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什么?”大爺一驚,一把攥住盛有余,道:“你們怎么敢……大奶奶她才小月子?!?/br> 畢,大爺快步往上房內(nèi)沖去。 盛有余則不慌不忙地將抓皺凌亂了的衣衫理了理齊整,才自言自語道:“就是正好小月子了,吃紅花湯才會血山崩?!?/br> 大爺急匆匆地沖進上房,腳下就沒留心的,當下就被絆了一跤。 也是這時,大爺才發(fā)覺屋里的亂象。 屋里燈火煢煢,只有一股子讓人難耐的血腥味充斥滿是。 眼前的情景,讓大爺?shù)男脑桨l(fā)慌了。 從地上爬起來,大爺一路跌跌絆絆地往碧紗廚里去。 越往里血腥味兒就越發(fā)重了。 在大開的槅扇處,大爺便再不敢往里了,只因他已看見楊大奶奶。 楊大奶奶氣若游絲,整個人仿若她床邊上香爐內(nèi)升起一縷青煙,眼看就要煙消云散了的。 好半日,楊大奶奶才看見了大爺。 見到大爺?shù)臈畲竽棠滩庞辛诵┥鷼?,只見她艱難地抬起手來,不知道在比劃些什么。 起初大爺還不明白,少時,大爺才恍然大悟兩步過去翻找楊大奶奶的妝奩鏡臺。 大爺是越翻越慌,嘴里還不住的念叨:“不在,不在,去哪了?去哪了?”大爺猛然回頭,卻見楊大奶奶睜著眼一動不動了。 大爺不由得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好半日才喚出聲來,“大……大奶奶?” 喚了好幾聲,都不見楊大奶奶回應,大爺只得慢慢挪著腳步過去,顫巍巍地伸手向楊大奶奶鼻下。 楊大奶奶那里還有氣息的。 “啊”的一聲,大爺嚇得趕緊縮回了手。 看著死不瞑目的楊大奶奶,大爺?shù)降子谛牟蝗?,又伸手將楊大奶奶兩眼闔上。 大爺也想為楊大奶奶哭上一哭的,只是一想到不見了的那東西,他又顧不上了。 在外的盛有余就見大爺慌慌張張地從上房出來,又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了。 盛有余就往上房里望了望,挑了挑下頜讓人進去瞧瞧究竟。 那人進去沒一會子就出來說:“大奶奶病歿了。” 盛有余甩了甩拂塵,道:“外頭的這些人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也不用等到天明了。至于大奶奶,我這就回王爺去。” 說畢,盛有余故意放慢了腳步往院外去。 那里不過快了盛有余幾步的大爺?shù)搅讼蹇ね跬鈺块T前,也再顧不得等人通稟的規(guī)矩,就自己沖了進去,“父王,父王沒了,沒了?!?/br> 見兒子去而復返,還不知所云的,襄郡王不耐煩道:“真是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br> 大爺過去一把抓住襄郡王的衣袖,跪下道:“父王,玉令……玉令符……不……不見了?!?/br> 襄郡王一聽霎時一驚也不小的樣子,好半天才道:“你可找仔細了?” 大爺卻只知道說:“不見了,不見了……” 襄郡王當下抬腳就要往外去,只是才到門口有頓住了,暗道:“王妃不在,也不會是安哥兒,那便只能是……太妃了?!?/br> 想到此,襄郡王不禁又來回踱步,又暗道:“若真如此,又該如何是好?” 看著跪在地上無措的兒子,襄郡王一時也知道指望不上的。 再三思過后,襄郡王看看自鳴鐘的時辰,當機立斷道:“你趕緊回驛館擬一篇供詞上呈?!?/br> 大爺一怔,不明白襄郡王這會子怎么還有心思想兩淮鹽案的? 就聽襄郡王又道:“我這就擬給你請封世子的折子?!?/br> 大爺越發(fā)怔住了,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忽然峰回路轉(zhuǎn)了,急轉(zhuǎn)直下了? 那里襄郡王才又道:“只有這樣你方能名正言順地執(zhí)掌玉令符,保你周全。” 見大爺還不動,襄郡王又喝道:“快去啊?!?/br> 果然在早朝前,襄郡王便擬好了請封折子,又攜著大爺往宮里去了。 早朝一散,襄郡王和大爺也不敢家去,還在宮里等著。 果然沒多久,皇上就召見他們了。 大爺覺著此番一去,自己就要得償所愿了的,所以他的心情和他老子的自然就截然不同了。 其實襄郡王也不知道這一步走得到底對是不對的。 只因襄郡王又想起了薛云上的話,“皇上他什么都知道?!?/br> 可在見長子的期許,又思及長子日后的危難,襄郡王又覺著已到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地步了。 也不容襄郡王再多想,御前總管太監(jiān)宋志來就出來請他們父子進去了。 襄郡王攜大爺進去跪拜山呼萬歲。 皇帝看了眼地上的二人,令他們平身后道:“朕正在看鹽商的口供?!币幻嬲f,還一面直點頭的。? ☆、第 64 章 ? 大爺一聽心中大喜,但他到底還記得這是在御前不可失儀,便不敢造次了,只得愈發(fā)底下頭來以表恭敬。 只襄郡王又出來躬身啟稟了一番,“那等商戶最是狡詐唯利是圖,所幸犬子早暗中窺察摸清了他們的軟肋,他們這才不得不俯首受教,愿意出來指認作供。依鹽商所供,前任兩淮鹽政友公……” 襄郡王有意在回稟中不時提起大爺?shù)淖饔煤凸?,暗道有如此功績在前,之后順勢為大爺請封就沒有不水到渠成的了。 果然末了,大爺就見襄郡王恭謹遞上給他請封的折子,大爺心頭只余狂喜。 宋志來雖不十分清楚兩淮鹽案,可皇帝和薛云上的書信往來是他從中牽線的,故而兩淮鹽商的事兒他也知道一二。 現(xiàn)下襄郡王父子在鹽商之事上大包大攬,卻半點不提薛云上,宋志來便知要不好了,所以在襄郡王遞上折時,宋志來就難免不遲疑的。 一時不知該如何進退,宋志來只得偷覷龍顏。 只見皇帝垂眸捻須,笑雖猶在面,卻不達眼。 “宋志來還不快將折子呈上來。”皇帝忽然道。 宋志來忙一迭連聲答應“是?!毕氯ソ舆^襄郡王的折子。 襄郡王與大爺一直低頭垂眼,自然沒瞧見皇帝的眼色,只聽到皇帝是欣然要了折子的,便道請封之事是十拿九穩(wěn)了。 可若是襄郡王父子略抬頭朝上看,便會發(fā)現(xiàn)皇帝根本就沒翻看襄郡王呈上的折子,只讓宋志來將折子放在手邊。 那里大爺早做好了叩頭謝恩的準備。 就在這時,皇上忽然問了襄郡王父子一句,“不知你們覺著工部司丘員外郎丘之引如何?” 襄郡王和大爺就是一怔,在覺著皇帝這話問得實在是毫無頭緒之余,心內(nèi)還不禁同問:“丘之引是何人?且好端端的才說請封世子之事,怎么忽然又說起這么個不知是何來歷的人來?” 只是皇帝還在等他們父子的答對,可容不得他們搜腸刮肚地權衡的。 襄郡王自詡是朝堂中沉浮多年的,道萬事只要推說不清楚便無大錯的,所以這時襄郡王回稟道:“此人,臣不曾結(jié)識過,故而此人到底如何,臣實在不知。” 說罷,除了皇帝的指尖一下一下輕敲御案的聲音,殿內(nèi)倏然陷入寂靜。 起先襄郡王和大爺還不明白,可隨著皇帝的長久不發(fā)一言,那指尖敲擊在御案上的聲響,就如同敲在了他們父子心頭一般,令這父子二人的心跳,一下重似一下了。 事到如此,襄郡王也明白過來了,知道定是他先前的答對出大錯了,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那里出錯了? 襄郡王是越想心里越?jīng)]底,少時就急出一頭汗來。 忽然的,“啪”的一聲響起。 襄郡王父子頓覺心跳都漏了一下,不禁抬頭循聲望去,就看見方才襄郡王遞上的請封折子被皇上丟到了御案旁那堆已經(jīng)積灰了的留中折子里,揚起灰塵一陣。 見狀,襄郡王父子心頭又是一驚。 只是不待襄郡王父子驚惶稍定,就聽頭頂傳來催命之聲,“你們可知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聞言,襄郡王和大爺霎時頂梁骨走了真魂,忙不迭地磕頭告罪。 沒一會子,襄郡王父子的額上就磕得見了青紫。 皇帝這時才又道:“襄郡王,所幸你還有個好兒子。” 大爺聞言越發(fā)不知所謂了,暗道:“一時問罪,一時又贊許于我,皇上到底是何意?難怪人常言圣心難測?!?/br> 只襄郡王一聽這話就知道,皇帝說的這個兒子并非是大爺。 也是只一時,襄郡王便想到了,皇上說的應該是薛云上。 再想起當日薛云上告誡的話,襄郡王先時還有的僥幸之心,再不存半分。 此時又聽皇帝道:“既然你這般看重長子,盼他能子承父業(yè)的,那就由他代你入宗人府,你便在家頤養(yǎng)天年吧?!?/br> 皇帝一句話就罷免了襄郡王的差事。 而大爺雖能奉旨入宗人府了,可皇帝也沒說讓大爺入宗人府當什么差事的。 大爺實在是不明白,方才還大好的形勢,怎么忽然就又生變了? 再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如何是一個宗人府的差事便能打發(fā)了的,大爺很是不甘,也很是不服,卻沒那膽量當場啟稟,只能不住地看向襄郡王。 襄郡王那里會不知兒子的意思,只是大勢已去,最后襄郡王也只是叩頭謝恩了。 看地上那父子二人的神色變化,皇帝搖了搖頭道:“兩淮鹽商之事,你們也全數(shù)交由大理寺吧。跪安?!?/br> 襄郡王和大爺一聽連這最后的機會都沒了,身子登時又是一僵。 大爺終是鼓起勇氣要問的,可襄郡王卻先他一步跪安了,讓大爺?shù)脑捲俨荒艹隹凇?/br> 出了大殿,大爺越想越覺著委屈,但到底也知道這里是皇宮,便壓低了聲音道:“父王,皇上不公……” 一聽是這話,襄郡王那里還敢讓大爺說完的,立時就捂住了他的嘴,又兩邊回顧了下,這才輕聲呵斥道:“還不快住嘴。這里是什么地方,豈容你胡言亂語?!?/br> 說畢,襄郡王趕緊拉著大爺就出宮去。 只是才出宮門,就見盛有余身邊多出一人來。 那人正是王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