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倒……倒東西?我懵了一下,往葫蘆里瞧,發(fā)現(xiàn)里面裝了一些灰色粉末狀物體,不由得狐疑:“老板,這里面裝的是?”原以為他又要施展什么神通,結(jié)果居然來這么一出。 譚刃坐在駕駛座上,手搭在方向盤上,懶懶散散的,眼皮兒都不抬:“老板吩咐你做事,就乖乖做?!闭f完,他眼角斜斜的看了我一眼。 武俠小說里,經(jīng)常形容一個人物,喜歡用諸如刀子一樣犀利的眼神這種詞。以前我看小說的時候還在想,什么樣的眼神能像刀子一樣,未免形容的太過夸張,但現(xiàn)在,我總算知道那些寫小說的,并不是在瞎掰。 有時候,人的眼神真的就跟刀子似的。 譚刃這一眼說不上多犀利,但就像是一把尖刀,讓人不敢迎上去。 沒錯,他是老板,我是員工,我還是乖乖聽話吧。 不過……這里面裝的不是毒藥吧?萬一出了事兒,我豈不是脫不了干系? 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譚刃冷哼了一聲,道:“給你五分鐘,速戰(zhàn)速決?!蔽铱此ǖ纳袂椋南霊?yīng)該也出不了什么事兒,便照做了。 這地方也不是什么高檔小區(qū),倆混混住三樓,我輕手輕腳,到了他們門前,按照譚刃的吩咐,抖出葫蘆里的東西,沿著門縫抖成一條細(xì)線,并不太醒目。 做完這一切,我回到車?yán)?,將葫蘆還給他,頗為緊張的問道:“接下來呢?” 譚刃沒回答我,一踩油門,一打方向盤,說:“回去睡覺?!?/br>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折騰了大半夜,現(xiàn)在回去睡覺? 回到事務(wù)所,我草草洗漱躺在床上,須臾,便聽到譚刃那邊也沒動靜了,看樣子是睡了,心里頭一時更加納悶。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于是蒙頭大睡。 第二天我起床,照例給老板買街口的天津包子,提著包子回事務(wù)所時,反而被譚刃罵了一頓,一進門就黑著臉問我大清早去哪兒溜達(dá)。 我心說你個老母,就算是當(dāng)老板也不能不講道理啊,不是你說每天早上要吃天津包子的嗎?老板讓我天天買包子,我當(dāng)然得規(guī)規(guī)矩矩買包子,怎么今天還被你找茬了? 正憋屈,他又道:“把門關(guān)上,今天不營業(yè)?!蔽矣魫灥年P(guān)了門,雖然嘴上不能和老板吵架,但心里罵個兩句沒關(guān)系吧?還營業(yè)……一個月就接了一筆單子,關(guān)門和開門根本沒有區(qū)別好嗎? 關(guān)上門后,我發(fā)現(xiàn)譚刃打開了位于東南方的一扇門。 我們這個事務(wù)所布局很奇怪,很明顯是經(jīng)過改造的。正對著大門的就是辦公室,面積很小,剩下的分成臥室,周玄業(yè)和譚刃各住一間,我和另一個至今沒露面的男性員工住一間,唐琳琳一間。除了辦公室、臥室外,靠東南角還有一個隔間。 這個隔間很奇怪,周玄業(yè)第一天就囑咐過我,沒人的時候,整個事務(wù)所歸我打理,但唯獨這個房間我不能進去,因此這一個多月了,我也不清楚里面是個什么情況。 此刻,譚刃讓我關(guān)了店門,他自己就進了那個房間。 進去之后,他將房門關(guān)了,里面十分安靜。我一邊吃包子,一邊盯著那扇門,心里如同有只小貓在撓一樣。 包子吃完了的時候,譚刃還沒有動靜,我忍不住,貓著手腳走到門邊,貼耳去聽里面的動靜。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里面十分安靜,譚刃仿佛是進去睡覺了一般。 這是怎么回事? 他在里面搞什么鬼? 這個房間到底是干嘛的? 這時,我目光掃到了門底的細(xì)縫,心中一動,便悄悄趴在地上,半邊臉貼地,往門縫里看。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自然只能看到地板那一截。1 然而,當(dāng)我看過去時,看到的卻并不是地板,而是一顆眼珠子! 一顆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珠子! “?。。。。 蹦欠N感覺別提多驚悚了,我被那只眼珠子嚇的魂都丟了,忍不住大叫起來,整個人連忙往后退。 這一叫,緊閉的房門便猛地被打開了,譚刃雙手環(huán)胸,居高臨下冷冷的盯著我,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在他的腳邊,蜷縮著一只純黑色的貓。 剛才透過門縫和我對視的,應(yīng)該是這只貓的眼睛。 這貓哪兒來的?難道是譚刃養(yǎng)的?我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了,居然不知道事務(wù)所里還養(yǎng)了只黑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貓看我的眼神和其它貓不一樣。 這話聽著可能有些別扭,我書讀的不多,也不太會形容,簡而言之就是,別的貓看我時,我只會覺得是被一只貓看著,而這只黑貓看我時,我卻感覺它并不只是一只貓那么簡單。 這時,譚刃冷冷道:“好看嗎?” 我搖了搖頭,目光從貓身上收回來,暗呼糟糕。我這個老板脾氣雖然古怪,但只要不犯錯就很好伺候,可如果犯了錯,恐怕就…… 他繼續(xù)道:“這個月工資扣四百?!?/br> “老板,老板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下次肯定不會了。”我后悔了,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是貓,還有工資。 當(dāng)然,譚刃這個人說一不二,我這四百塊最終還是給扣了,就著爬起來的勁兒,我朝屋里瞟了一眼,忽然發(fā)現(xiàn),那間屋子的裝潢和我們外面的完全不一樣,里面空間不大,看起來卻古色古香,而且譚刃剛才似乎在里面燒香燭一類的東西,此刻房間里煙霧裊裊,還有一股檀香的味道迎面而來。 對角過去,還能看到一個神衾一樣的東西,像是供奉著什么神靈,而那只黑貓,在打開門后,就立刻退到了房間深處,似乎很怕見生人。 這時我才意識到,那個房間很黑,黑色的窗簾,將光給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透出一種古怪的味道。 譚刃扣完我的工資,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道:“進來吧?!?/br> 我別提多難過了,要進這個門兒,四百一張的門票也太貴了。 進去之后,不等我多打量,譚刃將我推到了那個神衾前,不冷不熱道:“來了就是緣分,給祖師爺上柱香。”說完,指了指旁邊的香匣。 祖師爺? 哪門子祖師爺? 我知道各行各業(yè)都有自己的祖師爺,比如搞藥業(yè)的,供奉藥王孫思邈為祖師爺,學(xué)醫(yī)的,供奉華佗為祖師爺,當(dāng)法醫(yī)仵作的,供奉宋慈為祖師爺,可……譚刃干的,勉強算個偵探行業(yè)吧,那他供奉的是誰? 這么一想,我便仔細(xì)去打量那尊祖師像,是個木質(zhì)的黑色神像,和外面粗制濫造的神像不一樣,這尊像十分精致,甚至表面有一層油光,就算是我這種沒見識的人,也看出這東西不簡單。 神像的造型是個仙風(fēng)道骨的老人,背上背著一把劍,左手托著一面古鏡模樣的東西,腰間挎著一個銅鈴,是個真的銅鈴。神像的腳下,一腳站立,一腳屈起,腳下踩了一個趴著的人形鬼怪。 我對于中國的鬼神文化知道的并不多,福利院里的環(huán)境比較簡單,接觸面也很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真的不是個有見識的人,所知道的一切,也大都來源于書本上。 我在腦海里回憶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諸路神佛,也沒有能對上號的。 ps:求推薦票,求黃金聯(lián)賽票!現(xiàn)已加入豪華午餐! !! 第6章 占香 譚刃是個不茍言笑卻又很嚴(yán)謹(jǐn)?shù)娜?,上香有上香的講究,原本我是不知道的,但他不許我胡亂敬香,因此在上香前,還給我講了一通規(guī)矩。這一通話,算是我們有史以來交流最多的,我聽完后才深深感覺到,為什么中華被稱為禮儀之邦。 這上香的講究太多了。 比如,首先的遵從神三鬼四的規(guī)矩,給死人上香和給神靈上香,規(guī)矩完全不一樣。其次,又講究左右中,不能一股腦胡插下去。燒香的時候,如果有火苗不滅,只能用手扇,不能刷、甩,更不能用嘴去吹。 吹死人的香叫‘渡陽’,吹神香則是大大的不敬。 上香時,拿香的方法、高度也都有講究,按照譚刃說的方法上完一炷香,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對于鬼神這回事,我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說不上信,也說不上不信,屬于半信半疑的狀態(tài)。因此,上完香后,我便忍不住問道:“咱們供奉的是哪位祖師爺?” 譚刃卻沒有回答我,目光靜靜的看著我剛才插上去的香,看著看著,他眉頭皺了起來,雙眉間深深的形成了一個川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香燒的挺好的,也沒有滅,我想不出來他怎么突然變臉了。 不過我也沒興趣去研究一個大老爺們兒的心思,見譚刃不理會我,便自顧自的打量四周。 這時,我發(fā)現(xiàn)那只黑貓其實是躲在角落處的,這會兒縮成一團,閉著眼睛,頗有種不將人放在眼里的架勢。 除此之外,在神衾的另一端,還有一張長桌,這時我才看見,那長桌上,竟然還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一碗水,兩張紙人,一根紅繩,一個香爐。 此刻,兩張紙人都沁在水碗里,紅繩的一端在水碗里,一端在香爐里,被爐灰給埋著。這樣的場景,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電影里那些扎紙人一類的情節(jié),再加上譚刃神神叨叨的舉動,我忍不住問道:“你之前在房間里……”憋了半天,我憋出了一個比較含蓄的詞:“作法?” 譚刃被我這么一問,目光從香上收了回來,看了那桌案上的東西一眼,隨即走了過去,將那兩個紙人從水碗里拿出來,撕去下半部分被沁濕的部位,隨即將那個部位的紙揉成一團扔給了角落處那只黑貓。 那黑貓也忒奇怪,一口就將紙團給吞了,吞完后伸了個懶腰,又繼續(xù)睡。 如此一來,那兩個紙人,就只剩下了上半身,譚刃將它們插入了香爐的爐灰中,又點燃了一根蠟燭放在旁邊,仿佛是在用火烤它們一樣,便就此罷手了。 我覺得好奇,問他是在做什么,譚刃露出了一個頗為古怪的笑容,看了我一眼,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緊接著,他也沒有熄滅蠟燭,任由其燃燒,并且示意我離開。 離開這間屋子前,他又看了看我供給祖師爺?shù)哪侵?,忽然說道:“近期你就不要出門了?!?/br> 我下意識的問道:“為什么?”就算是老板,也不能限制員工人身自由吧? 他指了指那柱香,說:“自己看?!?/br>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頭頓時咯噔了一下。 譚刃不久前才跟我講過供香的一些講究。 您可能要問了,為什么供神或者供死人得上香呢?在傳統(tǒng)文化中,香就是一種媒介,通過這個媒介,可以做到人神溝通。當(dāng)然,另一種說法是,香是鬼食,可以讓鬼吃的東西,民間給死者上墳的時候,有點蠟燭、點香和放鞭炮的習(xí)俗。 近年來,有些人上墳,程序越來越簡陋,光放鞭炮不上香,其實這是一種本末倒置的做法。 在傳統(tǒng)民俗中,放鞭炮其實是放給活人看的,意在提醒周圍的鄉(xiāng)里,某家子孫孝順,回來給祖先上墳了。而上香則是給死人上供,是個死人‘吃’的,現(xiàn)在有些人上墳,光圖面子上好看,炮仗鞭炮震天響,活人的臉到是做足了,實際上卻根本沒達(dá)到祭祀死者的目的。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剛才譚刃告訴我的,除了這些講究以外,古人還有‘占香’的方法。 占香,也叫請香,即通過特定的儀式給神靈上香預(yù)測吉兇,我剛才上香時,譚刃教我的那套方法,實際上就是‘占香’的方法,我當(dāng)時沒多注意,現(xiàn)在仔細(xì)一瞅我點的那柱香,卻猛然發(fā)現(xiàn),三支香燒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按理說,這三支香是同時點燃的,那么燃燒的進度也該一樣,可現(xiàn)在,三支香中,中間那支香已經(jīng)滅了,幾乎沒怎么燃燒,而左右的兩支香,在燒到近一半時也滅了,這在‘占香’的術(shù)語上,叫‘三長兩短’,是非常不吉利的象征。 我原本是不信這些東西的,卻沒想到,剛聽譚刃講完這些由頭,自己就真請了柱‘三長兩短’的香出來。霎時間,我覺得嘴巴有些發(fā)干,下意識的說道:“巧合吧……”占卜這回事兒,應(yīng)該當(dāng)不得真對吧? 譚刃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重新進門,將那三長兩短的香給拔了,再次供上一炷,這才關(guān)上門,而那只黑貓也依舊被關(guān)在屋子里。一大清早就來這么一出,任誰都會覺得心里不舒服,我雖然嘴上說是巧合,心里卻琢磨著,最近還是少出門的好。 這么一想,我更加好奇起譚刃這伙人的身份。 當(dāng)天我也沒怎么出門,到了下午的時候,譚刃垮了個黑色的小包神神秘秘的出了門,一直到晚上八點才回來,回來的檔口,將那黑色的小包隨意往桌案上一放就洗澡去了。 我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包里裝的是個dv,而且還沒有關(guān)機。 我心說奇怪,難不成這姓譚的一下午跑出去拍照片了?趁著他正在洗澡,我有些好奇的將dv按開,想看看他拍了些什么,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這個dv是空的,里面只有一個視頻。 視頻的長度有四十多分鐘,上面顯示拍攝時間是今天下午的五點半左右。 好奇之下,我按了播放鍵,為了不被譚刃聽見動靜,所以我關(guān)了音量,開始看起了‘啞劇’。 鏡頭里的背景,是在一片雜亂的居民區(qū),周圍的房屋低矮,看樣子像是在關(guān)外的一些地方,從拍攝角度來看,譚刃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站在某個居民樓的頂部朝下拍攝的,鏡頭正對著一個平板房。 此刻,從那平板房里出現(xiàn)了幾個人,身影較為模糊。 伴隨著這幾個人出現(xiàn),他們身后還跟了幾個小孩兒,有些在地上爬,有些一瘸一拐仔細(xì)一看,屁股底下是個木板車。 我看到這兒,霎時間大為震驚,難道這dv里拍的,就是那個犯罪團伙? 緊接著,鏡頭前出現(xiàn)了譚刃的身影,他半靠在dv前的欄桿上,顯然也是在觀察那些人,看著看著,他回過頭沖著鏡頭笑了笑。譚刃這人是很少笑的,偶爾笑一次,也給人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果然笑完之后,譚刃繞回了dv后面,不知在干什么。鏡頭前重新空了出來,dv的焦距被拉近,因此那伙兒人的影像顯得更加清楚起來。他們屋子前停了輛面包車,正在將殘疾的乞討兒童一個個往車上塞,看樣子是打算送他們‘出工’,也就是把殘疾兒童送到乞討地點。 很快,幾名兒童都上了車,車邊一共有六個人,都是成年大漢,這六人似乎在商議什么,正說著話,遠(yuǎn)處又走來兩個人。 我仔細(xì)一看,雖然鏡頭太遠(yuǎn),看不清那二人的模樣,但這身形打扮,不正是我們昨晚跟蹤的小混混嗎? 譚刃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