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若冷漠道：“這戲是辰世子給本宮備下，怎么辰世子恍然大悟和旁人一樣，難道…辰世子事先沒有看過么？”

    沐青辰撓了撓頭站起身，不好意思道：“殿下恕罪，青辰不過引薦而已，其中心思…是驍武侯所出，他連著幾天走遍蒼都戲臺，心意可貴?！?/br>
    ——“驍武侯？”沐容若大笑出聲，“到頭來居然是驍武侯的心思，果然有心?！?/br>
    “太監(jiān)也可以做君上？”老太傅露出迷茫之色，“這戲?qū)懙牡故怯行┕殴?，但這樣一看也是說得通。借種產(chǎn)下皇嗣，也算是為了天下安生…可悲可嘆。那這錦囊里，裝的又是什么？”

    沈煉淡笑道：“這個君上是個心系蒼生的明君，他借種生子是為了天下，留下錦囊的東西給自己的岳父，也是為了天下。錦囊里的東西可以制衡自己身后的帝王，要是后世帝王昏暈無道，自己的岳父就可以憑借把錦囊里的東西昭告天下，傾覆孽種統(tǒng)領(lǐng)的江山。敢問老太傅?！鄙驘挍_老太傅抱拳道，“如果您也在剛剛那出戲里，自己效忠的君上并非是先祖血脈，您會怎么做？”

    老太傅不假思索道：“骯臟之后，怎么可以繼續(xù)效忠？要是不知道也就罷了，要是一朝知道…定是恥笑自己眼瞎心盲，孽種能做君上，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取而代之？戲中君上留下可以制衡后世的東西，也是和老夫想的一樣。”

    “太傅賢明?！鄙驘捑狭艘还板\囊里裝的，就是那位君上凈身時留下的寶貝?！?/br>
    ——“??？”——“啊！” 軒轅殿上一片嘩然。——“原來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沐容若刺耳的笑聲忽然響起，“本宮從來沒有聽過這么荒誕無稽的事。驍武侯好本事，可以搜腸刮肚想出這樣的戲，實在太有趣。大家看的高興，本宮該怎么賞驍武侯才好？”

    沈煉故作惋惜的嘆了聲道：“戲如人生，人生如戲，我哪里想得出這樣的劇情，不過是遂了先帝昌武帝的意愿，將故事說給后世聽罷了?！?/br>
    ——“昌武帝…”——“先祖昌武帝？”

    “白絹上那個美貌女子，殿下覺不覺得有些眼熟。”沈煉挑眉道，“太子殿下，您應(yīng)該見過的?！币娿迦萑舫聊徽Z，沈煉抬高聲音又道，“臣提醒下您，漣城龍府，您才去過不久…”

    ——“龍女？難道是龍女？”殿中有人低聲交談著。

    “沈煉，你到底想說什么？”沐容若厲聲道，“看來驍武侯一定是不勝酒力有些醉了。”

    沈煉高高舉起手里卷起的畫絹，重力揮下展露在眾人眼前，沈煉走近首座的老太傅，低眉一字一字道：“老太傅請看，這畫絹上寫著什么？”

    ——“忠烈圣皇后，龍小蝶?！崩咸挡[眼仔細看著，忽的露出虔誠恭敬之色，“蝶妃娘娘，是先祖皇帝的蝶妃娘娘。這里還有燕國玉璽的印記，絕不會有錯，太子殿下，這畫中所繪，就是先祖皇帝的蝶妃?！?/br>
    沈煉將白絹對著面容抽搐的沐容若，“龍家的人告訴我，太子殿下去漣城時，龍家二少爺明明帶殿下去過龍家祠堂，蝶妃的畫像，殿下是見過的，為什么軒轅殿上要當做沒見過此畫？”

    沐容若冷漠道：“本宮日理萬機，哪里會記得見過一幅畫？是蝶妃也好，不是也罷，你到底…想說什么？本宮也想問你，龍家是什么地方，沒有歷朝皇帝的親允，哪個臣子敢往漣城龍府去？龍家和沐氏皇族關(guān)系密切，你親近龍家，又有什么意圖？竟還偷出龍府祠堂供奉的蝶妃畫像在戲子手里把玩？沈煉，你是不想活了么？”

    ——“殿下恕罪！”沈嘯天急的起身道，“孽子無禮…”

    “你住嘴?！便迦萑襞獾?，“子不教父之過，沈煉有大罪，襄王身為人父也是一定逃不掉的，本宮懲治完你兒子，就會來和襄王爺算上一筆?！?/br>
    沈煉面無懼色道：“臣親赴龍府，先帝是知道的，可惜先帝猝亡，口諭已經(jīng)沒有對證?！?/br>
    ——“那你還敢得意？”沐容若冷笑了聲。

    “但太子要說蝶妃娘娘的畫像是我從龍府偷的，那還真是冤枉了我?！鄙驘拰嫿亴ο蜃约?，凝視著龍小蝶酷似龍家姐妹的臉低低的嘆了聲，“蝶妃的畫像，是龍家大少爺龍希風(fēng)讓我?guī)砩n都…”

    ——“龍家大少爺？”——“龍家的人？！”

    第157章 斗轉(zhuǎn)星移

    “但太子要說蝶妃娘娘的畫像是我從龍府偷的，那還真是冤枉了我。”沈煉將畫絹對向自己，凝視著龍小蝶酷似龍家姐妹的臉低低的嘆了聲，“蝶妃的畫像，是龍家大少爺龍希風(fēng)讓我?guī)砩n都…”

    ——“龍家大少爺？”——“龍家的人？！”

    沈煉看著沐容若漸漸變色的臉，不急不慢的卷起龍小蝶的畫像，環(huán)視著軒轅殿上一眾朝臣的各色臉孔，沈嘯天沖著兒子狠狠的搖著頭，可沈煉只是沉著的掠過父親驚慌的臉，眸子微毫不動。

    ——“太子要是親赴漣城進了龍家的冰窟…”沈煉垂眉一笑，“就一定會更加明白剛剛哪出戲其中的深意。沒有去也不要緊。戲里所演，就是龍家和皇家的過往，也是冰窟玄機的所在?！?/br>
    話音剛落，一聲脆響沐容若已經(jīng)奮力甩下手里的酒盞，沐容若暴怒起身，指著沈煉高挺的身軀道：“放肆！軒轅殿上你敢如此污蔑嘲諷沐氏皇族？本宮早覺得沈家有謀逆之心，不過念及你家的功績不想早早追究，沈煉，你為了傾覆大燕竟然想出這樣荒謬的說辭？其心可誅，必誅。本宮要殺了你，殺了你！”

    沐青辰臉色驟白，撲通跪在殿上，埋頭驚慌道：“殿下恕罪，驍武侯失了心中至愛，這陣子心緒難安很是恍惚，怕是得了失心瘋也說不定。殿下恕罪啊。”

    ——“青辰，閉嘴，這里哪有你胡言亂語的份。”端王爺呵斥著自己的兒子，“閉嘴吶?！?/br>
    “荒謬的說辭？是可笑的事實吧。”沈煉揮手指向漣城方向，“真真假假，龍家冰窟就收著最好的證據(jù)，太子恍然如夢不敢相信，是因為太子還沒來得及進去冰窟。我敢找人演出這樣的劇情，是因為…”沈煉揚起桀驁的劍眉，“此次漣城之行，我已經(jīng)進去過龍家冰窟，龍大少爺讓我見到了玉盒里藏著的東西，還親手把蝶妃的畫像讓我?guī)砩n都呈現(xiàn)給諸位朝臣親貴，龍家守著這個齷齪數(shù)百年，男子不得進取，女兒不得善終，龍家已經(jīng)不想再守，今天，就是龍家秘密昭示天下的日子，太子不信，可要即刻就往漣城去，帶著在場所有人，去看個究竟…”

    ——“你想死！”沐容若蹭起身子踢開身前的案桌，漲紅了臉拔劍指向站立不動的沈煉，“你為什么…為什么還不死…”沐容若看向蜷縮在墻邊的崔公公，顫聲道，“你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還活著…鳩酒，你明明喝了那杯鳩酒…你怎么可能還活著…”

    ——“鳩酒？”——“鳩酒…”大殿一片嘩然，沈嘯天更是嚇白了剛毅的臉，盯著安然無事的兒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鳩酒？”沈煉有些不解，回頭尋著給自己執(zhí)酒的崔公公，“崔公公，鳩酒？”

    崔公公手心松開，手里的酒壺哐當墜地碎做幾瓣，酒壺里的暗格顯露無疑，一邊流出潺潺的酒水，一邊的已經(jīng)嘶嘶冒出泛著惡臭的白沫…

    ——“鳩酒，真的是鳩酒…”老太傅指著白沫驚呼，“這…襄王和驍武侯是國家重臣，難道…太子殿下一早便已經(jīng)打算在今天的宴席上…毒殺他們父子…”

    “你為什么不死…”沐容若已經(jīng)聽不清什么，他氣急敗壞的想掐住沈煉的脖子，他親眼看著沈煉喝下了鳩酒，難道真是天命佑他…“你不可能還活著…”

    崔公公軟軟的跪倒在大殿上，埋下頭顱哀聲道：“先帝器重沈家，和老奴也念過驍武侯許多好處，驍武侯大勝北國更是大燕的功臣，老奴不忍照殿下的吩咐毒殺襄王和驍武侯，老奴該死…太子殿下恕罪啊?！?/br>
    沈煉心思再縝密，也沒有想過沐容若敢在軒轅殿的宴席上當眾毒殺自己，看著地上的鳩酒也是倒吸涼氣，要不是崔公公手下留情沒有按下機關(guān)，自己只怕早已經(jīng)命喪殿上…

    ——“為什么要毒殺沈家？”沐青辰爬起身子，“襄王抗夏族，沈煉戰(zhàn)北國，大燕江山都是靠沈家守護，太子為什么不顧一切都要取了他們的性命…漣城鏡湖，太子派死士刺殺沈煉，差點連龍家大少爺一并喪命…沈煉從漣城活著回來，太子就非要取了他的命么？還是…沈煉真的是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事…太子決不能讓他活在世上？太子不說清楚，我沐青辰第一個不服?！?/br>
    ——“漣城刺殺？”又有人低呼出聲，“怪不得龍大少爺要倒戈驍武侯…”

    ——“難道…驍武侯剛剛所言都是真的…”有人湊近老太傅耳邊壓低聲音，“太子生怕他泄露冰窟之謎，這才非要他死？老太傅，這…”

    “不是…不是…”沐容若揮舞著手臂驚恐道，“本宮根本不知道什么冰窟之謎，沈煉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不可信，不可信。殺了他，來人，殺了他！沈家意圖謀反，罪該誅殺，滅了九族，殺了他，殺了他們…”

    命令下達，但軒轅殿上卻沒有進來一個禁衛(wèi)軍。沐容若嘶吼著發(fā)出讓人顫栗的聲音——“來人吶…”

    沈煉從懷里摸出一塊令牌，朝沐容若晃了晃道：“太子統(tǒng)領(lǐng)皇宮半數(shù)禁衛(wèi)軍，我兄長手里也有半數(shù)。沈煉知道今日的夜宴風(fēng)險太大，便向兄長借來這塊馭兵的令牌。果然排上了用處…太子的人馬正和沈家的人對峙著，不知道…算上蒼都外的五萬守軍，太子殿下有沒有把握拿下沈家？”

    ——“沈煉，你想造反？”沐容若咬牙喝道，“大燕沐氏，你也敢反！”

    “沐氏并非昌武帝的后裔皇族，我為什么不敢反？”沈煉哈哈笑道，“你貴為太子，卻根本不是沐氏的子嗣，你是姓李，還是姓什么？與蝶妃珠胎暗結(jié)的那個男人，才是你的先祖，可惜，你連他姓什么都是一無所知。沐家的子嗣？太子，龍大少爺已經(jīng)和我說好，蒼都一起變數(shù)，要是朝中大臣心存疑慮，他便會即刻公開自家冰窟之謎，昭告天下當朝沐氏不堪的出身。到那時…太子殿下，你覺得世上還有幾人認你是大燕的儲君，明日的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