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應(yīng)天府府尹道:“可是亞大人還有何疑惑?” 亞齊融道:“雖如此說,但到底還要問一問人犯的是否認罪的,不然強行讓宋家二人畫押,可就有屈打成招之嫌了。齊大人別忘了,宋以杰所彈劾的正是齊大人濫用酷刑,屈打成招?!?/br> 應(yīng)天府府尹面上就是一窒,又忙又松開,笑道:“可人犯不可聽不可說,還不可視了,如何審問?” 亞齊融道:“幸虧本官曾辦過相似的一案,人犯也是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眼不能看的?!?/br> 應(yīng)天府府尹一驚,強作笑臉道:“既如此,不知當初亞大人當初是如何辦理的?” 亞齊融道:“本官正是讓人犯摸?!?/br> “摸?”應(yīng)天府府尹一怔。 亞齊融笑道:“沒錯,就是讓人犯摸字。” 應(yīng)天府府尹心頭一驚,忙又道:“這字如何摸得出來?” 亞齊融還笑道:“寫在紙上的自然摸出來?!?/br> 說著,亞齊融命人將幾個大箱子抬上堂來,才又道:“但雕刻凸出的字不就能摸出來了。” 這時那些箱子被打開,里頭果然是整箱泥章。 亞齊融起身走下堂來,從箱子里挑出幾個字,逐一往宋大老爺和宋二老爺手里塞讓他們逐一摸過。 起先宋大老爺和宋二老爺并不明白,后漸漸摸出來,且沒摸明白一個字便點一下頭,亞齊融便將他們摸明白的泥章印上找準備好的大紙上,并將紙張立于一塊板上,以便眾人觀看。 應(yīng)天府府尹就見紙上一個一個單字印上,末了連成一句問話,曰:“爾等何人?” 完了,亞齊融又讓人扶著宋家二位老爺逐一找出他們想要的字,先時自然有些慢,但在宋家二位老爺慢慢覺察出這些箱子全是按字體筆畫數(shù)的多少排序的,就找得快了。 當將宋家二位老爺找出的字印在那問話的下頭的。 眾人看罷,嘩然道:“他們果然是摸出來了?!?/br> 應(yīng)天府府尹的臉上自然是不好看的。 亞齊融可不管應(yīng)天府府尹如何,一點一點地讓宋家二位說出他們最想說的話。 而宋家二位老爺也知道自己是被鄭國公走狗烹了,所以沒有不將鄭國公招供出來的。 但宋家二位老爺說供述的也不過是,鄭國公如何借宋貴妃從前在宮里的人里通外應(yīng)的,可到底通應(yīng)了什么,他們卻是不知的。 還有就是鄭國公如何讓他們兄弟教唆王怡殺害廢皇子和太皇太后的,也招供了。 這些就夠應(yīng)天府府尹坐不住了,威脅亞齊融道:“此事非同小可,還請亞大人三思?!?/br> 亞齊融也知道宋家二位老爺雖都招供的,卻是拿不出憑證來的,但如此一來也足夠了。 所以亞齊融并未再堅持,就隨便應(yīng)天府府尹退堂了。 但這日多少人親眼所見了,所以鄭國公被彈劾了。 鄭國公自然是要自辯一番遭人構(gòu)陷,蒙冤待昭的話。 而那些暗中為鄭國公一系的人,這時就一一蹦出來為鄭國公陳情了。 薛云上借輿論將鄭國公禁于國公府,在結(jié)案前都不可外出。 待唐貫知將鄭國公暗藏起來的那一系人查明,薛云上冷笑道:“鄭國公和太妃果然是深藏不露。這些如今雖都不在要職,但日后前途皆是無可限量的?!?/br> 而太妃在襄王府則險些氣暈過去,“糊涂,當日我是如何說的,不到萬不得已,這幾人絕不可暴露。” 太妃的親孫女薛云兒道:“這不是宋以杰和那些御史眾口鑠金,國公爺也是再無他法了?!?/br> “罷,罷,罷。”太妃一揮手,“如今說什么都遲了,現(xiàn)下還是趕緊想法怎么將宋家斬草除根?!?/br> 薛云兒道:“世子爺說,宋以杰所過繼的那支已是另外族譜了的,就算將本支定下大逆不道之罪,同他們那支也不相干了的?!?/br> 太妃揉著眉心,道:“容我想想,再想想……” 次日,椒房宮內(nèi),劉令萱和杜家姊妹又來給周瑛請安。 周瑛見是她們幾人,雖覺身上不大爽利,還是見她們。 劉令萱看周瑛的臉色不大好,自然要問候幾句的。 周瑛便說了,她這回小日子里不慎著涼,傷了身子,太醫(yī)讓她小心調(diào)養(yǎng)身子。 劉令萱道:“既然太醫(yī)都如此說了,婕妤還要小心才好。奴婢賊正好有一固本培元的方子,婕妤不妨試試。” 周瑛道:“有勞宮正了?!?/br> 劉令萱謙推了幾句,將方子寫下。 周瑛一看竟同宋依燕給的一般無二,便道:“可巧了,本宮如今吃的正是同這方子熬制的固元膏。” 劉令萱和杜家姊妹皆是一怔,只因這方子是唯有宮里的人才知道的。 “那便再好不過了。”雖如此說,劉令萱還是有些不快,竟有人在她搶先她一步,于是又道:“這宮里貓膩可多了,萬事還要小心些才好?!?/br> 說著,劉令萱指著杜惠兒道:“杜尚服就曾是司藥,婕妤不妨將那固元膏取些來給杜尚服瞧瞧?!?/br> 周瑛懶懶地歪在炕上,道:“放心,諒她也不敢在本宮背后做什么手腳,但給你們看看也好?!?/br> 說罷,周瑛讓探月取來宋依燕熬制的固元膏。 在聽聞周瑛說那個“她”時,杜惠兒和杜婉兒不著痕跡地對看了一眼,知道周瑛說的是宋依燕。 于是杜惠兒上前謙讓了一番,才從攢盒中取出一塊固元膏,先看再聞,最后才嘗了一口。 一嚼杜惠兒便吃出不對來了,所以杜惠兒將東西吐出后,冷笑道:“不愧是先頭宋貴妃的堂妹,手段也是一般無二的?!?/br> 周瑛還不明所以,劉令萱卻是一驚,忙道:“怎么,可是這固元膏有何不對?” 杜惠兒道:“何止不是對,若是婕妤常時吃用此固元膏,不但能調(diào)養(yǎng)身子,還會無法查明的越發(fā)衰敗了?!?/br> 周瑛頓時駭然,猛地從炕上坐起,“你說什么?” 杜惠兒這才又道:“這阿膠之所以能補血滋陰,潤燥,只能是用驢皮所熬制的??扇羰怯脛e的皮熬制,便沒這功效了,倘或用馬皮熬制成阿膠,就不但不能補血,還會敗血?!?/br> 周瑛看著那攢盒里的固元膏,“你……你……你是說這些都是馬皮?” 杜惠兒點頭道:“沒錯。婕妤,這是有人想要害你?!?/br> 周瑛霎時又抬起頭來,滿眼的猩紅,磨牙切齒道:“宋依燕,你個賤人。” 罵罷,周瑛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便沖出了東配殿。 劉令萱急忙跟去,杜家姊妹則刻意落在后,且到了西配殿也并未進去。 少頃,就聽到西配殿內(nèi)打砸和哭喊聲。 杜家姊妹只冷眼在外等著,沒多久他們就看見柯小可來了。 杜婉兒在jiejie的掩護下,出去同柯小可說話,“你來做什么?” 柯小可皺眉道:“你們又來做什么,趕緊走,這不是你們能摻和的。” 可到底還是遲了,不待杜婉兒再說話,就聽西配殿中傳來一聲尖叫,“啊”,不一會子就又聽到有人驚呼,“殺人了。”? ☆、第 198 章 ? 柯小可和杜婉兒乍一聽聞就是一驚,都忙忙往西配殿去。 就見殿內(nèi)一人頭破血流,不省人事,一旁的跌坐一人惶惶無措,一副嚇傻了的模樣。 再看殿中除了知道喊“殺人了”四處奔逃的,便再無人動彈了。 實在宮里這么年了,憑嬪妃們?nèi)绾蝺A軋爭斗,也沒有這樣動手將人打死的,無論如何都有個面上的體統(tǒng),再沒誰是說動手就動手,把人打成這般的。 所以莫說那些宮女內(nèi)侍的,就是杜婉兒和劉令萱了都一時間不知所措了。 見狀,柯小可吼道:“還不快請去御醫(yī)?!?/br> 這下才把人給叫回魂來,跌跌撞撞,叫喊著“御醫(yī),御醫(yī)?!?/br> 柯小可這才踅身要走,杜婉兒和杜惠兒卻將他堵在椒房宮大門處,“不管如何,這要是出了人命就非同小可了。這些你們徐尚宮可都預(yù)料的到了?” 柯小可冷眼看著杜家姐妹,道:“這些不是你們能管的。奉勸二位一句,趕緊走?!?/br> 說罷,柯小可就要走,卻又頓住了腳步,“看在咱們這么些年的情分上,不妨再告知二位一句,周家哪位也不是個好依靠,能及早抽身就趕緊摘干凈吧?!?/br> 畢,柯小可再不停留,急忙王御書房去。 杜惠兒看向杜婉兒,道:“jiejie,如何是好?” 杜婉兒回頭看了看西配殿處,暗忖了須臾道:“只怕今上也是個容不得外戚坐大的。走,快走。”說完,便拉著杜惠兒離開。 而當薛云上聽了柯小可稟報,回頭對葉勝男道:“來得正好?!?/br> 葉勝男一面給薛云上再添了將方領(lǐng)對襟織金卐壽的罩甲,一面道:“如此一來,那怕周婕妤是鄭國公的嫡親孫女,也不得不成棄子了,所以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拿她做多大的文章?!?/br> 薛云上笑著握上葉勝男的手,“勝男放心,朕自有分寸。這下后宮總算是清凈了。” 等薛云上到椒房宮時,御醫(yī)已在內(nèi)殿給宋依燕診治了,一時也不知宋依燕如何了。 這會子倒是不見周瑛了。 薛云上便往正殿上一坐,問跪滿地的椒房宮宮人原委。 宮人自然不敢隱瞞,一一道來。 于是薛云上道:“傳周婕妤。” 譚有信忙答應(yīng),回身出了西配殿,往東配殿去。 少時,薛云上和葉勝男就聽西配殿外有人叫喊道:“放手,你們這些賤婢閹貨別碰本宮?!?/br> 好一會子,才見周瑛進來了。 周瑛一見薛云上便哭了起來,“表哥,他們都欺負我?!?/br> 薛云上一拍短榻的扶手,道:“放肆。見君不跪,還真是越發(fā)不知道規(guī)矩是何物了?!?/br> 周瑛這才委委屈屈地跪下呼萬歲。 薛云上自然不會再讓周瑛起身,“周婕妤好大的威風,前兒個責罰宮人,今兒就打殺起朕的嬪妃來了?!?/br> 周瑛辯解道:“回皇上,是宋依燕那賤婢要害臣妾,臣妾一氣之下,不慎才失手傷的她?!?/br> 薛云上冷笑道:“說沒規(guī)矩,果然當真是不可教也。后宮雖無中宮,但國法宮規(guī)還在。就是宋選侍有天大的罪過,也輪不到你來處置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