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蘇堇失重,全身下滑,她覆滿恐懼的眼球上,清清楚楚照耀著談梟深刻的五官,和,男人那流竄于眉宇間的冷酷。 “啊——” 柒嬸蒙住雙眼,感受著四肢蔓入的寒。 若是一個女人真能讓人變得如此瘋狂,慕容鈺甘愿兒子從未遇見過喬予笙。 她心疼,看著他變成這般,慕容鈺比誰都難受。 蘇堇手指擦過談梟衣袖,心如死灰,惡魔的天性向來如此,得不到就毀掉,大有殺一儆百的勢頭,即便他很可怕,蘇堇依然覺得,如果有個男人肯為她這樣,她一定會奮不顧身去珍惜他,傾盡所有,不顧一切! 蘇堇小手滑至談梟掌心,男人一把握住。 她的身子即刻被穩(wěn)住。 蘇堇胸腔起伏不停,朱唇色澤慘白,三魂差點丟了七魄。 談梟埋下腰身,褲管裹出的玉腿更是修長,“我再問一遍,予笙在哪兒?” 驚過方才的驚嚇,蘇堇這會兒神情緊繃,生死邊緣走過一遭,饒是再膽兒肥的人也扛不住。她渾身瑟瑟發(fā)抖,明顯感覺談梟箍住她五指的手收緊,“想清楚再說,你只有一次機會?!?/br> 蘇堇只覺腦袋陣陣眩暈,意識介乎于清醒與模糊之間,她閉上眼睛,五臟六腑揪扯在一起,痛不欲生。 “她在……”蘇堇雙唇哆嗦,“南城都匯,16-1?!?/br> * 喬予笙睡了會午覺,起床打開電視,許多臺都在重播著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她只能反復(fù)看著別人歡樂,自己的新年卻過的一塌糊涂。 眼見她坐在沙發(fā)內(nèi),王秀蘭回屋拿出條毛毯搭在她身上,“別著涼了?!?/br> 喬予笙扯出抹笑。 王秀蘭端了些她愛吃的話梅出來,喬予笙懷孕十八周了,總是感覺沒什么胃口,唯有話梅是她比較喜歡的,王秀蘭索性多準(zhǔn)備了些。 喬予笙抿了顆在嘴里,酸味彌漫。 猛地,腹部一陣痛。 喬予笙悶哼,王秀蘭立馬緊張起來,“怎么了?” “他踢我。” “?。俊蓖跣闾m面容一喜,“是嗎?”四個多月了,是會有胎動的。 這也是喬予笙第一次感受到寶寶的真實存在,很微妙的感覺,不知不覺,這個孩子已經(jīng)呆在她體內(nèi)這么久了。她手掌撫摸平坦的腹部,小家伙只動過一次之后再無反應(yīng),這會兒安靜的出奇,喬予笙挽著唇,都說孩子是母親的心頭rou,其實,懷孕越久,某種情感便難以控制。 到底,是她身上的一塊rou。 一天天看著孩子長大是什么樣的心情,她現(xiàn)在正在慢慢體會。 引產(chǎn)的事,喬予笙未再提過,就算她想做,也根本出不去。 王秀蘭看得出她的不舍,“予笙啊。”她輕喊一聲,手掌握過去,“把他留下吧。” 王秀蘭手心guntang,傳染到喬予笙手背上,令人暖得安心。 把孩子留下…… 喬予笙眼角突然間脹得厲害,她雙眸眨著,好不容易將溫?zé)岜苹厝?,“姥姥,可以嗎??/br> “當(dāng)然可以?!蓖跣闾m欣然接受,亦如從前般慈目,“姥姥當(dāng)年一個人能把你拉扯大,現(xiàn)在我們兩個人,還怕養(yǎng)不活他么?” “我不想你過苦日子?!?/br> “不苦,有你在,姥姥一點不覺得苦?!?/br> 喬予笙心中充滿愧疚,王秀蘭為她付出了太多,她卻從未真正為她做過什么,不但如此,反而連累姥姥跟著一起受罪。 “對不起。” “予笙?!蓖跣闾m聲音哽咽,說出的話已經(jīng)嘶啞無比,“我知道你的心理壓力很大,姥姥雖然不懂網(wǎng)絡(luò),可電視新聞每天都有你的報道,這些事鬧得沸沸揚揚,你所要承受的東西,姥姥都明白?!?/br> 喬予笙身子側(cè)倚著沙發(fā)扶手,腦袋昏昏沉沉,或許,她有勇氣堅持到今天的理由,大半都是姥姥給的。 腹中的孩子,喬予笙決定留下來。 入夜,天空猶撒了墨一般的黑。 在網(wǎng)上,四處散布著有關(guān)喬予笙藏身之處的消息,不知是誰做了幕后推手,無數(shù)記者蜂擁而至,將南城都匯整棟樓盤的大門口堵得水泄不通,門衛(wèi)不敢放人進(jìn)來,記者們越聚越多,甚至吸引了不少圍觀者。 魏痕手底下的人出面攔著,巧合的是,還有一幫青年鬧事,互相斗毆弄得場面非?;靵y! 住在這一片的人,誰都知道,前前后后幾條街皆是魏二爺?shù)牡乇P,一般人進(jìn)進(jìn)出出都是中規(guī)中矩,可今晚不同,聚眾鬧事的人太多,場面難以控制。 魏痕屹立人群中央,一身煙灰色西裝。 記者擁圍上前,手持話筒,“魏先生,據(jù)說談太太是你教出的學(xué)生,是么?” “還是說你們私底下有什么不尋常的關(guān)系?” “微博上的爆料都是真的嗎?” “魏先生,請您解釋一下。” “……” 魏痕眉頭皺起,平光鏡極好的掩飾了他的情緒,展露人前的,依然是一副風(fēng)度翩翩。 馬路對面,一輛純黑色奧迪隱于暗處,談梟慵懶的枕入椅背,他手指間拿著根雪茄,湊在鼻尖前輕輕聞著那股濃郁的香味。 好戲,是需要品的。 閃光燈奪目,攝像頭聚焦過去,紛紛對準(zhǔn)魏痕,令他寸步難行。 裴景弘抽完支煙,翹起的唇瓣盡是些流里流氣的味道,“為了個妞大動干戈,不像你啊?!?/br> 談梟一雙犀利眼眸盯向副座。 裴景弘一噎,“得?!彼庀旅追稚r衫上的領(lǐng)帶,“記得你欠我的,兄弟?!?/br> 談梟挪腳踢他,“滾?!?/br> 裴景弘推門下車,一口唾沫啐到地上。 叫獸出馬,還怕治不了? 男人哼笑聲,直沖人群走去。 魏痕的手下全在門外擋著,誰也不讓進(jìn),裴景弘長腿上前,步履蹣跚,先前還好好的,轉(zhuǎn)眼工夫已經(jīng)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他橫沖直撞,推著跟前一道道交錯的人影,撞到魏痕肩背上,“喲,這妞多好看啊?!?/br> 裴景弘食指帶過他尖細(xì)的下巴,“今兒個陪爺我玩玩?” 男人一靠近,魏痕便嗅到股酒味,他臉色微暗,伸手推開他。 裴景弘踉蹌朝前栽去,雙手扣住南城都匯拉起的伸縮門,才將皮鞋穩(wěn)住。 他折回身,指頭隔空沖魏痕點點,“有勁兒,爺喜歡。” 記者抓住機會,相機咔嚓閃個不停。 “拍毛拍???”裴景弘手臂一揮,“告兒你們,等著,爺喊人去?!彼蛄藗€酒嗝,玉手在褲兜內(nèi)摸了半天,掏出張門卡。 伸手一刷,南城都匯一條私人通道,開了。 裴景弘心中嗤笑,沒想到,他當(dāng)初隨手買下的一套房子,閑置多年,竟能在這時候派上用途。 * 洗漱過后,喬予笙熄燈睡覺,她剛側(cè)著身子躺下,床頭的手機鈴便不應(yīng)景響起。 這會兒,除了魏痕,也不會有誰的來電。 喬予笙看都沒看,劃開接聽鍵,“喂,魏老師?!?/br> “在你眼里,只有魏老師?” 熟悉的嗓音,時隔多日,驚得喬予笙坐起上半身,難以置信,“談梟?”她驚呼,“你怎么會有我的號碼?” 男人兩指按著眉宇,鳳目輕闔,“蘇堇給的?!?/br> “你把她怎么樣了?” “想知道嗎?”他笑了笑,“下來,我在南城都匯外面,接你回去。” “你說什么?”喬予笙忍不住音量抬高。 她伸手抓緊床單,將它們?nèi)嘧饕粓F(tuán),萎靡的燈光在眼圈內(nèi)淬滿,遮住了原本的色澤。 談梟的聲線低沉性感,聽不出喜怒,“別反抗,除非你想把事情鬧得更大?!彼p喊她,“笙笙?!?/br> 一句“笙笙”,當(dāng)再次被喚起的時候,仍能令她心驚。 “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只要你回到我身邊?!蹦腥伺ゎ^,鷹隼的眸仁睇往門口,穿過形形色色的人群,落到魏痕臉上,談梟勾唇,淺笑染在眉角幾不可聞。裴景弘想要闖入里面并不順利,魏痕自是警惕萬分,命手下將他截下,這會兒正在原地吵鬧得不可開交,給了記者不少可乘之機。 這便是談梟想要的結(jié)果,只要他不出面,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受影響的,始終不會是他。 “笙笙,拆散我們的人,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喬予笙踩著拖鞋下床,她走向窗口,揚手撥開窗簾,16樓的高度,正對門口,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擁堵的連交通都開始滯緩。 甚至,還有記者不顧阻攔,從伸縮門翻了進(jìn)來。 裴景弘盡量拖延時間。 魏痕寡不敵眾,網(wǎng)上爆發(fā)的新聞影響力太大,單憑他一眾勢力根本攔不住。 談梟不費一兵不足,僅用著自己精明的手段,便把他逼至進(jìn)退兩難。 喬予笙背過身,索性不去看,“你做這么多,攪得云江市烏煙瘴氣,僅僅是因為想要我回去?” “這個理由還不夠么?” 喬予笙扯動嘴角,欲笑,卻發(fā)現(xiàn)很難,“談梟,你真的以為我們沒有辦法對付你嗎?你有的手段,魏老師也有,只是他比不過你的卑鄙?!?/br> 倘若喬予笙再狠些,真會和同魏痕一紙訴狀告他! 只不過…… 得饒人處且饒人。 在她眼里,談梟早就瘋了。