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然,讓薛云上沒想到的是,那看似再荒唐不過的奏請,竟然在朝堂之上掀起風(fēng)雨,讓百官一分為二,各執(zhí)一詞。 “不知襄王太妃以什么身份進(jìn)宮照看皇長子?”殿下一大臣輕蔑道,“伯祖母?還是以太皇太后自居了?” 這話剛落,便有人駁斥道:“大膽,少拿你齷齪的心思忖度他人。殿下身子羸弱,半點(diǎn)大意不得,倘若皇上有內(nèi)助便罷了,可皇上后宮空虛,就連長輩亦不在了,讓皇上一大男人如何知道周全照顧一嬰孩兒的道理。且皇上還要為國事cao勞,就越發(fā)feng身乏術(shù),到底還要有人來給皇上分憂才好。冊立皇后再充盈后宮自然是首選,只是皇上孝中,如何能大肆選秀,故而還要請一妥帖人暫且照看皇子方為上策。” 這人才說完,便又有人道:“皇長子自出生便由襄王太妃所教養(yǎng),這天下間誰人不知??梢娮屜逋跆鷷呵艺疹櫟钕率窃俸线m不過了的?!?/br> 禮部有人出列道:“不可,此舉實(shí)在不合禮數(shù)?!?/br> 可見的又一輪合禮不合禮的爭吵又開始了。 這時(shí),宗人府宗人令泰郡王出列啟稟道:“啟稟皇上,襄王太妃有本要奏。” 不說薛云上了,就是文武百官都是十分驚詫。 薛云上已心中隱有不安,可事到如今也不能不讓泰郡王代太妃奏明。 太妃的折子果然是調(diào)理分明,將一番對康哥兒的拳拳慈愛之心表露得感人肺腑。 末了,太妃還在折子末尾陳明,她絕不會居于宮中,只需每日白天照看皇子,夜里便回,次日一早再去。 太妃如此不懼來回奔波的勞碌,只有對康哥兒關(guān)愛,讓對外孫憂心不已的韓尚書都動搖了。 譚有信則看到薛云上的臉,都快陰出水來了。? ☆、第 202 章 ? 罷,果然便有人感慨道:“襄王太妃如此拳拳之心,當(dāng)真讓人感懷,臣不由得亦想起長輩之關(guān)愛。” 見狀,薛云上知道不可再繼續(xù),于是忙道:“襄王太妃之心,朕已明了,只是此事到底攸關(guān)祖宗的禮法規(guī)制,還要從長計(jì)議才好。也罷,今日便到此,退朝?!?/br> 譚有信趕緊扯著嗓子喊“退朝”。 今日被逼到如此地步,薛云上也知倘若再不想法,便只能讓太妃如意了。 而以太妃的性子,只要能便易進(jìn)宮了她還能不變本加厲,進(jìn)而干涉薛云上的一舉一動的? 如此后果,薛云上如何能料想不到的,所以薛云上越想,胸口積蓄的火氣就越大。 就龍輦快近御書房時(shí),譚有信啟稟道:“啟稟皇上,泰郡王前來請罪。” 薛云上端坐不動,只挑了挑眉。 譚有信見薛云上并未言語,那里還敢做聲的,到了御書房前扶了薛云上下輦,便又忙忙張羅著薛云上進(jìn)殿更衣了。 留下泰郡王跪在御書房外頭,受忽然而至的春雨綿綿。 薛云上不慌不忙地還了燕居的常服,用了些點(diǎn)心,吩咐柯小可將他吃得好的幾樣點(diǎn)心那去給葉勝男,又吃了一盞茶后,這才讓譚有信在御書房門口擺了張圈椅,一張茶幾。 泰郡王見狀苦笑不已,只是見薛云上出來端坐在門口,他還是恭敬地跪拜呼萬歲請安。 薛云上清清淡淡道:“平身吧?!?/br> 泰郡王卻還是不敢起,苦笑道:“臣有罪?!?/br> 薛云上道:“愛卿何罪之有?” 泰郡王道:“臣愚孝,還請皇上治罪?!?/br> 泰郡王呢此話雖簡潔,卻還是說明了他今日此舉背后的無奈。 薛云上冷笑道:“從前朕便聽說,泰王太妃同襄王太妃交情甚篤,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小可。” 泰郡王聞言,背后一陣?yán)浜?,趕緊又忙告罪。 薛云上端起幾上的茶碗,掀蓋刮了刮,道:“朕仿佛聽聞你父親在世時(shí)曾言生不欲與你家太妃同床,死更不愿你家太妃同xue,所以其陵中并未預(yù)留你家太妃的棺槨?!?/br> 說起這段來,其實(shí)也不過又是一段寵妾滅妻的家丑。 先時(shí)薛云上對這位泰王太妃還是挺同情的,可如今他覺得這可憐之人,當(dāng)真是必有可恨之處的。 而老泰郡王雖有如此遺言,但泰郡王到底是嫡子,沒有不為自家母親作想的。 所以老泰郡王的陵寢并未封閉,只待太妃仙逝將其亦葬入后,泰郡王這才封死陵寢。 可如今泰郡王覺得,只怕自己母妃要再不能如愿了。 少時(shí),果然就聽薛云上道:“既你父王曾如此遺愿,你也不好再忤的。只是你家太妃到底與你父王夫妻一場,不能同xue,陵寢近些也是好的。朕念愛卿孝心一片,準(zhǔn)愛卿家去為母修筑陵寢。” 泰郡王僵了僵,到底還是磕頭謝恩去了。 至于日后傳出泰郡王被罷宗人令,太妃聽聞不可再與老泰郡王同xue昏厥的事兒傳出后,多少宗親暗中以此為戒勸說自己太妃老母,萬不可參與其中的話,便不再提了。 就算如此,薛云上心中還是怒氣還是難紓,到了葉勝男跟前就越發(fā)不能表露了。 葉勝男為他懷育子嗣已十分辛勞,如何還能再讓她為他有心的。 所以薛云上每每來看望葉勝男都是笑顏而對。 這日薛云上喂葉勝男吃了保胎藥后,手輕覆在葉勝男的小腹上,輕聲道:“今日他可乖,有沒鬧你?” 葉勝男一面拿帕子擦著嘴角,一面道:“這才多少日子,那里就能鬧我了。” 薛云上道:“這可未必。童神醫(yī)說了,不少人就是在這關(guān)節(jié)上讓孩子鬧得害喜,吃喝不能的?!?/br> 葉勝男笑道:“可見我孩兒是個孝順的,并未鬧騰過?!?/br> 薛云上也笑了,指著葉勝男小腹,一副嚴(yán)父的樣子道:“如今還該如此,萬不可鬧騰你娘,她懷你可不容易,吃了多少苦湯藥子的?!?/br> 葉勝男還笑道:“皇上覺得孩兒能懂了?” 薛云上道:“現(xiàn)下不懂,只要日日耳提面命的,終究有一日能懂的?!?/br> 又說了好一會子兒女的閑篇,葉勝男看著薛云上眉間的疲憊,便拉他在炕上歇一會。 薛云上卻說:“今兒是不能歇了,前朝好多事兒?!?/br> 葉勝男道:“我也聽說了,太妃為了能進(jìn)宮如今是越發(fā)不擇手段了?!?/br> 薛云上道:“可是誰又在你跟前碎嘴了?這些我自然分寸,你只管安心養(yǎng)胎?!?/br> 葉勝男搖頭道:“都出那么大的事兒了你還瞞著我,事后才讓我知道,豈不是更不能安心了?!?/br> 薛云上還想說什么,葉勝男卻輕點(diǎn)住他的嘴,道:“皇上且先聽我一言。其實(shí)太妃這事兒我也是思慮許久了的。依我所想,不怕太妃掀起大風(fēng)浪的,只要她出手便有機(jī)可乘。且若皇上運(yùn)用得當(dāng),還能反將一軍,以解皇上牽掛之事兒?!?/br> 薛云上凝神忖度了須臾,道:“勝男這話怎么說?” 葉勝男笑著在薛云上耳邊低語了幾句后,薛云上大喜,一拍手,道:“夫人果然是我的賢內(nèi)助?!?/br> 大朝會又至,幾乎理所當(dāng)然的,太妃進(jìn)宮照看皇長子的事兒又被提了出來。 這回鄭國公一黨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對方禮數(shù)規(guī)制的方法,張口就是“禮法不外乎人情”的話,說得是冠冕堂皇,讓人無可辯駁。 譚有信偷偷看向薛云上,覺著薛云上應(yīng)該快要發(fā)飆,沒想?yún)s見薛云上雖笑得清淺,但心情似乎很好,讓譚有信不由得就是一怔。 少時(shí),就聽薛云上道:“皇兒的身子的確讓朕憂心,這時(shí)節(jié)又是乍暖還寒,起伏不定的時(shí)候。前日夜里皇兒就因此又病了,朕守了他整宿,直到天明皇兒方好些?!?/br> 聞言,韓尚書出列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皇上對殿下一片慈愛之心,讓臣等羞愧。只是皇上到底是一國之君,萬不可為了殿下而傷了龍?bào)w,臣以為為殿下尋一照看之人,也是勢在必行了的?!?/br> 罷,鄭國公一黨的人都連忙附議。 薛云上道:“朕也有此意。” 鄭國公一黨見薛云上已松動,連忙又將太妃推出來。 薛云上便道:“太妃對皇兒之心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的,只是皇兒身子羸弱日夜看守尚且不能放心,所以朕以為雖于禮法規(guī)制不合,還當(dāng)是要日夜留守宮中照看皇兒方能周全?!?/br> 聽薛云上如此說,鄭國公一黨是越發(fā)巴不得了,連聲稱道:“皇上圣明?!?/br> 薛云上又道:“只是如此照看皇兒,必定辛勞,朕自當(dāng)要以太后之禮待之?!?/br> 鄭國公一黨又是一陣歡呼。 內(nèi)閣等人見狀,才要勸說薛云上,就聽薛云上又道:“此人選自然是襄王太妃為首,只是太妃年紀(jì)到底不小了,朕如何還能讓她如此勞碌?且太妃一旦進(jìn)宮來,朕雖也能盡心孝敬,但如此一來又讓襄郡王的孝道置于何地?” 內(nèi)閣眾人也聽出薛云上的意思來,所以也都不說話了。 而鄭國公一黨沒想到薛云上會以孝道為由,所以一時(shí)間他們也無以應(yīng)對。 襄郡王還沒死呢,憑誰也不能剝奪了他對太妃的孝心。 見狀,薛云上忙又道:“故此朕以為,以對皇兒之心,襄郡王妃也不遜色,是以朕已下旨,恭請襄郡王妃暫且進(jìn)宮照看皇兒。正好襄郡王第七子與皇兒年紀(jì)相仿,可一并進(jìn)宮陪伴皇兒?!?/br> 薛云上一錘定音,鄭國公一黨本要提出異議,可一想襄郡王妃也是周家女兒,皇帝雖過繼了,但襄郡王妃到底才是皇帝生母,就算薛云上日后如何以太后之禮孝敬于她,那些迂腐之輩也不敢置喙了。 想罷,鄭國公一黨這才消停了。 正當(dāng)鄭國公一黨得意洋洋地去給鄭國公報(bào)喜,沒想鄭國公卻被氣了個仰倒。 有襄郡王妃在手,薛云上對周家尚且還有些顧忌。 如今襄郡王妃一進(jìn)宮,薛云上那里還剩什么顧忌的,鄭國公自然氣得不輕了。 末了竟為人做了嫁衣,太妃把眼睛都?xì)饧t了,在襄郡王妃進(jìn)宮前,好生又敲打了一番。 襄郡王聽說后,嘆道:“從小便知這孩子是個護(hù)短的,王妃和小七有他,日后是再不能受委屈了?!?/br> 此后鄭國公一黨又夾起尾巴來了,可薛云上那里還能容他們的。 就算他們?nèi)缃褡R相了,誰能保證日后他們依舊安分的。 所以薛云上又將錦衣衛(wèi)給提溜出來了。 唐貫知深明薛云上的用心,不說那些人多少有不干凈之處,就是當(dāng)真清白的,他也能網(wǎng)羅罪名按上去。 不久后,鄭國公一黨就被錦衣衛(wèi)以各種罪名下了詔獄。 一時(shí)間,朝堂之上對錦衣衛(wèi)的恐慌再起,就是太妃和鄭國公也不得不隱忍下來。? ☆、第 203 章 ? 對于鄭國公和太妃,薛云上是狠不下心做到斬草除根的,但朝中一概可支持其野心發(fā)展壯大的勢力,薛云上借由錦衣衛(wèi)的手,都一一拔除了。 只要鄭國公和太妃從此再不沾染權(quán)勢,薛云上便能給他們一世的榮華富貴。 在將鄭國公和太妃一黨在朝中徹底清理后,葉勝男的雙身子也進(jìn)四個月了。 按童神醫(yī)的說法,葉勝男的身子不必常人,常人三月能坐穩(wěn)的胎相,她需四個月也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