后,那名大盜便消失了蹤跡。我想知道,那名大盜是不是到了不歸樓來?”在桑夜看來,能夠躲過天下人的眼睛,容下那名大盜的,恐怕也只有不歸樓了。 哪知聽了桑夜的問話,百里念卻是忍不住笑了一聲,搖頭道:“桑夜姑娘想錯了,這不歸樓里面,還真沒什么大盜?!?/br> 桑夜也不著急,聽罷只幽幽反問了一句:“當(dāng)真?” “呃……”百里念撓頭,連連道:“姑娘還是別問下去了,這事兒我不能說?!彼肆藘刹?,這時候桑夜卻進(jìn)了兩步。在百里念手還沒收回之際,桑夜探出右手來,竟是抓住了百里念的手腕。 桑夜看到了一幅畫面,一副看起來很是美妙的畫面。百里念坐在一處極為雅致的閣樓當(dāng)中,擁著一名絕美的女子,那女子正替他斟著酒,兩人有說有笑,煞是羨人。 自幼時起桑夜就有一種旁人都沒有的能力,她只要觸碰了旁人的手,就能夠看到對方心中埋藏最深的念想。 看到這畫面之后,桑夜收回了手,心中輕輕嘆了一聲。用這個能力,果然沒辦法找出那個大盜,不過桑夜卻是十分確定那大盜就在不歸樓中,想要找到他,只得另想辦法了。 桑夜十分確信,只要有了那些財寶,她就有能力與自己的仇人一斗。 百里念不了解桑葉的想法,他只是摸著自己剛剛被桑夜抓過的右手,臉色變了好幾變,最后那藏在絡(luò)腮胡子下面的臉頰竟是泛起了微紅:“桑夜姑娘啊,我可是被你嚇得不輕?!?/br> 桑夜沒什么反應(yīng),只道了一句抱歉,百里念似乎未曾太多接觸過女子,此時顯得手足無措,連路也沒法假裝平靜的給桑夜帶了,他嘆了一聲 ,朝桑夜道:“桑夜姑娘,你先休息一會兒,也快到晌午了,我去給你端些吃的來。” 百里念走后,桑夜獨(dú)自一人在二樓的一排房間外轉(zhuǎn)了一圈,但所有房間都關(guān)著,桑夜什么都看不到,便只得回了自己的住處。在那之后,桑夜便算是在不歸樓里面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五天。在這五天當(dāng)中,桑夜發(fā)覺不歸樓的眾人幾乎都是足不出戶的,平日里吃飯也是由百里念挨著一家一家將飯菜端過來,而這五天當(dāng)中,除了百里念之外桑夜唯一見到的一個人就是一個白須白發(fā)的瘋老頭,他每日攀在不歸樓屋梁上坐著,看到桑夜出門就會咧嘴開始傻笑。 而每次到了晚上,樓中某處的房間當(dāng)中就會傳出一陣琴聲,那聲音低沉婉轉(zhuǎn),每個音調(diào)都是凄然,每每聽得桑夜想到從前的日子,都叫她恨不能出門將那琴給折成兩半。 又是夜晚,桑夜聽著琴聲無法入睡,便起了身來,摸索著往樓下走去。 不歸樓夜晚也會點(diǎn)亮幾盞燈,桑夜便借著微弱的燈光出了屋子。那琴聲還響著,桑夜思索了片刻,打算憑著這聲音去看看彈琴的人究竟是誰。走下樓之后,桑夜在一樓盡頭處一個房間外面停了步。 那是唯一點(diǎn)著燈的屋子,從印在門窗上的影子可以看出屋內(nèi)彈琴的應(yīng)是一名男子。桑夜猶豫了片刻,卻沒有去敲開那扇門。 “嘿嘿。”就在桑夜遲疑之時,身后忽的傳來一個聲音。 桑夜猛然回身,正見那平日里坐在房梁上的瘋老頭此時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摸著下巴瞇眼笑著。桑夜有些戒備的退了一步,卻見那老者朝自己伸出手來,桑夜也沒看清老者究竟是如何動作的,就覺得自己發(fā)間一松,長發(fā)竟是盡數(shù)散落了下來凌亂披在了身后。那老者竟是奪了桑夜的簪子,轉(zhuǎn)身便朝后面逃去。 桑夜也顧不得那彈琴的人,當(dāng)即朝后院追了過去,只是她來到后院的時候,那老者卻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站在院內(nèi)任由月光打在身上,桑夜無奈的喘了一口氣,笑自己太過大驚小怪,那簪子被奪了,明日換一支便是,又何必在意那簪子是誰所送的。如今那送簪子的人已經(jīng)成了她不共戴天的仇人,難道她還要真的從那怪老頭手里將簪子搶回來不成。 她咬了下唇,打算回自己房間,卻沒料到剛轉(zhuǎn)身,她就聽一個清越聲音道:“阿念,你走這么急做什么?” 桑夜頓住身子,轉(zhuǎn)頭看去,卻見后院的一棵樹下正端端站著一個人,那是一個年輕男子,長了一副清秀面容,月光下桑夜也分不清他穿的到底是青衣還是白衣,桑夜只見得他朝著自己所站這處望來,視線卻又像是穿過了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