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蕭瑀卻沉默下來,許久之后,才將這句在心底埋了許久的話說出口。 “我要領兵!” ☆、第三十八章 蕭玨神情嚴肅:“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皇兄,有些東西我日后總要面對的,提前去習慣不好嗎?” 蕭玨頓了頓,說道:“你可知你自己選了一條多么難走的路?” 蕭瑀點點頭。 “你當初既然選擇去工部,如今為何又改變自己的想法?” 蕭瑀卻沉默了。他剛剛重生時選擇了逃避,可在聽到沈晏的那番話后,他突然就意識到了,逃避有什么用處,唯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真真實實能夠握在手里的,況且,逃避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皇兄,我若是只做一個紈绔親王,你會護著我一輩子嗎?”蕭瑀問。 蕭玨輕輕一笑:“莫非我現在不是在護著你?” “也是?!笔挰r聽明白了蕭玨話中之意,臉上漸漸露出釋然的笑容。 兩人默契地不再談論蕭瑀領兵的原因,蕭玨問道:“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嗎?” 蕭瑀幾乎是不假思索:“漠北?!?/br> “漠北?”蕭玨皺起眉頭,“你倒是會選,如今南疆與海域已經盡在寧國公掌握之中,唯有漠北這些年一直不平,若要出軍功,也只在此地。謝禎大概也是希望你能做這個選擇的?!?/br> “那么皇兄是同意了?” “漠北苦寒,你自小嬌生慣養(yǎng),受得住嗎?” 蕭瑀沒有說話,他的擔心與蕭玨截然不同。上輩子他在眾人皆不看好的情況下去了漠北,最后卻因為軍功被迫回來,若非謝禎的支持,只怕就真的只能在京中做個閑散王爺了。 如今他選了和上輩子截然相反的道路,卻不知自己做得對不對。 蕭玨看他面露猶豫,便問道:“你還擔心什么?” 蕭瑀抬起頭,直視他的雙眼:“皇兄,你真的信任我嗎?” 蕭玨皺起眉頭:“為何這樣說?” “若我有了軍功,你還會放心我留在漠北嗎?” 蕭玨的眼神逐漸銳利起來:“你倒是問得直白?!?/br> “皇兄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猜來猜去,我想要知道一句實話?!笔挰r不閃不避地直視他。 蕭玨站起來走到窗邊,許久之后才嘆口氣:“若是從前的你,我恐怕是無法放心的?!?/br> 蕭瑀的心提起來。 “你是我的親弟弟,可你也是嫡子,你的身體比我健康,甚至在父皇母后眼里你都更受寵愛一些?!@是朝臣始終認為你的存在會對我造成威脅的原因?!笔挮k說,“而我則想的更簡單一些,你是謝禎選中的人,這就足夠了?!?/br> 蕭瑀的心頓時猶如落在了油鍋中,蕭玨說得簡單直白,他一直以來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強大甚至不需要用虛言偽飾。 蕭玨輕笑道:“小七,你從一出生就已經對我造成了威脅,可你是我的弟弟,你做了再混賬的事情,我會打你罵你,卻絕不會殺你,也不會讓別人殺了你。” 蕭玨說得輕描淡寫,卻不知這話在蕭瑀心中掀起滔天大浪,蕭玨從不妄言,他說了自然就會做到,事實上,上輩子他就是這樣做的。蕭瑀卻不知道,原來早在這么久以前,蕭玨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有些不是滋味道:“既然如此,你讓我留在朔京不就好了嗎?何必同意讓我去漠北。” “我不會干涉你的選擇,哪怕這個選擇是錯的,這是我作為兄長,唯一能給予你的自由。” 這大約是兄弟倆第一次這樣正式交心的談話,蕭瑀沒有再執(zhí)著信任的問題,很多時候,這是需要留待時間來驗證的。 ———— “所以,你就同意讓他去了?”宣室殿內,周帝暴怒地摔了一個杯子在蕭玨的腳邊。 蕭玨不喜不怒:“是,求父皇恩準?!?/br> “你瘋了!那是你的親弟弟!你在逼他上絕路!” 蕭玨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我們兄弟倆不是一出生就站在了懸崖邊嗎?” 周帝嘆息一聲:“你是朕最優(yōu)秀的兒子,但小七不是,他本不該承受這些。” “他已經不是個孩子了?!笔挮k說,“他已經證明了他是個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承擔?!?/br> 周帝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長子。 他幼年時就表現出了不同于常人的冷靜和理智,這讓他在一眾皇孫中脫穎而出,得到了當時景帝的欣賞,不僅帶在身邊照顧,甚至還隱隱透露出要直接傳位的態(tài)度。只是后來的寧國侯謝禎極力反對,雙方才各退一步,周帝繼位,但立蕭玨為太子。 周帝本人是個沒什么野心的人,景帝兒女眾多,他不算年長也不算年幼,夾在中間一直不受重視,他也自得其樂,哪里想得到一朝竟然當了皇帝。 這些年,周帝一直在努力平衡朝堂,只是他自己也明白,這矛盾是不可調和的,蕭玨完美地繼承了景帝的遺志,他們倆之間不像是父子,更像是君臣。 大約是因為這些原因,周帝更寵愛幼子蕭瑀,雖然蕭瑀總是闖禍,但和他的哥哥相比,他更加像是一個孩子。 周帝搖了搖頭:“其實朕早該想到的,這些年你與小七越發(fā)疏遠,他寧愿和其他的異母兄弟來往,也不來找你這個親哥哥,你是否早就想到會有這么一天?” “父皇也覺得兒臣的心竟然這樣冷酷?” “朕只是覺得,你太像先帝了?!敝艿凵裆珡碗s地看著他,“這些年你的行事風格越發(fā)像先帝,朕真的很擔心有一天……”他沒有再說下去。 蕭玨沒有說話。 周帝搖了搖頭,不再說這些,轉而道:“你同意小七去漠北,想來是對那邊已有布置了?” “漠北不似當年的南疆,除了寧國公的人手,還有鎮(zhèn)守多年的閔家,河源郡如今就在閔家的制轄之內?!笔挮k說道,“閔家在漠北多年,論起名聲,與寧國公也是不遑多讓?!?/br> “閔家?就是那個在先帝時就投誠的閔家?” “正是。” 周帝松了口氣。 蕭玨卻說道:“只是小七卻選了天水郡?!?/br> 周帝一口氣嗆在喉嚨里,他連忙追問:“你沒和他說過利弊嗎?” “小七想來不是一時頭腦發(fā)熱,應當是事先就了解過?!笔挮k冷靜地回答,“兒臣也認同他的決定。天水郡是最前線,是情況最為復雜的地方,但同時,這也是最容易出軍功的地方?!?/br> “可……”周帝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搖搖頭道,“也罷,小鷹終究是要飛出去的?!?/br> 他收起了自己那些優(yōu)柔寡斷的情緒,說道:“既然小七要去天水郡,就不用親王爵了,上次他在滇西立下的功勞應當不小?他那五百私兵也帶著吧?!?/br> “是?!?/br> “下次漠北戍邊的輪換還有多久?” “半年左右?!?/br> “讓他跟著輪換隊伍去吧!順便,他這三個月的禁閉還沒完,竟然就偷偷摸摸地溜出來了……”周帝冷笑著,“再加一個月。” “父皇說的是?!笔挮k沒有半點兄弟愛地贊同道,“再加一卷經書吧?!?/br> “……” ———— 蕭瑀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兄長出賣了,此刻正在桌前抓耳撓腮地給沈晏寫信。 他知道沈晏的擔憂和恐懼,卻不知道該如何給她解釋自己必須要去漠北的理由。寫廢了幾張紙,都還是毫無頭緒。 一時心頭煩悶,便走到院內散心。 院子里浮著幽幽的草木香氣。 因為殷羽和靈兒的破壞力,堂堂錦王府內竟然不敢再種名貴花草,安順絞盡腦汁,另辟蹊徑,種了些小的灌木,看過去倒也別有趣味。 蕭瑀看著院中這一派綠色,倒是莫名地覺得又是好笑又是懷念。當初沈晏在府中不受寵,眾仆役對她也不太尊重,唯有安順,大概是謹慎小心慣了,對這位正妃一直保持著尊敬。沈晏不喜歡花草,安順便是種了些灌木,如今想不到這么早就把他這一招給使出來了。 大約是想起過去,蕭瑀的臉色漸漸地平和下來。 沈晏這姑娘,有些很可愛的執(zhí)拗。 比如她當年被人陷害,蕭瑀一怒之下禁了她的足,后來事情水落石出,蕭瑀拉不下面子去道歉,她也死活不肯說句軟話,寧可與他僵持著,也不放下她的驕傲。 又比如后來流放,因為蕭瑀在漠北還有些交情,一開始他們的日子并不算太差,可沈晏每日仍然繡了花去補貼家用,后來日子難過了,她的身體也不好,可每日也一定要將家里打掃地干干凈凈。 可如今,她這樣的執(zhí)拗卻只讓蕭瑀苦惱。沈晏已經說得很明白,可蕭瑀就是不肯死心,他兩輩子第一次動心,還是自己的原配,蕭瑀理直氣壯地沒有一點虧心。 可當他決定要去漠北的時候,這種理直氣壯卻變作了心虛,他分明是知道沈晏忌諱什么的,可他眼下也只有硬著頭皮去解釋了,他簡直都能想象沈晏聽到以后的表情。 蕭瑀嘆了口氣,想來想去,最后決定,他還是親口和沈晏說吧,順便…… 多見一面也是好的。 ☆、第三十九章 蕭瑀想到就去做,雖然此刻已是入夜,按理是不該進入女子深閨的,可他也完全沒有顧忌,身邊更有殷羽這個大殺器,連爬墻都省略了。 兩人蹲在假山后頭,蕭瑀皺著眉頭道:“萬一一會進去以后碰見她的婢女怎么辦?” 殷羽想了想:“我去打暈?!?/br> “不行,你手沒有輕重,萬一打死了怎么辦?”蕭瑀皺了皺眉,“算了,我們先進去,到時候再說。” 兩人便暗搓搓地進了沈晏的繡樓,好消息是在外頭沒有碰見一個婢女,壞消息是——婢女棗兒在屋里。 屋內隱隱傳來兩人說話的聲音,正是沈晏和棗兒。 棗兒說:“小姐早些睡吧,這字明日也是可以寫的。” 沈晏的聲音似乎有些模糊:“沒事,你先去睡吧!” 棗兒說:“小姐,您不睡,奴婢怎么能去睡呢?” 沈晏說:“好啦,等我再寫這一頁便去睡了?!?/br> 接著,便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后是棗兒疑惑地問:“小姐,這看著像是字帖啊?” “恩。”沈晏應了一聲。 “小姐是給沈家哪位公子小姐寫的嗎?可最近也沒有聽說誰家小公子發(fā)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