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葉勝男搖頭笑道:“關(guān)鍵這趟來,她們意皆不在我。若她們要見的只是周瑛也還能罷了,只怕王妃那里才是她們的目的?!?/br> 薛云上撫著已經(jīng)微微顯懷了的葉勝男小腹,抿著嘴道:“她們又想做什么?” 葉勝男撫著薛云上的眉心道:“還能怎么著,當(dāng)日在王府時,王妃就是想處處防著我了。說起來,王妃如此也是應(yīng)該的,誰讓我就是太妃的人?!?/br> 薛云上抓著葉勝男的放他臉上的手,放唇邊親了親,戲謔道:“你如今可是我的人,母妃若是不信,你就拿腹中的小人給她看,這可是再鐵證如山不過了的?!?/br> 葉勝男紅著臉道:“錄幾個皇上是越發(fā)沒個正經(jīng)了?!?/br> 薛云上道:“誰讓你如今一心都在這小人身上,眼里都快沒我了?!?/br> 葉勝男嬌嗔道:“還有你這樣當(dāng)?shù)?,跟孩子吃醋的?!?/br> 薛云上就是不管了,往葉勝男身上就蹭,“你近來害喜,可不是就要吃酸了的,正好咱們一塊了。” 葉勝男道:“越發(fā)說得沒皮沒臉了?!?/br> 薛云上又道:“童神醫(yī)說了,你如今能侍寢了,只要我小心些便成?!?/br> 葉勝男漲紅著臉,指頭點薛云上的胸口,道:“同你說正經(jīng)事兒呢,別老往那不正經(jīng)的上頭帶?!?/br> 薛云上一本正經(jīng)道:“這事兒怎么就不正經(jīng)了,為夫欲求不滿可是天大的事兒。你只說好不好?!?/br> 葉勝男被薛云上磨得沒辦法,只能點頭。 薛云上這才說起正事兒來,“母妃有我,你不必憂心,就讓她們只管來?!?/br> 所以到了進宮前一日,鄭國公世子夫人收拾出多少箱籠來的,世子夫人卻還尤覺不夠。 世子周安如今同鄭國公一般被禁足在家,一見世子夫人收拾出這么些關(guān)緊要的,便道:“你也適可而止,此番可是讓你們?nèi)ヒ娰F妃,不是去見那逆女。你這樣若是壞了姑母的大事兒,我定不饒你?!?/br> 世子夫人一聽,頓時是又傷心,又怨懟的,道:“若不是你們偏要將瑛姐兒往宮里那難見人的地方送,她又如何會著了人的暗算,被貶被關(guān),如今更是不知死活的。當(dāng)日我就該咬死了不松口,將她嫁回我娘家去,再沒有這些的事兒的?!?/br> 周安已經(jīng)不是頭一回聽世子夫人這般抱怨了,起初還有些愧疚,可一聽說了愧疚就成了厭煩了,“還不是你教出來的,連個輕重都不知道,先是對組訓(xùn)不敬,后又竟敢動手殺人了。這怨得了誰?” 說著,周安一摔衣袖,對世子夫人道:“你明日給我干干凈凈地去,少給我整些有的沒的?!?/br> 畢,周安便大步出了上房,再不回頭。 世子夫人跌坐在地,一聲聲地哭泣著,“瑛姐兒,我可憐的兒?!?/br> 次日,世子夫人到底還是偷偷藏了不少銀票在衣襟里,領(lǐng)著封嬤嬤和劉嬤嬤進宮去了。 如今后宮只葉勝男一個主子,縱然不是皇后,外命婦進宮來也要先來給她磕頭請安的。 見到如今頭戴九翟冠,身著大衫霞帔,氣派非常的葉勝男,世子夫人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 想當(dāng)初,這丫頭只不過是個連她都記不等長相的卑賤丫鬟,如今卻要她堂堂世子夫人對她三拜九叩了。 又一想到女兒,世子夫人又不得不隱忍下來,給葉勝男見禮。 葉勝男見世子夫人那般欲言又止,坐立不安的,也不為難的她,笑道:“皇上開恩,準(zhǔn)夫人取件周更衣?!?/br> 聞言,讓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的世子夫人很是驚喜,忙謝恩告退就要走。 還是劉嬤嬤暗中扯了扯世子夫人的衣袖,這才世子夫人記起這趟來的目的,又轉(zhuǎn)身回來道:“來前,王府家里云然他們兄弟還給王妃捎了些東西,還請娘娘準(zhǔn)許劉嬤嬤親送給王妃,以表他們兄弟的孝心?!?/br> 這么大個“孝”字壓下來,不說葉勝男沒打算妨礙她們見王妃,就是有沒話可說了。 所以葉勝男點頭讓人領(lǐng)著劉嬤嬤去了。 完了,世子夫人又道:“臣婦便將封嬤嬤留下,同貴妃娘娘說說梯己話吧?!?/br> 葉勝男笑道:“那就正好了。” 世子夫人一去,封嬤嬤想葉勝男福了福身,可不待她開口,葉勝男便道:“不管當(dāng)年徐家因何收養(yǎng)的本宮,到底本宮欠了你們一份養(yǎng)育之恩,所以本宮已經(jīng)向皇上求了個恩典,追贈他們哀榮了。你也有一份恩典,可若是你還想為奴為婢,本宮也不強求,到底人各有志不是,但恕本宮再不認得你這樣的自甘墮落之輩?!?/br> 封嬤嬤面上雖還是那嚴(yán)謹(jǐn)刻薄的樣子,擔(dān)心心里卻找驚濤駭浪了,也讓她早便預(yù)備好,多少有些挾恩圖報的話都堵在嗓子眼了。? ☆、第 205 章 ? 末了,封嬤嬤嚴(yán)謹(jǐn)刻薄的臉上,終究現(xiàn)了陰晴不定。 見狀,葉勝男心里也有數(shù)了,于是道:“該何處何從,你自己可要掂量清楚了。本宮也乏,跪安吧?!?/br> 還在踟躕的封嬤嬤忙抬頭,錯愕地看向葉勝男,她也是沒想到,葉勝男竟然不再多給她權(quán)衡的功夫,“娘娘?!?/br> 葉勝男卻闔了眼,不再言語。 封嬤嬤知道此事再不容她遲疑了,倘若出了這宮殿,葉勝男便會當(dāng)她選擇了后者,徹底丟開手了。 眼看宮人就要過來請她出去了,封嬤嬤一咬牙,跪下道:“老奴謝皇上恩典,謝娘娘恩典。老奴也不敢奢求今后能有多大的福分,只要能安安寧寧渡過余生便滿足了。” 在太妃身邊到底這么些年了,知道太妃太多的陰私,所以封嬤嬤這在求葉勝男庇護。 葉勝男自然也能想明白,于是點頭道:“記得姨母曾告訴過本宮,未進京前家里就在江南?!?/br> 聽葉勝男還能喚她一聲姨母,封嬤嬤安心之余又生了愧疚,但她終究還是不敢再抬頭了,只低低地答應(yīng)道:“正是。” 葉勝男點頭道:“也是姨母落葉歸根,重歸故里的時候了?!?/br> 封嬤嬤知道葉勝男這是要護送她回故土頤養(yǎng)去了。 也是,只要遠離了京城,太妃的手段再通天也到不了了,所以葉勝男此話一出,封嬤嬤自然是千肯萬肯的。 在給葉勝男又磕了三個頭后,封嬤嬤便隨宮人悄悄出宮去,一刻不停留地出了京城。 這些變故,在椒房宮中和周瑛抱頭痛哭的世子夫人自然是不知的,在雛鸞宮中正同襄郡王妃說話的劉嬤嬤也暫且不知。 彼時的劉嬤嬤還在一氣地同襄郡王妃說著,“貴妃娘娘不愧是太妃調(diào)教出來的人,果然好手段,不聲不響的就把皇上給籠在手里了。就憑她那樣的東西,別說冊封她為貴妃,就是個更衣都是抬舉了?!?/br> 襄郡王妃的臉色原就不大好,這會子再聽劉嬤嬤這話就越發(fā)不好看了。 劉嬤嬤可是伺候王妃十多年的人了,對王妃最是能察言觀色的,所以這會子心底直為自個說中了王妃的心事而暗暗高興,但面上卻又趕緊誠懇了幾分,又道:“說起來,關(guān)節(jié)還她肚子里的那塊rou。唉,倘若是個公主便罷了,若是皇子……哼,還不知道她怎么想咱們大皇子殿下的?!?/br> 王妃的臉又陰沉了幾分,冷冷道:“她會怎么想?” 劉嬤嬤往四周瞧瞧了,這才壓著嗓子道:“同咱們大皇子殿下比起,她肚子里出來既不占長又不占嫡的,可見是妨礙到她兒子前程了的。如此一來,她還如何能容得下咱們殿下,自然要想方設(shè)法除之后快的?!?/br> 在劉嬤嬤的看來,依王妃性子應(yīng)該是早便氣的臉紅脖子粗的。 可這會子王妃不過是就這么看著她,把劉嬤嬤看得有些心虛了,才一掌拍在幾上,將一個汝窯的美人觚給震摔碎在地上了。 見狀,劉嬤嬤才松了口氣,暗道:“這才對了?!?/br> 這時王妃才道:“你覺著她敢?” 劉嬤嬤忙道:“為了她自個的兒子前程,她還有什么不敢的?!?/br> 王妃道:“那依你說,該如何才好?” 劉嬤嬤又湊過來低聲道:“王妃自然是先下手為強才好。” “如何先下手為強?”王妃問道。 劉嬤嬤道:“女人生娃,誰不說是鬼門關(guān)上走一遭的。” 王妃半瞇起眼來,道:“你是說去母留子?” 劉嬤嬤點頭,“咱們先皇后可不就是在生殿下之時去的。她一個賤婢死在這上頭,也就是尋常了,誰也不會疑的。” 忽然間,王妃又笑了,“好,好,好,好主意?!?/br> 笑罷,王妃向劉嬤嬤招招手,讓她湊過來,才道:“這些話也算是推心置腹?!?/br> 劉嬤嬤道:“能為主子分憂,是老奴的本分。” 王妃還笑道:“倘若是別人說對我這般說,我定是全信了的,可惜太妃卻讓你這么個背主的東西來了?!?/br> 劉嬤嬤一驚,心里忙忖度開了,少頃又跪伏在地,道:“王妃可是聽了誰的混話。老奴一直對王妃是很忠心不二的?!?/br> 王妃頓時一掃先時所有的喜怒,淡淡道:“你可知你那干閨女是怎么死?” 若說起旁人,劉嬤嬤還沒這般驚慌,可王妃口里她的干閨女,可是常安家的。 所以劉嬤嬤沒有不暗忖,“難不成皇上和徐依怙,正是從干閨女口嘴里知道了我和太妃暗地里的勾當(dāng)?” 就在劉嬤嬤惴惴之時,就聽王妃又道:“常安家的可是死在錦衣衛(wèi)手里的?!?/br> 劉嬤嬤大駭。 王妃卻不再理會她,道:“滾吧,家去回你主子,她也一把年紀(jì)的人了,安安生生地頤養(yǎng)天年。有安哥兒在還能少了她和周家的好不成。” 罷,劉嬤嬤當(dāng)真是連滾帶爬地從雛鸞宮滾出來的。 待劉嬤嬤一走,就從內(nèi)殿走出一頭戴金點翠二龍戲珠翼善冠,身著大紅云肩通袖龍襕直身,腰系金玉革帶的年輕男子。 男子笑道:“母妃這回可信了?這刁奴說的,可與朕告訴母妃的一般無二?!?/br> “皇上?!蓖蹂鹕磉^去。 薛云上上前扶王妃往內(nèi)殿炕上坐上去,王妃這才又道:“如今看來,貴妃的確再不能是太妃的人了?!?/br> 說到這,王妃看了薛云上好一會子,才又遲疑道:“她如今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可人心難測,難保不會覬覦更多的?!?/br> 薛云上也知王妃這也為他著想,才這般諸多的猜忌,所以他也靜靜地聽著。 而王妃見薛云上似是已經(jīng)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心里也十分地受用,所以話頭便有些不再知道顧忌了,“娘也知道皇上個護短念舊情的,且皇上還在朝堂之上立下誓言,先得皇子者為后。君無戲言,自當(dāng)是要一言九鼎的。倘若她能為你生下一兒半女,娘也不敢多勸你不該立她為后,只是皇上也該知道,大皇子方是你的長子,還是你的嫡子,不管日后誰再為皇上誕下皇子,都越不過他去?!?/br> 薛云上道:“母妃說得是?!?/br> 王妃嘆了嘆,又道:“我自然知道皇上是知道的,就怕有些人心里不知道,再得個皇子心便更大了,那里還將大皇子放眼里的?!?/br> 薛云上道:“那依母妃說,該如何?” 王妃當(dāng)下坐直了身子,道:“按理說皇上如今正是當(dāng)年,不該論國本,可若是能盡早立下儲君,也能讓那些人早早絕了心思?!?/br> 聞言,薛云上不再言語,嘴也慢慢抿緊了。 可王妃正覺自己說得在理上,便沒留心薛云上的沉默。 “而說起儲君,沒有比大皇子殿下更名正言順的。我也知道,殿下的身子羸弱了些,可童神醫(yī)說了,幸得殿下年幼還調(diào)養(yǎng)得過來。”王妃是越說越高興,“皇上你還顧慮什么,這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 薛云上還是不答言。 王妃半晌等不到薛云上的話語,這才覺察不對了,“皇上?” 薛云上兩肘撐于膝上,低頭看著腳下的腳踏,不知在思忖什么。 王妃不由得再喚了一聲,“皇上?” 薛云上卻還是不動,只聽他低沉著聲音道:“康哥兒原就身子羸弱,不好養(yǎng)活,就是這樣毫無威脅還是遭人算計了。倘若朕立他為儲君,你說還會不會有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