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譚刃看了看梳妝臺,忽然道:“這臺子,為什么會對著床?”便是我這種不懂風水的人,也知道梳妝臺不能對著床,因為梳妝臺上一般有鏡子,對鏡而眠是大忌諱,輕點兒來說,是容易讓人做噩夢,重的來說,很容易招鬼招邪。 這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一些常見的風水忌諱,按理說管山迷信這些東西,不可能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何水香也咦了一聲,道:“之前不是對著床頭的啊,難道有人動過了?” 說話間,我不由將目光移向梳妝臺,發(fā)現(xiàn)原本貼墻的梳妝臺,果然有一個偏移的角度,像是有人移動過梳妝臺,卻又沒來得及完全復位,因此留下了一個空隙。 譚刃立刻將羅盤一放,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去抬那梳妝臺,我倆合力將它抬出了一米開外,這時,譚刃便開始仔細尋摸起來。也就在這時,我發(fā)現(xiàn)這梳妝臺后面的鏡子架里,竟然像是塞著什么東西。 那玩意兒只露出了一個角,呈紅色,像是一塊兒紅布。 我知道這梳妝臺有名堂,也不敢瞎動,便拍了拍譚刃的肩膀,指給他看。譚刃看了一眼,立刻小心翼翼的將那東西給拔了出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一個用紅布縫成的小袋子。 何水香顯然是沒有料到自己的梳妝臺后面會放著這么一個東西,大驚失色道:“這是什么?” 譚刃二話不說,將那紅色的袋子給打開了,從里面摸出了一樣東西。黑色的,像是線,再仔細一看,赫然是一小撮人的頭發(fā),而且頭發(fā)不長,應該是男人的。 譚刃看完,臉色一沉,將頭發(fā)塞進了紅袋子里,道:“繼續(xù)找??纯磩e的地方有沒有?!焙芸?,我們在床腳等一些旮旯的地方,陸陸續(xù)續(xù)的搜出了這種紅色小布袋,里面裝著的東西各異,有指甲、毛發(fā)、還有符咒一類的東西。 將那張符咒打開時,譚刃嚴肅的神情變?yōu)榱顺泽@,道:“這房間的風水,是誰給你們看的?” 何水香此刻已經(jīng)是六神無主了,聞言立刻道:“還能有誰,就是那個該死的算命的?!?/br> 譚刃點了點頭,將符紙順手捏成個紙團扔在了地上,道:“你夫家,是不是跟那算命的有仇?” 何水香道:“這話從何說起,那老算命的,和管山的爹是穿一條褲子的交情。管山他爹死的早,老算命的著實幫了管家許多,只是性格很乖僻,我不怎么跟他打交道?!?/br> 譚刃聞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道:“這是個破財沖煞局,布此局,居住此間的人破財自然不必說,而且沖煞嚴重時,還會禍及六親。給你們布下這個局的人,是想害得你們家破人亡啊?!?/br> 何水香嘴唇都發(fā)抖了,道:“原來是那個老算命的在搗鬼,我、我們哪里虧待他了,他要這樣整我們?!闭f著,她忽然想起來蘇琪,顫聲道:“這么說,一切都不關我女兒的事?” 譚刃微微搖頭,道:“百鬼送子,當事人容易夭折,但對六親無害,你們是被那人給騙了?!?/br> 何水香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呼道:“我可憐的女兒……”說完就大哭起來,我有些無措,安慰了幾句,她便起身道:“我得把這事兒告訴家里那個死鬼,讓他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缺德事!”說完,如同抓救命稻草一樣,猛地拽住了譚刃的手。 譚刃猝不及防,被她的手給拽住,整個臉頓時就扭曲了,嚇的何水香連忙放手,驚道:“哎喲,譚老板,你這是怎么了?!弊T刃渾身都在抖,被抓的那只手僵硬的如同雞爪子,隨后狠狠的抓了一把地上的灰使勁兒在手上蹭。 對于一個人體接觸性潔癖患者來說,灰塵絕對比人干凈,被人摸一下,只要沒有隔著衣服,就跟被人強jian了差不多。 何水香好歹還算風韻猶存,譚刃如此過激的反應,估計給她的自尊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一時間她話都說不出來了,臉上的表情別提多糾結了。 片刻后,譚刃終于不抖了,黑著臉拿出手套戴上,一聲不吭的往外走,接下來,回程的六個多小時里,沒有搭理我們?nèi)魏我粋€人。任憑何水香問什么都不開口了。 第123章 好心壞事 “譚老板,你說的那個破財沖煞局,現(xiàn)在還在嗎?” 譚刃黑著臉開車,一句話不說。 我也挺好奇的,忍不住問道:“老板,如果這個局真這么有用,那現(xiàn)在管山的日子不過的挺好的嗎?孩子都生了三個呢,也沒家破人亡啊?!?/br> 譚刃透過后視鏡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道:“梳妝臺投被人移動過,應該是后來有人進來把這個局給破了。布這種局有傷天和,布局者自己也會有報應,所以我估計,是你們的仇家覺得折騰的差不多,自己把局給收了。” 說完,他就沒再說話,車子一路開回事務所,下了車就鉆進了浴室洗澡。何水香別提多尷尬了,我只能道:“你別介意,他有潔癖,潔癖患者都這樣,你不要跟病人計較?!?/br> 周玄業(yè)道:“事情已經(jīng)弄清楚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回家和管山商量吧?!?/br> 何水香深深吸了口氣,沒有多留,立刻回了家,讓我們等她的好消息。 然而,我們等來的卻不是好消息,而是一個噩耗。 接到這個噩耗時,何水香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里,各種儀器插在她的身上,渾身是血,說話已經(jīng)非常困難。我奔到她床前時,周圍還有警察,她握著我的手,斷斷續(xù)續(xù)道:“都、都死了……幫我照、照顧我女兒……” “快,你們快退出去,我們要搶救?!睕]等多說,我們被醫(yī)生推到了外面。站在外面的,還有兩個警察。我抹了抹臉,覺得不可思議,昨晚還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渾身是血的躺在醫(yī)院里? 我問警察:“警察同志,這是怎么回事?” 稍微年輕的那個警察唏噓道:“仇殺,一個算命的老頭子,發(fā)了瘋一樣,把她們?nèi)叶伎乘懒?,只剩下一個小男孩還活著,然后就是她,估計也救不回來了。” 算命的老頭子?發(fā)瘋殺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識到,這很可能與我們調(diào)查出的真相有關。 整個搶救過程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就如同這個警察猜測的一樣,人沒能搶救回來,最終是蓋著白布被推出來的。我只覺得冷汗直冒,昨天還活生生的人,現(xiàn)在就這么被推了出來,這種巨大的落差感,讓人心里給掉了一塊兒鉛似的沉重。 接下來的兩天,我開始奔波于醫(yī)院以及警察局,當然,還有管家人的葬禮上,東拼西湊,四處打聽,再結合自己所經(jīng)歷的事,我這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原來當初管家從地里挖出來的那塊老玉,原本是屬于那算命先生家里的,卻被管家設計給奪走了。算命的家里,幾代都是混這口飯的,趕上文化大革命,遭了批斗,因而剩下的人丁十分稀薄。在過去,法律還沒有這么有效力,確切的說,是走法律程序的成本太高,很少會有人往法庭上鬧。很多事情和糾紛,都拼的是人力。 在這件事上,算命的家里自然吃了虧,玉也沒討要回來,家里的老爺子,更是兩腿一蹬,氣的歸西了。 剩下算命的,心里一直記掛著要報仇,但那會兒形勢逼人,只得將這事兒擱置一邊,不說老爺子是氣死的,只說是病死的。管家先祖做了虧心事,還是有些不安的,送了份兒大禮給算命的,算命的就勢收下,和管山的老爹,慢慢的走到一處,二人逐漸稱兄道弟起來。 那管家老爹英年早逝,多半就是算命的搗的鬼。 在到管山這里,家大業(yè)大,算命的看了更是心理不平衡,如果當初自己地里的寶貝沒有被奪走,現(xiàn)在過好日子的,就該是自己的子孫,結果現(xiàn)在呢,窮的連老婆都沒討上。 我以前和譚刃聊天的時候曾問過他,既然能掐會算,為什么不算算彩票號碼或者股市行情什么的。譚刃當時只回了我一句話:神算不算命,一切由天定。 批命這種事兒,本就是泄露天機的行當,天機泄露的多了,就會有報應加身。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若強行改之,只會招來大禍。所以但凡有點兒真本事的,絕對不會給自己算命,因為算了也白算。就好像譚刃不算彩票號碼一樣,算了又怎么樣?去買?前腳中獎,后腳沒準兒就橫尸街頭了,有意義嗎? 不該自己命里賺的錢,拿了只會遭災。譚刃實在不是炒股的料,但凡他選中的股,幾乎都是跌,跌的我都不忍心看了。 再說那算命的也是一樣,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若真起了賊心,讓自己過上好日子也不難。只不過他最初也如譚刃一樣,謹守著規(guī)矩,不敢逾越,所以日子過得很困苦。 被管家這么一刺激,他橫下心了,開始展露拳腳。很快,以他的能力,便在粵地變得有名望起來,日子也過得滋潤無比。只不過,這樣的日子是有報應的,他先后娶了三個老婆,最后都紅杏出墻跟人跑了,好不容易生了一兒一女,都先后得病夭折了。 算命的知道,這是自己的報應,他心中那個恨就別提了。 殺父之仇不可不報,而自己落到今天這地步,也由管家而起,不報仇,難平心中之怒。 因此,在管家翻修祖宅時,他便借著看風水的由頭,在管山的主臥里,布下了那個缺德的陣勢,害的管家?guī)缀蹩焐⒘?。最后關頭,算命的也不敢做的太絕,畢竟做這事兒是有報應的,沒準兒死了還得下地獄。 所以一年之后,在管家搬出祖宅后,他又潛回來一次,將陣勢給破了。 而這次的殺人事件,說起來,我和譚刃及周玄業(yè)三人,卻是脫不了干系。 這何水香回家之后,將這事兒對管山一說,管山自然是怒不可遏,將算命的騙到了家里就要動手打人,算命的一見事情敗露,也跟著廝打起來。管山這些年順風順水,何曾被人這么對待過,打紅了眼就亂來了,cao起個花瓶就砸到了算命的頭上。 算命的都六十好幾的人了,被這么一砸,瘦骨嶙峋的身體頓時搖搖欲墜。 而就在這時,算命的不知動了什么手腳,又或是用了什么秘術,竟然猛地暴起,變得力大無窮,接下來,便是cao刀殺人,這才有了醫(yī)院的一幕。 管家人死絕了,就剩下了八歲的小兒子,一幫子親戚立刻來爭家產(chǎn)爭撫養(yǎng)權,亂成一團。索性最后關頭,警察出面找到了蘇琪。原來那何水香在送醫(yī)的過程中,預感到恐怕活不了,便留了份遺言,管家的遺產(chǎn),悉數(shù)由蘇琪繼承,或許是為了彌補這份兒愧疚。 一大家子親戚見蘇琪是個去了半條命的人,都盼著她早點兒升天,但這世間的事情往往就是這么湊巧,那八歲的小弟弟,配型居然成功了,讓一幫人大失所望。 整件事情的后期非?;靵y,蘇琪年紀小,幾乎都是我在幫忙跑,十來天下來,也見識了各種各樣的嘴臉,只覺得心力交瘁,暗想:蘇琪才十六歲,在這么一個大家族里,以后還不知會怎么樣。 所有的事情處理完畢后,已經(jīng)是二十多天以后的事,拍賣會所打了兩次電話,我都將拍賣延遲了。躺在事務所的沙發(fā)上,回想起整件事情,我覺得心情很低落。 原本想救人,可最后,卻變成死了這么多人。 人心真是個難以揣測的東西。 你永遠不知道,一件事情最終的結果會是什么樣。有時候,它與你的想象,往往相去甚遠。 在潮汕的老宅里,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我想象的結果是管山知道真相后,將蘇琪接回去一家團聚,然而事情的結果卻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不知道我們這算不算是好心辦了壞事,但這一刻,我突然有些明白譚刃以往的舉動。 我以前總會覺得奇怪,很多舉手之勞就可以幫到他人的事情,譚刃根本不愿意去做。我以為他是怕麻煩或者干脆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現(xiàn)在才明白,原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覺得是好事,就真的是好事。 辦完這一切,我累的去了半條命,接下來的幾天便窩在事務所里休息。這期間傅楠回來過兩次,照舊不怎么搭理我和唐琳琳,但他每次一離開,周玄業(yè)的臉色就會難看一分。 我有種預感,這個姓傅的在向周玄業(yè)施壓。 我試圖去問周玄業(yè)傅楠的目地,但每一次,周玄業(yè)都避而不談。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十二月份,其它偏北一些的省市已經(jīng)下雪了,深圳這邊卻還是很暖和,除了偶爾來襲的寒流以外,大部分時候,一件單衣,一件薄外套就足以過冬。 也就在這時,拍賣會所那邊又打來了一次電話,說三天后進行拍賣,讓我到場。 我也想著將東西早點兒賣出去,于是第三天,便一個人去了拍賣會所。原本我是想約上周玄業(yè)的,但他這兩天似乎有什么心事。不長出門,也不怎么動彈,我就沒有勉強他了。 至于譚刃,這些事兒在他眼里都是小事兒,與其跟我去拍賣會所,還不如接著炒股。說實話,我很為他的錢包cao心,在這么炒下去,他還發(fā)的起這個月工資嗎? 唐琳琳倒是想去,但她現(xiàn)在和蘇琪那幾個丫頭玩的不錯,時不時就約出去逛街了,也找不到人影,我就只能單獨行動了。 中午兩點,我到了會所,在侍者的帶領下,到了一個包間里。 “正式的拍賣一個小時后開始,您可以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好歹也要抽我十多萬的傭金,所以房間自然是免費的,設施很豪華,我這輩子第一次進這么好的包房,便四處看了看。 走到窗戶邊時,我發(fā)現(xiàn)了一輛白色的賓利剛好停在會所門口。 車型看起來有些眼熟。 沒等我想明白,一個熟人從車里走了出來。 是傅楠。 跟著他同時下車的,還有一個穿著小外套,看起來青春靚麗的小美女走了下來,兩人親密的挽著胳膊走入了會所。 我有些發(fā)懵,真是冤家路窄,姓傅的怎么也來這兒了? 這小子消失一周多了,原來是在泡妞啊。 第124章 冤家路窄 我此刻是在二樓的包房,這兩人下了車,走入會所,便沒了人影。我心下好奇,也不知這姓傅的來會所是干什么的,莫非他也對古玩有興趣?說起來,古玩這東西,本來就是有錢人玩的,傅楠會出現(xiàn)在這里,倒也無可厚非。 雖然在這地方意外相遇,但我沒有要和他打招呼的念頭,這人不屑于與我打交道,當然,我倆的關系也早就搞臭了,于是我也沒多想,便打開了電視。按了幾個臺,來來去去都是些抗日劇和婆媳劇。其實我挺喜歡抗日劇的,以前在福利院,一群孩子圍在黑白電視機前,看紅軍過草地,看他們一個個花著臉吃草根樹皮,感動的一幫孩子熱淚盈眶。 但現(xiàn)在的抗日劇,都不抗日了,全在談戀愛,那些小時候讓我們感動的情節(jié),似乎都已經(jīng)消失了。我看了會兒,覺得沒什么勁,便關了電視,離開房門決定出去逛一圈兒。 畢竟是第一次來這種高檔會所,抱著見世面的心態(tài),我將整個二樓轉了個遍,窗明幾凈,各種休閑設備看的人眼花繚亂,不過人倒是挺少的,顯得較為清靜。 我逛了一圈下來,正在心中感嘆有錢人的生活真是充滿陽光的時候,一轉角,便看到休閑室的窗戶旁邊,一個人正在打電話。 那人雖然背對著我,但根據(jù)他的衣服,我還是看出來,不就是前不久才進了會所的傅楠嗎?在同一個地方,難免冤家路窄,我摸了摸鼻子,不打算和他照面,正要離開,忽然聽傅楠道:“打點一下,把秦奎早點兒弄出來。” 秦奎! 這兩個字讓我心頭一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他也認識秦奎? 我立刻想起了自己被揍的事情,前前后后聯(lián)想了一遍,之前那個猜測,頓時就更加清晰了:媽的,果然和姓傅的小子有關!我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但事情還沒搞清楚,所以我沒有盲目的沖上去,想了想,便貓步走進去,躲在一個酒架子后面偷聽。 傅楠明顯是在打電話,不過用的是藍牙耳機,所以這會兒很放松的躺在一個按摩椅上,沒怎么留意周圍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