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這種情緒只是一瞬間,快的我?guī)缀跻詾槟侵皇俏业幕糜X,甚至來不及品味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世、世、代、代?!彼粗?,用極緩的聲音,慢慢的咀嚼著這四個字,須臾,才緩緩道:“吃完東西,你們走吧。”這一句話,宣告著談話的結(jié)束,實在是沒頭沒尾,我有些懵了,忍不住追問道:“你說話能不能別說一半,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你剛才會說,離開這里你會死?” 天然呆攪動著鍋里的魚,用古樸的玉碗開始盛湯,頭也不回的說:“原因,我剛才已經(jīng)告訴你了?!?/br> 我要抓狂了,揪了揪頭發(fā),心說你什么時候告訴我了?說話東一句西一句,一會兒問我昨晚看見了什么,一會兒又說什么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垂尸葬,一會兒干脆跟我講起上古扶桑木的傳說……雖然扯了一大堆,但這小子壓根沒有回答過我最初的問題好吧? 難道他故意耍著我玩?還是說……我遺漏了什么? 我開始仔細回憶剛才我們的對話,但始終沒有抓到什么有限的線索,而這時,天然呆已經(jīng)將湯碗一個個放在了托盤上,端著托盤往外走。 我還坐在灶臺邊上,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我毫無頭緒之際,我無意間瞟了眼灶孔,突然想到件事情:藏區(qū)植被少,多高原草場和矮小的灌木,也因為如此,藏區(qū)的人民生火,都是用牛糞,否則打柴生火,一頓兩頓還行,天天靠小灌木生火,那是不可能的。 這地方冰天雪地,之前在外圍的雪溝里,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奇特的雪中植物,但這地方全是冰川,連根草都不長,他剛才是用什么東西生火? 這地方可沒有牛糞,總不至于用扶桑木生火吧? 又或者,用雪鬼的糞在生火? 雪鬼糞和牛糞是一回事兒嗎? 好奇之下,我低下頭往灶孔里看了一眼,這一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灶孔里面燃燒著的,還真是木材,而且是那種劈的很規(guī)整的木材,木材的顏色是黃白色,顯然也不是扶桑木。通過形狀來看,這應(yīng)該是一種大型樹木劈成的柴禾。 奇怪……藏區(qū)根本沒有這么大的樹,再說了,即便藏區(qū)有,這雪山深處,千里冰封之地,也不可能有啊。 這木材是從哪兒來的? 猛然間,我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曾隊曾經(jīng)跟我們說過,他說他在小扶桑里,曾經(jīng)看到過一片森林,當(dāng)時我們都覺得他可能是神智沒有恢復(fù),記憶有些混亂了,而現(xiàn)在,這些木材卻讓我不由得揣測:莫非,這地方還真有森林? 這么一想,我趕緊跑了出去,打算問問是怎么回事。 出去時,其余人都已經(jīng)端著玉碗在喝魚湯吃魚rou了,天然呆自己也在吃,他用了很小的一個玉碗,只有巴掌大,里面有一小塊魚rou,剩下的就是湯。 我在桌案邊坐下,譚刃看了我一眼,我微微搖頭,示意他沒有打聽出什么來。 魚湯的味道特別鮮美,對于我們這些天天吃餅干的人來說有極大的誘惑力,一時間我也顧不得多想,決定先喝完魚湯再說。 端起湯時,我看了看天然呆的小碗和碗中的清湯寡水,覺得挺過不去的,人家給你吃給你喝,還做好了端上來,結(jié)果自己反而清湯寡水的,有些說不過去。 于是我從自己碗里夾了一大塊魚rou,打算分給他,但這時,天然呆擋了一下,淡淡道:“我不需要吃太多東西,你們吃飽好上路?!?/br> 不等我開口,馬胖子先說話了,他道:“不是,我說小兄弟啊,人是鐵飯是鋼,你一個大小伙子,喝這點兒湯哪兒夠啊。來來來,我的也分你一半?!闭f著要給他夾魚,天然呆單手端起來自己的碗,開始湊到嘴邊慢慢喝湯,這樣一來,我們也沒辦法給他夾魚rou了。 馬胖子聳了聳肩,嘀咕了一句:“怪人?!?/br> 吃飽喝足之后,周玄業(yè)在一旁整理裝備,我則跟譚刃說起了剛才在灶臺邊的事兒,天然呆則收拾了碗去了后面。 譚刃聽我說完后,瞇了瞇眼,道:“垂尸葬,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這是……”周玄業(yè)聽到了我們的話,他轉(zhuǎn)過身,接話道:“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是索尸陣。尸體接觸不到地氣,上天天不留,下地地不收,如此一來,魂魄就會一直留在尸體中。這種情況和吊死的人很像,所以吊死鬼,也是鬼物里非常兇悍的一種,但凡吊死的人,取繩下葬時,都有一套單獨的規(guī)矩。” 我嚇了一跳,道:“這么說,我們拉起來的尸體……其實不是單純的死人?” 周玄業(yè)微微點頭,道:“魂魄還在里面?!彼皖^想了想,眉頭逐漸皺了起來,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這個小扶桑,幾乎可以說是一座鬼域?!?/br> 第353章 離開 聽著這二人的對話,我腦海里逐漸想象出了一幕場景。百米之上的冰壁,空蕩無人的古建筑群,一具具懸掛著的尸體,它們靈魂,被困在尸體中難以超生,夜幕降臨,群鬼作祟。 難怪昨晚天然呆不讓我出去,看樣子是怕我撞鬼? 這么說,那鬼樓、鬼燈、甚至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其實都是鬼魂在作祟? 譚刃聞言,食指輕輕的敲擊了一下桌面,道:“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難道也是鬼?鬼怎么會有實體?” 周玄業(yè)道:“那確實是一具尸體,但是很奇怪,我感覺不到這地方有尸氣?!睙捠耍緛砭褪桥c尸氣打交道的,對于這方面比較敏感。倘若這地方真的吊滿了尸體,周玄業(yè)不可能察覺不到。 馬胖子有些受不了,站起來搓著手道:“別說了、別說了,什么垂尸葬,什么吊死鬼,你們還越說越瘆人了,要我說,咱們還是趕緊走人吧,別在這鬼地方多待了?!?/br> 周玄業(yè)站在原地沒動,似乎在考慮些什么,譚刃卻道:“也好,有些事情,弄的太清楚,不一定是好事?!?/br> 這時,天然呆也從后面走了出來,似乎收拾完了。眾人向他告辭,他只是沉默著,既不點頭,也不說話,只手手里捏著的那串不知什么材質(zhì)的珠子,微微摳動著,一顆、一顆,如同老僧誦經(jīng)般,大音無聲。 我們收拾了東西,開始往外走,快到門口時,天然呆指著馬胖子道:“把東西留下?!?/br> 東西?什么東西?難道…… 我頓時一怒,道:“姓馬的,你是不是偷拿東西了?” 馬胖子頓時結(jié)巴了,一臉尷尬:“沒、沒有啊,偷這個字多難聽啊,我就、就拿了一個小碗,還給你不就得了?!边@人,真是把我們整個隊伍得臉都丟盡了。譚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馬胖子從我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個玉碗,悻悻的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我差點兒沒被他氣死,混蛋,他是什么時候把這玩意兒塞我包里的?搞的好像我在偷東西一樣!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馬胖子打了個哈哈,道:“一個碗而已嘛,那啥,不說了,小兄弟拜拜,我們走了啊。” 說完,率先就跑出了門,我覺得挺尷尬的,沖天然呆歉意的點了點頭,正要走,天然呆目光盯著我,淡淡的開口道:“還有。” 馬胖子將腦袋從門口探進來,說:“沒了,真沒了!我就拿了一個?!?/br> 天然呆沒理他,徑自走到了我旁邊,朝我伸出了手。 片刻后,我尷尬的從懷里掏出一根兩指粗,手臂長的黑色棍子還給了他,沒錯,我剛才悄悄拿了根燒火棍,因為我看出來,這東西也是扶桑木做的。 譚刃在一邊挑了挑眉,說:“蘇天顧,你長進了,還學(xué)會偷東西了?!?/br> “老板,就一根燒火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運低,容易招邪,有根扶桑木,保險。”馬胖子聞言,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道:“你拿點有用的行不行,拿根破棍子干嘛?” 天然呆將燒火棍握在手里,淡淡道:“這不是什么好東西?!闭f完,又將馬胖子剛才偷的那個玉碗給我:“拿去?!?/br> 馬胖子驚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直感嘆:“人比人氣死人啊,早知道一塊兒餅干就能換一只這樣的昆侖玉碗,你早說啊,我把餅干都給你?!碧烊淮暨@個舉動,讓我有些意外,但這一刻我并不覺得高興,反而是覺得擔(dān)憂。扶桑木在這里,應(yīng)該是很常見的東西,否則也不會用來當(dāng)燒火棍了。 這樣一件常見的東西,他不愿意給我,反而把這個玉碗送給我? 為什么他會說扶桑木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想開口問,但話到嘴邊,卻仿佛被堵住了似的,雖然和天然呆認識不久,但我知道,自己肯定問不出什么來。這個年輕人,不同于一般的年輕人,他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并且這些秘密,肯定是不會對我們這西恩偶然闖進來的外人說起的。 我腦海里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從風(fēng)雪中走來的身影,突然覺得有些傷感,便接過玉碗,想了想,便將自己那支打火機給他,道:“禮物我收了,相識一場,咱們做個朋友。你在山里,生火估計沒那么方便,這個打火機還是挺實用的?!?/br> 他盯著打火機看了會兒,點了點頭,握在了手里。 緊接著,我們沿著回廊,一路走到了來時那個弧形的平臺上,天然呆指了指下方的船,淡淡道:“記得把船系上?!笨礃幼邮菦]有接著送我們的打斷了。 眾人當(dāng)即便沿著懸梯往下,在空中又經(jīng)歷了一次那種搖來搖去、飄飄蕩蕩的感覺。 當(dāng)雙腳踩到船上時,我往上看,云霧繚繞,建筑群大部分被遮蔽了,只偶爾露出一點飛檐斗角,如云中仙宮一般,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馬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別看了,看也看不見。哎,你說啊……這么大的地方,居然只有他一個活人。只有他一個活人也就算了,他居然還能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這要是我……” 我道:“要是你,你會怎么樣?” 他道:“我會瘋,我他媽的寧愿從上面跳下來,跳到這湖里喂那個什么吞頭蛇。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么個地方,遲早得變精神病。那小子是不是有三只眼啊?他怎么知道我藏了東西?” 雖然解決了狐仙的事情,一身輕松,但想到天然呆,想到上面那片全是死人,沒有一個活人的古建筑群,我就根本高興不起來。 他為什么要一個人住在這里呢? 為什么說離開會死呢? 為什么要把死者吊起來,弄成那種天不容、地不收的情況? 太多太多的疑惑,組成了一片烏云,沉甸甸的壓在了我的心頭。 這時,周玄業(yè)已經(jīng)解開了系船的繩索,開始劃船后退,estelle見著有趣,便主動要求劃船,當(dāng)成玩游戲似的,挺樂呵。她中文雖然溜,但關(guān)于鬼神文化的東西可沒那么清楚,所以自從進了小扶桑后,她都是聽的迷迷糊糊的。這會兒見終于可以離開,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將船劃的飛快。 馬胖子感慨道:“這外國的妹子就是有活力,看著她,我就覺得自己好像年輕了十歲?!?/br> 我從裝備包里摸出了望遠鏡往上看,云霧蒸騰中,模模糊糊能看見平臺上站著個紅色的人影,一動不動,似乎在目送我們離開。 隨著光線變強,上方的霧氣開始散開,快要劃到那個窄口時,霧氣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即便不使用望遠鏡,也能看到平臺上那個紅色的身影。 我瞇著眼看了半晌,忍不住道:“周哥,你說,這小扶桑,到底藏著什么秘密?他這么年輕,難道真的要一輩子,一個人住在這雪山里?” 周玄業(yè)道:“世間的事情,不可能樣樣都隨人意,不管他是喜歡在這里,還是想離開,但最終還是選擇留下,他既然做這種選擇,就必然有他的理由,當(dāng)初,王澤海出高薪讓你跟他走,你不也拒絕了嗎?” 我訝然,道:“這事兒你知道?” 周玄業(yè)哈哈大笑,道:“沒什么我不知道的。” 正說著,突然之間,我們的船發(fā)出了砰的一聲響,緊接著劇烈的搖晃起來。我正站在船頭盯著上面看,這一晃,差點兒被直接給甩到湖里去,幸虧周玄業(yè)眼疾手快拽了我一把。 “怎么回事?”我抓住船舷,穩(wěn)住身形往后一看,發(fā)現(xiàn)estelle正一臉吃力的模樣,時而左擺槳,時而右擺槳。原來是我們剛好劃到了中間這個最為狹窄的位置。這地方堪堪只能容我們這條船劃過去,如果船一但打歪,就會被卡住。 我們都很少接觸船,特別是這種手工劃動的船,別說estelle了,我們自己cao縱起來,都很難一次性筆直的穿過去。周玄業(yè)道;“不急,慢慢調(diào)整一下?!?/br> estelle挺來勁兒的,握著槳一點點的調(diào)整著方向,很快,船身就被打直了,眼瞅著就要穿過去時,突然間,estelle的身后,竟然突然冒出來一張人臉。 此刻,estelle坐在船尾,對此毫無所覺。那張臉,和estelle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的下巴下面,是一截又黑又粗的東西,赫然還長著鱗片。 第354章 命懸一線 “小心后面!”我猛地吼了出來,身體先于意識一步,猛地往前跑,打算將她拽過來。然而我忘了這是在船上,這船本來就小,吃水也淺,經(jīng)不住一個成年男人在上面這么大的動作,我一頓,它頓時就劇烈的搖晃起來,搖的estelle身體一偏,栽倒在一側(cè)。 與此同時,這一摔,也讓她猛地看到了躲在自己身后的東西。人頭蛇身,豎著脖子,剩下的身體全在水里。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不是說這玩意兒‘有緣’才能看見嗎? “??!”只聽estelle一聲尖叫,猛地一腳踹了出去,直接踹到那玩意兒的身上,把那東西砰的一聲踹回了水里。 眾人的心臟揪在半空還沒有放下呢,頓時被這一腳給震驚了。我剛才在那一瞬間,甚至想象出了estelle被一口咬掉頭的情景,但現(xiàn)實卻是,estelle一腳,就將傳說中邪門無比的吞頭蛇給踹回水里了。 馬胖子咕嘟一聲咽了口唾沫,豎著大拇指,說:“estelle,你行??!你剛才那一腳的英姿,都趕上李小龍了!” estelle剛才純粹是危急關(guān)頭潛能爆發(fā)了,再加上她本身體能素質(zhì)也不錯,這才歪打正著,將那吞頭蛇給踢了下去。我原以為吞頭蛇會變臉的說法只是個傳說,沒想到它真能變成estelle的樣子。 不過反應(yīng)過來后的estelle則嚇的啊啊大叫,不敢站在船邊緣的位置,立刻往船中間擠,木船剛剛被調(diào)好的位置,頓時又歪了,我們一時間沒辦法出去,紛紛擠在船中間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那吞頭蛇被踹入水中后,濺起了大片的水花,整個身體也不知有多長,在水中扭曲的翻滾著,蛇身似乎還頂住了我們的船只,使得我們的船往后劃了一大段。 當(dāng)水面稍微平靜些的時候,眾人便隱隱看清了那吞頭蛇的全貌。這一看我有些膽寒了,只見她的身體,足足有水桶粗,而它的腦袋,則像是充氣的氣球一樣,可大可小,在水中不停的扭曲著,一張臉原本是estelle的模樣,扭著扭著,居然變成了我的樣子。 看著那一張和我們一模一樣的臉在水中盯著我們,那種感覺別提多滲人了。 在變成我的模樣的順,它整個上半身從水中猛地沖了出來,直接朝著正對著它的我而來,一張正常人大小的嘴,在頃刻間如同橡皮筋一樣張的非常大,迅速朝我腦袋罩了過來。 所幸我知道吞頭蛇的習(xí)性,在它飛射而來的瞬間,立刻矮下身,猛地往前一沖,打算學(xué)estelle那一手,將它給踹出去。但當(dāng)我的腳踹到那蛇身上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策了。 我以為estelle一個姑娘都能一腳將它踹飛,那么我肯定沒問題。但踹出去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就好像踹到了一塊鐵板一樣,那吞頭蛇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腦袋上巨大的嘴,立刻又朝著我罩了下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大約是人的應(yīng)急反應(yīng)起了作用,在一腳踢出去后,我竟然一個旋身,另一只腳猛地朝著它頭和蛇身相連的位置踹了過去,直接將腦袋踹的往后一翻。 這個飛身兩連踢算是我超常發(fā)揮了,這都得益于平時被周玄業(yè)矯健的身手刺激后,我有意識的進行了一些鍛煉,現(xiàn)在看來這鍛煉還是有用的。 不過這一個翻身踹出去后,我落地時在搖搖晃晃的船上沒能踩穩(wěn),整個人摔趴在船上。這時馬胖子喊道:“這玩意兒塊頭太大,estelle能踢飛它是因為它剛冒出一個頭,現(xiàn)在它大半個身體都上船了,你踹不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