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再想到就要進(jìn)門兒的三奶奶,關(guān)雎是心驚膽顫的,回頭看了眼那邊屋里鏡盒前的葉勝男和薛云上,呵斥道:“少渾說,趕緊都收拾了。” 待收拾妥當(dāng),關(guān)雎過來想找葉勝男,只是不等她說話,葉勝男便道:“你來得真好,你打發(fā)三爺睡了吧,我還要回去洗漱了再來?!?/br> 葉勝男回到下房,小丫頭子已給她備好了熱水,葉勝男盥洗了一回后,披散著頭發(fā)才又到上房上夜來了。 只是今夜原不該關(guān)雎上夜,葉勝男卻在外頭暖閣里瞧見著她了,便問道:“可是籜兮又告假了?” 關(guān)雎?lián)u頭道:“沒,是我跟她換的。” 葉勝男也只當(dāng)明兒關(guān)雎有事兒不得便易才跟籜兮換班兒的,所以也不以為意,又見碧紗廚里燈火還亮著,“怎么三爺還沒睡?” 關(guān)雎往里頭一挑下巴,道:“說是還要再看會子書?!?/br> 葉勝男看看時辰鐘,“都這早晚了,我去打發(fā)他睡了?!?/br> 關(guān)雎卻拉著葉勝男,輕聲道:“若三爺不聽,你就罷了。三爺?shù)降资且捎H的人了,日后這些都是三奶奶的事兒了。你我這樣的人也該少親近些三爺了。仔細(xì)日后成了三奶奶的眼中釘,rou中刺。” 葉勝男知道關(guān)雎的心思,正要說她也是這顧慮的,就聽里頭薛云上喚她了。 葉勝男只得答應(yīng)著,搬被褥鋪蓋卷進(jìn)去了。 碧紗廚里,薛云上拿著書靠在床頭,嘴角含笑看著葉勝男進(jìn)來。 葉勝男去放下被褥,又回身去掩上槅扇,催促道:“三爺也該睡了?!?/br> 薛云上點(diǎn)頭放下書,卻向葉勝男伸出手來,“過來?!?/br> 葉勝男沒將手給他,但還是過去了才要再勸薛云上趕緊安置了,就被薛云上忽然攜住了手,往他身邊拉去的。 也是葉勝男絆住床下腳踏的緣故,身子一個不穩(wěn)就倒薛云上身上去。 正好砸薛云上胸膛上,把葉勝男磕得都有些蒙了。 薛云上卻低低笑開了,就著葉勝男倒來姿勢抱得更緊,還在葉勝男耳邊吹氣道:“就這么急著服侍爺了?” 葉勝男感覺到耳邊的氣息,打了個激靈,才要伸手推開薛云上的,就見薛云上又俯下身來,輕吻在她唇角,“你放心,哪怕日后三奶奶是個不善的,我終究還是會護(hù)持著你的,我的姨奶奶?!?/br> 這下可把葉勝男唬得不輕。 在宮里,那些曾同她一起侍候貴人的,也不是沒有人爬上過龍床,一步登高的。 只是那些人終究都沒有好下場的,故而葉勝男知道主子的床從來都不是好爬的。 且她葉勝男也不想以色事人,那時她就要被困在后宅了。 得薛云上信任,成他心腹才成事。 罷,就聽葉勝男驚呼出口,再一把推開薛云上,跌跌撞撞地從薛云上懷中滾了下來。 薛云上連忙久要去扶葉勝男,“依怙?!睕]想?yún)s被葉勝男躲開了。 葉勝男穩(wěn)住了身子,趕緊就跪下央告道:“求三爺開恩。奴婢自知出身卑微,所以從不敢有奢望,只盼日后主子們能給奴婢指個安分守己的,奴婢便感恩戴德了。” 外頭的關(guān)雎聽聞動靜,披衣進(jìn)來問道:“怎么了?” 只見葉勝男跪伏在地,薛云上滿面的怒色,好半天兒關(guān)雎才聽薛云上咬牙切齒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br> 葉勝男遲疑片刻,當(dāng)下磕頭如搗,一迭連聲道:“求三爺開恩,求三爺開恩……” 沒一會子只功夫,葉勝男額上就見了青紫,可見葉勝男的有多使勁兒。 關(guān)雎想去拉葉勝男,就見薛云上已成雷霆震怒之勢,一字一頓,道:“徐依怙?!?/br> 把關(guān)雎看得膽戰(zhàn)心驚,“三爺。” 薛云上卻又忽然閉了眼,仰起頭來,只是撐在他身后的手緊抓的褥面,已被他摳出了兩個破口子來。 關(guān)雎再不敢做聲了。 而在磕頭的葉勝男則越發(fā)不敢停,生生在地上磕出血來。 就在這時,薛云上倏然睜眼,低吼一聲,“夠了,滾,都給我滾出去?!?/br> 關(guān)雎趕緊拉起地上的葉勝男就往外去。 葉勝男只覺眼前發(fā)眩,待好不容易緩過來,就聽碧紗廚里突然傳來摔砸的動靜,少頃,把了續(xù)齋里的人都驚動了。 彼時韓府內(nèi),韓家姑娘韓菲也未曾歇下。? ☆、第 83 章 ? 韓家雖不及那些世勛門第富貴,可從前朝起曾經(jīng)多少名垂青史的將領(lǐng)皆出自他們家。 直到韓尚書父親那一輩,子嗣艱難了些,這才把韓尚書約束著養(yǎng)了。 韓尚書娶妻婁氏,至今有三子一女,皆是嫡出。 因韓家祖先有訓(xùn),三十無后者,方可納妾。 所以韓尚書至今只有一妻,且待發(fā)妻愛重有嘉。 韓菲是韓家唯一的女兒,韓尚書雖對三個兒子頗為嚴(yán)苛,對這女兒卻是捧鳳凰似的。 只婁氏知道,女兒終究是要嫁為人婦的,恐韓菲小時在家里就被寵壞了,所以沒少教訓(xùn)約束,這才好些。 只說韓菲此時正坐在鏡臺前,看著鏡中人出神。 境中女子容長臉兒,罥煙眉,吊梢鳳眼,唇紅齒白。 若不是她眼中少了點(diǎn)子倔強(qiáng),多一份少女懷春的情意,那眉眼間還真有幾分與葉勝男的相似。 看看時辰種,韓菲大丫頭映雪端著個朱漆梅花樣式的托盤,盤內(nèi)一盞燕窩銀耳羹,進(jìn)來卻見她們家姑娘還在鏡前出神。 素日韓菲對映雪的情分就不比旁人,故而也只映雪敢打趣韓菲了。 就見映雪將托盤往韓菲跟前一放,輕笑道:“姑娘可是在想咱們家那位新姑爺了?” 聞聲,韓菲醒過神來,又聽映雪這話頓時羞臊得滿臉通紅,起身就說要撕了映雪的嘴。 主仆二人鬧了好一陣,直到婁氏那里打發(fā)人來問了,韓菲和映雪這才收斂。 待韓菲用了湯羹漱了口,映雪這才服侍韓菲睡下。 只是到了床上,想起白日里的種種,韓菲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映雪就被她拉著說話了,“映雪,太后真給我與三公子指婚了?我怎么覺著都不像是真的?!?/br> 映雪是知道韓菲心思的,所以沒有不替韓菲高興的,“真的,自然都是真的??梢娚咸焓遣回?fù)咱們家姑娘的。對了,我還沒給姑娘道喜呢。恭喜姑娘,賀喜姑娘總算是如愿以償了。”一面說,一面給韓菲蹲福。 韓菲又羞赧了一陣,又忽然黯然了,道:“你說三公子他可是還記得我?” 映雪見韓菲這般形景,便知她又患得患失了,于是笑道:“憑誰被一個姑娘家騎著馬給沖撞了,也難忘的?!?/br> 聞言,韓菲伸手在映雪腰上掐了一把,嬌嗔道:“少胡說,我又不是有心的,誰知道那馬兒會受驚,誰又知道他們又正好在那里踏青的?!?/br> 映雪忙告饒,揉揉被掐疼的腰眼道:“是,是,是,都只有天知道了??梢参ㄓ腥绱?,這天下才有了英雄救美這一說了。由此可見,姑爺和姑娘是天作之合。” 這話然韓菲覺著面上臊,但心里卻很受用得很,就見她拿被子把頭一蒙,在里頭悶聲喊道:“再不同你玩了,讓你偏打趣我了?!?/br> 映雪掩嘴一笑,道:“知道,知道,以后姑娘就只同咱們家姑爺玩了?!?/br> 說完,映雪趕緊就跑了,留韓菲在那里是羞也不是,惱也不是的。 到了次日,婁氏打發(fā)韓尚書去了衙門,拉著女兒就要教導(dǎo)她中饋之事。 婁氏也知道薛云上頭上還有兩個哥哥,所以韓菲日后還會有兩個嫂子的,王府里中饋之事再怎樣也到不了女兒手上的。 可就王府那樣的人家,大頭的事情到不了韓菲手上,薛云上他們這一房的事兒,韓菲總是要知道打理的。 也是婁氏才要教導(dǎo)對韓菲,就聽丫頭來回還說小兒子從國子監(jiān)告假回來了。 婁氏和韓菲聽了,就是一驚,齊聲問道:“可是他身子又不好了?” 婁氏這個小兒子比韓菲還小一歲,在婁氏生產(chǎn)他時因?yàn)樵绠a(chǎn),險些沒能保住他。 后來雖是保住了,可早產(chǎn)之子先天不足,故而這兒子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 于是韓尚書給這小兒子起名生,又因他兒子這一輩都是草頭的,所以叫韓苼。 因?yàn)閮鹤由碜尤?,韓尚書和婁氏都不敢逼著韓苼像他兩個哥哥一樣習(xí)武,只說日后讓他走仕途經(jīng)濟(jì)之道的。 可就這樣,韓苼還是三災(zāi)八難的,好不容易才長到如今這么大。 又說婁氏和韓菲正擔(dān)憂韓苼可是又舊病復(fù)發(fā)忙著讓人去請大夫的,就見韓苼風(fēng)風(fēng)火火從外頭進(jìn)來了。 見到兒子,婁氏也再顧不得別的,上前抓著兒子就是好一番撫摸查看,“我的兒,可是覺著那里難受?” 韓苼連忙擺手道:“娘,今兒我好得很?!?/br> 婁氏又仔細(xì)查看了兒子一番,這才道:“那你怎么好端端的就告假家來了?仔細(xì)你爹知道了打你?!?/br> 韓苼打疊起笑臉道:“娘,我這不是聽說了件要緊事兒,不然也不敢的?!?/br> 婁氏拿這兒子實(shí)在是沒法子,只得拿手指一戳兒子的腦門,“你還能知道什么要緊事兒的?!?/br> 韓苼往婁氏身邊一坐,道:“可是攸關(guān)jiejie的,娘你說要緊不要緊?!?/br> 韓菲一旁斟茶,聽忽然提起她,怔道:“我?好好的你攀扯我做什么?!?/br> 韓苼過去拿了jiejie手里的茶,灌了一盞,才又道:“襄王府那位薛三公子的事兒,和你相干不?” 聞言,韓菲臉上飛過一陣紅,一甩帕子,“他……他越發(fā)和我不相干了?!?/br> 韓苼到底年紀(jì)小還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所以一聽韓菲這般一說就道:“將來你要嫁的人正是他?!?/br> 韓菲羞得直跺腳,道:“娘,你再不管管他的?!?/br> 婁氏見女兒羞得不行,婁氏這才叫住了小二子,“好了,再說下去,仔細(xì)你jiejie要不嫁了?!?/br> 沒想韓苼卻憤憤道:“依我說,不嫁正好?!?/br> 婁氏和韓菲一怔,婁氏呵斥韓苼道:“又胡說?!?/br> 韓苼緊忙道:“并非兒子渾說貶謗他薛云上的,他也真不是什么良配。娘,jiejie,你們還不知吧,我聽說這薛三公子是個好色之徒。他屋里通房就有四人,而他身邊服侍的美婢便更數(shù)不過來了。” “不能的,三公子不是那樣的人?!毕肫甬?dāng)日豐神俊雅,識量寬和的薛云上,韓菲是不信的。 韓苼一聽她這般說,頓時急了,“你別不信,這些可是同他兄長交好的人,聽他兄長親口所說?!?/br> 婁氏聽了半日總算是明白了,但也不似他們姐弟這般著急上火的,可還是嘆了口氣,拉過女兒來道:“也是你們生長在咱們家才會如此了。說起來,莫說是襄王府這樣的,就是咱們這樣門第人家的公子哥兒,到了年紀(jì)那個屋里是沒人的。倘若到了這年紀(jì)還不知道人事的,才是笑話了。就是你們兩個哥哥,在成親前你爹也會挑人服侍他們的?!?/br> 韓苼道:“那沒有薛云上那樣的,一屋子都是服侍他的婢妾。” “娘?!表n菲哭著就撲婁氏懷里,怎么勸都勸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